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豔姝

一石二鳥除異己

曲伯堯卻垂着眼簾,神態如常。

“曲卿,你如何解釋?”公孫戾當即質問曲伯堯,音聲平穩,好似疾風驟雨肆虐前突如其來的寧靜。

曲伯堯上前,恭順斂衽施禮:“臣對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鑑,此人一口咬定臣是背後主使,臣,實在是覺得冤枉。”他說罷回首慢慢將視線投放至那行刺者身上:“本相不知何時得罪你了,你竟要如此污衊本相?你說是本相指使你的,你可有什麼證據?”

那人立時狂躁,張牙舞爪地要撲身上前去攻擊曲伯堯,還未近身,又被侍衛拖拽住,一頓貫胸揍腹的暴打,他一邊嘔血一邊瞪着曲伯堯,那怨憤的眼神似要喝乾曲伯堯的血、啃光曲伯堯的骨頭,他齜牙咧嘴地辱罵他:“狗賊!狼心狗肺的東西!忘恩負義的狗賊!你必不得好死!”

公孫戾沉暗的面色這才稍稍有些緩和。

刑部尚書張耀宗站出來爲曲伯堯向公孫戾陳情道:“陛下,此人一口咬定是右相大人所爲卻又拿不出證據來,而他看右相大人的眼神憎惡,句句污言詛咒右相大人,似與右相大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卻說他背後主使是右相大人,這不是在誣陷是什麼!”

李叢鶴也趁機摻和,瞪着那刺客,翹起的手指要戳向他的腦門:“你,你竟這麼信口污衊右相,你可有證據你!”

那人恨恨地瞪着曲伯堯,又啐痰罵了一句:“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兵部尚書竇巍戰戰兢兢,不迭對新帝公孫戾掏心掏肺地解釋,解釋得口乾舌燥:“陛下,臣對陛下忠心耿耿,臣萬死也不會指使他人謀害陛下還請陛下明鑑啊!”

公孫戾面跡冰裂,望着那刺客,動了動脣:“搜身!”

......

“啓稟陛下,在他身上收到一封書信和一錠銀子。”

公孫戾廣袖一揮:“呈上來!”

搜身的侍衛將書信呈至御前。公孫戾看了曲伯堯一眼,拆信觀覽,面色忽然加深,又捻起銀錠子一觀,額際青筋暴跳。

百官誠惶誠恐,噤若寒蟬,此時但聽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喝劃破耳膜:“阮明暉!”接着是銀錠被狠狠擊擲在地骨碌碌滾動的聲響。

戶部尚書阮明暉登時怔住,被公孫戾當衆一喝嚇得險些魂飛魄散,他兩腿顫抖着出列,跪伏在公孫戾腳下,頭也不敢擡,身體瑟瑟發抖:“臣......臣在......”

如何又扯上了戶部尚書,衆人一時不明所以。

公孫戾嘴角勾出一絲譏誚,擡腿向他面門就是毫不留情的一腳:“你自己說說,朕爲何叫你?”

阮明暉被掀翻在地,爬起來時鼻青臉腫,他額角冷汗如雨,也不敢伸手捂住血流不止的鼻孔,惶恐地爬去拾起銀錠子和書信,待看清時,手中力道突然失去了,大腦一片空白,那兩樣東西從手中輕飄飄地溜出來,他百口莫辯,惶急不已,爬過去抱住公孫戾的腳哭泣:“陛下,陛下,不是臣啊陛下!臣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啊陛下!”

衆臣保持緘默,心中對那書信和銀子好奇不已,竇巍視線不經意地一掃,望見那銀錠子上的刻印,霎時將眼珠瞪得滾圓,那可是官銀,且出自最新一批官銀,心往下一沉。

曲伯堯慢慢躬身拾起書信和那枚官銀,面際浮出一絲細如秋毫的笑意,觀畢將東西遞給身邊的大人們查看,李叢鶴等人觀畢、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道:“這這還真不好解釋!”“是啊,是啊!”

那書信內容倒是很平常,但字跡卻和阮明暉所書無異,官銀上作有官府公印標記,不允許在民間流通,只供宮用、軍餉、震災、或者官薪之用。官員身上攜有官銀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可在那刺客身上搜出來的官銀卻是最新鑄造的一批,剛入戶部錄入國庫,尚未作分發俸祿之用。如今,竟流出來了,身爲戶部尚書的阮明暉自然難辭其咎。

見公孫戾無動於衷,阮明暉飛快地爬至曲伯堯腳下,抱住他的腿搖晃:“右相大人,求你爲臣說說情。”又迅速爬至李叢鶴跟前,“李大人啊,你我當年一起入仕,做了十幾年同僚,你最瞭解我的爲人,你快跟陛下說說情。”

“唉——”李叢鶴爲難得狠,陛下正在氣頭上,爲他求情肯定是撞槍矛上去了,不求情吧,又有些過意不去,猶猶豫豫還是小心翼翼地在公孫戾跟前囁嚅道:“陛下,臣以爲,官銀從戶部流出,是阮尚書的失職,可不一定就是他挪用了買兇行刺啊陛下,再者,阮大人怎麼會那麼蠢,即便是要買兇行刺,也不會用官銀買兇啊,要買兇也會將官銀先熔了煉成碎銀塊——”

話還未說完,已經對上公孫戾眼中射過來的殺意,李叢鶴趕緊緘口。

公孫戾上前兩步,擡起明黃龍靴踩上那阮明暉的臉:“從前,你暗裡與那襄助廢太子的鄭崇樞有些交情,以爲朕當真不知!”說罷狠狠踩上去,“那刺客現是竇巍手下的侍郎!跟隨原兵部尚書於之煥十年,於之煥生前可擁護的是廢太子!”

