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七月日本出雲之國「不要這樣啦……三更半夜的,要是給人看見了,好丟人喔,俊太郎隨時會進來,要是給他看見了,會笑我們的。」
「笑就笑,有什麼關係?如果有誰敢有意見,我就立刻把他給宰了。而且,就是要三更半夜,這麼做纔有意思啊,如果等到大白天,你就要和豬頭接吻了,那種感覺可惡心了。」
坐在牀邊,蘭斯洛看着泉櫻,低聲說話。泉櫻笑着搖頭,躲避他的靠近,只是不依。
經過三天休養,蘭斯洛的體力已經回覆,泉櫻的傷勢也痊癒九成,只不過以兩人的實力去殺蛇,仍是有所未足,所以蘭斯洛便在等,只要源五郎三人到達出雲,屆時五名天位高手合力,便能和那頭沒有理智可言的野獸一拚,找尋勝機。
照估計,約莫是這一、兩天,人就該來了,只不過一直感應不到他們三人的方位,蘭斯洛不免有些不耐煩。心裡焦急,就只好另外找些事情做,好紆解胸中焦躁。
或許是上次對熟睡中泉櫻偷吻一記的感覺太過刺激,當自己的真實感覺已經無法再隱藏,索性爲所欲爲的蘭斯洛,找到機會就和泉櫻偷吻一記。
泉櫻每次都是笑着躲開,可是也總是在蘭斯洛近乎蠻橫的摟抱中,被他強擁入懷,低頭就吻。
「哪有人像你這麼野蠻的……總是強吻人家……像、像強盜一樣。」
「男人本來就野蠻,一到晚上,十個男人有九個會變成野獸,在這種時候不夠蠻橫,那怎麼算是男人?」
「可是,你就從來不問女方的意願嗎……」
「爲什麼要問?你真的不願意嗎?你如果不喜歡這樣,就出去大聲說一句,你最討厭我,只要心裡有一絲喜歡我,立刻就被天打雷劈。」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上次泉櫻問得蘭斯洛啞口無言的問題,現在蘭斯洛同樣拿來反問,泉櫻笑着搖頭不語,但眼波中卻已流露出一絲羞意。嫵媚動人的神情,出現在絕世仙容上,分外看得蘭斯洛心頭狂跳。
「我們就要再去殺蛇了,你也知道,我們的勝算其實不高,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後天,說不定我們兩個人就要一起被大蛇吞下去了,如果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至少我不希望我們留有任何遺憾。」
蘭斯洛正色道:「我現在不想再玩那種躲躲藏藏的心理遊戲,如果喜歡我,那你就直接說,如果你對我已經沒有感覺,我也不會要一個不屬於我的女人陪我一起去死,所以……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我希望你已經有了答案。」
「你們女孩子總是這樣,那麼,如果你沒有意見,我就當你是非常非常喜歡我,自動放棄否認權了。」
泉櫻仍是默然不語,蘭斯洛也不多話,湊近她身邊,就往她脣上吻去,快要吻到時,泉櫻忽然一側身,給這一下吻在她雪白的頸項上。
「我……不太喜歡這樣子……也不是不願意,但就是不喜歡……爲什麼男人都急着想要這麼做呢?除了好看之外,女人的存在就沒有其他價值了嗎?」
泉櫻細細的低語,讓蘭斯洛一呆。雖然仍是想不起過往,但無疑舊日的氣質正一點一點地在泉櫻身上重現。與那種膚淺的美貌女子不同,她顯然對自己的天仙姿色甚感不安,總是覺得有朝一日紅顏老去,所熟悉的一切也將不再。
對於這樣的一個聰慧女子,自己本應該考慮到她的心情,慢慢地突破心防,消去她的不安纔是。可是就自己而言,目前也有難處,妮兒和源五郎快要到了,等到他們和泉櫻一見面,自己努力隱藏的事就會被拆穿,源五郎還有可能配合自己,但妮兒與泉櫻一對上,不動刀子砍人絕不可能。
只要一想到那個情景,蘭斯洛就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該怎麼排解纔好,也因此,他希望在這幾個人到達之前,與泉櫻的關係有進一步突破,減低那時候的衝擊。
無法再顧慮到泉櫻的細微心情,蘭斯洛採用半強迫式的手段,沿着粉嫩的雪頸,往肩頭親吻過去。敏感的肌膚,在灼熱親吻下起了電流般的激烈感覺,沒過幾下,—絲細細的嬌吟,就傳入蘭斯洛耳裡。
彼此的心情,已經有了確認,能夠從原本仇敵般的對立情勢,走到今天這樣,泉櫻也感到相當喜悅,雖然這男人此刻對待自己的方式太過蠻橫,不注重自己的感覺,也沒有仔細考慮到自己心情,然而,他本來就是這樣子的粗豪漢子,自己也沒有太多的期望……
就是因爲這樣,所以當蘭斯洛把手環抱着她的纖腰,開始解去她衣帶時,泉櫻只是把頭埋在他胸前,並沒有什麼抗拒動作。
一切的發展本應如此水到渠成,無奈蘭斯洛還是停下了動作。老天就似乎存心不讓自己好過,距離成功只差一線,偏偏就讓自己感覺到她的到來。
收拾是沒有必要的,橫豎要多花時間解釋,還不如就這樣子簡單明瞭,不過就遺憾不能有更進一步的動作,省得給妮兒衝進門來,看見自己兄長正在和蜥蜴女翻雲覆雨的模樣,這衝擊實在是大了點。
不明白蘭斯洛爲何停了動作,泉櫻擡起早已漲得通紅的面孔看着他,卻發現他出奇地一臉沉重,心情不佳,方自訝異,外頭隱隱有一陣喧鬧聲快速靠近,只聽見俊太郎氣急敗壞地喊着「不行啊,妮兒小姐你不能進去,會看到讓你眼睛瞎掉的髒東西的」,跟着門便被推開,一名綁着馬尾束髮、身上和服爲了奔跑方便,被撕開一條長長高叉,幾乎露出整個大腿的俏麗少女,衝了進來。
