夜晚的滿天星光下,搖曳的火光與天空的星斗遙相呼應。南來北往的商販們三五成羣的聚攏在火堆邊,吹拉着各色的樂器,在火光的照耀下歡快起舞。
在人羣的外圍,貨車和馬車圍攏起來,形成一個大大的圓,保護着裡面歡樂的人們。這是商隊最常用的一種休憩、紮營陣型,能夠有效的防備異獸的突襲。
由於白天的事情,儘管大部分不知情的商販們還能痛快的唱歌跳舞。但是傭兵們卻都顯得很嚴肅和警惕,成羣結隊的巡邏在車牆周圍,一絲不苟的履行着自己的職責。
看着不遠處,火光下,翩然起舞的少女。她那曼妙的身姿和健康的皮膚誘惑的小夏嚥了咽口水。
一個厚實的巴掌突然拍在了小夏的後腦勺上。
“怎麼了小子!想女人了?”身穿銀白色板甲的大鬍子傭兵看着小夏,呵呵笑着。
小夏提了提自己有些鬆垮的褲腰帶,靦腆的笑了笑。小夏的父親也是傭兵,只不過前年不走運,死在了商路上。所以小夏頂替了父親的位置,成爲了‘火烈鳥’的一員。
相對於大多數傭兵來說,小夏雖然也有十五六歲了,但是還只是一個孩子。至少他身上沒有傭兵那種刀口舔血的兇悍,以及匆忙間的風塵僕僕。
“蒙叔叔!你怎麼在這裡?”小夏別緊了褲腰帶,然後朝着大鬍子傭兵問道。
大鬍子傭兵哈哈笑道:“這麼熱鬧的晚上,老子可睡不着,正巧陪你小子走走!”
小夏扎着頭,沒出聲。他知道這是蒙叔叔在照顧他,蒙叔叔是父親生前最好的兄弟。對他一直都是很照顧的。至於什麼睡不着這樣的話,小夏是絕不信的。
作爲傭兵,要隨時隨刻保持着警惕,所以休息是很重要的。對於現在該在帳篷裡睡覺的傭兵而言,即使外面再怎麼吵鬧,也不可能分走他們的精神。
將感激默默的埋在心底,小夏和大鬍子傭兵舉着火把,沿着車牆仔細的巡查着。
傭兵的生活並不像傳奇故事裡講的那樣自由、隨性。相對的,其實還很單調,喝酒還有玩樂在任務期間是不被允許的。因爲只有保持清醒,纔不至於出錯。
對於最底層的傭兵而言,錯一次或許不算什麼。但是如果多錯個幾次,那麼無疑是在毀掉自己的飯碗。
“蒙叔叔!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小夏忽然哆嗦了一下,朝着大鬍子傭兵問道。
大鬍子傭兵神經立刻繃緊起來,來回晃動着火把,仔細的在車轅之間掃視起來。雖然什麼都沒有發現,但是他的神色卻沒有絲毫的放鬆。
“小夏,你再仔細聽聽!”大鬍子傭兵吩咐道。
小夏側耳傾聽了一會,有些沮喪的搖搖頭道:“對不起!現在我什麼都聽不到了!”
大鬍子傭兵拍了拍小夏的腦袋,卻表揚道:“小夏!像個爺們一樣挺起胸來!做傭兵的,刀口舔血,警惕些才能活得久點!隨時關心着任何的風吹草動,沒有錯!”
還沒等小夏感動的稀里嘩啦,大鬍子傭兵臉上又變成了一臉的壞笑道:“不過,適當的調節情緒也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少年啊!如果你看上了哪個小姑娘就不要猶豫!勇往直前,努力搞大她們的肚子吧!哈哈哈哈!”
小夏只感覺自己一陣騰雲駕霧之後,便屁股着地的被摔倒在地上。而不遠處,大鬍子傭兵已經被五六隻剛剛從地底鑽出來的黑色如狼崽子般大小的老鼠咬住了雙手和雙腳。
然後猛然一扯,一個剛剛還鮮活生動的生命,徹底四分五裂開來,在這些黑色大老鼠的咀嚼下,迅速變成了一灘碎肉。
“是鋼牙鼠!警戒!警戒!”
