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一直撕,撕的都是楚家,丁家儼然成了受害者!
向禹寰如果沒有在丁家生活,也會相信丁家是受害者,但他生活過,就深知趙巧兒的爲人,虛僞又惡毒。這場火焰之所以能越燒越高,能持續這麼長的時間,都要感謝她對記者的迴應,口口聲聲說着兩家的友誼,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翻出二少的照片,一邊說不想重提舊事,一邊哭着喊:“我的兒啊……”
既然那麼重視兩家友誼,那就一起玩!
既然那麼想兒子,那就一起慢慢回憶!
還是那一句話,向禹寰就不相信,這場車禍二少沒有一點責任。楊老說有兩個人開車,他一點都不排除第二個人就是二少!!!
深知他的惡劣,哪怕年紀小,也記憶猶新!
記者一臉錯愕,好奇心完全被帶歪,一散會就全部奔向丁家……趙巧兒透過電視看直播,看到這裡恨得咬牙切齒,楚博讓着她,向雨嫣不敢說她,她以爲自己慢慢煽風點火就能把楚家燒死……短短几天的時間,楚家的損失就已經不可估量,股票連續跌停,剛到手的新項目不斷叫停解約,正在進行的項目受到波及更是損失慘重……
趙巧兒就要這樣玩死他們,就要看他們焦頭爛額,分崩離析,所以向禹寰怎麼不去死?他還活着做什麼?她兒子都死了,他也該死,不死就想來害她,就想拖着丁家一起焦頭爛額。
丁家被包圍,各種犀利的問題砸向她:“請問向律師說的是不是事實……您兒子小時候是不是很頑劣……那場車禍您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您兒子會開車嗎……向律師那麼說,是不是已經掌握了什麼證據……”
記者除了圍攻她,也去找了一些和丁家關係好的老人打聽丁二少的情況,有人說丁二少聰明,也有人說:“丁二少就當時來看,不是一個很好孩子,蠻不講理,還酷愛惡作劇,我孫女就曾經被他的惡作劇打得頭破血流。丁家對他也是十分縱容,縱容的是非不分,黑白不清,覺得全天下只要他想做的就是對的……”
如此,風向標開努轉變,楚家依舊名聲不好,丁家也跟着往下落,就連在醫院上班的丁大少也受到了莫須有的攻擊……趙巧兒的計劃又一次失敗,也和楚家完全撕破臉,把楚家告上法庭,說楚家害死了她的兒子,她要對質公堂,要楚家償命。
趙巧兒的逆轉讓記者大跌眼鏡,向禹寰早有預料,一點都不吃驚,也在記者會召開的當天晚上,趁程婭璐睡着之後悄悄溜去了醫院。楚幼薇的情況很不樂觀,出血過多,又沒有半點求生意識,她吊着一口氣,內臟有了衰竭的跡象。
蘇老三說:“以她現在這種狀態,內臟一旦出現衰竭,那就是神仙都難救。我爺爺能用的招術全部用了,放尋常病人早就脫離了危險,而她是一心想要求死。”
“程婭璐的錄音給她聽了嗎?”向禹寰的腦袋嗡嗡的疼,心裡慌的沒着沒落,他多麼希望楚幼薇能像程婭璐那樣堅強。
蘇老三點點頭:“給她聽了。聽第一遍的時候,她的情緒有點起伏,也只是有點起伏。後面再聽,就是死了心要屏蔽這個世界,去另一個地方。”
“江弈愷呢?”
“在重症監護室陪着。”
“他情況怎麼樣?”
“離瘋魔已經不遠了。”
向禹寰換上無菌服進入重症監護室,他看到了江弈愷,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形象,像從原始森林跑出來的野人,臉色灰暗灰暗,鬍子長滿半張臉,頭髮乾枯的像雜草,把帽子都頂了起來。眼神時而一片迷茫的空洞,時而又如困獸般焦急的手足無措,他也一直看着病房上的楚幼薇,任何人都無法進入他的視線。
包括向禹寰!
而病牀上的楚幼薇臉色慘白,了無生氣,瘦得離譜,呼吸機罩在臉上發出悶悶的呼吸聲,好像每一聲呼吸都是在受罪,向禹寰好心痛,心痛的無處發泄,江弈愷有錯嗎?楚幼薇有錯嗎?感情面前,能說誰對誰錯嗎?
“薇薇,我是小哥,我不許你死,你聽見了嗎?”向禹寰忍了又忍的眼淚,終是再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眼淚一顆顆落在她的手背,記憶中她還是六歲的樣子,記憶中她還是難以管教的樣子,記憶中她還是我行我素的樣子,她怎麼會躺在這裡?會時日無多?