見到蘭斯洛,少女登時露出喜色,可是當她看清楚房內景象,兄長與一個女人一起坐在牀上,雙方衣衫凌亂,神情卻是無比親暱時,欣喜的表情立刻在臉上凍住。
太過震驚,更完全沒想到會瞧見這麼一幕景象,少女倉皇地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而當她再次確認,想把這幕光景看個清楚,卻在瞥見那女人的面容時,一股熱血筆直衝上腦門,險些就眼前一黑,當場暈了過去。
泉櫻也嚇了一大跳,不知所措地看着這名少女。從臉上表情來判斷,她顯然是認識自己身旁這男人的,不然,也不會在看到他與自己同牀時,這麼地憤慨、狂怒,幾乎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會有這種情緒,她與夫君是什麼關係?也是自己的「姊妹」之一嗎?除了風華姊姊和那位楓兒公主之外,夫君可出乎意料地是個「交遊廣闊」的人啊,不過,那並不是自己能多管的事……
看看蘭斯洛,只見他亦是一臉鐵青,卻是不做言語,只是靜靜地看着那名少女,與她對視。
察覺到氣氛古怪,泉櫻想要下牀,但卻被蘭斯洛緊緊摟住腰,沒法動彈,只能靜待事情的發生。
氣氛一時間是如此詭異,不過率先打破沉默的,仍然是蘭斯洛。
「用不着這麼一副死人面孔,我是成年男人,對自己行爲有自主權,我要碰什麼女人,用不着你同意吧。」
「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她……」
「不然你想聽我怎麼說話?就算你是我妹妹,那也不代表你就可以干涉我的作法。我想要怎麼做,只要對自己負責就夠了,你怎麼想,我管不着,不過你也別來管我的事。」
一句一句話聲入耳,妮兒只以爲自己正在做一個醒不過來的惡夢。看着那個蜥蜴女的面容,當日枯耳山上的一切,就在眼前走馬燈似的一幕幕閃過,四十大盜的弟兄們如何陣亡,如何在飛龍口中被燒成焦炭,這些連作夢都不會忘記的東西,至今仍常常在妮兒腦海浮現。
報仇的意圖,從來也不曾鬆懈過,就是因爲知道敵人不好對付,所以自己拚命地苦練武功,期望有朝一日正面擊敗敵人,報弟兄們的血海深仇,特別是那個爲首的蜥蜴女。
可是,現在這蜥蜴女就坐在哥哥身旁,兩個人看來是那麼地親密恩愛,相形之下,自己好像是個受到排斥的外人,而兄長居然還爲了她斥喝自己,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一切到底是怎麼了?如果這是作夢,求求老天快點讓自己醒過來吧?
受到震驚的不只是妮兒,聆聽完這段對話,泉櫻的驚駭亦是非同小可。
妹妹?這少女是夫君的妹妹,那麼以關係算起來,她就是自己的小姑了。回憶起俊太郎說過的話,好像就曾經提到,自己過去做了很對不起她的事,要特別道歉,現在讓她爲了自己而受斥責,這怎麼可以?
心頭一震,泉櫻連忙就想下牀走過去,和妮兒說話,可是她才一動,妮兒已經朝她怒道:「都是你這個不要臉的蜥蜴女,我……」
話說到這裡,少女忽然間翻了白眼,跟着就軟軟地倒了下去,露出冷不防現身在後頭,將她點倒的那個男人。
「久違了,泉櫻,你該不會連我都忘記了吧?好無情啊……真的不記得了嗎?我是源五郎,小五啊,俊太郎沒告訴過你嗎?我以前差一點就被你勾引上手了呢。」
十足就是一副舊友重遇的親暱笑容,即時趕到的源五郎,扶着妮兒,向泉櫻招呼說話。在他身後,楓兒很不安地看着妮兒,有雪則是偷偷向蘭斯洛比了一個勝利手勢。
「老大你多少要感謝我們一下,如果不是我們及時趕到,幫你圓謊,這次你的豬頭一定會和大象一樣大!」
與蘭斯洛、有雪一同來到屋外的池塘邊,源五郎拍着蘭斯洛肩膀,很慨嘆地說着。妮兒與崑崙長老們神秘消失,當源五郎再次察覺到五極天式的氣息,地點赫然距離出雲之國不遠,便帶着楓兒以九曜極速匆匆趕了過去,差不多妮兒前腳進屋,一路高速奔馳而來的兩人後腳也就到了。
之前已經從楓兒口中知道了事情大概,源五郎在路上就大概推測出,這對兄妹的會面將發生些什麼事,也預備好了一番說辭,果然就派上用場,幫蘭斯洛解圍,把情況穩住。
「妮兒小姐是這麼樣的火爆性子,泉櫻小姐也不笨,事情早晚會揭穿,我們的方法只能管用一時,紙終究是包不住火,老大你自己要有心理準備了。」
「還能怎麼準備?應該發生的,就讓它發生吧。」陰沉着表情,蘭斯洛道:「兄妹到底是兄妹,我不相信妮兒會這樣與我翻臉,該做些什麼,在做決定的時候,我就已經有預備承擔後果了。」
源五郎似笑非笑,眼中變得深邃起來。毫無疑問,這個男人已經有了決定……也真不愧是這樣的魯莽性子,不管是愛或是恨,決定了就是決定了,立刻照自我意志去做,絕不優柔遲疑,一旦下定決心,就有預備承擔一切,說來自己還真是應該向他學學。
「真的決定了嗎?代價可是很高的喔,縱然你是兄長,妮兒小姐也未必會諒解你啊。」
「少說廢話了,別人也就算了,我可不認爲你有指責我的資格。」
「沒資格就沒資格吧,復仇……其實是一件很沒有意義的事。就算真的報了仇,死者也不會得到任何安慰,能安慰的,只有仍在世的生者。然而,大多數的復仇行爲,並無法爲生者帶來什麼慰藉,不過是更加製造了彼此痛苦而已。」
知道自己該在這時說幾句話,減輕蘭斯洛心頭的疑惑,源五郎不惜使用稍嫌極端的表現方法。
