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寒冷的冬天過去,不知不覺間,溫暖的春天帶來。有的時候,離開的時間,過得非常快。五月的微風,慢慢地吹拂着。
墓園裡,一抹纖瘦的身影,雙手捧着花束,緩緩地走在墓園裡的小道上。花惜語的脣邊帶着淺淡的笑意,來到一座墓碑前。瞧着照片裡熟悉的人影,花惜語淺笑地說道:“爸爸,我來看望你了。”
彎腰,將花束放在墓碑前,花惜語輕撫着花父,笑着說道:“爸爸,這段時間你還好嗎?都快三個月沒來見你,爸爸對不起。其實這段時間不是我不想來見你,只是一直都不在A市。現在終於我回來了,接下來會多多地來看望你。不過現在爸爸有媽媽陪着,一定很開心。”
這幾個月來,花惜語去了很多的地方。她一直記着祁修銘的話,始終擔心真的會有那樣的說法。去拜訪那些傳聞中很厲害的催眠大師,然而卻沒有一個人能知道準確的答案。
曾經的時候,花惜語想過要重新回到談煜祺的身邊,卻還是擔心半年的期限一到,她會繼續地傷害他。如果真是那樣,就算是死,她也不會原諒自己。於是,花惜語便告訴自己,等着半年的時間到看看就能得出結論。如果沒事,她要第一時間回到談煜祺的身邊。
而在那之前,花惜語不允許自己去傷害談煜祺。所以躲着他,就是最好的結果。在嚴諾的幫忙下,談煜祺一直沒能找到她的下落。而現在,他卻決定回來了。去了那麼多的地方,心中念想着的,始終都是A市。所以,她決定回來。
輕輕地嘆氣,花惜語擔憂地問道:“爸爸,我現在不僅擔心半年的期限到,我會不會傷害煜祺。我也擔心,那個時候,煜祺還會要我嗎?之前,我對他的傷害真的好深。”
剛回到A市,花惜語便聽說,談煜祺因爲上次受傷,整整在醫院裡躺了兩個多月,前幾天纔剛剛出院。看得出來,這次的事情對他的身體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想到這,花惜語愧疚不已。
眼前浮現出談煜祺的面容,花惜語的心隱隱作痛。她知道,她對他的身心都造成了傷害。就算談煜祺能原諒她,她也不能原諒自己。以後,哪裡有可能再回到他的身邊。想到這些,花惜語澀笑。
收起負面的情緒,花惜語微笑地說道:“爸爸,我不想再漂泊了,我會留在A市。無論將來我和煜祺是不是在一起,這裡永遠都是我的家鄉,我最熟悉的地方。”
看着花父慈眉善目的樣子,花惜語眉眼彎彎。就算花父已經去世,花惜語還是覺得滿足。每當她覺得孤單的時候,只要擡起頭看着天空,就能想着爸媽都在天上看着她。
點了下花父的照片,花惜語笑着說道:“爸爸你放心哦,你的女兒已經長大,能夠獨當一面。無論什麼樣的困難,都不能夠把我打倒。無論面對什麼事情,我都會堅強地面對。爸爸,你在天有靈,要保佑我哦。遲早,我們會再見面的。”
花惜語站起,朝着花父深深地鞠躬,說道:“爸爸,我今天就先回去了。等我把生活上的事情安排好,再來看望你。”說着,花惜語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她剛剛轉身的揮手,笑容瞬間在臉頰上凝結,花惜語猛然僵硬住。看着不遠處的男人,花惜語的呼吸一窒。她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再次遇到他。有的時候,花惜語覺得,自己和談煜祺的緣分真的很深。只要是在同個地方,他們總是會相遇。
專注地凝望着遠處的人兒,談煜祺的雙腿一時間忘記繼續前行。上次他一聲不吭地離開,完全沒有任何的線索。這次出院後,談煜祺還沒來得及尋找她的下落,她卻不期然地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目光從談煜祺的身上移開,瞧着站在他身邊的孩子,花惜語的心裡咯噔一聲。只因爲小煊兒看着她的眼神裡,帶着明顯的恨意。那樣的神情,讓花惜語感覺到恐懼和不安,小煊兒他……
談煜祺率先回過神來,擡起腳步,來到她的面前。兩人的距離不算遠,只是隔着一米遠的位置。“好久不見。”談煜祺低沉地開口。
未見面的時候,在腦海裡幻想過千言萬語。可是真正見面的時候,卻只剩下這寥寥數語。談煜祺忽然覺得自己好笨拙,竟然用了這樣拙劣的文字。
聽着他的話,花惜語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迴應纔好。明明是夫妻,卻只是這樣的開場白。而她記得,他們倆應該是敵對的關係。可是在這見面,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僞裝出冷漠的樣子。
雙手緊緊地拽着衣襬,花惜語擡起頭,故作冷淡地開口:“嗯,好久不見。看你的情況,恢復得還不錯,恭喜了。”不鹹不淡的語氣,花惜語已經盡力了。
注視着她的眉眼,談煜祺的神情是平靜的:“嗯,有你的記掛,自然好得快。這段時間你去了哪裡?”
