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崑崙山不死樹可能已經成爲人間界最強戰力的這對兄妹,與胤禛的戰鬥,成了最後的扭轉關鍵。然而,面對胤禛的絕對力量,只能靠追逐戰遊斗的兩兄妹,說得直接一點,就是在到處逃竄。
蘭斯洛的心裡也很焦躁,這種戰鬥打下去,不曉得要打到什麼時候,而自己的弟兄、妻子,都正處於危難之中,很可能就在自己遊鬥拖延的時候,他們已經有人遭遇不測了。不過,蘭斯洛更清楚一件事,就是如果用半調子的心態來作戰,一定很快就會被胤禛幹掉,如果要從逆境中擦出勝機,就得有耐心,專心一意地貫徹作戰。
而蘭斯洛的這個認知,變成了胤禛的大麻煩。胤禛很難相信這頭猴子居然能把游擊戰貫徹到這種地步,看上去一點都沒有決戰求勝的打算,像是兩隻無頭蒼蠅般胡亂飛竄,拉遠距離,不與自己正面接觸,卻不斷進行騷擾攻擊,遠遠地發天魔刀過來,當自己有追擊的意思,他們又遠遠離開。
“你敢離開不死樹嗎?敢的話就追來!其實不死樹的操控術法已經結束,有什麼必要非守着不可嗎?還是真的有什麼秘密?”
蘭斯洛的挑釁,讓胤禛心頭火起,但距離拉遠之後,自己遠程攻擊的威力也稍微減退,雖然可以輕易擊殺多數的高手,可是要搏殺這對兄妹就稍有欠缺,確實是相當棘手。
胤禛的遠程攻擊,尚且會遇到這樣的困擾,蘭斯洛和妮兒要作遠程攻擊,當然更加無望,可是,攻擊的方法不只一種,普通的天魔功殺着,會受到距離影響,但卻也有無視於距離的犀利戰術。
“嘿!胤禛老妖,我記得上次在中部的時候,你曾經對我臭屁過,你以前捐錢給我,本大爺後來想想,還真的有這件事咧!”
那是在幾年前,蘭斯洛初到雷因斯接掌大權時,曾經以“把五色旗撤離西西科嘉島,管他魔族入不入侵人間”的理由,向各大勢力勒索,要求各大勢力的首腦給付軍費,以解決當時雷因斯窘迫不堪的財政問題。
想當然爾,當時的蘭斯洛在各方首腦眼中,不過是—介不學無術的野蠻流氓,沒有人把他放在眼裡,更不會理會他的無理勒索,這個勒索計劃等於是徹底失敗。然而,這件事的尾聲卻有一個小插曲,在少數的幾筆送來款項中,蘭斯洛發現了艾爾鐵諾皇帝的名字。
如果說,當時的蘭斯洛,是一個沒人看得超的流氓,那麼身爲艾爾鐵諾皇帝的曹壽,就是一個沒人把他放在眼裡的廢人。爲何曹壽會捐大筆款項過來,那時候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亡國昏君果然膽小怕事,即使敵人只是隔着大老遠放話恐嚇,深宮中的他仍破嚇得屁滾尿流,乖乖把錢送了上來。
那時候……沒有人反對這個認知,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共識。
胤禛現身之後,震驚之餘,人們都忽略了這件太過渺小的往事,不過卻有人還記得。收了錢的蘭斯洛,始終還記得這件事,並且懷疑當日胤禛的動機。
“你只是想要玩一玩嗎?這個可能滿高的,因爲你不但是一個很閒的魔王,還是一個公認閒到發昏的無聊魔王,拿這種事情來玩一玩,道理上完全說得過去。但是……真的只有這樣嗎?”
蘭斯洛抖着肩膀笑了起來,特別是當胤禛的表情漸轉嚴肅,蘭斯洛的笑容就得意到刺眼,讓妮兒覺得哥哥可能掌握到了什麼,所以纔會笑得如此猙獰。
“中都城外一場大戰,我發現到一些很不尋常的東西。你拖着重傷之身趕回來,爲的是什麼?你這麼執着於鐵木真,是爲了什麼?其實這兩千年來,你一直想見他對吧?九州大戰對很多人造成了衝擊,你是不是想見到鐵木真,對他說些什麼?”
