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惜語沒想到,出門一次竟然會遭遇到這樣的羞辱。努力地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卻發現這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淚水在眼眶中蓄滿,花惜語緊咬着嘴脣。
迎視着談煜祺駭人的目光,女人有些害怕,立即大聲地喊道:“有人要打人了,有人要打人了。”
傭人回來,看到眼前的狀況滿是吃驚:“先生,太太怎麼了?”
“照顧好惜語。”談煜祺低沉地說道,放開談煜祺,便朝着那女人走去,“我從不打女人,今天,破例一次。”
花惜語知道他是真的動怒了,連忙上前,抓住談煜祺的手:“煜祺算了。”
聽到花惜語的話,女人兇狠地說道:“你算了,我還不想算了。我要報警,把你們都抓進去。”
正說着的時候,小孩揚起腦袋地說道:“媽媽,我已經報警讓爸爸過來。”
尾音還未落下,幾名警察走了上前。見狀,女人立即跑到其中一名警察的身邊,立即告狀地說道:“孩子爸爸,剛纔那個女人寶寶。還有那個男人,還威脅要打我。”
警察看到談煜祺和花惜語,立即走上前,彎腰客氣地開口:“談先生,談太太,真巧。我想這可能是一場誤會,誤會。”
見狀,女人不解:“孩子爸爸,幹嘛對他那麼客氣,他們剛纔欺負寶寶,把他們抓起來。”
“我沒有,煜祺,你去讓醫院把監控調出來。剛纔是那個孩子撞到我,我只是想摸下他的臉,那個女人就冤枉我打孩子。剛纔,也是那女人先動手打我。”花惜語立即地說道。
聞言,那警察丈夫擦着汗,立即訓斥起自己的太太:“談太太怎麼可能打人,是不是你看錯了?”
看着眼前的狀況,女人意識到談煜祺和花惜語的身份不簡單,改口地說道:“可能剛剛,我沒看清,不確定有沒打孩子。”
“談先生,今天可能只是一場誤會。我在這,代我妻子跟您和談太太道歉。”警察丈夫微笑地說道。只可惜,談煜祺不想就這麼算了。
面色如霜地看着他,談煜祺冷漠地開口:“不可能,剛剛你太太污衊我太太的名譽在先,動手打我太太在後。說我是小白臉,玷污我的名聲。這筆賬,一筆筆地清算。王院長,調取出監控,配合警方調查。我太太受傷,也需要鑑定下。我一會會讓律師去警局,對這位潑辣的女士起訴。”
急忙趕來的院長聽到談煜祺的吩咐,連忙微笑地回答:“是,談先生,我們醫院會盡力配合警方調查。”
女人沒想到自己招惹了大人物,頓時沒了剛纔囂張的氣焰,有些不知所措:“孩子爸爸,我剛剛只是不小心說錯話……”
“對了,還有勒索敲詐這條,作爲公職人員的家屬,不僅要以身作則,也要做好家庭教育。”談煜祺似笑非笑地說完,隨後帶着花惜語離開。
在談煜祺的攙扶下,花惜語緩緩地朝着前面走去。他們走後,警察丈夫氣急地說道:“你怎麼總是管不住自己這張嘴,接下來我們家都要跟着遭殃。談先生鐵了心要起訴,我們就等着賠得傾家蕩產吧。”
話音未落,小男孩不在乎地說道:“爸爸你是警察,爲什麼要怕他們?”
另一名警察跑了拍那小孩的頭,說道:“你爸爸這警察,恐怕也當不了了。嫂子,走吧,跟我們去警局一趟。要不然今天,我們可不好交差。”
女人還未開口,便直接被警察架着離開。“原來是佔着自己是警察家屬橫行,現在惹到麻煩了。”周圍的人議論紛紛。
在醫院裡簡單地包紮傷口,花惜語始終安靜地沉默着。想到剛剛那女人的話,淚水終於控制不住流下。談煜祺心疼地撫摸着她的臉,歉疚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應該離開,讓你受到這樣的侮辱。那個女人,我絕對不會輕易地放過。”
花惜語想要抹去淚水,卻又擔心碰到臉上的藥膏,只能任由着淚水流淌,苦笑地說道:“其實她說的沒錯,我是瞎眼的。我剛剛纔知道,因爲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處於弱勢。明明我沒有打人,但她就佔着我瞎了,可以捏造生事。煜祺對不起,還連累你被羞辱。”
談煜祺拿起紙巾,溫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地說道:“沒事的,我不在乎別人說我什麼。但剛纔她侮辱你,我絕對不會放過。這次的事情,我會追究到底。惜語,你也不要多想,知道嗎?”