左相顧長淵卻道:“陛下,刺客既忠於廢太子,願意爲廢太子肝腦塗地,也不會收受賄賂了,阮明暉若亦想復仇,不是與那刺客一拍即合?也無需多此一舉。”

公孫戾一聲冷笑,轉顧竇巍,回答顧長淵:“不錯,這恐怕又牽扯出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竇巍不禁後背發涼。

公孫戾下令將刺客一事交由刑部去查。

那刺客被帶下去的時候依然負隅頑抗着,突然掙脫了鉗制他的侍衛,像只瘋獸一般朝曲伯堯衝來,他抓住了他的衣袖,對着他的手張口狠狠咬了下去,血印畢現,觀者無不驚呼。

曲伯堯眼底釋出狠戾,呲着牙對那人低聲道:“安心上路,我會照顧你一家老小。”咬住他手的力道忽然鬆懈,那人擡起頭來,目眥欲裂地瞪着他,卻迅速將歉疚和無悔深深埋藏於眼底,輕輕回了一句“多謝!”

曲伯堯扣住他的腦袋,狠狠一甩將那人甩脫在地,刑部的人走上前來。那人被拖下去的時候還狠狠瞪着曲伯堯不屈不撓地辱罵:“狗賊!日後你必不得好死——”

百戲因此次意外而早早落幕。

吏部尚書馮薦之盯着對面佇立的曲伯堯,擰着濃眉問顧長淵:“此次陛下遇刺,左相大人如何看?微臣以爲背後主使絕不會是阮明暉,還有,竇大人怕是要受牽連了。”

“哼——”顧長淵冷哼一聲,與遠處面他而立的曲伯堯相互對視,回答馮薦之說:“他精心設下的套兒,他想拉攏阮明暉,可阮明暉明裡不結黨,暗裡有意站在咱們這邊,所以被他棄了,他這招苦肉計可狠啊,他要拉下阮明暉還順便把咱們這邊的竇巍也拉下了。”

“左相大人的意思是,竇大人保不住了?”馮薦之道,“不會如此嚴峻吧?莫不是竇大人還犯了其他什麼事?

“哼——”顧長淵拂袖而去。

公孫戾下了虎吟臺徑直乘御攆趕往蟠龍山西的溫泉瀑布。

熱氣滾滾的泉水從千尺絕壁上的泉眼中噴薄,落在一個平緩的隘口,漫溢出來的泉流如蒼玉盤傾,衝擊着山石,飛流直下入一汪廣闊的平潭,迸珠濺玉,墮碎銀瑙千斛。數百年前,大曌開國帝王命人在潭水以北鑿池,用玉石瑪瑙鋪砌,再引潭中溫泉水入內,謂之“浴仙池”,池周精砌殿闕瓊樓,供天子后妃歇憩。

聞腳步聲聲迫近,浴仙池外隨侍的小宮娥齊齊跪地。聽見裡頭水聲譁響,公孫戾放緩了腳步,一步一步走向白玉雕成的鏤葉屏風,羊脂白玉般的肌膚自鏤空處映入他的眼簾。

水汽蒸蒸,漂浮在水面的玫瑰花紅恰好半掩在美人酥胸,她面色被熱氣薰得洇紅,雪白的葇夷正閒逸地掬着溫水往香肩和玉峰上澆。

公孫戾喉結微動,提步邁出屏風。

美人聞聲轉過臉來,啓了檀口,嬌滴滴地喚了一聲“四郎......”餘音嫋嫋,似含情不盡。

一股熱流自他腹部熊熊騰起,他的目光像是捕捉即將到手的獵物那般鎖在她身上,緩緩擡起雙臂,三四個小宮娥嫋嫋婷婷地走上前來嫺熟地爲他寬衣。

那美人檀口一彎,粲然衝他盈盈微笑起來,她撩起覆住一隻眼睛的溼發,往後退了退,靠在白玉闌砌上,不滿地睨着他,故意將紅脣努高:“四郎怎麼現在纔回來!”

公孫戾一面由小宮娥爲他寬衣,一面盯着美人胸前隱在玫瑰下的雪膩,笑道:“那朕下次早些回來......”

新的溫泉水緩緩從龍首中注入,水霧氤氳着瀰漫起來,那隱匿在水霧裡的女人坦然注視着寬衣完畢的公孫戾的裸體,目視他一步一步踏着玉砌入池。

她的笑容愈發妖冶,水波漫至公孫戾胸下,他撥開花瓣,像一條游龍纏住了她,悍然進入了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