能夠敏銳到察覺這些東西,蘭斯洛自己也很驚訝。不過,中都之戰過後,自己除了精進練功,確實也常常思索這些問題,特別是最近幾日,這些想法不自主地流入腦海,每思索一次,就分外覺得裡頭透着不尋常的玄機。
回想起中都之戰的經過,胤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特別,與王五師兄的眼神依稀有些相似,都是一種深刻而複雜的期待。耶路撒冷戰後,自己從許多資料與耳語中,漸漸知道王五師兄的心病,終於明白他看自己的目光爲何總在期待中,有着一絲哀傷的氣息。
但是胤禛呢?
自己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可言,從沒交情,更沒血緣,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修練天魔功,他對自己有什麼期望?又期望自己做些什麼?
“九州大戰時,你是魔族保守派的首腦,是因爲你的叛變,才讓鐵木真在孤峰之戰落敗身亡。你的信念無比堅定,但時間卻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兩千年過去,你的信念還是那麼屹立不搖嗎?你沒有迷惘、沒有後悔嗎?你想問鐵木真什麼?期望我回答你什麼?”
最後一句問話,是這整串質疑的重心,這句話出口,似乎正以極大定力壓抑心中怒氣的胤禛,猛地爆發開來,怒喝出聲。
“住口!”
一聲吼喝如怒雷迸炸,縱使在連串流星火雨狂撼不死樹的巨響聲中,仍顯得霹靂震耳,蘭斯洛和妮兒都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拔虎鬚的刺探行動,真的產生了效果。
以胤禛的理智與深沉,這樣子怒喝一聲,馬上會察覺自己情緒失控,第一時間收懾心神,以冷靜的態度面對敵人,不受挑釁。這是胤禛理所當然的作風,但是這一次,儘管他已經察覺了自己的失控與不妥,但沸騰的情緒卻如怒江潰堤,奔流竄走,不可扼仰,令他放棄戰鬥地把話喊了出口。
“給我住口!你們這班小輩懂得什麼?憑什麼論斷當年的事?他違背整體魔族的利益,妄想顛覆改變祖先千萬年相傳的大義,活該遭到這樣的收場,朕將十四弟處決,是最符合魔族利益的作法,你們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
“是沒有。但你也沒必要對我們解釋,我只是好奇,到了鐵木真面前,你想說的還是這些話嗎?”
蘭斯洛不認爲胤禛說的是實話。理智狀態時的胤禛,心思慎密,穩重深沉,想要從他的話裡聽出什麼、打探出什麼,那都是千難萬難,但此刻……就連蘭斯洛這樣的粗魯漢子都可以清楚察覺,胤禛不但心已經亂了,而且更說着與心內真實感覺相反的謊言。
誠如白軍皇所言,人們心中的遺憾,會慢慢轉變成心裡破綻,不管武功多高、力量多強,人們都會有不堪一擊的弱點,尋隙而攻,再強的高手都會自願失敗。兩千年實在是一段太悠久的歲月,堅強如胤禛,想法都可能產生變化,如果說人們越強硬地堅持某事,就代表他心裡在該處越是軟弱,那麼,身爲大魔神王的胤禛,其真實想法是……
“天啊!你對魔族已經沒感覺了嗎?那你這麼多年搞風搞雨,搞到整個世界都快完蛋了,是爲什麼?沒理由還搞成這樣,你……你凡人啊?”
對上一名有野獸直覺的敵人,實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妮兒甚至完全聽不懂兄長在說些什麼,遠處的胤禛面色大變,彷佛心內最深處的秘密被整個挖掘出來,惱羞成怒的氣憤感覺,讓他不假思索便斬出一刀,金黃色的巨大刀芒呼嘯掃來,直掃向蘭斯洛與妮兒。
這種程度的攻擊,蘭斯洛早已有備,儘管看起來像是來勢洶洶,但實際殺傷力卻不如之前,明顯印證胤禛此刻的混亂心情,確實影響了他的力量。
察覺了這一點,蘭斯洛一面躲避天魔刀芒,一面更對妹妹呼喝。
“妮兒,終止山石壁上刻的字……汝本爲魔。”
“啊?什麼?日本摸摸?”
