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紙中人,如今正換了一身翩翩白衣,俊美如仙,在集坊街上,一衆散修們的頻頻回顧的羨慕妒忌眼光中,平靜從容踏入鈴玉八角樓中。
守門人今日換成了妙齡少年,欲擡還休的嬌羞姿態,細若蚊吶的歡迎聲,白髮青年朝她微微一笑,在她爬滿紅雲的羞澀裡,徑直走向八樓。
一轉七樓,皆是風格各異,八樓更是簡單,幾桌几椅,四面無遮,任憑高處寒風呼呼。
裡中一人,正手捧書卷,斟茶取樂。
“白髮劍魔,始現於春分,最近一次出現,也是在集坊吧,你的戒備心太重了。”那人身穿青衫,長鬚飄飄,做雅士打扮,可惜不過年輕,少了幾分瀟脫,多了幾分張狂。
牧天毫不客氣,拉椅坐下,只將手伸出,先取一袋靈石,咣的一聲擺在桌子,又從袖中飛出一溜紅白劍光,不過寸長,宛如游魚,繞在他的指間戲耍,只聽得他輕笑道:“千機客,徐鴻,你瞧,我可比你禮貌多了。”
徐鴻臉頰的肉抽了抽,有點兒無言以對,但知道自己碰上鐵板,這副高人姿態也擺不下去了,只得替對方沏上一杯,問道:“來者是客,不知劍魔大俠,你想打聽些什麼?”
牧天將炙雪在指間不停轉動,思考片刻,還是決定不繞圈圈,直接了當的問:“以霧日山脈爲中心,離得最近的有名魂道高手,列出一份名單,各要詳細資料,價格可以商量。”
“魂道高手?”徐鴻微微色變,要知道這可不是一羣易相處的人,整日裡和屍體魂魄打交道,這類人都有點兒性格扭曲,但眼前的白髮青年顯然是有備而來,像他這種做消息買賣的,最歡迎的是這種人,最怕的也是這種人。
從千絲萬縷的消息裡,都指向這個和四大勢力都有糾纏的年輕人,很可能和四大勢力首領們神秘消失的事情,有着相當深的牽扯,這個可能性,讓他即使謹慎起來。
他很明白,就算這有凝煞境的巡邏隊,也要小心翼翼面對,要知道巡邏隊可不是他家保姆,想了想,徐鴻臉上還是露出爲難之色:“牧公子,你這要求就有點難了,需知道魂道高手通常都是行蹤詭秘,難以尋覓,就算我們千機客遍佈,但也不敢保證對方會一直呆在一個地方。”
牧天絲毫不在意,只是微笑看着他:“沒關係,我已經開了倆個選擇,我相信你無法拒絕我的誠意。”
徐鴻聽了,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笑容,一袋靈石,一口飛劍法寶,他只要腦子沒燒壞,當然知道如何選擇,在情報裡就記載這個白髮劍魔的殺伐果斷,性性隨心,但沒想到真人更加霸道。
但正當他額頭微微泌汗時,忽然想起不久前,其他分樓傳來的消息,頓時大喜:“對了,幽冥萬鬼宗!”
這一聲驚喜叫喚,讓牧天都是微微一怔,生了好奇心,追問道:“幽冥萬鬼宗,可是七十二福地的宗門之一?”
“非也。”徐鴻搖搖頭,倒是上下細細打量牧天一遍,嘴邊噙笑,道:“尋常散修只以爲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一百零八宗門,便是世間最厲害的了,其餘門派,都不算得宗門,只能說是一羣佔了個山頭的散修,此見荒謬至極!”
