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格里拉的西方,千餘里以外的遙遠之處,今晚的天氣並不是很好,正因爲潮溼氣流的到來,空中烏雲密佈,正在下着大雨。
這一帶全是山區,土地貧瘠,人口不多,只有十幾戶人家零落散佈在山間,鄰近着一手所開闢出的梯田,過着與繁華絕緣的平凡日子,由於沒事可做,入夜之後很早就睡了,除了窗外的雨聲,人們並沒有聽見任何不尋常的東西。
但是,假如有人擁有超越正常人數十倍的靈敏聽力,那麼就會從雷聲、風雨聲裡頭,聽出一些不尋常的聲音,細細碎碎,像是強風打在帆布上的呼聲。
聲音的源頭,並不是來自地下,而是源自天上。
在距離地面近萬呎的高空上,有一艘巨大的飛行物,正以高速逆風而行,被強勁的亂流吹得呼呼作響。
巨大飛行物的外形,像是一個紡紗的紡錘。長達兩裡,高約數十呎,橢圓形的錐狀體,兩側有長長的翼,通體光華白潔,非金非鐵,粲然如玉,瞧不出是由什麼物質所建,在閃閃雷光中乘風破雨,高速東行。
如果沒有烏雲的遮蔽,讓底下的百姓直接看到這不屬於現今時代的飛行物,大概會以爲看到什麼史前巨鳥或妖物,驚惶失措吧!但這個飛行物不但不是生物,裡頭還有數千人操控,正朝着香格里拉趕路。
在這座飛行物的前端部分,一個被稱作“艦橋”的指揮中心,裡面人羣來來往往,忙碌地報告各種數據,確認整座機體的功能正常運作,同時努力盯死手邊的這個部分,讓航行速度順利提升。
“風速兩百七十里,風之精靈持續共鳴,對流引擎運轉功率88%,逐步提升當中。”
“艦尾的立體魔法陣正常運作,目前時速一千七百里,太古魔道時間五十七分又四十八秒後,估計抵達香格里拉。”
“兩側輔助機翼逐漸收回,開啓完全對流模式。”
“閃電與強風阻慢速度,要求使用防護罩。”
一個接着一個的報告與指令確認,透過傳聲迴路一一送到上方的指揮中心,而最新一步的命令也由那邊下達。
“不能使用防護罩,在抵達香格里拉之前,每一分能源都很重要,不可以輕易浪費。機體的外殼是用強化陶瓷、魔法合金鑄成,除非近距離被天位戰波及,否則自然力量無法造成什麼嚴重傷害,不用擔心。”
冷淡而平靜的語調,適時地給了操作人員信心,儘管身爲這座魔屋的技術人員,但並不是他們之中的每個人都知曉一切,事實上,由於這座魔屋牽涉的技術範圍實在太廣,再加上一些特殊的機密性,除了身爲魔屋主人的那位女士之外,並沒有誰真正知曉這座魔屋的一切相關知識。
好比操作防禦系統的那名飛官,他雖然知道魔屋飛行時可以張設能量防護罩,卻對外壁的材質構成不甚清楚,不明白那個“強化陶瓷”到底是什麼東西,也不清楚所謂的“魔法合金”究竟是怎麼合成,更不知道這些物質的耐久程度如何,所以當儀表上所承受的氣壓、衝擊力飆升,他第一個想到的主意就是開啓防護罩。
隔着一卷珠廉,將部屬們的反應看在眼中,坐鎮在指揮塔上的那位女士有着不少感嘆。
超越現今世界技術水平的東西,猝然使用起來,那確實是驚世駭俗,有很強的震驚效果,但是在兩面刃問題的另一側,卻也同樣面臨着困難的技術問題,使用機械的畢竟還是人類,如果人類沒有足夠的知識去使用,那麼越是強悍的“未知”兵器,傷害自己的可能性就越高。
千葉家在風之大陸上所建造的這所魔屋,是魔法文明的高度結晶,鍊金術成就的顛峰,雖說如此,其中也有不少東西與太古魔道異曲同工,可是在訓練人才的這方面,千葉家似乎就不及白字世家甚多,他們有兩個太研院分別供應操作機械的人才,而千葉家則爲了技術獨佔與機密傳承,魔屋的所有秘密每代只傳一人,幾千年下來,任誰也擔心如果當家主猝死,魔屋的精華技術會因此失傳,畢竟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藉著書本文字來流傳啊!
