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然下定決心,再也不跟這個邪惡的男人多費口舌。
就在這時,響起一個女人的尖叫:“啊……”原來是那名妓看到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早已經嚇得花容失色。
竟然忘了還有一個女人!北玥連城冷冷走過去,拍了拍名妓的小臉,名妓瑟瑟發抖:“我,我也什麼都沒看到……”
然而她聲音還未說完,便啞然失聲。因爲北玥連城已經一掌朝她美麗嬌媚的臉上劈去。下一刻,她倒在了血泊裡,香消玉殞。
冰然閉上眼睛,她沒死成,倒是連累了這個美麗的風塵女子。
她恨恨看着北玥連城:“你逃不掉的,今天燕王和太子他們要以謀逆罪名抓你。”
北玥連城冷笑:“看來你果然跟燕王告了秘。剛纔我真該一把捏死你。”
冰然不服地道:“現在捏死也不遲。”
北玥連城卻冷笑一聲:“現在你想死,恐怕也沒那麼容易了。”他挑開窗簾,只見外面庭院裡擠滿了銀甲兵。
又挑眉看向後窗……他眸中漸漸有了主意,一把抓起冰然。
冰然喝道:“放開我。”她一手捂住自己被毀容的臉頰,血從手指縫中溢出,滿身的血。她已經很醜了,現在又被白狐毀容,恐怕她將變成舉世無雙的醜八怪!
北玥連城卻靠近她,伸出舌,情色地在她臉上添了一下,吃了一口她臉上的血沫。冰然頓時噁心的不得了:“你真噁心。”
北玥連城卻勾魂一笑:“就算噁心,本世子也要帶你去南疆赤唐王府,跟本世子圓房。”
冰然吼道:“做你的白日大夢去吧!”
可是下一刻,他大力敲了她的後腦,她便昏了過去。
北玥連城攜帶着冰然,從後窗躍窗而出。
那隻白狐也跟着主人,一躍而出。
外面響起震天的喊殺聲:“逃了!北玥連城挾持十七小姐逃了……”
……
冰然醒來的時候,躺在郊外的草坪上。
不知道這裡離京都多遠,四周都是石山。她看過地理的書,知道這的地形正是京城附近,似乎有個有名的遊覽勝地,叫做火焰海。
下午時分,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住,細微光亮照耀着靜謐的石山。
一個雪白的嬌小身影一閃,片刻,化爲一隻三尾的雪白狐狸。
冰然認得這隻白狐,就是北玥連城的白狐,刮傷她臉的白狐。
白狐不知道爲何,受了重傷,脊背上血跡斑斑,一瘸一拐竟然拐進了一個幽深的山洞。
山洞內熱氣瀰漫,不知深淺,幽深莫測,有火光明明滅滅,繾綣着難以理解的神秘。一種被掏空的崩潰感,吸引着冰然向前。冰然心一橫,還是慢慢地走了進去。
洞內道路斜斜向下,冰然扶着石壁,熱浪一波一波地襲來,冰然喉嚨有點發幹,臉被熱氣薰得發疼。
忽然,只聽見簌簌的響動,妖氣的白狐正站在拐角的地方,幽深的黑暗裡只露出一雙滴溜溜圓的眼睛,充滿了警戒。
白狐竟然變成了黑眼珠。那牠的紫眼睛去了哪裡?難道跟北玥連城調換了?北玥連城此刻又去了哪?可惜她被他敲昏了,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真是太詭異了。
冰然抿緊脣,從頭上取下一隻髮簪,那髮簪通透如水,名叫瀚海碧沙,是小十七的魂魄贈與她的信物。她沒帶武器,只好拿來當武器用了。
白狐看到冰然拿出武器,眼睛閃過一絲狠厲,嗖地一聲,便朝冰然撲過來。
冰然雙手舉起,髮簪發出瑩潤的光芒,而冰然額心浮起
一排火紅的太乙神名,火紅字符在空氣中輕柔浮動,逐漸聚成一朵聖潔的蓮花形狀。下一刻,嗖地一聲化爲氣罩,朝着三尾火狐拍擊而去。
這是慕雲滄海教她的氣功心法,她現學現用,效果看樣子不錯。
砰地一聲巨響,太乙神名將三尾白狐拍到地上。白狐在地上翻了一個滾,嘴角流出一道濃黑的鮮血。牠試圖站起來,可是剛站起來就跌倒,看來傷的很厲害。
終於報了自己毀容之仇,冰然喝道:“你這個該死的畜生!”