牧天細一深究,也是曬笑:“正是此理,還要徐先生不吝賜教。”
徐鴻聽得頗爲受用,雖然他修爲不如人,但是論起見識,對方可就不如他了,這人還是不錯的,心中這麼想着,徐鴻渾然不覺,方纔還心裡恨怨對方恃強凌人,但轉眼又沾沾自喜,這分醜態落在牧天眼裡,後者只是雲淡風輕,心中暗笑。
徐鴻得意自之餘,道:“洞天福地之好,是因爲靈脈,洞天有大靈脈,弟子修行快尋常修者十倍,福地有小靈脈,靈氣濃厚,也能提升個三、五倍,自然要比我等散修強太多,一般資質平庸者,入得其中修行,也不過三年時間,就能突破煉氣境,那像我們所在霧日山脈,往往幾十年,纔到煉氣九重境,已是人近中年,無力衝擊瓶頸了。”
牧天聽後,也是有幾分黯然,但若不是怕被那些強者,逼問出赤炎仙劍的秘密,他若能進入洞天福地修煉,哪得需要四年時間纔到煉氣九重境,恐怕一年時間,就能衝擊凝煞了。
“但世間有些秘門,旁門左道,反而異類能量爲主,如這與鬼道相關的幽冥萬鬼宗,就是要以凝鍊陰氣爲主,雖然聲名不顯,但凡是宗門傳承深厚的,門下長輩在弟子出門歷練時,種種交待忌諱裡,總是少不了有關這類的交待,如無必要,勿惹鬼道!”徐鴻口氣有幾分羨慕。
牧天聽後,已經隱約猜到幾分,問道:“徐先生直言吧,無用顧慮。”
徐鴻怔了一下,不想牧天如此直接,他倒是浪費了一番表情,只好帶着幾分尷尬,道:“我們千機客近日,正是得了幾個名額,乃是幽冥萬鬼宗的入門……你懂的。”
語略不詳,但意思已經很明白,牧天點點頭,直接道:“一份有關幽冥萬鬼宗的詳細資料,還有這個名額,需要多少靈石,直說吧。”
徐鴻眼睛一亮,試探道:“這倆樣我算你一套,只要一枚高級靈石?”
這回輪到牧天嘴角有種抽搐的感覺,對方還真敢獅子大開口,一件普通法寶的價格直接開了出來,不由得他口氣有點冰冷:“我說徐先生,你這一天大概幾塊中級靈石,一個月下來,有沒有一塊高級靈石?”
相對普通人拼死拼活,在妖獸橫行的兇險地方,來回辛苦幾天,也才幾塊中級靈感,徐鴻動動嘴皮子,就得了相同好處,饒是徐鴻臉皮再厚,也有點禁不住那如劍目光,訕笑幾聲。
牧天搖搖頭,不欲和這種唯利是圖的商人多計較,直接落價,道:“五十塊中級靈石!”
“好!”徐鴻也不想再討論價格,他雖然年輕,但閱歷不淺,看得出如今正是對方鋒芒初露的時候,偏偏他又謹慎靈智,難以矇騙,只能答應下來。
“牧公子稍等片刻。”徐鴻微微一禮,轉身離去,不管怎麼樣,總算是一單生意,他也還算是挺開心的。
……
……
與此同時,劍孤山上,卻隱約一股風雨欲來的味道,全因爲一個意外到來的人。
滿山青竹,此時葉子低伏,如是座大山般的壓力,自劍孤山的上空傳來,那是一位駕馭在一頭金翅大鳥上面的人,一位煉罡境的修仙者。
漫山生靈,此時此刻都是心生驚懼,紛紛躲藏起來,但唯有七人,走出道觀,站在觀前平臺,仰視來者。
“我遵金真人座下大弟子之令,前來此地捉拿兇手,你們可曾見過此人?”
那金翅大鳥上的來人,有着冷酷臉龐,高瘦身形,陰鷲眼神的冷冷俯視衆人,只將左手手腕一抖,一副畫卷隨着展開,露出一個白髮青年手繞劍光的模樣。
無須七人回答,那人陰鷲目光一掃,衆人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做爲專職刑罰的他,很快就知道了真假。
未等七人想好對策,此人雙眉一壓,厲聲斥道:“若是不想我血洗一山,速速將此人交出來!”
此時除卻藍長歌的臉色尚好,另外六人皆是面如死灰,心頭泛起一絲絕望,卻不知道牧天做了什麼,竟惹得這種高手出手,真說是禍從天降,也不爲過。
“怎麼辦?”
“別慌,定然有辦法的。”
低低的討論聲,傳到天空金翅大鳥上的煉罡境高手眼中,他心中莫名一陣煩燥,本來攤到這個任務就甚是不爽,哪知這些低等散修,還在嘰嘰喳喳,讓他好不生氣。
“哼,還想耍什麼花招麼?”