「所以,除非是假借復仇之名,另有所圖,不然單純的復仇行爲,我認爲可以放棄了。弟兄們之間的義氣,並不需要藉由復仇行爲來表示,心裡頭到底有沒有道義,自己纔是最清楚的人。弟兄們的死難,我並不是不傷心,不過,難過歸難過,幹盜賊的本就是刀口舔血,時時都有亡命可能,死在官兵手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我並不會因爲這樣,就特別想要報仇。」
「是這樣嗎?那麼,我只有一個問題……」
「哦?什麼問題呢?」
「枯耳山一戰後,你真的曾經難過過嗎?」
有些氣惱地,蘭斯洛問出了這個讓人尷尬的問題。源五郎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有些傷腦筋地把頭偏一邊,露出一個使人費盡疑猜的表情。
即使沒有得到迴應,蘭斯洛也曉得答案了。看看源五郎,再看看有雪,實在是很想嘆氣,如果當初四十大盜裡頭全是這種人,這個組織不滅亡才真是沒有天理。
不過,仔細一想,或許他們是爲了消減自己心中的負疚感,所以才故意裝出這副樣子也不一定。在某些方面來說,這就和二舅子白無忌一樣,以他們獨特的方式表達體貼,自己可沒有遲鈍到連這點都感覺不出來。
「不過,把這問題撇開不談,妮兒小姐那邊你打算怎麼處理呢?她既沒有失憶,也沒有被意識控制,老大你想要說服她,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看出蘭斯洛大概的答案,源五郎笑道:「沒錯,到底是兄妹一場,妮兒小姐不會因爲這樣而與你翻臉,只要給她時間,她一定會原諒你的,可是,我們現在最缺的,也就是時間了,如果你不能立刻搞定她,明天的捕蛇行動就要少一名天位戰力,老大你不是希望這樣子吧?」
正自拿不定主意,被源五郎這一說,蘭斯洛也甚是頭痛。
「我知道,所以正在想辦法啊……」
源五郎微微一笑,抓起蘭斯洛右臂,捲起衣袖,來回看了看,再端詳他的臉色,片刻之後,微笑道:「不只是大蛇,老大你自己也等不下去了,這詛咒真是厲害,我看最多再拖上兩三天,就要全面發作,到了那個時候……嘖嘖,還好中詛咒的人不是我啊。」
像是幸災樂禍一樣的說法,自然令得蘭斯洛怒氣勃發,後悔爲什麼要將自己的困擾告訴他。但有雪在這種時候也幫不上忙,看來辦法還是隻有落在這看來一副成竹在胸的男人身上。
「不要在旁邊盡說風涼話,有什麼幫得上忙的意見,馬上給我全部招出來。」
「好好,坦白說,西王母族這個讓人全身變豬,潰爛而死的毒咒,確實相當厲害,我解不開,不過比起回雷因斯找小草小姐,直接在這邊想辦法還比較實際。」
源五郎道:「解鈴還需繫鈴人,只要攻破西王母族,抓到裡頭的長老逼問,相信會有辦法的。」
「說得那麼好聽,人家一個個都是硬骨頭,會這麼容易就對你說實話嗎?」
「老大你這麼說就太讓人失望了,別這麼看不起我嘛,既然我敢這麼說,當然是有我的信心根據,抓到人以後的事,就先交給我,我會負責幫你把話問出來的。」
仍是那麼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蘭斯洛卻也只好相信他,期望這位義弟並不是空口說白話。
「至於妮兒小姐那邊,我有一個小技倆,也許未必有用,但卻是目前最可能發生作用的一個辦法。」
聽完源五郎的構想,蘭斯洛和有雪不禁面面相覷。
「這麼毒辣的方法你也想得出來,你還真是……」
「雖然敵人沒有智能可言,但在力量上仍然遠勝我們,妮兒小姐是一名十分寶貴的戰力,失去了她,我們的勝算就更低,這也是沒辦法的權宜之計,如果這樣都不行,那我提議明天把老四裝在蜂蜜酒罈裡,送去給大蛇當祭禮,當大蛇因爲油膩過度,吐得天昏地暗,我們就趁機下手,那樣即使沒有妮兒小姐,勝算也滿高的。」
這個提案因爲有雪的哀嚎,最後沒有實施,三人一陣低語商量後,大概決定了計劃,回到屋裡,內中的氣氛非常地詭異,泉櫻一面和楓兒說話,一面用小刀削蘋果,削好的蘋果則全部送到旁邊少女口中。
少女雖然不是病人,但是卻也好不了多少,全身重要穴道都被封住,手上還用繩索牢牢捆在椅背,發不出聲音的嘴巴,還能夠上下咬合,所以吃蘋果不成問題,只是眼中噴出的熊熊怒火,委實是嚇人之至。
臨去之前,蘭斯洛和有雪對泉櫻信口胡謅,說由於泉櫻離家前偷了妮兒大批珠寶變賣,害得她變成一級貧戶,從此被人恥笑,擡不起頭來,所以見到泉櫻時的火氣也特別大,爲了安全起見,把她綁着,氣久了也就消了。
泉櫻固然覺得這樣子不妥,但在三個男人強烈要求下,也只能放任他們的胡來。爲了怕泉櫻私下放人,釀成大錯,三人還特別留下楓兒監視,確保一切安全無虞。
三人回來之後,輪到有雪把泉櫻和楓兒帶出去,只聽得屋裡吵聲震天,但沒幾下功夫,就沉寂下來,當三人重新回到屋裡,妮兒雖仍是用一種極度憤恨的目光看着泉櫻,對她的說話也全然不理,但至少已經沒有任何主動的敵對行爲。
藉着這個空檔,源五郎問明白了妮兒是如何在崑崙長老們的攻擊下脫困。對妮兒的敘述感到極度不可思議,衆人跟着追問了有關李煜和與他同行那人的詳細情形,相顧愕然。
當一切都問了個清楚,源五郎好像在想着什麼,獨自沉吟不語。
「老三,你在想什麼?表情這麼古怪?」
沒有回答有雪的問題,源五郎將目光投向蘭斯洛,在妮兒敘述那一句話的時候,他看見蘭斯洛也同樣露出深思的表情。
兩個人目光交會,都肯定了彼此相同的懷疑。
大蛇動,地窟開……四大地窟!