冰然收回髮簪,正要將三尾白狐撿起,突然,那白狐四條蹄子擺動,向洞穴更深處跑去。
這小狐狸真堅強,明明傷的都爬不動了,還要逃跑,不如乖乖束手就擒!
冰然走向洞穴深處。
忽然,遙遠的洞穴深處傳來隱隱的人聲。
只聽一個小女孩的聲音,虛弱無力地說道:“主子……這裡不安全了。有許多神奴營的軍人追到了石山,剛纔燕王將寵兒打回原形。寵兒好不容易逃回洞裡,你抓來的那個女人又將寵兒打成了重傷。寵兒沒有招惹葉海特族。他們爲什麼都來害寵兒?”
寵兒?這又是誰?冰然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
她豁然想起,當初撞見北玥連城和十六公主幽會,他找的那個寵物的名字就是寵兒……
石洞內,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冷漠的聲線抑制不住地心疼:“寵兒,沒人傷害你。告訴我,你哪裡疼?這裡,還是這裡?”
女孩低聲哭泣起來,聲音卻越發地無力:“主子,寵兒渾身疼。寵兒是不是要死了?如果寵兒死了,讓姑獲姑姑不要傷心……”
北玥連城緊緊抱着寵兒,紫色衣服染上了太多鮮血而現出濃黑的顏色。他狹長的眼睛倏然睜開,看向未知的虛空,深邃的紫眸幽深如深潭,透着駭人的寒冷。
他的心能感受到寵兒的疼痛。此刻,寵兒嬌小的身子蜷縮在他懷裡劇烈發抖,過了一會兒,她不再發抖,而是從頭到腳開始痙攣,鮮血從女孩嘴裡滾滾流出來,不斷地流,好像永遠流不盡似的。
她的身體漸漸沒有了溫度,最後,停止了呼吸。
片刻,女孩變成了一隻雪白的小狐狸。
小狐狸死去了,四肢僵硬,眼睛睜開,死不瞑目的樣子。
一直陪伴着他的玩伴,他最寵愛的婢女,竟然就這麼香消玉殞?!
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流出。
他的心,也似乎再沒有了溫度。
心很痛,臉色卻波瀾不驚,只是他猛地扭過頭,看向甬道深處,紫色的眼睛無神,但是蒼白的臉頰卻劃過一抹驚魂的冷笑。
那走過來的女孩,是秦冰然,更是傷害寵兒的人。
不管她是誰,從今以後,都是他北玥連城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惜他眼睛受到重創,手無縛雞之力。
俊美男人雙手緊緊抱着三尾白狐,走到懸崖邊。
懸崖下翻騰着金色的火焰。
這裡便是連接南疆故鄉幽州城的火焰海。聽說跳進火焰海,將肉體貢獻給暗噬之神,下一輩子就能無憂。
人的這一生太漫長了,傷別離,患憂苦,漫無目的地活着,不知道何時才能解脫。
他幼年便作爲質子羈押京城,受盡大匡王朝王孫公子的白眼和欺辱。後來姑獲姑姑爲他周旋,他才能回到赤唐王府。今年他進京朝奉,卻遭到燕王和太子的聯合陷害。
謀反?他的確想謀反呢,怎奈羽翼未豐。他明明就是被誣告了!