淒厲的哨聲響起,驚醒了一臉呆滯的小夏。
他猶然不敢相信,剛纔還在和他談笑的蒙叔叔就這樣死去,沉痛來的如此突兀。死神的腳步聲,沒有任何的預兆。
小夏瘋狂的拔出自己腰間的長劍,朝着面前的一隻鋼牙鼠劈去。
金色的法力沒有絲毫猶豫的全部注入自己手中的長劍,但是他還是太弱了,在鋼牙鼠的撞擊下,整個人被摔飛了出去,在地上滑行了老遠。
黑黝黝的洞口,成百上千的鋼牙鼠不斷的竄出來,然後衝向人羣。
人羣中商販們恐慌的尖叫着,卻又在有經驗的老商販和傭兵們的調節下,迅速的圍在一起,然後手持火把驅趕着這些鋼牙鼠。
鋼牙鼠是地底生物,所以它們雖然不懼怕火焰,卻無法直視強光。火把可以稍微抵禦一下它們,但是並不長久。一旦讓這些兇殘的傢伙適應了地面的光亮,那麼衆人等待的將是一場兇殘的屠殺。
傭兵們迅速的集結起來,一邊保護着大部分的商販,一邊努力斬殺着自己身邊的鋼牙鼠。
這些傢伙的防禦力並不強,即使是虛鳥境界的武者,也能夠一刀將它們斃命。但是它們的速度卻很快,如果你反應不過來,那麼你身體上的某部分很有可能已經被這些兇殘的傢伙,用它們那鋒利的牙齒給切割走了。
高恩施瘋狂的揮舞着手裡的大斧子,一斧頭劈碎了三隻鋼牙鼠的腦袋,卻不料被一隻躲在暗處的鋼牙鼠偷襲到。即使他及時反應,仍然被咬去了一根手指。
商販羣中,穆扶天和老漢爺孫兩人站在一起。
老漢面色慘白的抱着自己的孫子,似乎是要用自己的身體將孫子整個的包裹起來。避免他受到傷害。
“鼠羣遷徙!竟然是鼠羣遷徙!完了···都完了!”
周圍有見識的商販絕望的唸叨着。
“什麼是鼠羣遷徙?”穆扶天問道。
那個原本說話的商販雙目無神,機械般的回答道:“鼠羣大多生活在地底,所以往往會隨着地層變化和暗河起落而遷徙。這個時候,它們失去了往常的狩獵場,爲了食物它們也會違反它們一貫的作息,蜂擁上地面來。一定是我們剛纔的吵鬧聲,驚擾了它們!”商販後悔不已的說着。
看着這些傭兵似乎越來越難以抵擋鋼牙鼠的襲擊,穆扶天不得不站了出去。
看着從人羣中擠出來的穆扶天,無暇分神的傭兵們自然不在意穆扶天是不是要去自己找死。但是商販們卻都在驚駭中,帶着幾分驚訝的看着穆扶天。
指尖撮起一道紫色的火焰,穆扶天的十根手指就像是彈琴一般的迅速連彈起來。每一次彈動都會有一道豆點大的紫色火光飛出去,然後輕而易舉的奪走一個鋼牙鼠的生命。
在穆扶天的幫助下,傭兵們精神大振,迅速的清理着這些鋼牙鼠。
有了穆扶天的火力壓制,這些鋼牙鼠終於如潮水般退去,然後再次鑽回黑漆漆的地洞中,伴隨着吱吱聲,漸漸遠去。消失在幽暗的地底。
營地已經在鋼牙鼠的衝擊下,被破壞的一塌糊塗。
不少的貨車也都被破壞掉了,惹得那些貨車的主人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即使是剛纔他們的生命受到威脅時,他們也不曾發出過這樣的慘叫聲。
高恩施一臉慘淡的走過來,捂着還在流血的左手斷指,朝着穆扶天道:“多謝閣下出手相助!”
穆扶天擺擺手,還沒有說什麼,小夏卻風風火火的衝了過來,一臉憤恨的看着穆扶天道:“你既然這麼厲害,爲什麼不早點出手?如果你早點出手的話···如果你早點出手的話····蒙叔叔···蒙叔叔就不會···!”
少年的臉上滿是淚水,雙眼通紅的看着穆扶天,就像穆扶天才是殺死那個大鬍子傭兵的兇手一樣。
“小夏!給我滾回去!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高恩施狠狠的一腳將小夏踹開,訓斥道。
小夏栽了幾個跟頭,頭臉都被摔破了皮,鮮血和眼淚混在一起,形如厲鬼。
“閣下!他還只是一個孩子,不懂事···您多擔待··!”高恩施彎着腰,深深的低着頭,謙卑的說着。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只是,周圍的傭兵看向穆扶天的眼神,從原本的熱切和感激,變成了冷漠,甚至還有絲絲的憤怒。
穆扶天沒有理會高恩施,而是走到了小夏的身邊,盯盯的看着他,問道:“你現在多大了?”
小夏死死的咬住嘴脣不說話,只是緊握着地上帶着鮮血的泥土,似乎想要將裡面的鮮血從泥土中擠出來一樣。
“這孩子今年應該十六歲了!”高恩施在一旁說道。
穆扶天對着小夏道:“我現在滿打滿算才十五歲!”
小夏的眼神晃動了一下,深處似乎有些什麼動搖了。
“你既然是傭兵,你口中的那個叔叔既然也是傭兵,那麼受人僱傭,替人賣命,無可厚非。你們獲得了佣金,那麼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是生是死,與人無尤!而我,只是一名商販,我出錢僱傭了你們。以任何道理而言,我都沒有理由非要幫助你們不可!”
穆扶天沒有講什麼大道理。也沒有說明,鼠羣到來之前,就連他也不知道,他也疏忽了,這些都完全沒有必要。
周圍的傭兵您上的不滿逐漸鬆弛下來。他們知道穆扶天說的沒有錯,既然吃了這碗飯,就不能害怕流血喪命。穆扶天不是他們的保姆,沒有必要爲他們的生命負責。
只有小夏,依舊堅持怨恨的看着穆扶天。只是這種怨恨中,多了一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