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冰然只覺得丹田裡一股熱流蔓延到四肢百骸。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他血的緣故,還是喝了粥的緣故,身體對食物消化很快,能量攝入很及時,身體很快便舒暢起來,連胸口的傷口都癢癢的,似乎在快速癒合。
然後她豁然醒悟,她竟然喝了他給她的東西,而且咬了他一口。
可是寧王慕雲青恆提醒過她,莫要吃慕雲滄海遞給她的任何東西。
現在,她吃也吃了,該怎麼辦?
冰然從牀上坐起來,當着慕雲滄海的面,拿帕子擦了擦嘴巴。然後盤腿坐在牀上看着慕雲滄海。雖然是簡單的喝粥,然而這一回合,慕雲滄海明顯妥協了。因爲他竟然任她咬他的手臂,吮他的血。
自己勝了。冰然只覺得自己在慕雲滄海面前,有了報復的快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你不想做我師父,卻想做我的丈夫?可是我告訴你,我的身體和心永遠都不會屬於你。這幾天,你太失態了。”
“收回你的眼神。”
慕雲滄海一直站在旁邊,眼神陰沉地看着她慢慢地恢復體力,此刻見她坐了起來,眼神嘲諷地看着自己,沒有了先前的小心翼翼,臉色陰沉如晦。
冰然一字一字地道:“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直到打敗你!”
“傻姑娘!”慕雲滄海低沉地說道。
冰然仔細琢磨着他的話,傻姑娘?他什麼意思?
她只覺得他此刻的眼神特別地複雜。剛要凝眉,準備再說些噁心他的話,他早有預料似的,猛然揮出一掌,冰然只覺得胸口一疼,氣息一滯,身體就像鳥一樣飛了出去,跌到了牀的那一邊,連罵他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亂髮飛舞,凌亂地貼在蒼白的臉上,纏繞在白膩修長脖頸上,如瀑般鋪在牀上。
鮮紅的衣衫裂開,隱約露出白膩的肌膚,雪白的長腿無力地搭在牀沿上,真是讓人想入非非的場景,如果不是她忽然哇地吐出一口血的話。
“看來你的確好了……”他淡淡道:“怎麼打都打不死了。”
冰然頓時氣悶。原來他剛纔又給她一掌,是爲了測試她的傷有沒有好轉?能不能打死她?
她舔掉脣角的血,嘲諷地看着他:“不要以爲你生氣就可以隨便打我!如果我這次大難不
死,在不遠的將來,你會看到不一樣的我,等着瞧!”
慕雲滄海卻閉上眼睛,又睜開,下一刻,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看着慕雲滄海甩袖而去的身影,冰然豁然想起當初在雲秀宮和慕雲青恆分開時,哥哥將她拉到一邊說的話。他悄聲說,十七,如果一個女人,連自己的情緒喜怒都無法掩飾,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所以,一個女人要懂得如何利用自己達到目的,還要保護好自己,這纔是你應該有的生存之道。
如今想來,慕雲青恆的話沒錯。
……
光明聖殿。
水麒麟站立在清水池中,目光憐愛地籠罩在一坨白花花的毛物身上。
那是牠失散二十年的愛子——火麒麟。
火麒麟趴在水麒麟腳下,在母親綁着鎖鏈的蹄上蹭來蹭去。
大殿中央,皇帝慕雲戰天一襲黃袍,站立在高聳的神閣前,目光久久望着遠方。
一個白衣的年輕男子單膝跪地:“稟父皇,兒臣查過,火麒麟狀況良好,然而牠股上卻印着一串刻字紋身。”
慕雲戰天神情一凜:“什麼字?是否是白素長公主的字體?”
“正是姑母的字,內容則是:南疆三年內有變,皇兄小心。”慕雲滄海說道。
“南疆……”慕雲戰天呢喃道:“原來二十年不見她,她竟去了南疆……她傳信給朕,大概南疆有異動了吧。赤唐王府近來可安穩?”
慕雲滄海搖頭:“赤唐王年年上供,今年還送了虎象肉給各位皇親。前段時間太子大婚,赤唐王小世子北玥連城來京朝賀,兒臣抓到他謀逆,沒想到缺了證據,而北玥連城也死於非命,老赤唐王誠惶誠恐,生怕兒臣順帶污他一個謀逆的罪名,不惜重金賄賂沈淑妃和沈將軍府上,讓沈家爲他說情。這個把月來,赤唐王一直小心翼翼,連王府日常練兵都停下了,似乎真的沒有野心與朝廷作對。
只是前日,赤唐王忽然上報說,幽州嶓冢山一帶出了一個自稱爲暗軍的不明勢力……赤唐王請陛下派兵絞殺暗王軍團,不過兵部沈大將軍卻並不以爲意,認爲那不過是一股小小的起義軍,不足掛齒,讓赤唐王府自己派兵去剿滅,朝廷可不費一兵一卒,省下不少軍費開支……近來,兵部的事都由沈明沈大將軍過
目,想來他說的話,下面無人提出異議。父皇以爲如何?”
皇帝道:“即刻派人去南疆查探。第一,查明白素長公主下落,說不定白素此刻正陷入南疆,不得自由,纔會放火麒麟回來報信。第二,查下暗王的底細,南疆或許真變了天也不一定,此事,不可不慎重。”
慕雲滄海立刻點頭:“是,父皇!剛好神奴營三年會武已經開始,兒臣這便遴選得力的神奴營弟子,即刻前往南疆,查探白素長公主的下落和暗王的底細。”
皇帝讚許地看着燕王:“甚好,你去辦吧。”
……
這個世界本是一片混沌的黑暗。當天地分離,第一縷光線刺並顛覆黑暗的混沌時,也就意味着光明也同時在黑暗的孕育中產生。
一個佝僂着背的綠衣女人在莫愁湖邊上慢慢地走着,臉上蒙着黑巾,一手提着一隻木籃子,一手捂着胸口站到了莫愁湖底玄機洞口,薄薄的衣裙隨風飛舞,獵獵作響,目光在幽微的月光下,顯得有些沉鬱。
夜空寒星閃爍。陰冷的風從天而降,呼嘯而過。幽深的玄機洞內,是一條蔓延到莫愁湖底的長長甬道,甬道深處發出呼呼的海嘯龍吟,此起彼伏,像是有無數冤鬼哭泣似的。
“應龍……這是慕雲家族送給你的血飼……只要你安生待在莫愁湖底……每月月圓之夜,都會奉上用葉海特族人最新鮮的血飼……”
將木籃放到洞口,綠衣女人便離開了。
遠處的白森林盡頭傳來陣陣簫聲。
一個俊俏的白衣少年站在那兒,對着綠衣女人一個躬身,擡起頭的時候,額心的黑蛇封印格外醒目:“綠姬……血飼,牠吃了麼?”
綠姬黑巾下的臉色無從知曉,只是淡淡地回覆:“回去告訴滄海,應龍已逝,唯一留下的龍魂暫時無力脫離莫愁湖,所以慕雲世家完全可以安心。”
趙昱點點頭:“那……公子還想知道,您,您就一直住在莫愁湖畔,再也不見公子了麼?”
綠姬似乎微微笑了一下,淡淡道:“守護紫薇星君,本就是綠姬的義務。如今綠姬能跟紫薇星君相伴到死,甚好,讓滄海無需掛心。別忘了,每月按時送血飼,少一次都不行。”
話畢,她一個轉身,便消失在黑暗的白森林深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