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身後傳來鍾彥霖的呼喚,把她的思緒拉回現實。匆忙整理一下零亂的思緒後正欲回頭,她的肩頭感到一陣暖意,鍾彥霖帶着體溫的手掌已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想什麼呢?”
“我在想這個世界真是奇妙得讓人措手不及,你永遠無法知道下一秒會碰到什麼事或者什麼人。你說到底是誰安排了人與人之間的相聚、分離?”
“喔?好像很有感觸似的。”鍾彥霖側頭望她,微微笑道:“不過我現在肚子在唱空城計,腦子沒有能量正鬧罷工,所以呢,這個問題等下吃飯的時候我們在討論。”
他們步入餐廳,恰到好處的音樂,閃爍的燭臺水晶吊燈,長長的紅色暗花帷幔,整個餐廳瀰漫着浪漫優雅奢華的法國情調。流光溢彩間令人彷彿忽如墮入時空穿越到某個法蘭西貴族的城堡。能容納幾十張餐檯的大廳裡客人不算多,他們挑了窗邊的座位。鍾彥霖看了會菜單,不想傷腦筋便點了供兩人食用的套餐,包括開胃菜、前菜、主菜、乳酪、甜點。
鍾彥霖不緊不慢地切了塊牛扒送進嘴裡細嚼慢嚥。他向來認爲進餐時慢慢地品嚐不但是讓味蕾愉快同時盡情享受食物的美味,而且還是對精心爲你烹飪美食的人的一種尊重。他擡眼瞟一下尹映雪又垂下,邊切着牛扒邊和緩地說:“我回答你剛纔的問題。”
“怎麼樣呢?”尹映雪擡起頭注視他,眼睛在水晶燈輝映下閃動着迷離光芒。
“很多人說緣分決定了人與人之間的相聚與分離。緣來是相遇,緣去是分離。”
“那你說我們算不算是有緣分呢?”
“你說呢?”鍾彥霖放下手中的刀叉,目光探尋她的臉。“你今天有點奇怪。”
“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的相遇?”
“記得。”鍾彥霖怔怔地望着她,似乎對她的提問感到突然。過了片刻,他微笑說:“那天傍晚下着雨,我開車經過你身旁看到你失魂落魄的在雨裡流浪。。。”
“接着你就停車撐把雨傘下來攔住我問,你沒事吧,要不要送你一程啊?”尹映雪搶過話說。“我一直有個疑問,那天你爲什麼要停車?”她又說。
“不知道,就這樣停下來了。”鍾彥霖攤開雙手。
“不對,一定有原因的。”尹映雪堅持要個答案。
“其實看你那個樣子,我以爲你會自殺。”鍾彥霖思索着回答,他當時真是擔心她會採取傷害自己的極端行爲。在極其失意落魄的狀態下,人的生命會變得脆弱不堪。
尹映雪忽然間怔住,瞪大眼睛望着他沒說話。其實那天她真的有閃過自殺的念頭,那段日子的心情跌到了谷底,絕望、無助,因爲精神失常的母親車禍而亡,也因爲思念離開她生命了無痕跡的陳澈。
“怎麼了?你當時真的有這樣的想法,對嗎?”尹映雪後來有告訴過他關於她家庭的變故。
尹映雪岔開話:“如果當時換作是其他女人,你也會停車吧。”
“嗯。。。應該會。”鍾彥霖那雙溫暖黑亮的眼睛看了她一會兒。“不過這世上的事沒有如果的,我碰上的就是你。剛纔不是問我們算不算有緣分嗎?那現在你心裡應該有答案了吧。”
尹映雪右手托腮看向大廳牆壁上的一排法國中世紀經典油畫,她彷彿在入神地欣賞,嘴裡迷幻似地囈語:“你爲什麼要娶我呢?”
鍾彥霖覺得她的問題有些無厘頭,嘴角上揚幾分反問:“會不會是因爲我喜歡你呢?”鍾彥霖用困惑奇怪的眼神注視她,“你今天奇怪的問題好像多了點。”
“你向來做事都是按計劃的,到合適的時候就做該做的事。”
“譬如呢?”
“例如結婚。”
“所以你得出的結論是?”
“有沒有可能是在你想結婚的時候恰好碰到了我。”
鍾彥霖低沉地說:“映雪,我不知道你究竟爲了什麼原因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我想澄清一點,就是我不會和一個對她沒有感情的女人結婚。”他的手貼着桌面徐徐伸過去,握住她柔軟微涼的小手,幾乎是懇求地說:“我們結束這個話題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吵架。”
“吵架?我們好像從來沒有過。你不覺得吵架其實也是一種溝通嗎?”尹映雪並不想就此打住,她甚至想體會一下和他吵架的滋味。
“既然能用理性的方式心平氣和地溝通,爲什麼要選擇爭吵呢?”
尹映雪嘴角向下搭拉着喃喃說:“理性。。。”她有些任性地說。“我現在討厭你的理性。”
他輕嘆口氣說:“好吧,那我保持沉默。”
回到家裡關上門後,尹映雪朝鐘彥霖撲過去緊緊抱住他,彷彿害怕一鬆手就會掉下無底深井。
鍾彥霖擡起手回擁她,在她耳畔柔聲問:“怎麼了?”
尹映雪埋入他懷裡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少頃她擡起頭眼睛裡燃燒着渴望的情潮。“吻我,快點吻我!使勁狠狠地吻。”她說着揚起頭緩緩閉上眼。
鍾彥霖開始吻她。他吻得很輕柔有禮,並不像她要求的那樣用力,那樣狠狠地。尹映雪失望地睜開眼看着他,他的吻沒有她所期待的奔放激情,還是一如既往的中規中矩。她鬆開攬着他脖子的手,意興闌珊地轉過身。“映雪。”鍾彥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想睡了。”
鍾彥霖的思緒被籠罩在莫名其妙的迷霧中。尹映雪今天怪異的行爲、要求讓他不知所措。他不明白她爲什麼會這樣,心裡同時涌進來許多的疑惑,但沒有一個疑惑得到解答。
尹映雪仰躺在寬大的白色浴缸裡,馬鞭草精油散發着安神舒壓的清香,她輕輕地閉上眼,任由思緒帶着她飄飛。她看到陳澈受傷的表情,眼睛裡浮着一層水霧。他轉身要走,她想叫住他,張嘴卻怎麼也喊不出聲音。她想伸手攥住他,用力卻怎麼也舉不起胳膊。驀地她醒來,臉上掛着眼淚,浴缸裡的水已經由熱變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