(可是……連我們都不免如此,周公瑾的太古魔道小組不過數十人,連同他自己,真的有能力駕馭那座金鰲島嗎?那可是幾十億年前的超久遠文明啊……)
這樣的疑惑不只存在於那位女士心中,也在青樓聯盟的討論會議中被一再提出。儘管周公瑾這個男人給予敵人的感覺,是不管什麼不可能的難事到他手中,都會被逆轉爲可能,但這種感覺卻只限於他個人,當問題擴變爲全體,誰都不相信他的手下也能似他一般,不斷化腐朽爲神奇。
如果照正常的理性來推判,那座金鰲島失控,反傷及敵人自身的可能性非常高。但魔屋中的青樓人員卻沒有額手稱幸的餘裕,因爲金鰲島上所擁有的武器太過可怕,如果失控暴走,在毀滅敵人的同時,己方也不可能不受波及,甚至整個風之大陸都會受到影響。
當已退無可退,那就只能大步向前;如果風之大陸上已經沒有地方算是安全,那麼是否處於激戰的最中心就不是問題,特別是當他們接獲緊急情報,石崇即將陰謀破壞香格里拉,毀滅整個根據地時,本來一直在自由都市邊境進行工作的魔屋,立刻用最大戰速全面回航,嘗試阻止破壞的發生。
(石崇這一着實在很高明,他明知道找不到我們,又不可能輕易逼我們出來,就索性摧毀香格里拉……只有如此,我們再也無法躲藏下去……不愧是以毀滅爲本性的魔族,手段還真是徹底……)
當香格里拉被篡奪,青樓聯盟勢力潛藏入黑暗中,他們也就藉機調查石崇的一切。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使無法公開活動,他們蒐集情報的能力仍是駭人聽聞,在短短時間內挖出了許多秘密,只不過越是深掘,青樓聯盟本身受到的震驚也就越強。
千葉家在風之大陸上的傳承者,在挑選時並沒有種族的限制,話雖如此,但千萬年來只有過人類、精靈、半精靈、獸人,甚至罕見的龍族,卻從來不曾找魔族當傳承者的。當初那位長老到底在想些什麼,爲何會找一個魔族來繼承勢力,這些委實讓人大惑不解。
青樓聯盟迅速將手邊資料傳至香格里拉,交到源五郎的手裡,讓他能夠立即做出應變措施,也因此打亂了石崇的佈置,只是想不到石崇的反擊這樣厲害,只是一着,青樓聯盟就被逼得從暗中現身,而且立刻就要碰上一個應該能避則避的恐怖敵人。
“所有的人,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作準備,最新得到的消息,周公瑾可能已經完全掌握通天炮了,這次我們的行動,可能九死一生,所有人給我做好準備,如果沒有下定決心,等一下當我們降落在前面山頭,全部給我下船。”
在接獲緊急情報,決定趕赴香格里拉之前,儘管時間寶貴,那位女士仍對全艦作着這樣的最後廣播,並且讓約莫十分之一的青樓人員,在最後的停靠機會離艦。
“即使我們全軍覆沒了,千葉家還是要繼續存在下去,這是每一次世代交替,薔薇之戰的最高守則,所以你們的離開,並不可恥,未來就交給你們了。”
以這樣的形式,做完最後的敬禮交接,魔屋所變化組成的飛艦噴發推進火焰,破空而去,直航向香格里拉。
在一舉解決掉後顧之憂後,現在集中在魔屋裡頭的,就是青樓聯盟的最精英戰力、最強悍的武力,每一個也都有了充分覺悟,無懼生死,浩浩蕩蕩地朝着目標駛去。
“妮兒、泉櫻……你們兩個要好好撐下去啊!我們馬上就要來了。”
在指揮塔上,那位女士直視正前方透明螢幕,只見一片電光轟竄,狂風怒雨,而在她座位旁邊,一名短髮的紅衣女郎,秀麗冷清的面容上無喜無樂,似是對外在環境渾不關心,但眼中偶一閃逝的擔憂已無聲地說明一切。
“看什麼看?以爲可以拖延時間嗎?給我老實一點走吧!”
