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
慕思玥眼底蘊着絕然恨,走到齊睿跟前,揚起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個耳光,聲音響亮迴盪……
醫院走廊裡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看着慕思玥渾身溼漉狼狽,慘白臉蛋,滿眼憎恨朝齊睿甩了巴掌,她居然敢打他?
“慕思玥,你瘋了!你敢打齊睿,來人,給我拽住她——”莫向晚突然臉色猙獰衝了過來。
封歌心下一驚,立即轉身攔住莫向晚。
“解釋,解釋呀……”慕思玥右手緊捏着CT圖,目光緊緊地與眼前男人對視着,那空洞的眼神,殘存着一絲可笑奢求。
“說呀,齊睿,你告訴我,這是假的!你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娶我!你爲什麼要切了我三分之一的肝——”話末她撕聲對着他咆哮。
慕思玥眼瞳充斥着血絲,積壓怨恨不甘,心底痛徹心扉,猛地轉頭,看着那位穿着名貴仙氣美豔水藍長裙女人,是她,是因爲她……
“沈婉兒……”她怔然地默唸着這個名字。
“你娶我,是因爲沈婉兒需要我的肝……”
“是不是?”她突然伸手像從前一樣,扯着他衣角,揚起那強忍淚光眼睛對視着頭頂的男人,“齊睿,你是因爲我的肝,所以才娶我?告訴我,親口告訴我——”
“你到底想隱瞞到什麼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只不過是可笑祭品,而我要繼續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慕思玥指甲深掐着他手臂,死死地掐着,但這也無法平緩她內心震怒悲涼,而眼前的男人,木然地看着她,沒有半點動作。
“爲什麼!爲什麼你這樣算計我,你對我所有的關心都只是爲了她,你的擔心焦慮都只是因爲怕我身體出了問題救不了沈婉兒,就算你的親生兒子,你都不屑顧及,早產也是你謀劃的,從一開始你就在算計我,我是什麼,對你來說只是一個利用工具……”
慕思玥沉痛的聲音迴盪在這陰涼走廊,靜夜外大雨喧囂,不及她內心翻滾怨恨。
所有人都沒有再說話,眼前的男人緊抿脣沉默着,他沒有反駁,這就是真相。
“齊睿,我不是愚蠢!”她突然無力地鬆開他,累極了,嗓音虛弱沙啞,退離一步,低笑着。
“我只是愛你!我愛你,不想讓你爲難,我不捨得你,所以纔不敢去看真相……”
……她低弱的聲音,這笑滿是悲涼,譏諷。
齊睿眼瞳猛地睜大,心口狠狠地抽痛,她愛我?
她低下頭,眼淚太過沉重,承受不起大顆大顆地打落,“你到底還想要什麼?”那低弱地聲音喃喃着。
“我剛一回國,你就強行將我扯入你這個奢侈富麗的圈子裡,每天卑微的過日子,我忍着,學着裝乖聽話,孩子早產你不把他性命看在眼裡,我的健康只是因爲沈婉兒的需要……死了,秦湘被你最愛的女人撞死了,我呢,兒子呢……”
揚起頭,眼眶含着絕然痛恨,“你到底還想要什麼?你到底還有什麼算計陰謀,是不是要我也像秦湘一樣死了,斷了氣,你才肯罷休,才肯放過我!”
“齊睿,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對我!爲什麼——”
沉痛地緊閉上眼睛,模糊的視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大腦裡一片轟隆空白。
很累,爲什麼這樣,爲什麼呢,一切都脫離了軌道……
“湘姨,我們說好了等我留學回國之後,我要努力工作賺錢,照顧你給你養老,你說你喜歡孩子,你要替我照顧孩子,一個家,我只要很小的幸福,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迷惑無助的低喃自語,像是在問自己,聲音漸低,很輕很輕,直到泛白脣瓣不動說話,再也沒有了力氣支撐,頹然倒地。
“思玥——”封歌突然滿臉焦慮朝她撲了過去。
“滾開!你沒有資格碰她——”
封歌快速扶着慕思玥,揚起頭,滿臉憤怒瀕臨爆發,惡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齊睿,你沒有資格!”
“放開她……”他低沉的嗓音冷厲命令。
齊睿的目光死死地看着慕思玥緊閉的雙眼,蒼白臉色,就連呼吸也那麼瀕弱,像是……永遠也不願意再醒過來。
齊睿帶來的人立即上前拽扯着封歌,封歌一臉倔強護着慕思玥,“滾開!齊睿,你還想要什麼,你傷她不夠嗎,她哪裡得罪你,你這麼算計她,你不得好死!”