兵兇戰危,周圍的爆炸聲響又大,妮兒根本聽不清楚蘭斯洛喊出的話,這個秘密喊出得非常不合時宜,然而,蘭斯洛本來就不指望妹妹能夠臨陣參悟,所以這句話不但喊給妮兒聽,也喊給曾經親手將行壁秘密毀去的胤禛聽,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這個戰術的成果堪稱豐碩。已經破銷燬的秘密,一下子抖了出來,胤禛爲之色變,除了錯愕於蘭斯洛從何得知,更震驚於蘭斯洛已得知此秘密,會否從中領悟到什麼功訣?畢竟,蘭斯洛找到了千萬年前的魔王傳承機密,比起自己,他更接近深藍魔王想傳遞的真實。
心緒紊亂,再被這極度震驚給重重一擊,胤禛所轟發的爆靈魔指竟然失手,彈射在不死樹的晶石枝幹上,爆出清脆聲響,卻給蘭斯洛從容避過,還與妮兒一起發動反攻。
“妮兒!準備好,衝了!”
反向過來的合作,妮兒灌輸着天武真氣,將蘭斯洛本身的力量催發攀升,腳下重重一踏,能量沛然的妖雷魔電閃現,環繞在兄妹兩人周身三尺,隨着他們的快速奔衝,拉出一條長長的紫色尾巴,猶如—頭由黑紫電光所組成的狂嘯魔龍,朝胤禛衝奔噬咬而去。
“轟雷赤帝衝……你以爲這是你的專利嗎?”
總是吃虧在蘭斯洛這一招上,魔王的尊嚴亦讓胤禛忍無可忍,腳下同樣是一蹬晶石樹幹,妖雷魔電霹靂環繞,正面迎向蘭斯洛的攻擊。
兩條狂嘯飛舞的紫電魔龍,在半空中狠狠地對撞,無數雷電光球爆炸,連鎖影響的威力,就連附近的火焰流星都被炸開,而衝擊中心的龍頭則在對撼之後,被整個炸得稀爛,強烈電流延伸四面八方,無分蘭斯洛或是胤禛,雙方都感到那股麻痹整個肢體的痛楚。
“唔。”
“嘿!”
兩聲悶哼,同樣招數對拚的結果,自然是力強者勝,力量仍弱之一籌的蘭斯洛被轟得跌飛出去,重重撞上堅硬的晶石樹幹,背後發出響亮的骨骼碎裂聲。
無疑敵人的心亂是個好幫手,但是要在天位戰中越級挑戰,敵人這種程度的心煩氣躁卻嫌不足,蘭斯洛的戰術成功,但仍無法彌補雙方差距,正思索該再做些什麼,記取教訓的胤祺卻閃電飄衝上來。
“哥哥!”
妮兒驚叫提點,並且試圖攔阻胤禛,可是胤禛早料到此着,爆靈魔指與天魔刀瞬間狂亂髮出,牽扯火焰流星,組成一張難以突破的火力網,有效牽制住妮兒,讓他能夠不受干擾地攻向蘭斯洛。
自從得知蘭斯洛已獲悉終止山之秘,他們兄妹兩人的重要性就顛倒過來了,天武聖功雖然厲害,一時間卻不及終止山天魔功奧義的威脅來得大,特別是蘭斯洛最近可能都在參悟這秘密,自己要在他有所頓悟之前,消滅掉這個最大的不穩因子。
蘭斯洛看到胤禛直線飄來,不及閃避,只能揮筆防禦,可是先前猛力一擊尚未回氣,這一爭力量末足,才轟到半途,胤禛就已經搶到身前,同樣猛力的一舉,無視蘭斯洛的防禦,先擊開他的拳頭,再重轟向他胸口。
“唔……啊——”
竭力壓抑的悶哼,終究因爲傷勢沉重,變成痛嚎,連帶大口鮮血狂噴出來,而敵人的猛擊卻接二連三轟來。交戰以來,蘭斯洛始終避免與胤禛正面作戰,可是這個最擔憂的局面仍是上演,胤禛把握住機會,切斷了兄妹兩人的聯手,單獨對蘭斯洛重轟。
晶石化的不死樹枝幹,堪稱是這塊大陸上最堅硬的物體,不但質地堅固,還有內中的能量保護,之前蘭斯洛兄妹與胤禛激烈戰鬥,氣勁掃射,晶石樹幹也只是出現傷痕,並末大損,但此刻胤禛與蘭斯洛近距離交戰,蘭斯洛無處閃避,所中的每一擊,都由自己肉體承受,連帶轟擊到背後的晶石樹幹,連挨五擊之後,樹幹就發生破損,細小裂縫碎裂開來。
蘭斯洛一直在嘗試擺脫這種被壓着打的窘境,但胤禛的萬物元氣鎖幾乎將他氣脈鎖此,無論怎樣運氣,能發揮出的力量相當有限,就是衝不破胤禛的攻擊網,當貫胸攻擊連捱到第十下,蘭斯洛身後的晶石樹幹終於承受不住,在一聲霹靂脆響後,應聲碎裂。
“啪——轟!”