「老大你覺得呢?」
「我不是很敢肯定,你聽來又如何?不會覺得這很瘋狂嗎?」
「確實很瘋狂,問題是對方本來就是個狂人,而且,我一開始就不覺得多爾袞會對天叢雲劍感興趣,如果說是爲了掌握西王母族,他的行動也太怪異了,更何況,像他那樣的霸者,對統治與控馭沒有興趣,如果說有什麼會讓他花偌大時間來準備,我想也只有這一點了。」
被源五郎這樣一說,蘭斯洛暗暗點頭。風華也曾有過同樣的懷疑,覺得多爾袞似乎不是爲了天叢雲劍而來,但究竟爲何而來,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猜測某個連她也不知道的原因。
但如果崑崙山所在,本身就是封鎖天地元氣的四大地窟之一,這一切就很說得過去了。
當初一場阿朗巴特山的魔震,令得整個風之大陸天地大變,大批天位高手重現人間,可以說是影響這數年來大陸局勢激烈變動的主因之一。由於天地元氣的大量釋出,進入天位便沒有過往那樣困難,這還是因爲阿朗巴特山的那個地窟,開到一半就又被封鎖起來的關係,不然若是內中蘊藏的天地元氣完全釋放,效果將遠不只如此。
「四大地窟的位置,應該是風之大陸的東北、西北、東南、西南各有一個,以十字角度封鎖、吸攝整塊大陸的天地元氣。詳細的位置,我就不清楚了。」
源五郎道:「可是東南方的阿朗巴特地窟已經開過,就算重開,效果也不大,所以多爾袞把目標放到東北方的這一個。我之前一直以爲這地窟是位於雷因斯境內,可是倒過來想想,日本雖是海外,卻也仍屬風之大陸東北範圍內。像多爾袞、陸游這樣的絕頂強天位高手,這一千多年來武功都沒有多大進展,也等若是陷入停滯,沒有什麼更進一步的可能,如果還想要有所突破,尋求外力似乎就是唯一的辦法。」
「就爲了自己一個人變強,就做這種事,會不會太……」聽到事情嚴重,妮兒也不禁插嘴說話。
上次阿朗巴特魔震固然造福了不少新生代天位高手,但是少女並沒有忘記,那場魔震波及數千裡方圓的土地,造成無數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慘狀,令得原本富庶的自由都市地帶,一夕間死傷無數,哀鴻遍野,當時正在自由都市一帶遊掠的自己,對這一幕景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如果地窟再開一次,而且還是完全打開,那麼比起會有多少天位高手出現,妮兒更關心開啓地窟所造成的天地異變,將造成多少黎民百姓的死傷。
「算了,這裡是日本,不是大陸本土,就算要死也是死日本人,不關我的事……」
始終是把這塊土地當作征服目標,妮兒並不對這塊土地上的人有多少好感,因爲如果不打從開始便抱持敵意,少女就沒有辦法贊同去侵略一塊與己無關的無辜土地,現在想到所造成的禍患僅限於日本,心頭等若去了一塊大石,聳聳肩便不言語,拿起桌上杯子倒茶。
楓兒皺起眉頭,對這番話不表贊同。曾與部分日本人建立情誼,楓兒就無法坐視他們遭受劫難,但是以身分立場來說,她並沒有資格去反駁妮兒什麼,只能把自己的意見按下。
「請……不要說這樣的話。雖然這塊土地上的人,並不是我們的同胞,然而,他們不是一堆數字,而是真實的生命。只要是生命,就應該是等重的,我不認爲他們就應該被犧牲。」
抓住妮兒手腕,懇切說話的正是泉櫻。對着一臉怒容的妮兒,她有些膽怯,說話變得囁嚅細氣,但卻在看到源五郎鼓勵的笑意後,大着膽子,把話說完。
這些道理妮兒不是不懂,可是如果承認這些道理,就會讓兄長與自己在決斷上更加進退維谷,只剩下單一選項,所以她強迫自己去漠視。也因爲這樣,所以當泉櫻提出反論,受到刺激的她也就格外惱火,而且不管怎麼說,爲什麼自己就要被這個蜥蜴女教訓呢?
「和大蛇決戰,每一份戰力都是很寶貴的……」
發火之前,源五郎的聲音適時地抑制了少女的怒氣……說得正確一點,應該是轉移,因爲無處泄氣的妮兒反手一記肘撞,就轟擊在這正在向敵人報以微笑的男人俊臉上。
只聽得一聲悶哼,源五郎仰天便倒,險些就翻了白眼。
這自然又帶來了些許騷動,不過事後,有雪曾經問源五郎,以妮兒此時的衰弱手勁,就算力氣再大,也不可能突破天位高手的護身氣勁,爲什麼源五郎會痛到像是被陸游當頭一劍砍中一樣?
