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人來敬酒,他也就笑笑,不推拒,但喝得不多,每次都是小小地抿一口,坐在那裡就像一個局外人。
只是身在局中,又怎可全身而退。這不,領導很快就盯上了她。
“千尋,趕緊給紀學長滿上酒杯啊,平時見你挺機靈,今兒個怎麼像根木頭似的。”
她無奈地起身,滿上他的酒杯,忘了自己說了句什麼話,反正引來全場轟笑。她發現他嘴角向上翹起的時候非常好看,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一不小心就喝了整杯的酒。
這下可不得了,男人堆裡女人最好別喝酒,特別是在不懷好意的情況下。就算喝,也不能表現得太豪爽,最好是裝作自己不勝酒力,以免被灌。她這麼一口下去,氣不喘臉不紅的,男人們還不得起鬨把灌醉了,理由很簡單,她跟他喝了,也得跟他們過上一杯。
就算她從小喜歡偷喝父親的酒,然後被發現,在父親的薰陶下練出了一身酒量,可也經不起他們紅酒白酒啤酒的混亂喝法,人沒醉,就是肚子喝得脹。藉口去上洗手間想到外面透口氣,他們攔着不讓,只說她是不給面子。
爲難之際他開了口,“別爲難小妹妹了,以大欺小可不是美德,上個洗手間而已,又不是不回來。”
那些人這才鬆了一把,她如得赦令,飛奔往洗手間,心中將他們一個一個詛咒了個遍,唯獨咒到他時,心裡微微動了一下,有那麼微小的感動在心裡流淌。
她在洗手間裡足足呆了十分鐘纔出來,不太想回到包廂裡,就在靠窗的走廊邊玩手機遊戲,也不知道他們要吃到什麼時候,自己的包還在裡面,真想即刻就走人。
“你沒事吧。”身後忽然傳來的聲音將她嚇了一大跳。
回過頭,見是他,沒大好氣地說,“沒事。”
“想不想離開這裡。”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嘴角勾着一抹笑容。
笑什麼笑,要不是因爲你這皮囊閃了本小姐的神,我能被灌那麼多酒嗎?但離開的念頭那麼強烈,這些話她也只能在心裡暗暗腹誹一翻。
“能走嗎?”
“只要你想。”他神秘一笑,如篤定一般。
“當然想了。”什麼破飯局,她可沒有興趣對着一羣衣冠禽獸賣笑喝酒。
“好,那你在這裡等會。”說完他便折回了包廂。
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反正那些人便放了他走,出來的時候他還給她捎出了那隻掛着hello-kitty貓的包。
其實出了酒店,他們就分道揚鑣。本來她還怕他像那些男人一樣私下有動作,都想好了說詞要怎麼脫身,結果一句也用不上,便看着他的車子揚長而去,她說不出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有些失落。
這種感覺很奇怪,困擾了她一路,回到宿舍的時候,她對着鏡子笑笑,只當是自己喝多了酒腦筋有點糊塗了。洗了澡便睡覺,一覺睡到大天亮。
同飯桌的女生第二天過來問她昨晚跟紀少去哪happy了,她說她在宿舍睡了一晚上,有室友爲證,她們皆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怎麼可能,紀少明明就對你有意思。”
她這才明白他找了個叫人浮想連篇的曖昧藉口,當然,那只是藉口而已,卻叫她莫名燒了耳根。但同時她又很清醒,自己與這個男人,不在同一個世界,斷不可能有後續的故事發生,也就把這個人漸漸給忘了。哪知道三個月後,與同學去寺廟裡遊玩,走散了之後會在溪水邊撿到重傷昏迷不醒的他。
山裡手機信號很不好,她也不知道怎麼去求救,幸而找到當地的村民,用簡易的板車拖着他到了大馬路才攔到車直奔醫院急救。那一刻,她是真的怕他死掉。
他在醫院昏迷了七天,醒來時眼睛失明,脾氣暴躁無常,情緒一度低落。她想聯繫他的家人,他卻告訴她家中出內鬼,行蹤不能暴露。那時候她便知道,有錢人家也不一定是表面上的風光,得時刻防備着那些覬覦財產的本家或者親戚。人情冷漠,有時候是最親近的人也不可以相信。
海芋聽到這裡,也不免唏噓,“所以你就大發善心,義無反顧地照顧起他來了。”
她太瞭解這女人,心軟,更何況是對着一個頗有好感的男人。
“他需要人照顧,然後我們便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千尋淡淡地,就像陳述着一個事實,卻從沒有想過當時幫他有可能把自己捲入一場危險裡。
海芋一嘆,“我一直以爲你對感情是個天生遲鈍的人,卻沒想到你居然還玩起了一見鍾情,趕潮流啊。”
這潮流到底沒有趕好,千尋苦笑了一聲。
“那後來,他眼睛好了,你們怎麼又分開了,把你當完救命稻草利用完之後就扔了,真他媽的混蛋。”海芋還是這麼地急躁子,罵罵咧咧地。
千尋道,“事實上,他並不知道我長什麼樣子,我也沒有告訴他我是誰。照顧他的那一年,雖然過得很辛苦,可是我覺得我開心。他雖然眼睛看不見,但並不減他的睿智。”
海芋不以爲意,“切,戀愛中的女人,通常腦子是燒壞的,就算是看着男人的缺點也覺得是好的,我就是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要是個好男人,這輩子都應該感激你,居然忘恩負義,一腳把你踹開算個什麼事,長副臭皮囊有什麼好看的,虧你還對他念念不忘五年,我看你是瘋了。”
千尋沉默了一會,道,“海芋,還記得發生在咱爸身上的那場車禍嗎?”
海芋一愣,“你這又是扯上哪了?”
“有人逼我離開他。”其實她早應該想到,像他那樣的男子,生於那樣的家,她應該守住自己的心,而不是不顧一切地去愛。只是愛情來了,她無法抗拒。
“誰?”海芋緊緊追問着。
“肖雅楠,她說她是紀君陽的未婚妻。她導演了咱爸那場車禍,警告我如果再不離開他,那只是個開始。”雖然過去了五年,千尋說到這些時用的也是種輕描淡寫的語氣,可是手指還是會在不自覺地在拳心裡握緊,那是種磨滅不掉的憤怒和恨。
“天吶,居然有這麼狠毒的女人,紀君陽那雙眼睛還真不是一般地瞎。”海芋在倒抽一口涼氣後不無諷刺地道,只是片刻之後她又皺起眉頭,“可你就沒跟紀君陽說過這件事嗎?以你當年的性子,怎會甘心莫名其妙就從正牌女友變成了小三兒。我可不相信你被威脅就會很聽話的那種,這可不像你的風格。”
“不是沒想過這麼做,只是,肖雅楠能找到他,那些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也必然知道了他的下落。他雖然有意放下家族之爭,可那些人卻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肖雅楠雖然狠毒,可有一點她說得對,她們肖家可以護他周全。”
海芋爆粗口,“你聽她在那裡放狗P,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