“我的事情,應該不需要跟你彙報。”花惜語神情清冷地說道。
談煜祺沉默了片刻,低沉地說道:“不需要彙報,只是我想知道而已。今天來,是拜祭爸嗎?”
花惜語側過頭看了墓碑一眼,隨意地說道:“是啊,就算我忘記過去的事情,但我畢竟就是花惜語,所以來看望下也是應該的。沒想到的是,你也這麼有心。”
“無論我們之間有任何的不愉快,你永遠都是我的妻子,他永遠是我老丈人。”談煜祺如是地說道。
撩撥了下額前的劉海,花惜語輕笑地說道:“嗯,看來你還是挺有良心的人。不過你不需要對我有過多的眷戀,我並不是個好女人,也不是個好媽媽。”說話間,花惜語看向孩子,卻見小煊兒仿若沒有看見她,直接將她當成空氣對待。見狀,花惜語心絃一緊。
談煜祺注意到她的目光,撫摸着孩子們的頭:“小雪、煊兒,叫媽媽。”
小雪看向花惜語,猶豫了下,這才輕聲地說道:“媽媽。”
小煊兒緊緊地拽着小拳頭,終於將視線露在花惜語的身上。只是那樣的目光,卻讓花惜語的心裡一陣疼痛,說出的話更像是一把利刃:“他不是我媽媽,我媽媽已經死了。”
瞳孔睜開,花惜語錯愕地看着他,面容蒼白如紙。緊繃的心絃斷裂,花惜語想要露出微笑的笑容,卻發現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根本做不到。
談煜祺皺眉,凝重地看向小傢伙:“煊兒,不準胡說。”
“從媽媽拋棄我和小妹妹那天開始,她在我心裡已經死了。這個女人,只是和媽媽長得一樣。媽媽善良疼愛我,這個女人是惡毒的。她不愛我們,還傷害爸爸。”小煊兒大聲地說道。
身體不穩,險些地往後倒去,花惜語的睫毛微微地顫抖。看着談煜祺想要訓斥,花惜語連忙開口:“你說得對,你們的媽媽已經去世了。我跟你們,只是陌路人而已。我還有事,再見。”說着,花惜語有些慌亂地朝着前面跑去。
談煜祺剛想要追上前,卻被小煊兒緊緊地抓住衣服。“煊兒,她是你的媽媽,不能這麼跟她說話。”談煜祺訓斥地說道,“我從不怪她傷害了我,因爲我知道,那不是她真實的想法。煊兒,下次不能這樣,好嗎?”
小煊兒緊繃着臉,依舊堅定地說道:“我恨她。”
這幾個月來,小煊兒從不肯主動提起花惜語。就算談煜祺想要好好和他聊聊的時候,他也採取不聽的方式。在他的心裡,已經把花惜語判刑,很難改變他的想法。
握着他的手,談煜祺認真地說道:“煊兒,惜語無論是離開我們,還是對我們做過什麼,她永遠都是我的妻子,生你們的媽媽。以後這種話,我不希望從你的口中聽到,知道嗎?從小老師便教育你要孝順,學習了,就要付諸實踐。”
小煊兒沒有迴應,顯然他並不想要按着傳統意義上所說的孝順父母去實行。轉身,小煊兒直接走向墓碑,沉默不語。看到他的樣子,談煜祺神情凝重地皺起眉頭。看樣子,花惜語和小煊兒之間的隔閡,比較嚴重。想到這,談煜祺的眼中浮現出擔憂的神情。
花惜語快速地往前走去,腳步有些慌亂,一個不穩重重地摔倒在地。手掌傳來一陣疼痛,呆呆地坐在地上,花惜語雙眼空洞地注視着前面。淚水掛在睫毛上,悄悄地滴落在地上。
眼前浮現出小煊兒剛剛的神情,還有他的話,花惜語的嘴脣緊咬着。上次離開的時候她就知道,小煊兒對她有意見。可是當剛剛瞧見他的眼神時,花惜語這才知道,原來要接受自己的孩子討厭自己,比想象中還要困難。
坐在地上,花惜語雙手抱着膝蓋,輕聲地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煊兒……”
在原地坐着許久的時間,花惜語艱難地站起,看着下山的路,慢慢地走着。這條路是她自己的選擇,無論有多難,她都得堅強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