源五郎微笑道:「妮兒小姐是個非常要強好勝的人,如果她打的第一下,我不裝出很痛、快要昏倒的樣子,她一定還會有更重的第二下。她體力未復,要是打得太多導致脫力,那就不好了。男女之間本就是有人佔便宜,有人吃虧,既然有老大那種佔盡女人便宜的男人,總也要有我這樣的人,世界才平衡嘛。」
姑且不論這份題外話,當時的討論仍在進行,有雪就提出了他的疑問。這些時候聽蘭斯洛、泉櫻討論敵我戰力比較,他對當前天位高手情勢的瞭解,讓他有能力深入發問。
「那個大個子腦子不正常了嗎?上次阿朗巴特魔震,也沒有把陸游、天草四郎震上去一個天位,這就說明地窟這種東西對於強天位以上的人,影響不大,他打開崑崙山地窟,萬一自己還是升不上去,那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又多了一堆小天位敵人。又或者,天草和陸游有所突破,他卻沒有進步,那不是好沒意義?」
有雪的這個問題,直指問題核心,但就蘭斯洛想來,這並非是什麼困難的問題。
「我雖然還不是很瞭解,不過……像他們那種資歷的強天位高手,應該都是爲了突破,不惜一切代價吧。」
五百年、一千年、兩千年……近乎無止境的苦練,卻始終只是盲目摸索,沒有什麼實質突破。陸游雖然靠着苦練之功,大勝天草四郎,但從另一方面來看,他仍是停留在強天位,與閒散度日的天草四郎並沒有太大差距。
千年苦練得不到應有效果,任誰都會覺得苦悶、焦躁,再看到一個又一個的後輩,以驚人的成長速度追趕而來,強大壓力一步步迫近,而已經被時代所拋棄的自己,卻只能坐視他們的超越,那種感覺甚至會把人逼到瘋狂。到最後,爲求突破,真的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看多爾袞的那副樣子,就不難知道,這個人並不把什麼人命損失放在心上。以他的狂傲與霸氣,大概也從不把小天位高手看在眼裡吧?不管魔震製造出多少新生代的小天位,他完全不在乎,眼中所見,只有武道的極峰,還有「世上最強」的稱號,爲了得到突破,他不惜甘冒天地不諱,開啓被封印的地窟。
可以想見,如果開啓了這個地窟,卻得不到理想效果,那麼他一定會去找出其餘的地窟,一個接着一個地打開,直到突破終於出現爲止。至於如果陸游、天草四郎比他早一步踏足新領域,那麼只要設法將他們打倒就行了。
彼此在思考上有着類似的特質,蘭斯洛就能很清楚地捕捉多爾袞的想法,在某些方面來說,他甚至很佩服這狂人的霸道與獸性,只不過自己沒法像他那樣辣手,做不出來而已。
「兩件事情合在一起辦,如果有需要,打倒大蛇之後,我們就順便幹掉多爾袞,阻止他的陰謀。」
這句話並非無的放矢。蘭斯洛可不認爲源五郎只有小天位而已,若是認真起來的他與己聯手,要打倒多爾袞或許還沒有把握,但要阻止他開啓地窟,就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所以當前的重點,仍然只是那頭大蛇。
「那麼,進入正題了,關於殺蛇,哥哥你已經擬定好什麼戰術了嗎?」目前對那大蛇的威力僅只是耳聞,但是妮兒也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地一頭撞進去。
「由於無法確認大蛇的弱點,所以當下並沒有明確的戰術,考慮到各種情形,或許還要考慮內部破壞的可能性。但總而言之,先行遊鬥,做試探攻擊,這是明天一戰的粗略措施。」
蘭斯洛也曉得自己的話說得很軟弱無力,不過無計可施,卻是當下的最佳寫照。如果白起在此,他會給自己的建議,肯定是不要莽撞,先行探出大蛇的弱點,然後再下手攻擊,因爲目前的訊息太少,不足以尋隙而攻。
但是自己目前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風華在那邊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險,如果不盡快把人弄出來,風華就真的進了大蛇肚子了。
回憶起那天的動手,大蛇表面幾乎是完美無缺,反應靈活、強大的防禦力、無比凌厲的攻擊,自己還真是歸納不出缺點,要是由它口內或是內部進行破壞,會不會比較有效果呢?
「不用想了,比起老大的戰術,我有一招更厲害的。」
搖搖半昏的腦袋,源五郎道:「聽聽看我這個作戰計劃如何?嘿,來這裡的路上,我並不是什麼都沒有想喔。」
當源五郎把這作戰計劃說了一遍,衆人的反應不能說是有多好,妮兒甚至直接了當地問,「你真以爲這種計劃會成功嗎?」
「對方是個沒有大腦的生物,只要你懂得怎麼騙,就一定會成功……基於這項作戰計劃的特殊性,我將之命名爲「滾來滾去。師叔嘟嘟大作戰」。」
「……爲什麼要加嘟嘟兩個字?」
就如同理應是雷因斯最強一人的蘭斯洛,很難得在個人戰中全面獲勝一樣,一直在雷因斯陣營中擔任軍師、參謀角色的源五郎,各種計策、規劃的成功率,也是低於失敗率,每次都會出現的計算外因素,常常令他的計劃中途宣告失敗,或是直接轉往一個超乎當事人預期的方向。
因爲這樣,衆人慢慢將「智者」的光環,從他的形象中拿掉,不過卻不曾有人對他發出指責,因爲打從相識以來,會導致他計劃失敗的各種理由,往往有很大一部份,是因爲自己不能依計行事,臨場恣意妄爲所致,而且,如果因爲計劃不能成功,就要怪罪他不能勝任參謀的工作,那完全想不出主意,只知道一個勁往前衝的自己,豈不更是蠢笨得可笑?
姑且不論各人的想法如何,當源五郎的提案獲得通過,被訂爲殺蛇作戰的大方向後,衆人也就開始準備。
認真說起來,這場人與野獸的戰爭,顯得相當地詭異。妮兒知道如果地窟被打開,那將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能夠奪得天叢雲之劍,對己方也有莫大助益,可是就爲了這兩個理由,自己就要去和大蛇生死搏鬥,好像有點奇怪?