晶石樹幹脆裂,蘭斯洛整個人被轟得飛墜出去,胤禛自然不會因此停止攻擊,隨着追擊出去,半空中連續重拳出擊,得勢不饒人,力量比之前更強更霸,承受重擊的蘭斯洛在空中灑出血雨長紅,竟然連續撞斷幾根粗碩的晶石樹幹,這纔在一根十尺粗的晶石枝幹上撞凹進去,彷彿失去意識般,軟軟地嵌入晶石之內。
“呼……”
胤禛吐出一口長氣,適才一輪猛攻,雖然沒有變化招數,但每一擊卻都是天心意識與力量的高度結合,反璞歸真的直接攻擊,一輪重擊毫不回氣,對身體的負擔不小,令他必須立刻調息。
但這樣的元氣耗損仍是值得,看看蘭斯洛的重傷慘狀,連挨太天位力量幾十擊後,雖然沒有粉身碎骨,但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一塊完整骨骼,肢體不全,重要臟器部位早成了爛肉,整個人被血污覆蓋,只是比屍體多一口氣而已。
(傷重瀕死,但這頭猴子的生命力可不能小看,要趁他有能力重組肉體前把他了結才行……)
胤禛想到這一點,也預備付諸實施,妮兒雖然在這時候突破封鎖網來援,但少了蘭斯洛輔助的她,已無法與胤禛抗衡,被胤禛頭也不回地一掌擊退,轟出大老遠。
少了阻礙者,要下手非常簡單,但在發勁時,胤禛赫然發現自己心中有些許猶豫,彷彿捨不得把這致命的一掌轟下去,又好像這一掌擊出,某些牽掛許久的羈絆會就此切斷,再也無緣。
(嘿,這種時候還想這些做什麼?雖然繼承了十四弟的魔血魂,但他終究只是一頭猴子,沒資格也不可能實現十四弟的精神與夢……我是期待錯人了。)
嘲弄着自己的可笑心情,胤禛神色轉冷,天魔勁於掌中催動,天心意識更是鎖死蘭斯洛的位置。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就要一擊把這個羈絆徹底毀滅,再也不形成心中困擾!
只是,當胤祺要動手的時候,某種不尋常的變化在蘭斯洛身上發生,濃烈魔氣凝化實質,如煙如霧,迅速覆蓋蘭斯洛周圍三尺空間,強猛霸道的魔氣、獨一無二的皇者至尊氣息,交織組成一股莫可匹敵的壓迫感,逼得人氣息不順,即使是胤禛也不例外。
而且,在這莫可言喻的強大壓迫感中,胤禛更感到一種熟悉的氣息,讓他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從手指、手肘、肩膀,到身體的每一寸肌肉,全都打着寒顫,緊張而興奮地看着眼前的異變。
被轟退到大老遠的妮兒,也目睹了這一幕,更訝異得說不出話來,因爲雖然沒黝黑魔鍾,但這獨一無二的皇者氣勢,毫無疑問就是鐵木真當日所給人的感覺,然而,這又怎麼可能了?
(沒可能的啊,那天在中都,他……他親口說過自己將會徹底消滅,沒有辦法再來幫助我們了,爲什麼現在又……)
紛至沓來的各種念頭,在妮兒心中寫滿了疑問,當日在中都城外鐵木真現身的景象,歷歷在目,那種最後辭別的悲傷與哀痛感,絕不是假的,爲何現在還能再出現呢?
妮兒的疑問,胤禛心頭同樣也有,只是相較於妮兒,胤禛受到的衝擊更大。自從得知鐵木真在西湖之底有佈置,胤禛就猜到鐵木真可能將魂魄化爲魔血魂,託付給前來繼承的後人;計算到這一點的胤禛,每當夜闌人靜,總是剋制不住“如果有一天我再能見到十四弟”這個念頭,而這想法隨着時間累積,一日強過一日,變成了一個深植人心的吶喊。
中部城外一場大戰,胤禛趕在鐵木真消逝之前來到,只來得及與鐵木真對望一眼。無疑那一瞬間的眼神交會,讓胤禛明白了很多東西,但他想要的東西卻不只如此。
天下無敵,看似無所不能,但卻未必能夠實現真正想要得到的東西,而此時此刻,是魔族之神終於聽見自己的聲音了嗎?
