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婭璐更想哭,仰着頭狂吸鼻子,手在臉旁不停地扇風。把眼淚扇下去,再扶向禹寰到旁邊的休閒凳坐下:“你在這裡等着,我出去給你買藥,一會兒就回來。”
向禹寰拉她,沒有拉住,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心裡那叫一個不安心。不是不信任她的能力,就她那脾氣,走哪哪闖禍。
左顧右盼,心神不寧,大約等了五分鐘,她拎着一個透明的塑料袋重新跑進他的視線。他鬆了一口氣,空虛的心有種填滿的滿足感。
“我買了消毒水,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忍。要是忍不住,你就揪我頭髮。”程婭璐來不及喘氣,蹲在他面前,脫下他的皮鞋,再小心翼翼地脫下他的襪子。看到翻起的油皮連着肉,她心疼的突突直跳,手哆嗦着不敢上藥。
“沒那麼疼,你別自己嚇自己。要是害怕,就給我,我自己來……”
“不用不用,我來我來,我不怕,我的傷口,我也是我自己處理。一會兒你要是疼得厲害,就揪我頭髮,咬我也行,我不怕疼的。”程婭璐好緊張,比處理自己的傷口還要緊張,她屏住呼吸,拿着棉籤小心翼翼地沿着傷口消毒,鼻尖滲出一層細細地汗,臉兒憋得通紅通紅。
向禹寰看着她,嘴角不禁勾起,她這個模樣好可愛,緊張卻是很認真,眼睛睜得又圓又大,嘴巴抿成一條線。消毒的時候,她的呼吸全部憋住,消完毒才張開小嘴呼呼的往外吐氣。
紅脣嬌豔,很可愛,很誘惑,很想吻她!
心,撩起不安分的情愫,又見她擡起頭,凝視着他,大大的眼睛盛滿濃濃的緊張:“疼嗎?”
他應該是疼的,只是覺不出來,伸出手擦去她鼻尖的汗:“我的疼都被你嚇跑了,一點不疼。”
“疼還能嚇跑嗎?”她沒看出他的異樣,更沒有心情開玩笑,低下頭又朝他的傷口呼呼的吹冷氣,灑上止血粉,再拿出紗布一圈一圈的包紮。
小小的皮外傷,她恁是給包成了骨折的形狀,醜是次要,嚇人啊!
向禹寰哭笑不得,又見她起身說:“你再等我一會兒,我去一趟二樓,很快就回來。”
“你去二樓做什麼?你別亂跑,回家做……”飯字沒說出來,她一溜煙又不見了,他坐在那裡看手機數時間,又是一個心神不寧。
旁邊,收拾完撞落物品的售貨大姐走過來,一邊幫他收拾散亂的藥,一邊笑道:“現在的年輕女孩,懂得照顧人的不多,她剛纔是真心疼你,都恨不得替你把傷受了。”
向禹寰笑了笑,沒說什麼,她做得那麼明顯,誰看不出來?心裡,卻是滿滿的受用!
“現在的女孩,務實的很,有錢就對你好,沒錢那是裝得懶得裝一下。你女朋友不錯,長得好看,心也在你身上,真情的流露就算你以後沒錢,她也會一直跟着你。我是過來人,又是女人,比你懂得多,好好珍惜吧!”笑盈盈的,售貨員大姐把裝好的藥遞到他面前。
他道了一聲謝,接過藥,也告訴她:“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妻子!”
“哦,妻子啊……”
“來了,來了,我回來了!”售貨員大姐歡喜的聲音沒有說完,程婭璐就忽的從一個貨架的後面跳了出來。向禹寰頭疼,說道:“你慢點,再摔傷,我可是背不動你。”再回頭,售貨員大姐已經消失。
向禹寰沒多想,再看程婭璐,她一手拎着一雙灰色的皮拖鞋,一手拿着一雙白色的襪子。她去二樓,是怕他不好穿鞋,特意上去給他買的。
“轉了一圈,沒有找到進口服裝,但我挑的都是最貴的,你先湊合着穿,回去再換你的訂製款。”程婭璐又蹲在他面前,幫他把襪子穿好,再拿拖鞋給他穿。
他不喜歡,也沒有別扭,穿上走了兩步,一切ok!
推着車,買了向禹寰常吃的麪粉,兩人就去櫃檯結款,東西不多,刷卡卻是小一千,程婭璐暗暗吐舌,也發誓要賺更多的錢,再不要因爲錢,發生這種血案。
“那雙染血的襪子,可以丟了。”
“爲什麼要丟?好好的,又沒有壞,回家洗一洗就好了。”
“那你把麪粉給我拿……”
“不用,我一個人都能拿得動。”
“拿得動也可以分開兩手,都拿在右手,你想顯示自己力氣大?”
“右手拿東西,左手空出來牽你,免得你腳疼走不穩再摔倒。”她說的自然而然,沒有做作,沒有矯情,好像也不涉及男女感情,臉不紅,氣不喘,用她小小的手牽着他,帶他回家。
向禹寰握着她小小的手,心情很複雜,不知該歡喜,還是該牴觸?
