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水一心聽說冷冰月被帶走了,而且這次是定性很惡劣的情節,上級也是很重視這件事的,還做了一個備註和通報,雖然是隱瞞了所有人的,但是水一心還是知道了。
結果水一心一聽說是情節惡劣的,一天都沒怎麼吃飯,人明顯消瘦了一大圈,蘇小小沒少說她,但她就跟沒聽見似的,一句話都不說,坐在輪椅上面注視着門口,好像在等着什麼一樣。
在水一心看來,這件事情的處理有些過火了,雖然站在法律面前,這些都沒什麼問題,但是也不能這麼處理纔對,一個人能有多少年,冷冰月的這一生全都在監獄裡面過麼?
思前想後,水一心給上級打了個電話,而這個電話是水一心本身留到她能走的時候,去找四爺去才留下的。
四爺出事之後,水一心從來沒打過電話問上級四爺的去處,她知道那個節骨眼上,打電話也於事無補,上級不可能不顧全大局,所以她不打這個電話,就因爲她知道,打了也沒有用處,與其去浪費,不如留到關鍵的時候拿出來用,那樣會事半功倍。
身體好了一點,本來應該打電話去問,申請讓四爺回來看她,畢竟她不死不活的,需要鼓勵,上級也有責任幫她。
但是她依舊沒有,因爲她也知道,這個要求不一定能成功。
這電話,一要等一個時機,二要夠火候。
所以不能打。
爲了這個電話,水一心一直在等,她一直在等這個時機。
可結果,是以願爲,好好的屋子漏了個窟窿,她要不去補上,窟窿越來越大,就會房倒屋塌了。
對於蘇小小來說,冷冰月是個很多餘的人,可是對於冷雄夫妻來說,那是他們的女兒,冷家這種家庭,兒子各個出人頭地,唯獨女兒,在監獄裡面過一輩子,這是多淒涼的譏諷。
而冷冰月呢,水一心可以想到,她在監獄裡面的那些日子,那些人是怎麼奚落她的,一方面知道她是冷雄的女兒,卻在監獄裡面改造,一方面說她的兄弟們各個聲名顯赫,卻都不在意她。
人心都是有縫隙的,一旦將這個縫隙不小心撕裂了,癒合是不容易的。
她不過是爲了一個喜歡的人,喜歡到了瘋狂的地步,在青春還可以悔悟的歲月裡,她拒絕了所有人的追求,只一心憎恨了某些人,漸漸的年華老去,青春終究不在,此時的她,已經沒有能力再接受另一段感情,也沒有辦法再遇到了。
年華就此擱淺,她怎麼不怨不恨?
水一心想起和雲皓寒的那些過往,自己也曾瘋狂過,只不過遇見了生命中最燦爛的一個時節,一個美麗邂逅,四爺拯救了她,要不然,她也不會走出來的那麼快吧。
得饒人處且饒人,幫幫她也不會怎樣?
所以爲了冷冰月,這電話是非打不可的。
蘇小小站在一邊指着水一心,要掐死水一心似的,看她呆呆傻傻的樣子就知道了,腦袋又灌水了。
水一心就跟沒聽見似的,坐在輪椅上面握着電話等着那邊接電話。
蘇小小說她傻,她說她不傻。
這是爲了最愛的人,這不傻,只是有些無奈。
但是感情是真的。
林湛他們也不說話,直到水一心把這個電話給打通,那邊一個人接了這個電話。
聲音頗顯蒼老,但是那邊很客套。
“是小水同志麼?”那邊的聲線是透出和藹的。
水一心馬上說:“報告,我是水一心。”
“……”那邊傳來一陣低沉愉悅的笑聲:“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我想知道,冷冰月的事情。”水一心說道,那邊靜靜的沉默了一會,過了一會說:“冷冰月是冷雄的三女兒吧?”
“是,冷雄是我公公,冷冰月是我大姑。”水一心越發的從容平靜,蘇小小也安靜了下來。
千帆過盡是一種平淡,但水一心的年紀纔多大,這平淡顯然來的有點太早了一點,陌生而滄桑,讓人忍不住心疼。
直到這時候,蘇小小其實才有點後悔,這件事要是沒有她的推波助瀾,或許不到這個地步纔對,但凡是冷伯那邊和上邊通融一下,都是應該沒問題的。
但是……
已但是,還有什麼可說的。
硬着頭皮說不吧!