“……四哥!”
模糊而沙啞的聲音,聽不真切,卻仍有着異樣的懷念感,蘭斯洛的破損肉體高速重組復原,搖搖晃晃地踏空而行,朝着胤禛走去。這個身體明顯已經失去控制的意識,搖擺不定的走路姿勢,看上去很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較諸當日中都城外的唯我獨尊氣勢,悽慘得讓人不敢看下去。
胤禛尤其感慨良多,兩千年來的期盼,不可思議地實現,連他都覺得自己彷彿在夢中,壓抑不下胸中的激動,胤禛主動邁開大步,踏樹朝着蘭斯洛而去。
“十四弟,確實久違了啊,你……”
一句話出口,卻覺得後頭不曉得該問什麼,兩千年來想說的話太多,竟不知道哪個問題適合先說,一時間腦裡蒙朦朧朧,居然有些神不守舍。
(……我……我也實在太激動了……)
“四哥,許久以來,有件事想告訴你……”
熟悉的口音、熟悉的感覺,但恍惚中好像有什麼不妥,一時間也難以深究,胤禛只是凝神細聽,想知道鐵木真究竟要說什麼。
“……你……你……你的老婆被我幹了!”
“啊?什麼?”
“老頭子!小心啊 ̄ ̄”
三個聲音先後發出,第一句話以大魔怒震的功法,近距離直吼入胤禛腦中,震得腦門劇痛,耳膜出血,跟着旭烈兀的驚呼示警,才模糊傳入聽覺受損的耳朵裡,最後當胤禛醒悟自己受騙,還下及運完美體護身,一股灼熱的劇痛已從胸口燃起。
“抱歉啦,魔族的老四,傳話我不在行,你就親自上天堂去找你十四弟說話吧,不過你做人那麼壞,九成九是到地獄去,大概是見不到他了。”
爲了這一擊,蘭斯洛委實付出甚多,賭上性命連挨胤禛重擊,差一點就真的沒命了,是靠着乙太不滅體、齋天位速愈異能的配合,這才保住性命,並且作出那種看似奇蹟的高速復原。
鐵木真雖已徹底消失,但之前魂魄與蘭斯洛共生的時候,蘭斯洛與他接觸的經驗遠較任何人爲之深刻,便能夠模擬僞裝鐵木真的氣息,引動胤禛最大的心病,疏於防備,給蘭斯洛一擊得手。戰術成功,所沒有預科到的,是旭烈兀居然在這個時候趕來,幸好他也無能改變事實,正被妮兒纏住,雙方發生激鬥,無法過來援手。
而且,賭上蘭斯洛性命的猝然一擊,並不是單純的冷刀暗算……
“這……這個是……”
胸口的異樣灼痛,迅速往腹腔蔓延而去。蘭斯洛用以奇襲的那把匕首,不僅僅鋒銳,而且還塗抹毒素,入體之後,一種令肝腸爲之寸寸碎斷的劇痛,猶如千把匕首,在腹內瘋狂削砍,給胤禛一股很詭異的感覺。
“青樓聯盟友情贊助的,叫什麼東西已經忘了,但聽說你以前用過,他們找了好久。太天位武者幾乎萬毒不侵,但當年這東西能幹掉鐵木真,現在應該也能作掉你吧。”
(……果然是斷腸酒……)
孤峰之戰,胤禛曾經用這毒酒暗算鐵木真,令其空有一身絕世魔功,卻因此受制,不能發揮,最後終於戰死沙場,只是胤禛自己也萬萬想不到,兩千年之後因果輪迴,竟然這毒物落到敵人手裡,反過來刺入自己的胸口。
(……報應……真是報應……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笑的事?)
此時此刻,胤禛才真正感受到,當年鐵木真在孤峰之上羣敵環伺,體內一慟碎肝腸的無比痛楚與憤怒。昔日業因今日受,縱使強到天下無敵,仍不能跳脫這無比諷刺的宿命,這讓胤禛覺得極度荒唐與淒涼。
沒有擊開蘭斯洛,胤禛任由他將匕首聚力推入,自己則放聲大笑,只是震耳霹靂的大笑聲中,從最初的淒涼慨嘆,迅速變化爲憤怒與不甘,每一聲怒笑都與流星墜落時候的撼擊聲共鳴,霹靂隆隆,彷彿整個天地都感受到他的熾盛怒氣,與胤禛一同發怒。
置身於這個怒氣漩渦中心的,就是仍牢握匕首的蘭斯洛了。他有些意外,因爲在匕首剌進去的時候,確實感覺到胤禛因此而衰弱,但是沒過多久,一度衰弱下去的氣勢,卻如怒浪翻天,百倍千倍地猛烈增強,天魔功的吸蝕異勁更完全發揮,透過匕首瘋狂吸蝕自己的力量。
(這老妖怪,能毒死鐵木真的東西也拿他沒辦法,這樣下去,我被他吸乾就完蛋了!)
