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總算鬆了口氣:還好,一大早鬧騰到現在,保住秦媚娘,徐俊英後院平靜了
太后還真是敢做,不讓娶平妻,就乾脆休掉原配,想讓徐俊英尚公主,昨日午時他和徐俊英綜合各種信息,弄清太后這個意圖,兩個人都呆了。
徐俊英說:“我離去之後,太后下懿旨命我家人休妻可以,回來后皇上再頒旨讓我把她娶回來就是了至於尚公主,皇上是知道我的,承不起這個福份”
皇上氣笑了,指着他罵:“說什麼混話你當我閒得沒事做,專門頒旨給你賜婚?先是皇上下聖旨賜娶妻,太后再懿旨責令休妻,然後又下聖旨重新娶回來——以後天下人當聖旨是什麼?簡直就是個笑話你比太后還要荒唐糊塗透頂”
徐俊英卻也古怪,臨走時猶猶豫豫,除了請求他一定要保證自己妻子不被休掉之外,還有另外的要求,皇上雖然不解,爲讓他安心去辦事,一一答應了。
有密探報稱先皇憫妃所生的二弟魏王在北邊封地袞州操練私兵,暗地裡大量買進馬匹,私自開採礦石煉製鐵器,魏王比皇上小兩歲,自幼聰穎異常,六七歲會作詩,十歲展露繪畫天份,畫的山水畫堪比名家,先皇對二兒子極爲鍾愛,給他的封地是衆皇子中最廣闊富庶的,當年先皇駕崩,憫妃隨之病逝,衆皇子中唯有魏王未接到聖旨,不能回京奔喪,這是太后的意思,剛登基的皇帝默許了。過後宰相進諫,要求嚴密監控魏王,他也照辦,沒想到多年以後,果然等到了魏王意圖不軌的消息。
他把尚方寶劍、密旨都交付徐俊英,由他去辦,只要證據確鑿,坐實罪狀,即可就地正法
徐俊英走後,皇上讓紀清全力去辦這件事,今天一大早紀清就接到消息,說慈寧宮的人已出了宮門,往徐府去宣旨,皇上與紀清兵分兩路,紀清揣上早擬好的聖旨往徐府去,皇上去了慈寧宮,太后的頑固不化讓他生氣,態度強硬起來,皇權壓倒一切,太后氣得差點暈倒,他又不得不下點心機,慢慢把母后哄回來。
宮裡最終風平浪靜,徐府卻亂成一鍋粥,司禮太監執了皇上弄的太后懿旨來到徐府,紀清示意他交由慈寧宮總管譚公公宣讀,譚公公只好又宣讀了一份懿旨,這一次他讀得十分認真,一字一句,慢吞吞的,彷彿怕漏了任何一顆字,懿旨上廖廖幾句,簡潔明瞭,意思表達再清楚不過了,他還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來回掃了一遍,確定不是賜嫁公主的,上面紋絡鮮明的鳳印蓋得十分清晰,他細細看了再看,才遞交到徐老太太手上。
徐老太太卻是癡呆了一般,伏跪在地上擡不起頭,還是旁邊的徐俊朗上前扶她擡起上半身,面對一方印着鳳印的明黃絹緞,她雙手顫抖,接了過來。
紀清微笑着說:“恭喜老夫人莊小姐自幼在老夫人教養下長大,與太后也是沾親帶故,太后憐她品貌端莊美好,不忍她日後落在平常人家,親自爲她指婚賜嫁,從二品的內閣學士,人品絕對配得上莊小姐,嫁過去便是二品誥命,榮華富貴,相隨一生,不枉負老夫人多年培植”
徐老太太未及答話,忽聽後邊廳堂傳來通的一聲響,隨即金鎖哭喊道: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快醒醒啊”
好幾個婆子僕婦趕了過去,一邊扶起昏倒地上的莊玉蘭,一邊七嘴八舌吵嚷着將她擡了下去。
徐老太太閉上眼,臉腮下垂的肌肉一陣痙攣。
媚娘跟在老太太身後跪着,腿腳一陣陣發麻,她擡起頭兩邊張望了一下,忽地看見了寶駒,在遠處一棵石柳樹下跟一個人說話,原來徐俊英真的離城了
媚娘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來,直直走向紀清,朝他福了一福身,伸出手:
“紀大總管,第一道懿旨已經宣讀頒下了,交給我也是一樣的,請讓我看看吧”
她纔不管徐府發生了什麼事,莊玉蘭嫁給了誰,她只要取得那道懿旨,還她自由身,兒子也給她了,從此再不用住在這個悶死人的候府裡,爽事一樁啊可是不妙的是紀清把那道懿旨給收了,她與紀清不熟,卻也不算陌生,走去跟他討來看看應該是可以的,她要收起來難道紀清還能跟她搶?
下邊跪着的徐府男人們吃了一驚,哪有這樣跟宮裡大總管說話的?那可是皇上身邊紅人,有品秩的太監
徐二老爺昨夜不知忙什麼去了,未歸家,徐俊英不在,徐俊朗趕緊拱手向紀清賠罪,並對媚娘說道:
“嫂嫂回原位跪着罷,司禮官未叫起,隨意起去,那可是大不敬”
紀清看着媚娘,有點不解:他在坤寧宮見過徐俊英失魂落魄的樣子,才一會不見,徐俊英就那樣,可見對這位如花似玉的候夫人十分鐘愛,夫妻感情應該很好,可這位是怎麼說的?主動跟他討要休妻懿旨,難道她另有一層意思?想收留着這份懿旨,回來了好跟徐俊英告狀?