眼前最重要的事,不是應該是設法解除哥哥身上的詛咒嗎?還剩不到兩三天就要發作,這件事情已是迫在眉睫,但爲何自己一提此事,哥哥與源五郎都慌忙搖手,說要先擺平了大蛇再說,就好像殺了大蛇就能破除詛咒一樣呢?
這問題困擾着妮兒,但事實的真相,卻是誰也不敢告訴她。風華與妮兒非親非故,真要算起有什麼關係,那也是因爲蘭斯洛而締結起來的「姻親」,實在沒理由要她也牽扯進來。更何況,倘使讓她曉得風華與蘭斯洛之間的關係,說不定她會在救人之餘,偷偷一下子把情敵給掛了。
不得不瞞着她的事情着實不少,像是關於泉櫻,衆人也不敢把實話告訴她。蘭斯洛和源五郎的解釋是,趁着蜥蜴女失憶,別人說什麼都相信,剛好讓她來當主攻戰力,爲大家賣命,到時候和大蛇兩敗俱傷,這纔是完美的報復。
說着這些話的時候,蘭斯洛感到很不痛快,但卻是無法可想,因爲如果不說這些會讓自己不快的話,妮兒一定馬上和泉櫻拚個你死我活。這個妹妹的性子與自己一樣,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允許有情仇混雜的情形,然而,世上的事就是這麼無奈啊……
「嗯……好像是隻有這個辦法了。」
「如果不喜歡這麼做,你當初就不該讓事情發展成這樣。身爲罪魁禍首,還有那麼多不滿,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話?」
難得有這麼正面地指責說話,源五郎道:「老大,至少有一件事情,你自己要心裡有數,我們這一趟深入崑崙山,不是兒戲,雖然可以抱着輕鬆的心情,但是卻要有視死如歸的決心。正面對上大蛇,小天位戰力只有擾敵的作用,沒有實際攻擊效果,我們的勝算在三成以下,那還是以允許撤退爲大前提。」
「這我也知道……」
「所以請你專心於戰鬥,不要想別的事,一切就等到我們作戰成功,再慢慢解決吧。目前,我們只要把心思集中在如何破敵就好,多餘的事情,就不用多想了。」
這似乎是目前最切合實際的建議,蘭斯洛很想找楓兒、泉櫻說幾句話,但是兩女卻像是有默契地一樣,避開了他。
「我們相信,大家一定可以凱旋歸來的,所以有什麼話,就等到回來以後再說。」
似乎是看出了蘭斯洛心頭的顧慮,她們用這樣的方法,去激勵他的鬥志,也就是因爲察覺了這一點,蘭斯洛頗覺莞爾。
泉櫻、妮兒的身體已經完全回覆,楓兒也在源五郎的幫助下,解去本身受到的禁制,衆人歇息一晚,養精蓄銳後,便朝崑崙山出發。
入口仍是上趟泉櫻破山而入時所打出的破洞,西王母族並沒有將之修復,從那邊進去,馬上就可以直達大蛇棲息的地穴。
由於上趟妮兒將崑崙長老們重創,她們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回覆過來,所以這次作戰被人偷襲的機率,大大地減低了,然而,在進入下方地窟之前,蘭斯洛深深吸一口氣,大吼出來。
「西王母族的雜碎聽好,本大爺和手下的嘍羅們,這次是到這邊來殺蛇、爲民除害的,如果愛惜生命的話,就不要在旁邊瞎攪和。還有多爾袞你這個死人老骨頭,帶種的話,等到打完大蛇,本大爺就和你一決勝負!」
一陣大吼,震得衆人耳裡嗡嗡作響,聲音遠遠傳出去,數百里方圓之內,絕對都聽得到這如雷怒吼,雖然不知道這麼做有多少效果,但希望能夠發揮阻嚇效果。
「好了,嘍羅們,大家都準備好了嗎?」一掃之前的頹氣,蘭斯洛顯得意興風發,道:「老三說過,這一戰我們的勝算不高,所以要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情,這是沒錯的,不過在這之餘,我也希望大家以輕鬆的平常心去作戰,也許我們的勝算不高,但是在過往的那麼多次戰役中,這絕對不是最低的一次,所以,我們會回來的。」
眼光一個一個看過去,由於這次是實戰,有雪並沒有跟來,而剩下的夥伴中,楓兒慢慢地掣開光劍,向他報以一個「請不用顧慮我」的微笑;妮兒則是有些懊惱地抓抓頭髮,低聲道:「遺書已經寫好,寄放在香格里拉乾姊姊那邊了。」
最後是望向泉櫻,她美麗的眼眸裡,始終蘊含着淡淡的笑意,不像是要上戰場,反而像是一個即將與丈夫挽手進入禮堂的嬌美新娘,那種令人屏息的美感,就連對她沒有好感的妮兒也不敢正視,把頭別開。
迎着蘭斯洛的目光,泉櫻道:「能和夫君在一起就夠了,賤妾不需要寫遺書。」
「去,把我說成像是墓碑一樣。」不願意多去咀嚼泉櫻那番話的意義,蘭斯洛剛要躍下,旁邊一直被忽視的某人開口了。
「進去之前,我在想……我們要不要把洞打大一點?」源五郎道:「洞如果大一點,危險的時候要開溜,也就容易一點。」
「你還沒開始打,這麼快就想着開溜,你這樣算是有義氣嗎?」
「有雪不在這裡,所以我總覺得應該有人幫他說他一定會說的話。」
「我的回答是……這個!」
堪稱是聯手作戰前的最後背叛行爲,蘭斯洛一腳踹在源五郎背上,以對待雪特人的應有禮儀,將他連同他背上那個長包袱一起踹進地洞去。
「當」的一聲,拔出風華刀,左右圓回一次,蘭斯洛將山壁裂口砍成一個大破洞,隨着背後陽光照射入黑暗的洞窟內,他長喝一聲,縱身往地窟內躍去。
重履舊地,蘭斯洛可說是熟門熟路之至,人還在半空,就開始確認風華的狀況。只見那隱約的白光,仍在無邊黑暗中綻放光亮,但是比起上趟看到,已經微弱許多,看來自己料想得不錯,當那個光罩完全黯淡無光而消失,大蛇也就會有所動作。這之間是爲了什麼理由,一時間不得而知,但從光罩的亮度來看,最多不過再支撐幾個時辰而已。
(倒是剛剛好啊,風華的命、我身上的詛咒,就在這幾個時辰內有所決定吧……)源五郎沒有浪費時間,確定大略位置後,就往風華掠去,希望能搶先一步把人救出。如果這計劃成功,那麼就是直接達成了這場戰役的首要目的。
不過,一如之前的預料,這個構想果然是行不通的。經過上次的驚擾,大蛇的沉睡狀況並不深,在他們開始潛入時,就已經覺醒過來,而當源五郎想要往風華那邊靠近,只聽得一聲撕裂空氣的爆響,跟着就是一道轟天火壁,熊熊熾燒在前方。
(不妙!)
