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玩到深夜才散場,千尋喝了不少的酒,微有醉意。
卜芝婷更甚,直接倒在艾維的身上。或許,只有仗着酒醉,才能勇敢地靠得如此親密。
艾維向來節制,不醉酒,保持着清醒。
不知道是誰結的賬,一夥人十之八九都喝高了,腳下虛浮踉蹌,代駕司機就等在門口。這些人,對安全倒是看得重,不酒後駕車。
艾維將卜芝婷扶上車子的時候,那帶話的女人靠近千尋身邊,擦着耳朵邊道,“溫小姐,安份可是福氣。”
“謝謝。”千尋面無表情上車,關掉車門,關上一切嘈雜。
喝醉酒的卜芝婷很安靜,靠在她的肩上沉沉入睡。千尋望着窗外,車子掠過的夜景如此陌生,心裡空蕩蕩地難受。
她倒是想像卜芝婷這樣,一醉了事,可以藉着酒後發瘋向他坦白,亦或是沉睡下去,什麼都不用去想。
可是,醒來之後呢?
還是要面對。
這場情事,誰也幫不了她。
艾維手握方向盤,回頭看了一眼,“你住哪?我先送你。”
“希爾頓。”千尋也不用跟他講客氣。
“你還要多久才能完成這邊的工作。”似是閒聊,不經意地問起。
“快了。”她現在是迫不急待地想回家,想打電話,可深更半夜,又怕吵醒他們,反倒惹來他們的擔心。
艾維笑道,“新老闆看起來對你很重視。”
“可能吧。”千尋模棱兩可地答,這樣的重視,是福是禍,誰又說得清楚,“今晚上我可能真喝多了,頭有點痛,我閉會眼睛,到了叫我一聲。”
醉酒的感覺其實並不好受,不但身體受折磨,心上的口子也不能癒合。
“好。”見她不欲多說,艾維不再言它,只是目光微微沉了沉。
到了酒店門口,千尋真的睡着,車子停下來許久仍是一動不動地靠在後座上,面色平靜,只是眉心間擰着淡淡的憂傷。
她不開心。
艾維很想伸手撫平她臉上愁色,可又怕唐突了她,下車打開後車門,注視她良久,終是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輕輕地推了推她,“千尋?”
“唔……”千尋驚醒,睜開眼睛,揉了揉,“到了嗎?”
沒想到自己真會睡着,可能酒精真的可以助人入眠。下車,頭重腳輕地,走得不是特別地穩當。
艾維扶住她,“我送你上去。”
千尋擺了擺手,“不用了,這點酒,還醉不倒我,芝婷還在車上,你送她回去吧,開車小心點。”
“那你到房間後給我打個電話。”
“好。”千尋也沒有多想,朝他揮揮手,便往裡走去。
還不是醉得很厲害啊,至少她還清楚地記得自己所住的房間號是1306,隔壁房間裡的男人,不知道回來了沒有。
他對肖雅楠那樣地溫柔,想必感情不會淺。那時候他說他只愛她一個,可是後來卻跑出一個未婚妻。肖雅楠的囂張和陰狠,她也懷疑過她身份的真僞,可是,後來八卦週刊好幾次拍到他們出雙入對,舉止親密,可是紀君陽並沒有否認過。
如今他來找她,是對她還有眷戀,還是想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可是男人的那點心思,猜起來,竟也是惱人心煩的。
一邊是肖雅楠的警告威脅,一邊是他曖昧模糊不清又糾纏着的感情,千尋像是被兩塊巨大沉重的石頭擠壓在狹小的縫隙裡,喘不過氣來。
她忽然有些恨自己,五年了,竟然放不下這段露水之緣。
紀君陽,是我看錯了你,還是從來就不瞭解你。承諾算個P,不過是浮雲一朵。
千尋拿着房卡打開房門,搖搖晃晃跌落到牀上,四肢雖然變得有些不協調,可是腦袋還清醒着。原來對於她這種人來說,想醉,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剛打開手機,艾維的電話便鑽了進來。
“到了嗎?”
“嗯,剛到,你還有多遠?”
“十來分鐘的車,你早點休息,以後還是少喝點酒,傷身體。”
“嗯,我知道。”
“千尋,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她酒量好在朋友圈裡是公認的事,可是這樣自己找醉,艾維還是頭一回看到。
千尋一怔,紀君陽對她的影響已經有這麼明顯?到了讓人一眼就看穿的地步?
她笑了笑,輕描淡寫地,“沒有啊,今晚我玩得很開心,你朋友很有意思。你是不是喝多了酒,眼睛花了。”
“但願是……”艾維知道,她是不肯向他坦白了。這些年,他也熟悉了她的性子,平時大大咧咧開開玩笑沒有關係,可是有一個角落,是她的禁區,除了她自己,無人可入。
可人就是這樣,越遮掩,就越覺得好奇。她唱那首歌的時候,他就在想,到底是怎樣的男人,讓她這麼多年念念不忘。
耳邊傳來她乍呼呼地聲音,“那可不行,你還開着車呢,呸呸呸,到了記得給我發條信息。”
艾維笑,“我怕你那時都已經睡着了。”
千尋從牀上坐起來,聞着自己一身酒氣,皺了皺眉,使勁揉揉額,“我還得洗個澡才能睡,我不跟你說了,免得影響你開車,注意安全,到了記得給我信,乖。”
掛了電話,千尋脫掉禮服,光着腳丫走進浴室,熱水打在臉上,讓酒意更加濃烈的散發着後勁,瞬間紅了整個臉龐。
站在陽臺上的紀君陽,聽見自己喉嚨裡滾過的聲音,她完美無暇的身子,就那樣毫無遮掩地落在他的眼裡,而那一聲乖,生生刺進他的耳朵裡,像是在油鍋裡煎了一回。
他在她的房間等了很久,宴會上,她竟然膽敢丟下他一個人,堂而皇之地玩失蹤。他極爲討厭編髮短信,認爲那是浪費時間的東西,不如打電話來得直接。可是,他又怕打電話時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脾氣,嘗試着用比較溫和的方式問她在哪裡。
可是她倒好,直接地無視他,等他耐性耗盡,一個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她已經關了機。
她是故意的,這女人,生來就是故意氣他的。
這些年,他早已學會了在人前斂盡情緒,可是她卻輕易地就能讓他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