齊睿冷着臉,沒有半點情緒,伸手一把推開封歌,伸手將慕思玥拽入懷,可手指觸摸着她冰涼的肌膚時,心狠地一顫。
“齊睿,你這個王八蛋,混賬,人渣敗類——”封歌被齊家的保鏢拖了離開,她揚起一臉憤恨咒罵。
暴雨依舊呼嘯不斷,雨水重重地拍打玻璃窗,而窗外一片黑寂,透着一份清冷陰涼。
白色的病房裡,醫護人員快速地脫下了慕思玥身上溼漉的衣衫,換上病服,檢測針頭注射……
病牀上的女人臉色依舊虛弱蒼白,她雙眸緊閉着,那虛軟的身子了無生機,沉睡着,像是累極了。
直到漆黑的天邊漸漸泛白,這場大雨才停歇下來。
晨曦灑下,天空開始明朗,被大雨沖刷了一整夜,空氣非常清新,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大家呼吸間,都綻着雨後美好的笑容。
但這間病房裡,卻依舊陰沉沉地。
齊睿在這病牀前坐了一整夜,目光定定地看着沉睡蒼白的她……
之後呢,她醒來之後,應該要怎麼辦?
不過很快,齊睿發現,自己這個想法有些過早,因爲直到中午時分,慕思玥依舊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她依舊緊閉着眼睛。
“是因爲我,所以,你不願意醒過來……”
齊睿啞然的聲音響起,他緩緩地站起身,最後一次看向病牀上的她,轉頭邁腳走了出去。
“睿少,少夫人有我們照顧,你先回去休息。”醫護人員上前給她更換新的注液,補充一句,“淋雨受寒,其實身體沒有大礙,只是受了刺激,可能是太累了……”
太累了。
齊睿頓住在門處,她太累了。
……你半夜不睡在做什麼!
……我只是想等你回家……
從未沒有人跟他說過這句話,只有她……
“睿少,有消息……”一位保鏢上前彙報,打斷了他的思緒。
齊睿聽着保鏢的話,冷峻的臉龐面無表情,“是他?”
“暫時不確定,不過時間上非常吻合,而且他跟少夫人……”
“齊睿,你真他媽的不是人!”
封歌一直在醫院樓下蹲守着不肯離開,剛剛被通知放行,她直接衝了樓,看着眼前男人壓抑不住大罵。
“齊睿你滾呀!你還想做什麼,你還要切她的肝,還是切她的肺,裝着一副情深義重,我呸!滾!立即滾!慕思玥不願意看見你——”
一側的保鏢見封歌無禮大罵,下意識上前,齊睿則冷着臉,沉默着直接邁腳離開。
“慕思玥,趕緊醒過來……”封歌見齊睿他們離開之後,疲憊地坐在病牀前椅子,嘆息着,“爲這種人傷心受累不值得。”
“慕思玥,我跟你說,你湘姨沒死,她只是……只是以後都要靠機器生存……”成了植物人。
封歌目光迷茫,植物人,這算不算生不如死,可是,無論怎麼樣,也總比直接埋入黃土要讓人容易接受一些,至少還可以看見。
“慕思玥,我跟你從幼兒園就開始認識了,我還記得,你小時候是個小胖妞,身子綿軟軟,長得白嫩嫩,那些男生特別喜歡拽你小辨子欺負你。我呢,就會忍不住撲過去跟那些男生打起來。但你太沒良心了,我看你哭得傷心,這麼奮力幫你,你卻事後埋怨我多管閒事,那時我才知道你在裝哭,想讓老師教訓那男生。”
封歌突然低笑着,“你自小就這樣特別奸詐,咱們兩在一起上學,大家都怕我,總覺得我比較強悍,比較膽大,其實你……”
叮叮叮……
突然封歌的手機急切地響起,秀眉緊皺拿出手機,是符陽打過來的。
“什麼事?”
原本一夜沒睡,憔悴累極狀態的封歌,猛地從椅子跳了起來,“什麼?他們說沈婉兒車子出現問題,那司機家屬不起訴,她無罪……”
就在封歌怒斥沈婉兒這個名字時,牀上的慕思玥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因爲昨晚的大雨,此時中午驕陽也不那麼毒辣,但灑入這病房內依舊沒有半點暖意。
封歌臉上積壓着憤恨不甘,咬牙切齒地,“一定是沈家的人給那位司機家屬砸錢了,這次車禍那位司機當場死亡,秦湘成了植物人,沈婉兒居然一點事也沒有,有沒有天理!”
符陽聽着封歌滿腔憤怒,立即開口打斷她的話,“不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慕思玥!慕思玥你給我出來——”
而就在封歌聊電話之際,沈夫人像是瘋了一樣,面目猙獰地衝入病房。
“慕思玥,你害我女兒入獄,我跟你沒完……”沈夫人張揚着指甲,撲到慕思玥病牀前。
封歌怔愣着,剛轉身,便看着沈夫人突然出現在病房裡,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睜睜地看着那尖銳指甲劃破了慕思玥蒼白細嫩臉頰和脖頸。
咚——
乒乒乓乓!
然而一陣的金屬用具摔掉一地,當窗外的驕陽灑入,一把泛着寒光的醫用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