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睿，如果你這一次偏護着沈婉兒，那麼我會恨你一輩子！”慕思玥蒼白臉頰，目光直視着他，這虛弱沙啞的聲音鄭重一字一句。
恨我一輩子……
齊睿僵怔着，目光晃過一絲沉重。
“麻煩你們出去一下。”這時，幾位醫生走入病房，給秦湘做最後的檢查。
齊睿聽到醫生的聲音恍然回神，下意識上前想要摻扶慕思玥出去。
“別碰我。”
慕思玥快速越過他，避開了他的觸碰，沉沉地聲音迷茫無措，“齊睿，我現在突然發現，不知道怎麼面對你……”
齊睿身子微微一震，走在她身後，看着她這身溼漉狼狽卻倔強身影，心底涌出強烈的不安。
房門外，沈家的人，齊家的人，都在等待着，目光不時落在慕思玥身上，像是在盤算着什麼，而慕思玥冷然神色，朝他們掃視一眼。
“思玥，沈小姐的車子出了問題，所以纔會撞上秦湘……”齊老爺子也在場，老人走到她身側，沉聲說了一句。
慕思玥聽着依舊面無表情。
沈老爺子滿臉焦慮，“我知道這件事是婉兒不對，但事情並非她願，秦湘的事我們都很遺憾。”
醫院走廊非常安靜，尤其是外面譁然地大雨一直下着不停，喧囂的雨聲讓人心慌慌。
“你們兩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到底想跟我說什麼？”慕思玥啞着聲音反問一句，隨即冷笑一聲，“讓我原諒沈婉兒？”
她揚起頭，目光迷茫看着齊老爺子，“爺爺，你們這些人，命天生嬌貴，不必跟我解釋這些，我受不起。”
“但……原諒沈婉兒，我這輩子都做不到！”
“你到底想怎麼樣！”
沈夫人像是忍不住，冷聲對着慕思玥怒斥，“慕思玥，別給臉不要臉，秦湘這事就是意外，她是我表妹，她的生死有我管着，這裡沒有你的事！！”
“請你們安靜！”
這時，病房內醫生快步走出來，朝慕思玥的方向看了一眼，“給病人注射了強心劑，她有遺言……”
慕思玥驀地收緊，撲到醫生面前，不滿地拽着醫生前領，“誰讓你給她注射強心劑，我湘姨會好起來的！她一定會好起來的，你爲什麼給她注射強心劑！！”
注射了強心劑，只是一時精力回光，稍後身體機能就會喪敗。
“請你面對現實！”醫生勸說着，繼續開口，“誰是夏薇，病人有話要對她說……”
“不可能！湘姨她肯定想見我，她怎麼可能見她……”
慕思玥一臉激動，轉眸惡狠狠地看着沈夫人，夏薇正是沈夫人的名字，她不顧一切朝病房內衝去，而門口的醫生爲難阻攔着她，
“慕思玥，你冷靜點，這是秦湘的遺願！”齊睿快步上前一把扯住她。
“爲什麼！爲什麼不讓我見她最後一面，我湘姨她肯定想見我！”慕思玥眼眶裡含着淚，死死地忍着不讓它打落。
“我說了，我纔是秦湘的親人！”沈夫人大步走入病房，經過慕思玥身側時，眯起眼睛不屑地瞪了她一眼。
慕思玥沒有再反抗，默然地呆站在原地。
她跟秦湘並沒有血緣關係，或許真的如他們說得，她連見她最後一面資格都沒有……
“秦湘，你一定要原諒婉兒，你得說大聲點，我現在在錄音，你說
你原諒婉兒，不怪她……”沈夫人右手握着手機錄音模式，湊近秦湘開口第一句便是要求她。
秦湘眼睛艱難地睜開一條線，看着頭頂依舊是這副衣着雍容沈夫人，“表姐，有一件事，我，我要告訴你，否則，我死不瞑目……”她沙啞虛弱的嗓音斷斷續續地開口。
“先別說話，秦湘，這次車禍，絕對不能連累婉兒，慕思玥那賤女人想害我女兒，你一定要幫我們婉兒……”
沈夫人催促着她，左手按在她肩膀上，右手將手機抵在她脣瓣間，“秦湘，你趕緊說，你原諒婉兒，快說呀——”
“不是，不是……”秦湘聲音瀕弱，只能困難地模糊聲音，“表姐，思玥她……你不可以，你要好好待她……”
“別跟我提慕思玥！”沈夫人氣惱朝她命令，滿心牽掛着沈婉兒可能因爲這事而入獄，咬脣喝斥着。
“秦湘，最後一次，這是你最後一次爲我辦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現在快點說你原諒婉兒！立即說——”
秦湘被她壓着胸口，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慕思玥在門外等待着，聽到這咳嗽的聲音，猛地大驚，朝房門內衝了進去。
“你在做什麼！”
她看見沈夫人幾乎身子壓着秦湘，連忙拽着沈夫人離開，“滾！立即滾——”
“慕思玥，這裡沒你的事。”
沈夫人一臉不甘，再次撲向秦湘胸口處，手機對着她不斷咳嗽脣邊，催促着，“秦湘，快說！我讓你立即說——”
突然慕思玥大腦一陣轟隆，刷白的臉色，僵住在原地。
病牀上的秦湘突然停止了咳嗽，她的身子猛地顫動了一下，最後，便沒有了任何動作……
這一刻，就連沈夫人也僵怔住了。