此人冷哼一聲,只將手一場,七道流光頓時飛向衆人,其速度之快,只有藍長歌堪堪祭出萬字法印,一道光罩只來得及護住自己,卻護不了其他人。
那流光一及身,就化成繩索,六人被牢牢縛住,只掙扎倆下,就驚恐發現,自己竟然一身法力全消!
天空中那人見得自己一擊得手,特別是其中兩名女修的曼妙有致,被繩索顯出形來,讓他暗暗吞了一口唾沫,心情如猿猴,燥動起來。
但他又看清楚了藍長歌手中的萬字法印,倒也在裡圍裡,便有聽到過關於此人的傳聞,心中知道自己主子不願與洞天福地的人結怨,當下皺眉勸阻:“那藍衣道士,你身爲離塵宗高足,何必來淌這趟混水?”
藍長歌臉上正氣浩然,正欲分說,卻見那人忽又揮手,他竟是沒想到又是兩道金光,來得又急又快,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讓他縛個結結實實。
“哈哈,我這繩索可有個名頭,喚做縛龍索,可縛一龍之力,既然你不識時務,說不得我手段粗暴一起。”他哈哈大笑,只將大手一揮,那藍長歌應聲而動,竟是被繩索牽帶着奔跑,毫無自由的向山下奔走。
瞧見同伴如同豬狗被縛,毫無尊嚴可言,剩餘六人眼中不禁悄然生出怒意,看向天空中那人的眼中,哪怕對方是煉罡境強者,也是目光不善。
可事情遠未完結,連開始都算不上,那煉罡境如此想道,只是思忖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將是又取出六個黑乎乎的東西,從天空上朝六人身邊擲落,高聲的殘忍解釋說:“這是吸髓食骨蟲的母體幼蟲,在它們身上都下了禁制,只要鑽入人體肉身,就會自動吞噬血肉成長,十二個時辰之後,它們就會成熟,然後你們猜猜?”
在六人驚恐萬狀的目光中,那六個不過手指粗大的黑漆漆玩意兒,突然伸展身軀,動作卻極快的,分別爬到每一個人的身上,在他們極爲驚恐的目光裡,張開粘乎乎、滿是細碎利齒的口器,硬生生從腳掌處噬開一個血口,令人噁心反胃的拱着軟綿綿的身體,竟是鑽進了身體裡!
六人說不出是什麼感覺,腦海裡想象着它從腳底開始,一路吞噬隨着血流,吞噬着血肉,心裡在隱隱抽動,喉嚨嗓子眼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噁心得要跳出來,但是腳底又麻又庠又疼的感覺,讓他們心頭直接涼了半截。
“然後呢,它們就會開始在你的體內產卵,而它們生出的子蟲,可不喜歡血肉,它們會鑽入骨髓裡,讓你們明白什麼是比噬肉喝血,更深刻的痛苦,哈哈……深入骨髓的痛楚,你們真是幸運啊!”
陰鷲冷酷的表情,漸漸的變得瘋狂無比,金翅大鳥終於緩緩降落在平臺上,讓七人看清楚了那是一張怎麼樣的臉。
橫七豎八,全是傷口結疤後的巨大傷疤,整張人臉醜陋異常,配合那瘋癲的模樣,活脫脫是一條瘋狗模樣。
……
……
沒一會兒,徐鴻去而復返,交給牧天一枚玉片和骨片,交待道:“靈言玉片,用靈識查探既,牧公子是第一次和我們交易,原材料費就免了;這枚骨片是信物,只須前去幽冥萬鬼宗,既可獲得一次入門考覈的機會,但我們有話在前,機會是機會,我們並不保證成功。”
“理解。”
牧天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欲多言,微微點頭,取了東西直接走在窗外,輕輕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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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舉動,加上他俊美臉龐和飄逸白髮,讓不少女修驚呼出聲,爲他的儀態心折,至於男修們多是腹誹不止,但也不願明顯招惹他。
白髮劍魔,早已兇名傳遍霧日山脈外圍的散修。
只是牧天得了比預想中更好的結果,在半空中以真氣御空,輕鬆落地後,迅速的趕往劍孤山。
左手捂着胸口處溫瑩,牧天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現在他迫不及待的要和劍孤山衆人告別,按着玉片裡的路線,前往幽冥萬鬼宗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