他有嚴重的潔癖,很討厭與人發生肢體接觸,牽過他手的女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奶奶,一個是媽媽。
程婭璐是第三個!
他自己都有點意外,心裡也不牴觸和她牽手,爲什麼?因爲她關心他?因爲她是他的法妻?還是因爲……她會把他記在心上,不停地說:“腳疼嗎?要不要休息一會兒?”還會說:“回到家,我做飯,你歇着。”還會說:“這次你替我受傷,下次你有危險,我也會去救你。但是,下次我如果再有危險,你記得千萬不要來救我,你受傷我心疼。”
心裡滿滿的溫暖,歡喜勝於牴觸,他握緊她的小手,與她十指相扣!
她卻不曾查覺,看着他笑,臉不紅氣不喘。回到家,她先把食材放好,再去打熱水,端到沙發前,脫掉他的襪子幫他擦腳。
“不用擦……”
“腳上有傷不能洗,就先擦擦。擦完換上你喜歡的襪子,免得你心裡又彆彆扭扭。”
“程婭璐,有沒有人告訴你,太聰明的女人容易招人反感。”
“我只是進行常規推理,你要沒潔癖……”
“我有沒有潔癖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想到,你的男朋友有朝一日會跟你分手?”
“……”程婭璐沉下臉,寒寒地盯着他,塵封的往事被揭開的猝不及防,無數的回憶也如馬蜂般飛出蜂巢,蟄得她體無完膚。她疼,他卻幸災樂禍,只爲報復她說出他潔癖的事實。
她生氣了,抓起水中擦腳的毛巾,死死地按在他臉上,使出渾身的力氣,不讓他掙脫:“沒有潔癖,好,那你就好好品味品味你臭腳的氣味。”
“程婭璐,你個瘋子,起開!”向禹寰左躲右躲,躲不開還推不開,她整個人都壓在他身上。
程婭璐不起開,毛巾在他臉上一遍一遍地擦:“我就是瘋子,怎麼着?後悔把我領回來,後悔今天救我?我告訴你,晚了!也別跟我提什麼違約,我再告訴你,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程婭璐,我數到三,你再不給我起開,就別怪我……”
“數到一百都沒有用,我生氣了,問題很嚴重。”程婭璐真的生氣了,毛巾不再滿臉擦,獨獨按在他的鼻子上,讓他好好地聞。
向禹寰再受不住,不是嫌棄自己的腳,而是要被她悶死了,他喘不過氣,只能動手,掐住她的細腰,擡起,丟開。他坐起來,大口大口呼吸。她被丟到沙發的那頭,四仰八叉,像只踢翻的烏龜,撲騰着四隻抓,就是起不來。
“噗嗤!”向禹寰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程婭璐卻氣急敗壞,打了一個滾爬起來,又朝他過去:“我今天要代表月亮消滅你!”
向禹寰惹不起,還能躲不起,他站起來閃到沙發的後面,朝她得瑟得瑟:“來啊,來啊,來代表月亮消滅我啊!”
程婭璐氣急反笑,抓起沙發上的靠枕朝他丟過去,再趁他接手的時間,往他的方向跑。他的反應也是極快,哪怕腳上有傷,也不耽誤他逃命。就這樣,兩人圍着沙發打轉。
程婭璐抓不到,指着他說:“有本事,你給我站住!”
向禹寰搖頭晃腦,手指勾動:“有本事,你來抓我啊!”
“抓就抓,你別跑……”她追過去,手機也忽的響起。她忙着追他,沒有看來電,抓起就接聽,聽到了謝銘昊的聲音:“璐兒,你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地解釋給你聽。我是真的有苦衷,你要相信我是真的有苦衷。”
程婭璐沒錢,有錢真想摔了這部手機,她煩躁地迴應:“有苦衷也好,沒苦衷也好,這都跟我沒有任何的關係。結了婚就好好地過,不要再陰魂不散地纏着我。”說完,又指着欠扁的向禹寰,大聲地說:“還有你,過來,再不過來,我就,我就……”
扭頭間,看到桌上的水晶飛人,她抓起來,要朝向禹寰丟過去。
向禹寰嚇得眼都直了,連連擺手大叫:“程婭璐,你發什麼瘋,那個東西價值連城,有錢都難買到。快點放下,乖,快點放下!”
“如果我就不放下呢?”
“不放也得放……啊啊啊……別丟別丟,乖……我叫你別丟啊,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輸了我輸了還不行?過來給你打兩下解解恨還不行……”
向禹寰叫的很大聲,謝銘昊隔着電話也聽得清楚,頓時就急了:“你在哪裡?這麼晚你怎麼會和男人在一起?你們在一起做什麼?做什麼?”
“他是我男人,我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你管不着。”說完,掛斷電話,丟下手機,朝向禹寰跑過去:“向禹寰,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向禹寰心頭一突,拔腿就往樓上跑,說好打兩下,怎麼就變成要打死?這還是女人嗎?不是,這是母老虎,母老虎瘋了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