奇襲的效果不如預期,此時也已經沒有機會後退,蘭斯洛猛地鬆手,一腳踏地,轟雷赤帝衝夾帶妖雷魔電,重重擊向那仍插在胤禛胸口的匕首,要一擊把這匕首轟個破體洞穿,賭上這一擊的最後機會。
“太慢了!”
轟出的重拳,半途就被胤禛給攔截,兩邊重拳對擊,蘭斯洛手骨迸裂,奇痛攻心,更訝然於胤禛的力量不住激增,似海嘯怒潮般激烈翻涌,強大的力量,竟似回覆到他催行不死樹異能之前的全盛狀態,就連插住胸口的那柄精金匕首,都在源源不絕的魔氣涌出下,迅速遭到熔蝕,化爲烏有。
“朕應該要多謝你,因爲你的關係,朕從那些無聊的羈絆中清醒了,現在朕的感覺很好,爲了對你表達謝意,朕就以同爲天魔功傳人的身分,給你一點建議吧。”
胤禛大笑說話,斷腸之毒像是對他再也沒有影響,胸前的傷口早巳癒合,意氣飛揚的自信模樣,完全掌握住整個大局,天心意識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運轉,連帶造成的封鎖壓力,讓蘭斯洛發現自己的退路盡被封鎖,敵人身上散發的魔氣凝爲實質,彷彿千百條墨黑毒蛇爭相噬來,自己僅能豁盡力量鼓動護身氣罩抵擋。
(真他媽的,這個老妖怪怎麼突然變回全盛狀態了,就算精神上有所突破,他所虛耗的力量……)
蘭斯洛方自錯愕,卻發現胤禛此刻的雙腳正踩在晶石樹幹上。這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原本晶瑩光滑的晶體,卻由胤祺立足之處開始污化變黑,甚至開始腐化,這顯示胤禛正與不死樹作着能量交換,說得明白一點,就是胤禛已發現了妮兒找到的秘密,能夠從不死樹中吸蝕能量。
不死樹之底,連通四大地窟的元氣地脈,等若是貫連風之大陸上所有的自然能量,幾乎可以說是無窮無盡,胤禛以太天位之能放手吸蝕,哪還有什麼東西威脅得到他?光是想到這點,蘭斯洛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深藍魔王在終止山所留下的四字秘訣,汝本爲魔,其原始意義爲何,並不重要,修練者必須要進行一種近乎禪道的參悟,找出你自己的答案。如果你找出的答案正確,能夠直指本心,就能得到突破。”
胤禛凝望着對面竭力防守魔氣進擊的蘭斯洛,大笑道:“汝本爲魔,是對所有魔族的當頭喝問,但對朕而言,魔族力量強橫,遠遠超過這塊上地上的一切生物,是天生命定要統治一切的皇者之族,其精神貫徹於武道,那便是壓倒一切的至尊無上!這是朕的答案,你就替朕把這個答案帶給十四弟吧!”
說完話的同時出手,所使用的,更是胤禛悟出皇者之道後,所重現成功的至尊極式,因爲將這失傳久遠的極式重現,令胤禛之前深信自己的領悟沒錯,而在稷下之戰結束後,他更不認爲自己有機會再用到這一式,如今,則是爲了結束這一戰,爲了自己對過往羈絆的重視。
指連天,腳踩地,當天地風雷藉由至尊魔軀連貫一線,胤禛的身影驟然暴熾成耀眼強光,蘭斯洛不是不想提防,但天魔大滅絕、轟雷赤帝衝、魔龍轉化,彙集魔龍皇拳三極式而成的至尊絕學,卻非目前的他所能夠招架,反應稍微一慢,瞬間眼前一黑,無法言喻的劇痛,撕心透體而過,整個身體先是痛得若遭凌遲,但卻立刻變得輕輕飄飄,渾身再也找不到半絲力氣,跟着,連意識也迅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