這樣的密閉空間,大蛇噴發出來的火柱,不會往上方清散,而是在觸及上方山壁後,反激回來。崑崙山內部似乎設下了一種針對大蛇力量的特殊防護,以致於這充滿力量的強大熾焰無法燒熔山壁,而是倒捲回來,像是爆發的洪水一樣,在洞窟內瘋狂地奔騰漫燒。
首當其衝的就是源五郎,整個人瞬間被火焰洪流所吞沒,再來就是後頭的蘭斯洛。饒是擺開防禦體勢,仍是給這高溫熱流轟得穩不住身形,直往後退。
後頭跟着進來的三女也不好過,被火焰中蘊含着的衝擊威力一撞,只得借勢躍回山壁破洞之外,除了泉櫻早已心裡有數,剩下的都是心中駭然,這才實際體會以蘭斯洛武功之強,爲何上次仍然慘敗的原因。
洞窟之內,擔當此次戰役主力的蘭斯洛、源五郎,正賣力奮戰。情知大蛇吐焰的威力會逐次遞減,他們並不正面相抗,而是先躲避火焰鋒頭,當最猛烈的血焰勢道已過,這才憑着護身氣勁強行衝入火焰中,試圖貼近大蛇,發動攻擊。
正確的戰術,但是五人的功力差也就明顯地顯露出來。在這種全憑個人力量作爲進攻籌碼的情勢下,三女幾乎就只有觀戰的份。持有隆基努斯之槍的泉櫻,其武功甚至足以威脅蘭斯洛,自然是三女中的最強,但此刻龍槍不在手上,而這種必須先承受火焰威力,才能趁隙進攻的原始戰術,也非她所能,故而只有乾着急的份。
這些都在意料當中,而依照源五郎的戰術,現在也還不是她們登場的時候。
「喂!你那邊怎麼樣?」
「目前有利。」
乍分乍合,蘭斯洛與源五郎交換了這樣的訊息。有了上一趟自大蛇口中逃生的經驗,這一次應付起來較爲輕鬆,特別是以二對一,恃快打快,着實佔了便宜,但兩人都知道,如果大蛇的另一個頭也出來,這個優勢就不再,所以急忙開始下一步戰術。
九曜極速再度施威,卻是全力撞向蘭斯洛,與早已有備的他相互一碰,彼此借力,像是兩支離弦羽箭一樣,往不同兩端射去,當蘭斯洛突破火焰,貼近蛇身,源五郎也已經飛掠到風華的護身光罩附近。
「這是當年日賢者成名前,用來綁架生體實驗素材的絕技,今天免費大放送啦!」
源五郎長笑一聲,左手一抖,也不知從哪裡變出來一塊大布巾,一翻一展,就往那光罩上覆蓋了下去。只見那光罩甫才一被布巾籠罩住,本來就已極爲黯淡的白芒,更是徹底消失,再沒有半點光亮。
似乎是感應到什麼不對,大蛇的渾圓巨瞳暴射兇光,身軀一直,一蓬火焰浪潮往源五郎疾吐過去,被飛身離開的他躲避過去,卻燒着了那塊布巾,眨眼間就化爲灰燼。
但是應該在布巾之下的風華,還有她身外的光罩,卻全部都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邊,原地只剩下空蕩蕩的一片。
利用源五郎吸引大蛇注意的這個空檔,本來就已經貼近蛇身的蘭斯洛,蓄勁揮出一刀,希望能夠一舉奏功,在第二顆蛇頭浮現出來之前,將這邊的半身重創。
然而,這卻只不過是重複上一次的經驗。威力萬鈞的一刀,卻在將要觸及蛇身的尺餘外,被一道看不見的障壁給擋住,任蘭斯洛怎麼催增力道,就是無法稍有突破,到最後,風華刀整個彎曲了起來,尖端火花四冒,卻仍是不能前進半寸,而手上所傳回來的反激力道越來越大,五指都開始發麻了。
反激的力道,像是怒濤狂涌,一波又是一波,蘭斯洛全力硬撐,希望這賣命攻擊能夠見效,但最後的結果卻是五指劇痛,虎口在連續劇震之下破裂開來,血流如注。
當大蛇轉動它那小山般的巨碩身軀,冷電似的目光照射在蘭斯洛身上,苦攻無效的他,只得立即飛身撤退,躲避那直襲而來的火壁,否則在這樣近距離之下捱上一記,強天位護身氣勁也是禁受不起。
火焰在這密閉洞窟內宣泄不出,瘋狂地漫燒,把目光可及的黑暗空間,全都化成了一場煉獄般的無垠火海,熊熊血焰,燒得人目光灼痛,而高高聳立在這地獄火海中的巨大蛇軀,白色鱗片閃爍着珍珠般的光澤,比尋常車輪更大的黃金瞳孔,驟縮成一線,迸放出令人心寒的氣息,如神如魔,就像是一個無法觸及的存在。
「老大,你怎麼樣?」
「還好剛纔閃得快,不然穩去掉半條命,下次這種和敵人比快的任務,還是由你來執行比較妥當。」
「我沒意見,如果你有把東西變不見的本事,那麼我們下次交換工作也可以啊。」
從大蛇旁邊撤退,由蘭斯洛以力量阻擋火焰,兩人作下一波攻擊的討論。火焰雖然強大,但似乎因爲噴得太過熾烈,連大蛇本身都找不到兩個渺小人類隱藏到何處,這或許也是一種誤算吧。
「你把人變到哪裡去了?」
「事前我就已經告訴過你,我也不知道,但是從距離來算,總之是上下四方的方圓十里內吧。」
「如果是下方十里,你就等着腦袋搬家吧。」