死了。
她就這樣死了。
“讓開！都讓開——”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喧譁，一批醫護人員腳步急切地衝入病房，將慕思玥和沈夫人趕了出去。
慕思玥臉上沒有了血色，蒼白如紙，腳步虛浮地被人推了出去。
心口沉沉地像壓了大石，像是有一些事無法釋懷，無法接受……
死了，真的，就這樣，沒了。
走廊裡的人臉色都顯得有些沉重，大家都各懷心思……
“你……”慕思玥驀地轉頭，目光空洞看着與她一同出來的沈夫人，沙啞地嗓音開口。
“你剛纔爲什麼壓着她，你讓她給沈婉兒辯解，她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拿着手機要求她爲你辦事……”
沈夫人看着眼前慕思玥像失了理志一樣，她那慘白臉色實在嚇人，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慕思玥，秦湘跟你沒有半點血緣，你管不着，她死了我會出錢給她安葬……”
慕思玥倏地大步上前，她絕望的眼瞳，歇斯底里對着她咆哮，“夏薇，你到底有沒有人性！你是她表姐，你簡直豬狗不如！”
“你不是人，你這個人渣，你這個惡毒黑心妖婦，最該死的就是你這種敗類——”
慕思玥像是瘋了一樣，右手掐着沈夫人後脖頸，左手按着她後腦勺，狠狠地將她額頭去磕牆壁，一下下使勁地，像是要爲秦湘報復一樣。
“你女兒沈婉兒開車撞了她，你現在居然趁着她殘存最後一口氣，還要這樣待她，你簡直不是人——”
四周
的人頓時大驚，立即衝上前拖扯着慕思玥，“放開我，你們這些人，別碰我——”她像是困獸一樣，絕望吶喊。
模糊視線，壓抑着怨恨眼神掃視着這齊沈兩家的人，他們，這一刻，彷彿全部都成了她的敵人，她驚慌無助。
“慕思玥，你敢打我媽！”右側電梯方向，沈婉兒提着她名貴水藍色的長裙大步跑來，看着沈夫人額頭處一片淤青，痛楚低喘。
“打她又怎麼了！”
一把清亮張揚的聲音，突然響徹了整條走廊，封歌從另一個電梯大步款款走來，右手緊捏着一份文件報告。
慕思玥聽到封歌的聲音，木然地轉頭朝她看去，這一瞬間，像是看見一位熟悉的人，心口積壓的沉痛，傾盆爆發，眼淚止不住地一涌而出。
“封歌，我湘姨，她死了，死了……”
封歌走到慕思玥身側，看着好友這絕望痛哭的模樣，心底也非常難受。
轉眸，目光迸着憎恨目光瞪着另一側齊睿，右手死死地攥着手上文件報告，不斷地收緊收緊，“思玥，別太難過。”
封歌強迫自己將想說的話咽回去，不能說，至少現在一定不能說出來，否則慕思玥她承受不起……
齊睿沒有去理會封歌目光裡的憎恨，只是定定地看着慕思玥哭得悲痛的臉蛋，想要邁腳，卻發現自己怯步。
封歌揚手想要安慰拍拍她肩膀，慕思玥大腦裡一片空白，目光呆滯看着這白色陰冷醫院走廊，還有這四周的人，封歌，齊睿，齊老爺子，還有……沈婉兒！
“沈婉兒！”慕思玥倏地眸子一沉，猛地朝沈婉兒的方向撲過去，那架勢像要跟對方拼命。
封歌正好在她身前，擔心地拽着她，“思玥，冷靜點，冷靜點……”
然而就在這瞬間，啪的一聲。
封歌手上的文件報告掉落於地，裡面的體檢CT圖掉了出來，就這樣赤裸裸在重症走廊陰森森的日光燈下。
慕思玥突然安靜了下來，她沒有了動作，目光凝視着地板上這張體檢的CT圖，沉默着……
體檢CT圖外面的袋子印着威尼斯私立醫院字樣，她沉靜的目光顯得有些迷惑，心跳地如此快……
猛地擡眸，看着齊睿那素來冷峻沉穩的神色，竟透着震驚和慌亂。
“思玥，我陪你先回去休息……”封歌眼底也壓抑緊張，快速側身遮擋着身後CT圖，秦湘剛去逝，現在不能讓她知道，但是，封歌知道瞞不下去。
慕思玥蒼白的臉色，沉默地推開她，拖着腳步朝路中央CT圖走去……
“這是什麼？”她沙啞虛弱的聲音，低低地喃喃自語。
慕思玥蹲下身子，手指輕觸着這張普通的CT圖，其餘的人心下狠地一顫。
“齊睿……”
她突然揚起頭，怔然看着對面的男人，“齊睿，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氣氛沉寂，沒有人回答。
慕思玥目光迷茫看着這些人的臉孔，他們早就知道了，這些人全部都已經知道了，只有我一個人傻傻地被他矇騙，利用……
啪的一聲！
慕思玥眼底蘊着絕然恨，走到齊睿跟前，揚起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個耳光，聲音響亮迴盪……
“齊睿，你告訴我，爲什麼我的肝會少了三分之一……這就是你真正娶我的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