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件操蛋到了極點的事情。

當時的新疆,尤其是南疆地區原本做雜貨生意的就不多,尤其是在我們駐防地附近的小縣城裡,不過就是三五間小小的雜貨店,反倒是各個兵種開設的軍人服務社顯得比較多些。

於是就有些軍官家屬們湊了些本錢,在靠近部隊駐防地的小縣城上開了間雜貨鋪。除了能賺幾個小錢貼補家用外,也能隔三差五地見着自己男人。

當兵的兄弟們都知道嫂子們日子過得不容易,哪怕是出門操練長跑的時候都會主動要求跑到縣城去,即使那路程遠遠超過了操練要求的路程。

不爲別的,至少能叫嫂子們站在商店門口看着自己的男人帶着一隊精神抖擻的小兄弟跑過去,或者能順手給自己的男人塞上一個裝滿了吃食的小包也好……

而嫂子們也從來都是體貼厚道的,看着小兄弟們跑了過去,怎麼也會在給自己男人的包裹裡面塞上幾包點心或是一些水靈靈的蟠桃,也叫這幫子苦苦操練的小兄弟們能略微地奢華一下。

自打有了嫂子們開的小店之後,不管是什麼兵種的兄弟們上街採購日常用品,首先都會踏進嫂子們開的小店,恭恭敬敬地叫上一聲嫂子,再把各位基層主官們要帶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嫂子們。

而嫂子們也就仔仔細細地一一應諾了,然後就會按照兄弟們遞上去的單子爲兄弟們準備好足夠的日常用品。

有時候,有些煙癮大些的兄弟手頭沒錢了,卻又不好意思朝着嫂子開口要煙抽,嫂子們就會嗔怪地掃那兄弟一眼。一邊教訓着那兄弟少抽些香菸,攢錢郵寄給家中爹孃,不管多少也是個孝心,一邊卻拿着兩盒子香菸塞到了那兄弟的口袋裡……

所以說在軍隊裡面,嫂子這詞彙是神聖的。

一個頂天立地的爺們身後就會有個賢惠體貼的女人,這個話我忘了是誰說的了。

可我知道,嫂子們都做到了這一點。要不怎麼說有時候嫂子也算是半個指導員呢?

這眼看着要到八一了,幾個部隊上的老大們一商量說到時候接待地方上慰問團的招待酒肯定要用不少,而且部隊的經費也相對緊張,能不能叫那些開小店的軍嫂們辛苦一趟,從貴州弄些茅臺過來?

一來算是節省部隊開支,二來也算是照顧軍嫂們的生意,好讓軍嫂們有點子錢過節?

於是就有兩個貴州軍嫂回了趟家鄉,通過家鄉的關係弄來了一批正宗的貴州茅臺酒。

跑過長途貨運生意的兄弟們應該都知道,從貴州到新疆的道路在九十年代是個什麼狀況?那一路的辛苦又是怎樣地艱難?

那些跑長途貨運的兄弟真就是賺的幾個辛苦錢啊!

兩位嫂子怕貨物在路上出紕漏,自然也就是隨車一路辛苦顛簸地到了新疆。眼看着裝滿了茅臺酒的卡車行駛到了小縣城裡面,還沒等兩位嫂子鬆一口氣,貨車卻被人攔截了下來。

我也就不說是哪個部門乾的這個事情了……

還是那句話,樹大有枯枝。哪個部門都有好人,哪個部門也都有操蛋的混帳東西!

反正那個部門的人就攔住了嫂子們的貨車,在檢查了之後愣說那茅臺酒是假的,要全部沒收!

嫂子們據理力爭也沒法子,人家擺明了就是敲詐勒索的,不敲出來鈔票那是無論如何不會善罷甘休的。眼睜睜地看着貨車被開走,兩位嫂子一路辛苦再加上一着急,當場就癱軟在地上,好半天都沒爬起來。

一直在地上坐了一個來小時,嫂子們這纔想起來該趕緊地上部隊報信,這才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部隊,找自己男人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層層上報之下,團頭參座很快地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這是後來團部通訊員說的,當時團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愣是把那麼結實的松木桌子拍得散了架!可沒法子啊……

這要是一般的車匪路霸,那都不用多想了,跟當地公安的兄弟打個招呼後咱們來個聯合行動,不肖半個小時咱們保準叫那幫子車匪路霸體會一下子什麼叫秋風掃落葉!

可那個部門的人手裡頭有權力,而且要是引經據典的話咱們還真是佔不上什麼便宜!

不說別的,人家到時候上報個軍隊搞副業賺錢,那咱們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不是?

參座也就只能拿出那張佛爺的笑臉上門交涉。

可人家根本就不認賬,甚至故意在刁難參座。尤其是爲首的那個掛着一臉大鬍子的維吾爾族領導幹部,乾脆就是擺明車馬地說這個不成!不交罰款,那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放行!

這下子可是把我們參座給氣着了,佛爺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蹤影,擰着脖子說你他媽這是什麼意思?你沒收我們的酒你總要有個根據吧?說是假酒,那你拿證明來我看看?

我就說那位大鬍子真是個混不吝!真要是惹毛了我們參座,他是一點便宜都佔不到的,可他居然就是仗着某些個特殊的政策特殊的待遇跟我們參座死磕到底!

那大鬍子就說我沒證明,你也不是貨主也沒資格看證明!反正我就是要罰款,不給不行!

眼看着兩邊說僵了,而且跟着佛爺去的兩個兄弟回來說當時佛爺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眼看着就要來個佛也有火,從旁邊房子裡面就出來個乾乾瘦瘦的傢伙說有話好說咱們可千萬別傷了和氣!

這酒已經叫沒收了,不罰款那是絕對說不過去的。可是這解放軍的面子也不能不給……

咱們這麼着吧,眼看着就是八一了,咱們到時候就請解放軍首長跟咱們來個聯歡,到時候酒桌子上面見分曉,誰能把對方灌趴下了誰說話就算數,這麼着成不成?

參座差點子當場就氣樂了……我有個在東北那邊長大的兄弟曾經說一句話,說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耿啾啾,脾氣都是人慣出來的!

有時候這些個混賬東西就是仗着國家給的照顧優惠的政策,還真就拿着自己當成大爺了!

可在大局觀念長遠角度總體規劃的制約下,咱們還真是拿着這些個傢伙暫時沒法子啊……

反正參座後來怎麼跟那兩個傢伙說的我不知道,可在八一的當天,參座站在我們的隊列面前,要從我們這羣絕對不能酗酒的精壯小夥子裡面挑選十個能喝酒的出來,去按照某些個混蛋的要求進行一場酒桌子上的拼比,去贏得了勝利後拿回原本就該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

所以我們十個精壯兄弟上車的時候,眼睛裡面的顏色都是血紅色的,就像是我們要出去和那些個作奸犯科的犯邊賊寇死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