在金鰲島內的另一角,幽暗的地底,源五郎正催促着朱炎,要他加快步子走向目的地。
“這個什麼鬼太古遺蹟,弄得這麼一片漆黑,連燈也沒有半盞,真是亂七八糟,古時候這裡是不是在鬧能源危機啊?沒燈也就算了,這麼黑的夜路,什麼魑魅魍魎都出來了,唉,遺蹟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源五郎的抱怨其來有自,一方面他們前進的速度並不理想,黑暗而又彎彎曲曲的通道,確實減慢了預期中的進行速度,但是另一個讓源五郎感到錯愕的事,就是進入金鰲島後,居然發生了幽靈事件。
說來非常荒唐,但時間大概是隨着朱炎進入地道的半刻鐘後,走在最後頭的愛菱突然驚呼一聲,說是前面有個白白的影子,當時源五郎正盯着朱炎,而朱炎也正在提防後頭的源五郎,兩個把注意力放在彼此身上、走路不看路的人,因此都沒有看到前方的事物,聽到驚呼聲擡頭看,前方黑黑如也,不見什麼白影。
發出驚呼的愛菱,自己也覺得奇怪。她認爲自己應該沒有眼花,可是調閱剛纔前幾分鐘的紀錄,T1000的紀錄中,周圍並沒有異常能量的出現,換言之,T1000沒有查出什麼不對,單從科學的紀錄來看,剛纔什麼東西都沒有出現。
被這件事情給驚擾的三人,再次往前邁進,可是在之後的一段路程裡,愛菱連續看到幾次,前方或是後方的岔路通道里,突然出現一道慘白的半透明影子,飛快地一閃而過,速度極快,但愛菱卻肯定自己看到了。
“真的有啦,我真的看到了。”
對黑暗中不明物體感到一陣懼意的愛菱,大聲強調着自己的發現,源五郎對此感到懷疑,因爲自己的天心意識沒有發現任何不對。話說回來,自己目前身在敵人陣營內,周圍機關遍佈,即使愛菱真的看到了什麼,那也不值得奇怪,這大有可能是眼前這個傢伙做的手腳。
(奇怪,小師妹看到了什麼?)
承受着敵人懷疑的目光,朱炎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但糟糕的是,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肯定,小師妹口中的那個白影是否與自己有關。在將要與源五郎交手前,公瑾曾經對他說過一些東西,告訴他該怎樣應變。
“……但如果是遇上天野源五郎,這人心慈手軟,優柔寡斷,絕不會一照面就下殺手,所以你要謹記,務必將他引入金鰲島內。論武功,你不是他對手,但他不嗜殺,必會擒你作爲引路,你利用這一點,將他引至預定位置,屆時自然有方法讓你平安撤退,然後……”
公瑾大人料事極準,源五郎確實沒有對自己下重手,但所謂的脫身之法到底是什麼呢?就自己所知,金鰲島內的各種機關裡頭,並沒有幽靈鬼魅這種東西,當然如果純粹使用立體投影的方式,是可以做出這種效果,但這樣子是爲了什麼呢?
在通往目標位置的路上,周圍的牆壁雖然外表沒有異狀,不過裡頭確實暗藏了一些機關,自己本來打算利用這些機關,向敵人發動奇襲,但假如公瑾大人另外有安排,那麼自己是否該繼續冒險呢?
一時之間沒有答案,朱炎沉默地繼續領路,照時間來算,公瑾大人應該已經與海稼軒分曉勝負,就是不知道贏的是哪一方,想想有些心急,朱炎目光瞥向牆角,記得在那裡有一挺機關炮,如果驟施襲擊……
心念才一動,朱炎驟覺腦門劇痛,知道源五郎正以天心意識壓迫着自己,預防自己有所異動,才正想苦笑,卻聽見愛菱又是一聲驚叫。
“又、又出現了!”
又發生在這種尷尬時候,源五郎和朱炎放棄對峙,一起擡頭看去,卻什麼東西都看不見,可是朱炎卻有了別的打算,正起表情,用很嚴肅的聲音說話。
“真的有,我也看見了。”
“師兄你也看見了嗎?”
“對,像你之前說的一樣,一道白白的透明影子,一下子就晃過去,不曉得是什麼東西。”
“還……還有什麼東西,一……一定就是那種東西了……好討厭,我除了蜘蛛和蟑螂,最怕的就是那種東西了,一點都不科學……”
愛菱顫抖着聲音,聽起來處於極大的恐懼中,雖然在T1000的半防護下,但卻全身發抖,一手更用力抓着源五郎的袖子,讓他哭笑不得。
“小姐,我可不可以提醒你一下,我們現在正深入敵陣,你所看到的東西,很可能是你這師兄弄出來的障眼法,用來分散你注意力的。”
“可、可是我和師兄剛纔都真的看到了……”
“你不是太古魔道學者嗎?既然如此,你也應該很清楚,眼睛不見得可靠,很多時候眼睛也會騙人,爲什麼只有你看到,我卻什麼都看不到?傳說中的妖精,只有心地善良的孩子能看見,那也就罷了,見個鬼不必也心地善良吧!”
