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心若白雲遊自在,意似春水隨波瀾
“哦?威嚴?你說這話倒是讓我想起一位故友。我的記憶還沒有完全迴歸,我的分身雖然已經聚齊,但這一戰等了太久,我的記憶也又很多沒有補齊的地方。”
“胡說,就算有尚未補齊的地方,也不可能說什麼沒有可怕的事。”
“哦?威嚴?你說這話倒是讓我想起一位故友。我的記憶還沒有完全迴歸,我的分身雖然已經聚齊,但這一戰等了太久,我的記憶也又很多沒有補齊的地方。”
“胡說,就算有沒有補齊的地方,也不可能說什麼沒有可怕之處。”
“我想起來了。”
潘郎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樑皇雖然在他前方,但樑皇的神思已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飄到他永遠也看不到的地方,在崑崙九重天之外,還要遠,還要遠。
他能深切地感受到那種遙遠,沒有天際。
但他卻不能明確知道究竟有多遠。那是一種無限的蒼茫,整片灰色,正片藍色,正片光。
再試着看上一眼,潘郎的眼睛就開始刺痛,好像那是他不能看的東西。
他的聲音開始顫抖,不是因爲鬼主和水界大軍交手多時,仍然未現疲態,也不是因爲魔世再世意味着天下再無寧日。
也不是因爲樑皇蒼靈的蒼龍戟隨時都能要了他的性命。
而是,這份遙遠的感覺牽動了他的心,好像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漸漸長了起來,長得越來越尖銳,深深從裡向外扎痛他的皮膚。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沒有傷口,更沒有流血,但是卻很痛,被蒼龍戟刺傷一樣疼痛。
潘郎又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裡也完好無損。
心中卻是煩躁不已,恨不得衝入水中,酣暢淋漓地用一場廝殺來讓自己平靜下來。
或是讓他回到自己的棺材裡,合上棺蓋。
只要在棺材裡,他的世界就是平靜的,任何人,現在的,過去的;四界中的任何一界,魔世,水界,天界,都不能讓他的心有半分異樣。
“我是個棺材師。”潘郎對自己說道。
“我是個棺材師,天下的事不歸我管。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事。
有妖除妖,有魔除魔,打不過就要逃。
小命要緊。”
這些道理,天經地義。
這就是潘郎的人生,不會改變,也不應該改變。
作爲棺材師的一生,也就是作爲六極堂司侍的一生。他沒有太多事需要考慮,人們說他凶神惡煞也好,舉止古怪也罷,說他害死妻子和孩子也無所謂。他不爭執,從不爲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提出異議。
他根本也不在乎。
他只做自己擅長的事——打造棺材。
他只做自己要做的事——殺死妖魔。
他不要做的事,誰強迫他都沒什麼用。
就算是六極堂的司侍他也可以不做,斬妖除魔和是不是六極堂司侍並沒有絕對關係。
雖然宇文長口口聲聲要振興六極堂,對他來說爲這些世間虛名絞盡腦汁,不如躺在棺材裡落得清淨,更比不上找到上乘的木材,造一口完美的棺木,就這樣放着,看着也是賞心悅目。
什麼打仗,什麼帶領士兵衝鋒陷陣,什麼兵法戰術,行軍佈陣,他都不感興趣。在這裡和魔世之皇聊天更非他擅長的事。
這樣的事有一次就夠了。要是軍師還要他做這樣的事,以後軍師有什麼事,他也不想幫忙了。
誰做堂主有什麼重要,誰愛做誰做去。
在心裡抱怨了一番後,又看了一眼樑皇蒼靈。
暗自嘆道,“分明是想要從樑皇嘴裡套出話來,現在弄得自己愈發糊塗。”
“你沒有多少時間了,還有什麼想知道的,直接問,我或許都願意回答。”
潘郎相信樑皇的話,他真的相信,反正被樑皇盯着,他也沒什麼事情可做,除了說話,還能做什麼。
於是他問了,“兩次月圓,究竟是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
“你夠了,怎麼又是沒有。我問有什麼害怕的事,你說沒有。
我問兩次月圓的原因是什麼,你也說沒有。
除了沒有,你還能說出什麼有意思的話嗎?”
“有,有很多,但你偏偏都沒有問。”
“什麼鬼話,我不是詩人,我是個棺材師,我只知道一板一眼,不懂你那些雲裡霧裡的道理。到底爲什麼會有兩次月圓,這樣的事我只聽說過一次,第三次天魔大戰之時,爲了拯救凡間黎民百姓,天界開過一次日月逆轉,當時的情形沒有人說得清楚,只說是天黑了整整三日,待得太陽升起時,三日前的餅還冒着熱氣。”
“那你可知道天界爲何能令日月逆轉?”
蒼靈諱莫如深地問道。
潘郎心中甚爲不悅,怒道:“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是回答我的問題還是問我問題。”
別說是日夜逆轉,就算是要讓天絕乾坤陣逆轉,潘郎都有心無力,告訴一個人他根本做不到也聽不懂的事,不是荒唐是什麼?不是故意嘲笑是什麼?
偏偏下面打得水生火熱,這魔世的主子卻清風斜雨般淡定從容。
真是心若白雲遊自在,意似春水隨波瀾。
潘郎氣不打一處來,只能耐着性子又道:“憑藉樑皇蒼靈的修爲可否令日月逆轉,滄海縱橫,時光倒流?”
此言一出,出乎潘郎意料,不經意間,他看見樑皇的臉上閃過一絲漠然,似憂愁又似疲憊。
“這些事本來就是天界的事,你問一個魔世的人能否做天界的事,是不是問錯了人,是不是想錯了方向。”
“可是你都知道,你既然知道兩次月圓,就一定知道我所詢問的事。也許你有所顧忌,不願意讓我知道。”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能說的也很多,你偏偏不要聽。
我知道哪裡的新茶最香,也知道哪裡的杏花最美。
我見過行善者的一生在業障修者的卷宗裡不過寥寥一行。
我見過做盡壞事的人在業障修者的卷宗裡不過半行。
我還見過雪融化在春水中,天地間綿長的平靜。”
“等一等。”潘郎打斷道,“雪融化在春水中,只是轉瞬而逝,你怎麼會看到。”
“不,雪融化在春水中,我可以看上很久,你沒有見過,那真是太可惜了。”
“呸,轉瞬即逝而已。”潘郎用力揮了揮手,氣沖沖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