花惜語側過頭,睫毛微微地顫抖,說道:“我真的,好害怕永遠都看不見。到時候,我就要生活在別人的議論裡。煜祺,我真的做不到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談煜祺擁抱着她,親吻着她的額頭:“別多想,你不會永遠看不見的。只要那個人的父母答應,你就能做手術。惜語,你要堅強地熬過這段時間就好。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依然愛你。你需要在乎的人只有我,別人你不需要在乎。”
花惜語惆悵地笑着,淚水無聲無息地落下。人都是要生活在這個社會裡,花惜語做不到不顧及旁人的眼光。靠在他的懷中,花惜語忽然好想永遠地縮在自己的龜殼裡。至少,在她失明的時間裡。
今天是九月三號,也是小煊兒上小學的日子。對小朋友來說,這是很具有代表意義的一天。因此今天,學校特地舉辦了開學典禮,小煊兒作爲新生的代表,將要上臺講話。
談家別墅裡,花惜語還在那不停地掙扎着。這次的開學典禮要求新生的父母都要出席,花惜語想要去,內心卻又是排斥不敢的。不想勇敢,就是現在她的狀況。
輕輕地嘆氣,花惜語望着小煊兒的方向,抱歉地說道:“煊兒,你也知道媽媽現在的情況,沒辦法陪你參加開學典禮。只讓爸爸陪你去,好嗎?”
聞言,小煊兒的眉頭皺起地說道:“媽媽,我想要你跟爸爸一起去。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小學,我希望爸爸媽媽和妹妹都能來。我也想讓媽媽聽聽,我在上面演講。我已經把稿子背得很熟悉了,媽媽我想站在那,大聲地講出來,交給爸媽聽。”
聽着他的話,花惜語的內心還在不停地掙扎着。緊緊地握着手,花惜語的眼裡帶着明顯的痛苦。談煜祺走了進來,來到花惜語的身邊:“惜語,既然煊兒那麼希望你能參加,你就答應他吧。今天畢竟是開學典禮,既然老師要求了,我們做父母的就答應。”
花惜語自然明白談煜祺的話有道理,可是她卻無法過了自己心理的那道防線。嘴脣緊咬着,沉默了片刻,花惜語這才輕聲地說道:“煊兒,我不想參加,我不想你被人笑話。”
聞言,小煊兒不解地看着他;“爲什麼會被人笑話?”
“因爲我看不見。看不見,就是瞎子,就是殘疾。現在這個社會,還是會帶有色眼鏡來看人的。要是讓別人知道,你的媽媽是個盲人,這樣肯定是不好的。我擔心他們到時候會笑話你,我不能讓你被人笑話。煊兒,媽媽就在家裡等你。等你回來後,再跟媽媽演講一遍,好嗎?”
花惜語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痛楚,在說自己是瞎子的時候,花惜語努力地剋制心頭負面的情緒。自從那日之後,花惜語很恐懼從別人的口中聽到瞎子倆字。顯然那天那個女人的謾罵,已經對花惜語產生影響。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時,手掌忽然被小小的手掌握着。花惜語疑惑地擡起頭,望着小煊兒的方向。“媽媽,不論你是不是看不見,你都是我的媽媽。我愛你,就算你這輩子再也看不見我,我也永遠愛你。等我長大了,我會好好地照顧你,讓你能夠看見。”小煊兒認真地說道。
驚訝地看着他,花惜語的眼裡滿是震驚。聽着那帶着稚嫩的聲音裡,卻傳來這麼帶着分量的話,花惜語的鼻子酸楚。“你真的不介意,會因爲媽媽而被人笑話嗎?”花惜語小心翼翼地確認。
小煊兒張開雙手擁抱着她,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說道:“是,媽媽。我不擔心被人笑話,要是有人敢笑話你,我就揍他們。我也是小男子漢,能夠保護你和妹妹。”
花惜語沒有說話,談煜祺柔聲地說道:“煊兒都已經這麼說,你要還是堅持不肯去學校,煊兒會傷心的。對孩子來說,最重要的是陪伴。我們的人生是很短暫的,煊兒這輩子,這是他第一個正式的開學典禮,你想要錯過嗎?”
聽着他的話,花惜語內心不停地掙扎着。兩分鐘後,花惜語終於做出了決定,仰起頭地說道:“你說得對,這是煊兒最重要的時刻,我要是不陪在他的身邊,將來會後悔的。煊兒,只要你不介意媽媽看不見,媽媽願意去。”
拉着她的手,小煊兒終於露出開心的笑容,說道:“媽媽,謝謝你。你是我媽媽,永遠的媽媽。”
花惜語嫣然依稀一笑,或許他們,比她想象中要堅強許多。最不勇敢和不敢面對的,恐怕就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