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論是誰,二十年只重複一樣事情都會變成瘋子的。可他變成瘋子的時候卻是十年前的事了,橫劈豎砍,橫劈豎砍…每天他會有十個時辰是在做這件事,後來他就瘋了。就算是瘋了他每天還是要重複的做,到後來就變得麻木了,他的手甚至不受大腦的控制,居然不用他想就已經做了出來。就像有人要殺他他不由自主反擊了一刀一樣,已經成了他習慣性的動作。

何一已經從眼前這人身上感覺到了殺機,甚至能威脅到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必須謹慎一些。他說:“你要殺我?”

“你怎麼知道?”

“有些東西根本就隱藏不住的。”

他說的是殺氣,只有殺氣才能顯露於人的外表,這種東西就和人的氣質差不多,一個達官顯宦穿上乞丐的衣服行走在大街上絕對不會有人認爲他就是個乞丐,因爲他的氣質就不是乞丐能有的。

沈風道:“我也有一柄刀,不知道和你那柄比起來究竟誰的更快些?”

他的刀就在凳子上,漆黑的刀鞘是上好的鯊魚皮做成,是那種專吃人的鯊魚,刀柄被一塊黑布蒙着,這一定是柄非常好的刀。何一很想看看。

有些人天生就對刀充滿了好奇和熱愛,不過何一不熱愛刀,只是好奇。因爲他所見過的任何一柄刀都可能要了自己性命,所以多年來他養成一個習慣,不論什麼樣的刀他都會仔細的去看,通過那些細微的特點也許能找到一個破綻,從而讓自己免去一次死亡的機會。

不過他失望了。因爲有些人的刀出鞘就要見血,必見人血。

這是出於對刀的尊敬,也是對自己的苛求。

何一道:“你想怎麼比?”

沈風道:“比刀當然是一件非常神聖的事情,所以一定要選好日子選好心情。等到自己最巔峰的時刻能揮發出超常的一刀便是比試的那一天。”

“如果永遠沒有心情呢?”

“通常死人才是永遠沒有心情的,我想你一定會有的。”當沈風說完這句話時他就又醉了,彷彿隨時會醉死一樣。

何一當然會有心情,不過卻不是現在。一屋子人正虎視眈眈的看着他,放作是任何人誰會有心情呢?

這個偏遠的客棧本就很小,現在真的是有些擁擠了。

這裡有不少人,劍客、刀客、大盜、浪子,每個人都拿出了兵器,每件兵器散發出冰冷的氣息,確實很冷,讓人不寒而粟。

他們認得那柄刀,那柄總會帶血的刀,帶着人血的刀。當然也認得那個人,那個叫何一的人。

誰都知道金蠶甲在他身上。

金蠶甲是什麼?

當然是江湖排行第一的寶物。

金蠶甲是做什麼的?

肯定是防身護甲了。

區區護甲有什麼資格能排行江湖第一?

人在江湖什麼最重要?

名聲?

信譽?

不對。

那是什麼?

自然是性命!

爲什麼?

沒命的話,哪裡來的名聲信譽。人都死了要名聲信譽還有什麼用。人長說英雄氣短,誰又願意做氣短的英雄。

據說金蠶甲刀槍不入,只要穿上它,不說縱橫四海起碼沒人能暗算得了你,這也是爲什麼會有那麼多人不稀性命去得到它的理由。

人性的貪婪可以用一萬種理由當藉口,正是因爲這種藉口才走上了萬劫不復之地。。

清風客棧外已颳起了大風,天色似乎黑的很快,這樣的天氣人的心情也不會好的。

蕭合一碗接着一碗地喝着酒,他從來了以後就沒說過話,好像這裡的事兒和他沒有半個銅子兒的關係,也好像這酒里加了蜂蜜,他的眼睛只盯在酒罈上別的都已看不見。

沈風確實醉死了,他伏在桌上起了鼾聲。

這些握着兵器的人充滿貪婪的目光看着何一,就像飢餓的老虎看見肥胖的羚羊一般。

他們貪婪但他們也怕,怕那柄隨時會沾上自己鮮血的刀。

因爲那就是飲血刀。

就算是老虎有時也會怕羚羊鋒利的犄角扎進自己的嘴。

他們在等時機,就是等到飲血刀飲夠血之後他們再出手。

何一很痛苦。

他雖然不再餓了,但是他知道又要面對死人和血腥,沒人喜歡這兩樣東西的。

飲血刀沒有飲血,也沒有誰的血給他飲。所以他們也沒有機會出手。

何一倒了碗茶,輕輕的端起放在嘴邊,他沒有喝只是嗅着。

“夥計茶有些涼了。”

夥計真的是很聽話的夥計,不一會便換了一壺熱茶放在桌上。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這種天氣氣溫也下降的很快。不過這些人沒感覺到冷,因爲兵刃的冷本就比空氣的冷要更明顯。

人心的冷也總會比兵刃的冷更冷!

既然他們不怕冷,何一怕冷嗎?

顯然何一是怕冷的,不然他怎麼又要了壺熱茶。

“金蠶甲”就在何一身上,誰也沒有先出手,第一個出手的人肯定要死在他刀下,這一點沒人敢否認,也沒人敢反駁,所以他們還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