“啊!源五郎先生你不要說那個字啦!”
“神經病,我不說鬼就不會出現了嗎?這裡是太古遺蹟,居民早就滅亡了幾億幾萬年了,世上哪有這麼老的死老鬼?你聽過鬼故事裡頭有幾億年的老鬼嗎?”
被源五郎一提醒,愛菱也想到那可能是立體投影的結果,基於這個考量,自己的心應該稍微能安定下來了,不過,她還想要確認一下,於是便啓動T1000的影像紀錄,想從裡頭找到一些能讓自己安心的東西。
影像紀錄會直接浮現在自己的晶片眼罩上,透過眼罩,可以看見朱炎與源五郎都已經轉過身來,好像很想知道答案一樣,兩雙眼睛朝自己望來。自己能夠這麼受到重視,感覺實在不錯,愛菱開始看起影片紀錄,但是把剛纔半刻鐘的紀錄在短短几秒內看完,卻發現拍攝到的影片,從頭到尾前方除了師兄與源五郎的背影外,就是深深的黑暗,什麼都沒有,更別說什麼見鬼的白影了。
(眼睛看到有,影片裡頭卻沒有……難道、難道真的是……)
整顆心不安的緊張感,一下子攀升到頂點,愛菱惶恐地收起眼罩,心裡一面擔心會立刻在前方看到白影,一面又猶豫不知道該如何向源五郎與師兄交代,但一言未發,卻看見他們兩個的目光雖然向這邊看來,卻沒有在自己身上停留,而是傻傻地看着自己身後的某樣東西。
“師……師兄,還有……源源五郎先生,我後頭……後頭是不是有……”
這句問話沒有得到迴音,源五郎一言不發,表情相當凝重地望向自己的身後,而朱炎師兄則好像很錯愕地微點着頭。
(……不、不要這樣子嚇人家啦……)
過度的緊張,手腳都開始不聽使喚,愛菱甚至不敢一下子轉頭往後看,只是先看看T1000掃描周圍的各項數據,卻發現雖然其他幾項數值處於正常,可是自己身後的氣溫卻正在迅速下降,而自己確實也感覺到一絲一絲的寒意,從耳邊直滲過來,好像置身於某個大冰窖似的。
儘管不願意回頭,但時間卻仍在流逝着,而身後那個怪異的東西,似乎不願意就這麼放過自己。奇異的白光,跟隨着那令人血液僵凝的冷空氣,從耳後蔓延過來,像是漂浮於海中的水母,發着慘白幽光的透明身體,慢慢飄穿過自己。
從物體型態來看,愛菱覺得那好像是某種衣物,有些像是長裙,這麼說來,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這個不明生命體,應該是一名女性。
“啊~~”
愛菱本以爲自己會嚇得身體癱軟,一屁股坐倒下去,但是當身旁那道慘白幽光一下子消失,周圍溫度驟然回升,她卻好像變成一個被點着引線的火yao,在尖叫聲中一下子撞開源五郎與朱炎,衝進前方長長的黑暗甬道中。
“啊,丫頭,危險啊!”
源五郎回過神來,驚覺愛菱這樣子獨自跑散太過危險,卻聽見前頭傳來一聲轟然巨響,似乎是愛菱衝得太急,撞上了牆壁,還撞穿了牆壁。
(哇……真是好猛的裝甲啊……)
覺得有點好笑,源五郎突然發現右邊的裝甲牆壁裡發出異響,跟着就是一樣東西撞穿牆壁衝出來。
剎那間源五郎有些不能理解,爲何從前面撞穿牆壁走的人,會從自己右側鑽穿出來,但頃刻間他就發現了不對,這個撞穿出來的東西體積太大,不可能是愛菱。
(這是……蒼巾力士!)
這麼一個龐然大物忽然從牆壁裡衝出,源五郎確實嚇了一跳。敵人的體積過大,自己所在的甬道又太過狹窄,要閃避並不容易,但憑着九曜極速的神妙,咫尺之地仍能趨退神速,源五郎向右方滑開,險險避過蒼巾力士的手臂橫掃。
“小子,你別想跑!”
纔剛閃出來,源五郎就看到朱炎的背影,正把握機會朝黑暗中竄去,如果攔截不上,他可能真的就要逃跑了。
“跑得了嗎?”
