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收起了作亂的小手,小臉兒忽然有了股嚴肅之感,“你騙爺爺奶奶和海芋媽咪說那個請我吃麥當勞的叔叔是你的普通朋友,其實他就是我爸爸,對不對?”
千尋心裡一驚,睡意頓時全醒了過來,“你怎麼知道他是你爸爸的?”
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海芋和艾維知道,難不成,是他們告訴安安的?可是他們應該不是這麼沒分寸的人。
安安坐起來,指着衣櫃下面的小屜子,“有一次,你忘了鎖了那個,我看到裡面有好多關於他的東西。”
那一屜子裡裝的,都是關於紀君陽的剪報和雜誌上的照片。那裡面,就像她的一個秘密花園。沒想到,竟會被五歲的女兒看破,雖然她尚看不懂,可是已經留下深刻印象。
“什麼時候的事?”她又問。
“不記得了,我只記得看之前已經見過他一次,所以才記得住。”
好吧,追問一個五歲的孩子太具體的東西,怕是有點難度。
“那爺爺奶奶知道嗎?”
安安搖了搖頭,“我沒有給他們看。”
“那你,喜歡爸爸嗎?”千尋看得出,女兒喜歡跟紀君陽作對,不知道這是一個小孩子吸引大人注意和重視的方式,還是她本來就有些排斥親生父親的突然出現。
“談不上喜歡,說不上討厭。”安安揀了海芋的口頭禪,小大人一般地口吻。
只是女兒相較於年齡的成熟,讓千尋不免生出擔憂,本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卻有了老成的錯覺,就是一個大人,也不一定能夠守着秘密不言半句,她一個五歲的孩子卻學會了埋藏心事,而且那麼渴望父愛的一個孩子,卻用瞭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形容自己見過父親之後的心情,千尋不知道,這樣的成熟,究竟是好是壞。
“還記不記得媽咪跟你說過,爸爸不是不要你,是因爲他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才這麼多年沒有來看你,所以,安安,不要恨爸爸知道嗎?他其實很愛你。”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恨他。但是,我現在纔不要叫他爸爸呢。”小傢伙眼睛骨碌一轉,笑容裡有陰謀的味道。
千尋以前覺得女兒與紀君陽生得不太像,現在才發現,兩父女心懷鬼胎的時候,眉眼之間都笑得壞壞的。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叫呢?”千尋伸手抱住女兒,將她擱在胸口的位置,小小的腦袋拱着她,毛茸茸地,帶着孩子的奶香味。
“我得考驗他呀,纔不要他這麼便宜撿個女兒,媽咪你不是經常說,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不知道珍惜嗎?”
千尋親了親女兒的臉蛋,“他很愛你。”
“那媽咪你有了他,會不會沒那麼愛安安了。”孩子終歸是孩子,父愛遲來,擔心母愛也走。
千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笑道,“我說你這小腦袋瓜子整天在想些什麼東西啊,媽咪怎麼可能不愛你呢?”
“我是說沒以前那麼愛了啊。”
“怎麼可能,之前只有媽媽一個人愛你,現在爸爸也愛你,就是雙份的愛,只會多,不會少,是不是?”千尋安撫着她。
小傢伙卻猛地擡頭,“不對,我還有爺爺奶奶愛我,千尋媽咪愛我,乾爹疼我。”
“就是嘛,安安有這麼多人的愛,要做一個幸福的孩子哦。”千尋很高興女兒對愛的感知能力,兩母女一大清早地就在牀上談心,聲音穿過房門,落在客廳裡早起的溫母身上,就成了滴滴咕咕聽不真切。
她敲了敲門進去,笑道,“我的寶貝孫女就醒來了。”
安安從被子裡探出個腦袋,“爺爺說,早睡早起,身體棒棒。”
溫母隔着被子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一掌,“那你起來了嗎?來,奶奶給你穿衣服,讓你媽咪多睡一會。”
對女兒工作忙碌和勞累的疼惜,讓這對溫厚的老夫妻,承擔大部分的家務,包括對安安的照顧。
千尋很慶幸自己有一對開明的父母,若不是他們的幫襯,她一個人哪那麼順利將安安拉扯大。
孩子被母親抱了出去,臥室裡靜下來,千尋睜着眼睛望天花,睡意全無。客廳裡是安安逗着小不點飛來奔去的咯咯笑聲,父親也起了牀,有清晨習慣性的咳嗽聲。
溫母追着安安道,“小聲點,千尋媽咪和海芋媽咪都還在睡覺。”
安安果然聽話地收斂了聲音,跟着爺爺去洗手間刷牙洗臉。
千尋起來的時候,溫母的早餐已經做好,看見她已經收拾妥貼出來,“怎麼不多睡會。”
“爸,媽,我得去上班了。”千尋抓了兩個雞蛋餅匆匆吞下,溫母給她倒了杯牛奶過來讓她喝下,“慢點吃。”
千尋又問,“安安你早餐吃好了沒有,要去上幼兒園了哦。”
“吃飽了,我吃了兩個蛋卷,一個小饅頭,還有一杯麥片,媽咪我乖吧。”小傢伙的胃口很好,也不挑食。
千尋點頭,笑道,“嗯,很乖。”
小傢伙又主動地去背起小書包,出門的時候跟爺爺奶奶說再見。
與此同時,明湖別墅來了位不速之客。
一大早地,紀君陽就聽見門鈴響個不停。自可視對講機裡,他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你怎麼到了這裡。”
那人笑道,“我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讓我的大哥迷得理智全無,想看看她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讓我的哥哥執着這麼多年,放着青梅竹馬不要,非她不娶。”
此人,正是紀君陽的弟弟,紀君翔。
不愧是兄弟,兩個人身材差不多,臉部輪廓也有六七分的相像,只是紀君陽偏於剛毅,而紀君翔多了一個柔美感,可能是與他現在從事的職業有關,被藝術薰陶出來的結果。
紀君陽警告道,“君翔,我的事,你最好不要像媽那樣來插手。”
紀君翔笑,“哥,我只是來看看,又不會吃了她,你緊張什麼啊,先把門開了吧,我大老遠地跑來看嫂子,你卻讓我吃閉門羹,也太不厚道了吧。常言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到你這兒,好像都反了,做你的兄弟,真是悲哀啊。”
紀君陽微微一哼,終是搖控開了外面的鐵門,冷冷丟下一句,“三樓書房。”
紀君翔三步臺階並做一步,長年鍛鍊的腿修長有力,他將三樓的房間逐個地掃了個遍,包括主臥,均不見那個女人的身影,找到書房的時候,紀君陽正坐在背被門口的沙發裡,望着手機傻笑,聽到他進來的聲音,斂盡曖昧的表情,只微微地回了下頭,將手機揣進了褲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