他被圍困在這個石山裡,不知道何時才能解脫。他寧願死,也不願
意投降。
或許跳進火焰海,就是最好的歸宿!
北玥連城雙手舉起,雖然心裡不捨,可是還是手指一鬆,讓三尾白狐從他手心滑落。
雪白的身影,最終被鮮紅的火焰吞噬。而他,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
冰然循着聲音,走出甬道,只見一個紫色衣服的俊美男人正靜靜站在懸崖峭壁的一端。男人臉色蒼白,五官清美地過分,線條流暢的肌理甚至比女孩還好看幾分。正是北玥連城,此刻,他的眉間微微皺着,似乎凝結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紫眸,暗淡無光。天啊,冰然這才發現,北玥連城受了重傷,眼睛似乎看不見了。
難道她昏迷的時候,燕王他們追了過來,並將他弄傷了?
冰然怔怔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才收起心底的漣漪,既然他看不到她。她還是快點逃走吧。如果碰到外面的神奴營軍隊,她或許就能逃脫了。冰然有點兒緊張,心道壞了,他眼睛雖然受到重創,可是他一定知道是她打傷了他的妖精小丫頭。
可是一聲低喝:“站住!”北玥連城臉色盡是冷漠,嘴角一邊上揚,似乎是冷笑:“秦冰然!寵兒並非死在你手上,你不用怕!我不會殺你爲她報仇。”
冰然雖然也打了寵兒,但是不致命。寵兒其實是死於燕王的掌下。那一掌讓寵兒肝腸寸斷。
北玥連城忽然苦笑:“我也被燕王打傷了眼睛。”
冰然愣住,卻見北玥連城已經從懸崖邊走回來,在她身邊停住。他微微側過臉,看不到她,卻認出了她所在的方位,空洞的紫眼直勾勾盯着她,道:“外面是不是已經被燕王的人包圍了?”
冰然淡淡蹙眉,抿嘴不答。
“看來,你恨我,不願意搭理我了。”北玥連城冷笑一聲,並不再過問,只是一手伸出,將冰然頭上的髮簪毫不猶豫地搶走。怪笑一聲:“這東西我喜歡,拿走了。”
冰然猛被人搶走髮簪,頓時一怒。這個頑劣的男人!不過外面的確被包圍了,他現在孤軍奮戰,命懸一線。
她不禁有些可憐他。
看在他雙目失明的份兒上,不與他計較。
北玥連城見冰然並不生氣,傻里傻氣任他搶東西,忽然大笑,大笑最後發展成爲冷笑,一字一字地說道:“這簪子我且替你保存。成年後,我一定找你算一筆帳。”
北玥連城轉身便走,冰然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裡涌起一種難以言喻的難受。他說,以後一定來找她算賬?
或許他沒機會找她算賬了。
因爲他只要出去,便會栽到燕王的手裡。這裡畢竟都被包圍了。
可是他的命運和她無關了。
她摸了摸自己毀容的臉,淡淡地苦笑了一下。原來自己好心,並沒換來什麼好結果。那麼他的生死,她也無需在乎。
懸崖下是一片浩瀚的火焰海,火紅的火焰蹭蹭地上竄,熱浪滾滾。
“呀!”冰然發出一聲輕呼,因爲火焰海忽然凝成了一股漩渦,然後漸漸平靜下來,出現了一副幻象。
冰然在看到那副幻象的一刻,一種掏空心肺的崩潰感襲上心頭。
只見那繚繞的熱浪裡面,出現了一個渾身是血,面色模糊的男人。
男人有着琉璃般璀璨的雙目,似是對誰輕輕地微笑,那笑容悽迷而溫柔,像是滴了水的宣紙,漸漸暈染開來,越來越淡,越來越飄忽……
在這一刻,自己,怎麼會看到這樣的場景?是一場夢吧,是一場虛幻的海市蜃樓吧,而那個面目模糊的男子,他又是誰?像是慕雲滄海,又像是北玥連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