源五郎冷哼一聲,正要以天心意識配合精神術法,直接轟擊朱炎的腦部,但這時左面牆壁也轟然爆裂,另一架蒼巾力士裂牆而出,封死了往前的進路,朝他過來。
“搞什麼東西?想和我玩相撲嗎?”
之前那一架蒼巾力士沒辦法封住源五郎的行動,現在這一臺當然也做不到,源五郎身隨意動,不合物理原則地止住進勢,九曜極速瞬間後退,避過那一架蒼巾力士的撲擊。
然而,之前那一架蒼巾力士卻配合夾擊,從後頭攔截。在這種狹小的空間,蒼巾力士笨重的龐大身軀,卻成了戰術優勢,縱然九曜極速疾若飛鳥、《紫微玄鑑》滑若游魚,但是當整個甬道被堵塞得只剩拳頭大縫隙,源五郎也是鑽不過去的。
後退不行,前頭的那一架也衝了過來,想再用九曜極速來閃躲,那是不行的,源五郎皺起眉頭,預備運起力量,強行與這兩架機甲巨兵硬撼,哪知道小天星劍發射出去,銳利劍氣三記連擊在同一位置上,將堅硬的機甲破壞,裡頭噴出了火花,但是兩架蒼巾力士卻全然不進行防守,一下子衝過來,一撲一抱配合無間,將他猛力往後推去。
後退方向與朱炎逃跑的方向相返,這樣子要追是追不上了。兩臺機甲巨兵馬力十足,龐大金屬身軀摩擦在兩旁牆壁上,擦出一長串的耀眼火花,源五郎幾次想要拿穩身形,但卻無法做到,正想着該如何震倒這兩臺機械脫困,後方甬道的右側突然開了一個暗門,蒼巾力士朝門裡一退,偏離原有的通道,黑暗中呼呼風聲,好像有很多東西跳了上來,非蛇非蟲,沒有生命,但也不是金屬,憑着觸感的判斷,源五郎發現那些東西是某種陶瓷。
(這又是什麼東西?金屬之後是陶土,金鰲島上的機關層出不窮嗎?)
腦裡還沒有個答案,突然後方一片大亮,冰涼的強風猛地灌了進來,源五郎這才醒覺,知道敵人開了這樣一條捷徑,要把自己從金鰲島內給清除出去,而在他有所動作之前,他連同另外兩臺蒼巾力士混成的超級重物,已經被拋出金鰲島,在短暫停頓後,筆直向下摔落。
眼角餘光往下瞥看,可以確認下頭點點燈火如同繁星,在演唱會場周圍組成了好多圈的人龍,可以想見演唱會場內的無比盛況,不過自己如今無暇顧及,得先設法從變成自由落體的窘狀中脫出。
(好歹毒的計謀,不過,從這樣子的高空筆直摔下去,撞到地上,真的會給我什麼重傷嗎?)
源五郎再怎麼自大,也不認爲自己摔下去會毫髮無傷,同樣的,敵人再怎麼愚蠢,也不會認爲這麼摔下去能重創自己吧?那麼,周公瑾這個戰術的意義,只是單純爲了爭取與師父對決的時間?
這個疑問在腦裡盤旋,源五郎卻突然看到一羣東西,那是一堆形狀矮胖短小的土偶,攀附在蒼巾力士身上,兩具加在一起,怕沒有個上百具土偶,但這外形古怪滑稽的東西,卻讓源五郎感到危險,讓他聯想到了有雪,更想到有雪曾經說過的話。
“在那個地底遺蹟的機關真多,不但一堆大炮機槍的,就連不起眼的土偶都很危險,我的可蓮小親親叫那些東西陶娃,這些陶娃啊……超級會爆的,威力好強,什麼東西都可以炸上天去。”
有雪的話在源五郎腦中閃過,讓他想起了這堆陶娃的作用。彷彿與有雪的警告相呼應,其中的一具陶娃忽然跳上蒼巾力士的手肘,距離源五郎面孔不足一尺,在下墜的強風中,像是示威似的手舞足蹈起來。
陶娃的舞姿實在不怎麼樣,充其量只是臃腫的左右擺動而已,但是陶娃胸口浮現的數字變化,卻看得源五郎一雙眼睛快要突出來。
03·02·01……
這個東西……會爆?
下一刻,那一大團金屬與陶土的混合巨球,在空中形成了一團無比燦爛的流焰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