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玩城裡人不算多, 鍾彥霖尋尋覓覓繞了一圈沒看到心裡的人影。原本是滿腔希望而來,現在只能說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經過一排籃球機時,瞟見一少年正好是上次碰到那個, 他靠過去拍拍少年肩膀。少年正準備投幣, 感覺有人拍他肩膀, 不耐地扭過頭。“你不是上次破我記錄的?”他露出傲氣又略帶稚氣的微笑。
“不錯嘛, 還記得我, 天才少年。”鍾彥霖狹促說。
“天才少年是公認的。”少年依然是拽拽的語氣。“一般我只會記住超過我的人。”
鍾彥霖淡笑無語,心想他這副模樣如果碰上些脾氣暴戾的小混混,可能會被拖到暗巷裡痛歐一頓。
少年東張西望像是在找什麼。“你女朋友呢?”他問。
“女朋友?”鍾彥霖故作不解反問, 他心裡自然是清楚少年指的是誰。
“就上次和你一起的菜鳥姐姐。”少年好奇地望着他。“她沒和你一起來嗎?”
“姐姐?”鍾彥霖挑起眉毛。“我沒記錯的話,你上回叫她阿姨。”
“上次是逗她玩唄, 其實她人很漂亮, 和你蠻登對的。”少年懶懶地靠着籃球機, 將手中的硬幣拋起又接住。“而且我覺得她很喜歡你。”
鍾彥霖聽到最後一句話,心下一悸, 他現在都不敢確定這點了。“好像挺有經驗的,你有沒有女朋友啊?”他開玩笑問。
“我纔不睬她們,女人很麻煩的。”少年不屑地撇撇嘴。
鍾彥霖嘴角微微扯起,在心裡流了兩滴冷汗。
少年邀請鍾彥霖跟他PK,鍾彥霖沒有拒絕。旁邊一些也在玩籃球機的中學生圍過來觀戰。他們竊竊私語, 因爲鍾彥霖穿戴西裝筆挺, 一看就知道是那種爭分奪秒的上班族, 與天才少年的酷拽氣勢相比稍顯遜色。這種PK到了後半段不僅僅是技術與體力的較量, 更是氣勢的對峙。氣勢與性格一樣, 有的人是外放型的,有的人是內斂型的, 而鍾彥霖屬於後者。實際上兩人實力相當勢均力敵,少年投籃的特點是快,採取單手撈起球就投的方式。而鍾彥霖改用早就沒人使的雙手投籃,引來圍觀學生的一陣議論。前兩局鍾彥霖的分數稍稍落後,但往後漸漸追上並緊咬着比分,在最後的二十多秒裡鍾彥霖依舊保持穩健,憑着每一球精準完美的投籃弧度讓命中率百分百,最後的十五秒黃金時間鍾彥霖的三分球逆轉大局。而這時少年開始有點亂陣腳,氣勢遜於鍾彥霖。比賽結束,鍾彥霖以六分的優勢獲勝。
在鍾彥霖與天才少年PK之時,卓瀾正在玩推幣機。只是一小會手中的代幣就少了一半,而機器一個幣都沒吐出來。想起鍾彥霖說的邪惡,她頓覺得沒勁,踢一腳推幣機暗罵:你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
跟着她去玩打地鼠,投幣後持起錘子,瞅到地鼠冒出頭她掄起手中的錘子狠狠地砸下去。
她邊捶打邊神神叨叨。“打你個死人鍾彥霖,打你個笨蛋鍾彥霖。你這個吃過飯不認賬的傢伙,什麼都讓你看光了,你佔盡了便宜。我呢?我吃大虧了我。不是說要負責嗎?連個電話都沒有,這叫負責嗎?我怎麼這麼倒黴呀我,碰上你個大木頭。氣死我了,別讓我再碰到你,不然看我會不會掐死你。”她的語調怨氣十足。
遊戲結束,她又投幣玩了一次,把之前神神叨叨的話又重複一遍,惹得旁邊的一小男孩呆呆地緊盯着她看,任憑他母親拽拉都不肯走。男孩的母親沒辦法只好將他抱起來離開。
發泄完後卓瀾覺得舒坦多了。她直起腰,感覺有人站在身後,驀地回身,就這樣和鍾彥霖面對面相視。
鍾彥霖兩手抄着褲兜,脫下的西裝搭在手腕處,挺拔地立着饒有深意端詳她。卓瀾瞪大眼睛,因爲從未見過他這種隨意的模樣,領帶不知所蹤,黑色商務襯衫最上面的三粒鈕釦敞開,露出衣領和右門襟處的斜條紋綢緞內襯。卓瀾的視線落在他脖子下半隱半顯的堅硬胸膛,想起那晚黑暗中觸摸到的結實肌肉。她覺得尷尬不自然,爲了掩飾轉身往娃娃機慢慢走去。
“我來的時候沒看到你。”鍾彥霖緊走幾步與她肩並肩。
“我剛來一會。”卓瀾低下頭說。想到自己的自言自語很可能被他聽到了,她有種想要撞牆的衝動。
他低沉着聲音緩緩問:“你心情不好嗎?”這句話很無聊,但他一時還找不到合適的話。
“你心情很好嗎?”她用輕飄飄的聲音反問,內心在逃跑與面對這兩種念頭之間掙扎。
“剛纔你說的話。。。。。。”他的語速很慢,因爲邊說邊在思索怎樣表達才能照顧到她的感受,讓她不覺得窘迫。
卓瀾猛然站住,着急地打斷他。“鍾彥霖,你知不知道你說的話會讓人生氣呀。”她壓低聲音嗔怪說,“你真的很惡劣。”
鍾彥霖怔一下,“我剛纔沒說錯話吧?”他小心試探問。
卓瀾心緒莫名焦慮,不由得提高了嗓音。“我本來的心情只是欠佳,但現在變得很糟糕。”她既渴望得到他的愛情,同時又害怕愛情的來臨。如果有戀愛前恐懼症,她想自己一定是患上了。
鍾彥霖發覺這個時候多說多錯,所以選擇沉默只是靜靜地望着她。不過這樣又惹惱了卓瀾,她瞪着他不滿地低嚷:“你爲什麼不說話?快說話啊。”
還沒等他開口她煩躁地推他一下,氣急地說:“你去死吧。”說完轉身氣鼓鼓出了電玩城。鍾彥霖很快跟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附近一暗處。
“你想幹嘛?”卓瀾甩開他的手。
“我是想解決問題,不是要製造問題。”他緊盯着她的眼眸。
“解決問題?你知道問題出在哪嗎?你知道我的心情爲什麼糟透了嗎?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要解決什麼?”卓瀾激動地發泄這些天的彷徨與思念。
鍾彥霖平心靜氣沒吭聲,任由卓瀾儘量氾濫情緒。他打算讓她宣泄完了平靜下來後,再表明自己的態度或者說是吐露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