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輕在門檻前停頓了片刻，走進店裡。
這家咖啡店以原木裝修和綠色植物爲主題，清靜雅緻，再加上空氣中香甜而略微苦澀的咖啡香味，很容易使人放鬆神經。
“輕輕，這邊。”一個女聲喊她。
葉輕輕微微一笑，擡腳走過去。雖然沒有見過面，但雙方是互相看過照片的。
樑悅是她在某人氣小說網站跟了一年的編輯，看她資歷淺又還是學生，對她多有提點，在寫作上、生活上都十分關心照顧。
原本出版合同只要郵寄給她簽字就行了，但由於她就讀的大學恰好和公司總部同城，她又對合同的事情一知半解，樑悅乾脆約了她出來細細講解。
爲了驅散她的小緊張，樑悅沒有直接談合同，而是先和她聊了些生活瑣事，再透露了些公司八卦，配合着溫暖的咖啡讓她漸漸放開。
驀地一串古箏樂聲響起，像是突然調大了音量，驚得所有人擡起頭去，看向牆上的液晶電視屏幕。一個男生站在顯示屏下方，抱歉地舉了舉雙手，稍微調低了音量。
“原來是《凡間》的宣傳廣告，”樑悅笑道，“這個全息遊戲可是全球首款，公測了三個月，反響很不錯。”
“唔。”輕輕點點頭，視線被銀幕中華麗的打鬥場景吸引住了。說起這個遊戲，她也是知道的，畢竟是具有跨時代意義的全息網遊，是人類夢想了百年的首次成功，更是國人的驕傲。
樑悅抿了一口咖啡，突然道：“你上次說，下一本小說想要寫古代題材，有頭緒了嗎？”
輕輕回過神來，“頭緒倒是有了，具體細節還在斟酌中。不瞞你說，我最近一直在惡補古代歷史和民俗文化……”
樑悅理解地笑了笑，“我幹這行快十年了，像你這樣認真嚴謹的孩子真不多見。不過，你這樣惡補書籍文獻雖然很直接，但試一試另一條捷徑也未嘗不可。”
“什麼捷徑？”輕輕歪了歪頭問。
樑悅指了指牆上的銀幕，“它。”
它？《凡間》？
“我帶的好幾個作者都在玩這個，我自己也嘗試了一下，發現這個遊戲做得很細膩。武俠主題，但各種傳統細節都能儘量還原，對你們寫作應該會有啓發，”樑悅說道，“你也可以去試試，但前提是——不許玩物喪志，對於拖稿行爲，姐姐我可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哦。”
輕輕抿了抿脣，“你這麼嚴肅幹嘛，我沒說要玩呀。”說罷，還是忍不住擡頭去看那華麗的宣傳廣告。
樑悅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放鬆之後再談合同，果然十分順利。輕輕走出店門時天已黃昏，婉拒了樑悅開車送她的提議，便慢悠悠地往前走，反正離學校不過二十分鐘腳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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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想着事情，輕輕連什麼時候被塞的傳單都不知道，就已經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又是《凡間》！
她不得不佩服這家公司的宣傳能力，最近一個月以來，簡直是擡頭見海報低頭踩傳單，連校園廣播都被收買了，日日夜夜地放着廣告。前段時間，《凡間》致力於在學生中間推廣小巧輕便的遊戲接駁手鐲，更是僱了校內學生走街串巷，直接敲開各個宿舍的門大肆宣傳，導致她的世界裡彷彿充滿了《凡間》。
好吧，她承認她在這鋪天蓋地的廣告攻勢下，徹底動心了。
雖然一個遊戲接駁手鐲也要三萬rmb，但她過去一年寫作收穫頗豐，除連載的長篇小說外，還在各大雜誌發表過好幾個短篇，買上一個接駁手鐲還是足夠的……
輕輕望着夕陽猶豫良久，終於一咬牙，走向了附近的電子商城。
同一時刻，同一地點。
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子躲在電線杆後，探出一顆腦袋。正是剛纔在咖啡店裡擺弄電視機，並且纔給輕輕塞了傳單的男生！
男生瞪成燈泡一般溜圓的眼睛在厚鏡片和夕陽的共同作用下，折射出詭異的金光，詮釋着物理的神秘。
一步、兩步、三步……輕輕每走一步，他就點一點腦袋，好像在數着她的步子。
“媽媽，你看那個哥哥，他的眼睛在發光！”
“媽媽，那個哥哥的脖子生病了嗎？”
“媽媽……”
某位媽媽一把將自家熊孩子扯到一邊，擋住那道純潔的視線，壓低聲音說：“不要隨便盯着街上的人看！”
眼鏡男生目送着輕輕走進電子商城，艱難地嚥了咽口水，顫抖着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老……老大，大……大嫂她進……進去了！”
對面沉默了三秒鐘，纔回道：“執行階段二。”
眼鏡男生聽着手機裡的忙音，壓抑着興奮將手機塞回口袋，隨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進了電子商城。
輕輕來到《凡間》遊戲專賣店，着實被這裡古色古香的裝修風格震撼了一回。在滿目現代化高科技的電子商城裡，這家專賣店因爲特立獨行而引人矚目，連導購員都穿着古裝。
輕輕才站定在店門口，一個粉衣美女就笑眯眯地迎上來：“小姐您好，請問需要……”
粉衣美女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從旁擠開，踉蹌了一下。擠她的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男生，長得白淨斯文，臉頰上透着一抹不正常的紅暈，好像剛做過劇烈運動，額頭上還有薄汗。他鼻樑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穿的是他們店裡的導購員服裝，腳上卻踩着一雙藍色運動鞋，看着有些不倫不類。
“小姐，我們的高級遊戲養生艙根據套餐不同，價位在二十到五十萬元之間；遊戲頭盔在八萬到十萬之間；接駁手鐲原價五萬，現在的推廣價爲四萬五，學生證還可打七折，打折後爲31500元。請問您需要哪一種？”眼睛男生一串連珠炮似的話讓人連逗號都聽不出。
“接駁手鐲。”輕輕下意識地回答。
“小哥你……”粉衣美女有點怒了，這哪裡來的新人，居然搶她的分紅！
“接駁手鐲在這邊，請跟我來。”眼睛男生不睬她，直接熱情地把輕輕領到櫃檯前……
半個小時後，直到輕輕拎着一隻小盒子和一大堆贈品走出電子商城，眼鏡男生都還在舌燦蓮花地喋喋不休，讓她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就像是……羊入虎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