苦笑着,源五郎也並不輕鬆,之所以到現在還身上無傷,可以說是豁盡全力後的成就,雖然詭計成功,沒有了顧慮,可以放手一搏,但是面對這條大蛇,兩人都有不知該如何着手的無力感。
「剛纔試的那一下怎麼樣?可以確定了嗎?」
「可以了。即使是以強天位力量催運睥世金絕,來防禦我剛纔的那一刀,雖然接得下,但也絕不可能半點傷都沒有,更沒理由造成這麼大的反激威力……」
「更何況剛纔它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並沒有全神防備你的斬擊,對它的評價可以再提高几分,所以……」
「果然是完美體嗎?」
看着源五郎點頭,蘭斯洛的心也筆直沉下去。
凡是擁有強悍修爲的武者,都會因爲修練內功而有真氣護體。進入天位後,護身真氣不僅護住體內,也會在肌膚外流動,進一步防護。也幸虧如此,不然天位高手彼此交戰,以雙方力量之強,互轟的結果,縱使肉體無恙,尋常衣料卻怎承受得住?若是每場天位對戰打到後來,雙方都是赤身裸體,這又成何體統?
進入強天位之後,修爲漸增,體外的護身氣勁會形成氣罩,範圍大小隨着個人修爲不同而變化。當修爲進入齋天位,這氣罩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蘭斯洛不得而知,可是在白起的記憶庫中,卻有一個特殊名詞:完美體。
完美體的具體徵兆,是在齋天位頂峰時開始出現,突破後而有大成。一旦擁有完美體,護身氣罩會在身邊尺餘至數尺範圍內形成防護,任是什麼樣的強猛攻擊,俱不能傷,幾乎可以說是普天之下最完美的防禦,因此才被稱爲完美體。
「大舅子會知道完美體,我不奇怪,爲什麼你也知道?」
「我是天心意識的學者啊,知道這些不出奇吧。要破完美體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同樣以完美體對撞,彼此力量中和,完美體就不攻自破,不過我們現在……穩死的。」
這句話不用說,蘭斯洛也心裡有數,雖然曾經氣憤爲何一頭怪蛇會有此驚世修爲,但只要一想到這頭畜生在理智盡失之前的身分,也就不奇怪了。
「整整差了一個天位以上,這場仗不知道怎麼打?」
「拚命去打……」
大蛇似乎發現了兩人的位置,朝這邊噴來的火焰,威力陡然增強,令蘭斯洛大感吃力,汗流浹背,全靠源五郎合力幫助,這才抵擋下來。
「沒時間了,除了立刻自殺之外,你還有什麼辦法?」
「我不信一頭理智盡失的東西會這麼厲害,它的力量雖然強,可是離口之後,威力就急速遞減,同樣的,沒有了天心意識運作,完美體不可能真的那麼完美,一定也存在着某些致命破綻。」
「你是說……」
「如果是對上硬功高手,白起會怎麼做?你應該有幾個策略吧?」
戰術在剎那間決定,兩人朝相反方向飛掠退開,恰好避開那突破他們氣勁而來的火柱。火焰的勁道實在太強,每次噴出,都是熊熊地燒成一片火壁,遠比一般火柱型態要難以防禦得多。
蘭斯洛向着洞窟開口呼哨一聲,打出預定的暗號,泉櫻和妮兒立刻有了動作。
在上趟慘敗,與白無忌聯絡求救時,蘭斯洛同時也向太研院請求協助,並且依照自己的想法,請小師妹愛菱幫忙製造幾樣東西出來。運氣不錯,一切趕在進攻之前製作完成,並且在昨夜由專人送來,其中之一,就是此時泉櫻與妮兒所用的太古魔道兵器。
兩個類似槍炮形式的東西,能夠接受天位力量強化本身威力,連環射出,一個是發出密集的雪亮光環;另一個則是發出濃縮的臭氣彈,目標卻不是射往大蛇本體,而是那道無底地窟。
光環槍射中周圍崖壁,大小土石紛紛而落,臭氣彈一波波爆炸開來,腥臭的味道亦是中人慾嘔,這些本不足以傷及大蛇的細小攻擊,卻發揮了很實在的擾敵效果,只見大蛇吐着蛇信,發出憤怒的嘶鳴,雖是震得人耳裡嗡嗡響,卻明顯看得出它未能發現敵人所在,這讓發動攻擊的三女起了一個念頭。
(這麼近距離都察覺不到我們,這東西的天心意識說不定比天草四郎更糟……)
在這幾乎是無法擊倒的敵人身上,發現了弱點,泉櫻和妮兒都是面有喜色,但妮兒甫一望向泉櫻,立刻斂起喜色,冷哼着轉過頭去,這情景看在身後的楓兒眼裡,只能暗歎一聲。
這樣的擾敵攻擊,對於苦戰中的兩個男人也發揮了作用,當那經過天位力量強化的臭氣,在整個空間瀰漫開來,即使是以九曜極速奔馳中的源五郎,也有想翻白眼的衝動。
而這些效果更引起了連鎖反應,片刻之後,在妮兒詫異的眼神中,另一尾巨碩無比的蛇軀,緩緩出現在洞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