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很快就到了遊戲廳。
這遊戲廳也是六哥開的,位於縣城最旺的四牌樓街。
不算很大的空間密密麻麻擺着將近五十臺街機,拳皇,街霸,侍魂等熱門遊戲都有。
不過近來由於網吧的強勢崛起,遊戲廳和錄像廳,還有溜冰場這幾種舊時代的娛樂寵兒已漸漸開始呈現沒落的趨勢。
穿過人聲鼎沸,煙霧繚繞的大廳,後門是個停車坪,坪裡亮着燈,裡面停着三輛蒙着軍綠色雨蓬的大卡車。
卡車前三三兩兩聚集着幾堆古惑青年正在閒扯淡,他們或蹲或站,幾乎人手一根菸,人羣裡時不時爆發出一陣鬨笑聲。
老鼠仔先是熟絡的上前跟他們散煙打招呼,然後問道:“六哥呢?”
其中一人指了指中間那臺車,示意在車上。
老鼠仔上前敲了敲車門大聲喊:“六哥,我帶人來了!”
沒多久,只見雨蓬嘩的被掀開,一條靈敏如捷豹般的健壯身影從車上一躍而下!
只見他剃着大光頭,滿臉橫肉鬍渣。即便在如此寒夜,也毫不在乎的把衣襟敞開隱約露出賁起的胸肌和一條几乎粗如兒臂的大金鍊,讓人不由時刻擔心他的脖子是否會得頸椎病。
老鼠仔一個箭步衝上去,滿臉堆笑的給六哥點了根菸,然後手一指隨風五人:“六哥,這是英劍他們幾兄弟,在北街那片玩的。”
隨風幾人不敢託大,走上前打招呼:“六哥!”
六哥咧開嘴笑了笑,衝五人點點頭:“不錯,你們待會就跟瘋子一車走吧。”
隨即他猛吸了一口煙,然後把煙一彈,徑直走到坪中央把手一拍,大吼道:都別瞎扯淡了,全部過來,拿東西準備出發了!
所謂東西,當然指的不是錢,而是武器和白布條。
武器自不必說,白布條則是用來繫着辨認自己人的。
“咣啷”一聲,兩個青年擡起個大蛇皮編織袋往地上一倒!
只見滿地開了鋒的冷兵器在慘白的寒月映照下,泛着冷青的烏光。
六哥率先上前拿了一對血跡斑斑的指虎,接着衆人一哄而上,各自挑選合適的傢伙。
大蟲搶上去,選了把造型誇張的開山斧,還真別說,這憨貨形象配這大傢伙,一絕!
老貨和賤人沒擠得過,只撿了倆根搶剩的鋼管,一臉惆悵。
小夜這傢伙不聲不響,卻不知從哪個角落摸出根開了血槽的管殺軍刺。
這時,大夥才發現隨風還是空手,急問:“你的傢伙呢?怎麼還不去拿?”
隨風笑笑,晃了晃拳頭,淡淡道:“不用,我有它便已足夠!”
聞聽此言,邊上一羣小混混都發出不屑的噓聲,尤其是隔壁縣過來助拳的乾脆直接就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一個剃着小平頭僅留出額角一縷黃髮的青年深深看了隨風一眼說:“老六啊,你們這的孩子這麼叼的嘛?那待會要好好見識見識了”
六哥知道他是老鼠仔找來湊數的,只得乾笑着打了個哈哈:“阿樂,現在的少年人不比我們那時了,都叼,都叼,嘿嘿,不說了上車!”
隨風卻彷彿完全沒聽見他們的嘲諷,他好像變成了一個聾子,一個啞巴。
他甚至還蹲了下來,拿着根樹枝逗起了地上的螞蟻玩兒。
大蟲和賤人已憋紅了臉,正待替他辯駁幾句
這時,老鼠仔拖着根車鏈子氣喘吁吁跑過來,急匆匆拉着他們登上了第一輛車。
這輛車打頭陣,車上主事之人叫瘋子,是六哥的頭馬(即頭號打手)
漆黑顛簸的車廂中,大夥都默不做聲,只有那一燃一滅泛着點點紅光的菸頭和時不時的吸菸聲,證明這還是一車活人。
當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初時的興奮熱血褪去,黑蓮鄉的威名卻漸漸涌上心頭。
“這次應該沒什麼大事吧,瘋子哥?”老鼠仔終於忍不住陪笑道。
瘋子咧嘴罵道:“怎麼,老鼠仔,怕了?怕就下車走回去!!!”
老鼠仔尷尬強笑道:“怎麼會,我是看大夥都不做聲,緩和下氣氛而已,嘿嘿。。”
瘋子沒答他,卻突的嘆了口氣,不知從哪摸出來一瓶酒,打開蓋子灌了一口。然後輕撫手中的砍刀,緩緩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一個刀頭舔血,今日不知明日事的粗鄙混混,居然吟出了王翰的涼州詞。
這本應是件很可笑的事情,但此時衆人偏偏誰也笑不出,俱都覺得握刀的手忽已沁出絲絲冷汗。
還未等老鼠仔繼續發問,這時車身突的傳來一下巨震!
大車,竟赫然掀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