“薇薇,你聽見沒有,我是小哥,我讓你馬上醒過來。你有什麼資格死?你有什麼資格拋下我們?你覺得活着困難,那你知不知道比你更難的人還在活着?死算什麼,死了你也解脫不了,我會天天恨你,天天咬着牙的恨你……薇薇,乖,醒來好不好,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解決,你看看程婭璐,她活得比你還苦,可她還在努力地活着……”
楚幼薇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活着太痛苦,呼吸都是痛,她可以接受江弈愷不愛她,但她沒法接受江弈愷用這種方法困住她。他不是江航,她也沒法把他當作江航,他可以騙自己,卻是騙不到她。
看到他笑,她心裡痛!
看到他放棄自己愛吃的食物,去吃江航喜愛的口味,她心裡痛!
看到他每天把自己收拾的一塵不染,一絲不苟,她心裡痛!
痛得笑不出來,痛得吃不下睡不着,痛得自己都恨自己,覺得自己死了,江弈愷就不用這樣辛苦……她也最終選擇了死,按照自己的心願意痛快地玩了一天,她就毅然地撲向了死亡……
意識消散殆盡的時候,她聽到了江弈愷的叫聲和哭聲,也聽到了其它亂七八糟的聲音,好像也聽了程婭璐的聲音,說等她回去……有一瞬間的鬆動,想回去,不想程婭璐恨她,可是一瞬間過後,她又不想回去,回去又會見到江弈愷,又會重新開始現在這種甩不脫的痛苦……這種痛苦只有她懂,生不如死!
小哥,對不起,不是不留,而是留不得!
儀器發生警報聲,江弈愷從迷茫中驚醒,向禹寰從悲痛中擡頭,蘇老三黑了臉,蘇老爺子也從一旁竄出來,叫他們快點出去,叫護士準備藥。向禹寰不懂醫,也能看懂,楚幼薇的心電圖在直線下行……
離開的時候,情況依然不好,蘇老三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車回去的,也沒知道這件事情要怎麼告訴楚家的人,他好害怕,亦接受不了,從樓下到樓上短短几分鐘的路程,他足足走了一個小時。
雙腳軟的沒有力氣,雙手不停的顫抖,鑰匙拿不穩,一次次地掉落地上。最後一次,鑰匙剛掉落地上,門就從裡面打開了,程婭璐穿着睡衣踩着拖鞋站在他面前:“這麼晚,你去哪了?”
“我……我……”他看着她,知道不能哭,可眼淚又怎麼鎖得住,薇薇不行了,薇薇快要死了。那是他的薇薇,那是他的妹妹。眼淚滾滾落下,滿臉都是,顫抖的嘴脣也鎖不住嗚咽聲,嗚嗚的,斷斷續續。
程婭璐傻了,完全的傻了,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委屈,怕吵醒妹妹和嬸嬸,她走出來把門鎖上,把他拉到安全通道,小聲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回楚家了?他們罵你了?”
“……”他說不出話,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她有孕在身,她有先兆流產,她也有巨大的壓力要承受。她沒法再承受更多,可是薇薇萬一真的死了,她就再也見不到薇薇了,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她會怪他的,一定會怪他的!
“你說話啊!到底怎麼了?是不是他們合着夥又欺負你了?又說了難聽的話來刺激你?”程婭璐沒見過他哭,更沒有見過他哭成這樣,整一個淚人似的,她心疼,用掌心給他擦淚,擦不及,就拿睡衣的衣袖幫他擦。如果他說是楚家的人欺負他,她一定會很不客氣的殺回去,替他報仇。
別管她有沒有這個本事報仇,她現在氣頭上,什麼都敢做!
他卻是搖頭,甩了她一臉的淚水,也把她抱進懷裡,緊緊地抱着,貼着她的頭頂壓抑地哭。哭得程婭璐心急如焚,恨恨地踩了他一腳,把他推開:“說話,說完再哭,到底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半夜不睡覺,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你沒回楚家,沒被楚家的人罵,那你到底是怎麼了?被人劫財了?被人劫色了?”
“……”向禹寰笑不出來,用手捂住臉,說還是不說,瞞還是不瞞,又還能瞞多久……程婭璐又在面前催:“快點說,快點說,有什麼不能跟我說的?我們還是不是夫妻?”
向禹寰不知道要怎麼瞞,不知道要怎麼編謊,也不想程婭璐日後恨他,他拿開手,目光悲楚的看着她,艱難的說道:“薇薇……薇薇快要不行了,她快要死了……她不想活了,一點求生的意識都沒有,醫生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