這麼一想,紀清便笑了,對媚娘做了個手勢,引領她回去跪好:“威遠候夫人不必着急,請跪下接旨,我這裡有一份聖旨要宣讀,請候夫人細聽”
媚娘無奈,只好重又走回去跪下,走過徐老太太面前,接觸到老太太複雜冰冷的目光,媚娘傲慢地把臉一揚,懶得看她:早恨不得跟徐府搞清楚,再也不想看老太婆這張臭臉
紀清一招手,身後站着的五六名太監中走過來一位,手上捧着一卷明黃絹緞,紀清拿起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一品誥命威遠候夫人徐秦氏媚娘溫柔婉約,賢良淑德……即日起賜名秦梅梅,入宮陪伴皇后,由皇宮侍衛早晚接送,爲期半月,欽此”
徐府上下人等都呆了:皇家這算怎麼回事啊?今天三道旨發到徐府,先是宣讀懿旨休妻,還沒來得及頒下又收回去了,第二道懿旨把一直嚷嚷着要嫁給候爺的莊表姑娘賜嫁別人家,徐老太太爲此還沒緩過勁來,聖旨又來,這回卻是大力褒揚誇讚大*奶人品,最後給大*奶賜個新的名字,召進宮去陪皇后坐月子
遠處寶駒和百戰互相交換一個眼神,不約而同鬆了口氣:候爺這一着再穩妥不過了,直接把大*奶送宮裡去,名爲陪伴皇后,其實是關進坤寧宮,大*奶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抗旨不進宮,每天早出晚歸,他們只管護着她來往於皇宮與徐府之間,她沒有機會跑去哪裡,半個月之後,候爺應該也回來了。
差一點大*奶就被趕出門,早上寶駒得到稟報,說太后的人出了後宮門,往徐府來了,趕緊跑去找紀清,在宮門口見着紀清領着一羣人出來,便喘着氣衝他喊:
“求求你紀大總管,慢了人就沒影了”
紀清誤會了他的意思,笑道:“你急什麼?宣讀要一陣子,你們少夫人必是不服,一哭二鬧耗上一陣子,然後才找根什麼布條兒上吊,咱們就算大搖大擺地過去,時辰也足夠了”
寶駒無可奈何,紀清平時挺嚴肅,散漫玩笑起來也是個沒譜的,他只有一個勁兒地催促,往年未當上皇帝的太子與徐俊英形影不離,紀清和寶駒、百戰就總混在一起,彼此瞭解,見寶駒真的着急了,哈哈一笑,領着衆人在街上縱馬奔跑,還好早上行人車馬少,街道暢通無阻,到得徐府,紀清等譚公公遞旨時走上去收繳了懿旨,看着譚公公和徐老夫人錯愕的表情,他覺得很過癮:讓你們偷偷摸摸幹下這種傷天害理的事,皇上都明說了不允許,人家夫妻好端端的,幹嘛非得拆散?
司禮官喊起,不只是徐老太太已經腿軟起不來,任由幾個孫子扶的扶,背的背,媚娘也跪在那裡發楞,白景玉走來拉她,卻拉不動,她目光緊盯着紀清,紀清莫名其妙,只有寶駒和百戰知道她在想什麼,趕緊地朝紀清丟眼色,讓他快快離開徐府。
誰知離得太遠,紀清卻看不到寶駒和百戰的神情,還以爲媚娘是因爲被改了名字才發楞,便笑着一併向徐府人解惑:“威遠候夫人或許不明白,宮中有位妃嬪與候夫人同名不同姓,候夫人要在宮中伴隨皇后十多天,免不了會見着,爲防尷尬,皇上與皇后一商量,便決定讓候夫人改個名兒,這名兒還是問過威遠候,經威遠候點頭的”
徐府人聽清楚了,寶駒和百戰卻是恨不得踢紀清一腳,這傢伙沒事多什麼嘴啊?
媚娘總算想明白了,氣得滿臉透紅,頭腦發暈,徐俊英走就走了,還擺了她一道,把她困在皇宮,這樣一道聖旨代替了休妻的懿旨,她在外邊用的名字暴光,一傳十十傳百,人們會漸漸地知道岑梅梅即是秦媚娘,是威遠候夫人,她失去了離開徐府的好機會
阻止她進宮慶賀皇子三朝洗禮,怕她見了皇后,皇后必定要拉她陪在旁邊,幫着應付接待外命婦,女人們在一起無話不談,她不到申時不可能出得宮門,而那時他已經出發了,不能親自護送她回府,她若是半路跑掉,幾天幾夜不回徐府,雖然寶駒百戰會帶人跟着,但家裡有長輩,規矩不容,還怕有損聲譽
原來在水亭子裡,他說的坐下談談,只是一種話別方式,她想起徐俊英看着她說:“替我在老太太面前盡孝,哄她高興些”
那時怎麼想都覺得他是在開玩笑,他認爲她做得到嗎?剛把老太太氣得喘不過氣來,轉天就能哄得她高高興興的,就是有那本事,她也不可能去浪費那氣力。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