那邊說道:“我知道你是冷烈風的妻子,冷家的老四媳婦,你打電話來就是爲了這件事啊?”
老司令的聲音裡面已經透出了一種期待感,水一心也緊握着電話仔細的想着,但是她還是作出了她認爲對的決定。
“是,就是爲了這件事。”水一心沉默了一會,電話那邊過了一會說:“冷冰月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這樣吧,我問問怎麼回事,今天晚上給你打電話,你看可以麼?”
這麼客氣的聲音,也只有水一心能有這個待遇了,蘇小小還是滿意的,算這些人懂事。
“好,麻煩您了。”
“不麻煩,我也是吃飽了什麼事都沒有的人。”
“您真風趣。”
“是嗎,都說我很嚴肅,終於有個人說我風趣了,回頭我要和他們顯擺一下了。”
水一心只是聽着沒說話,跟着那邊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掛了。”
水一心笑了下:“沒有別的事。”
跟着水一心把電話掛了,蘇小小轉身走了。
林湛跟着推着水一心回到病房,水一心一天也沒看見蘇小小,等到了晚上水一心接到了上級的電話。
上級的意思是問水一心的意思。
“冷冰月已經決定了,她的定性不好。”電話那邊說道,水一心也說:“我知道定性不好,但是這是我們家裡的矛盾,並不是因爲國家的事情,雖然破壞了公物,但是她沒有損害國家的利益,就把她收入監獄,我覺得這對一個已經四五十歲的女人而言,太殘忍了,她已經在監獄裡面度過了五六個年華,把最好青春都扔在了裡面,如果繼續下去,她再放進去一個十年,她也就什麼都沒有了。”
“小水啊,我知道你說的都很對,但是,每個人都要爲每個人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
那邊苦口婆心說道。
水一心許久說:“我知道,但是可以換一種方法。”
“你說吧小水,你想怎麼辦?我可以無條件配合你。”
水一心想了想:“要不,你讓她去駐地吧,她是醫生,她的醫術很高明,祖國很需要醫生,有些駐地上面,醫生貧瘠,她如果去的話,相信有幫助,我們可以出一個人去看着她,保證她不會回來,也能保證她不會再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您看可以麼?”
水一心緊握着電話,電話那邊思考了一下:“好吧,既然小水想要這樣的話,那我們會安排這件事情,至於人,你們派也好,免得出了什麼事情,你們不清楚。”
那邊的電話掛掉,水一心也看向了林湛和林汐:“你們要去麼?”
水一心此時有些爲難,她不知道該怎麼做纔好,但讓她在外面呆着,總是比進去的好。
天南地北,她或許就不會想着回來了。
林汐想了想:“嫂子,我去吧,我也不想在這種地方,我早就想要出去了,既然有這個機會,我去合適一些,林湛已經習慣了跟在嫂子的身邊,而且林湛有小豆包,小豆包一直都是林湛的牽掛,他割捨不下小豆包。
至於我,早就想要出去走走了,現在我能出去的話,就當我去散心了。
嫂子現在也不用人,我正好出去看看。”
林汐說道,水一心看着林汐:“我很感激,謝謝你林汐。”
蘇小小站在對面,本來心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看到這一幕,轉身又走了,去到樓頂去吹風去了。
林汐走的那天是坐飛機走的,因爲要去看着冷冰月,所以他要一起過去,但是冷冰月是在其他的部門,也不在本市,林汐要前往,就要乘機離開。
水一心親自去送了林汐,林湛林清也都到場,看着直升機拔地而起,水一心頓感失落。
她不知道,是不是曲終人散了,所以所有的人都即將要離開了,而到最後她身邊只剩下了林湛,剩下他們了。
水一心甚至有些擔心,林湛也會突然離開。
林汐站在飛機上面,朝着下面看着,水一心擡起手朝着飛機擺手,這一去,或許此去經年,再也無緣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