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妃端坐在軟榻上,旁邊站着幾個僕從,一個紅頭髮的侍從拿着一個鳥籠子,端到沈淑妃面前。沈淑妃伸出手指,戴着假指甲的鮮紅指尖伸入籠子,碰了碰布吉鳥藍色的羽毛。
布吉鳥安靜地站立在籠中樹杈上,竟然動也不動一下。
沈淑妃頓覺這布吉鳥挺無趣:“聽說布吉鳥消失了幾天,我想着既然飛走就飛走吧,怎麼今早又飛回來了?”
伺候布吉鳥的紅髮崑崙奴,垂着頭,恭謹道:“稟娘娘,布吉鳥擇人主而棲,它既然認定太子是未來的君主,自然不會隨意離開東宮地界。但是布吉鳥性子喜好玩耍,最喜歡的便是飛出去覓食,這次飛出去的時間長了些,但是它不是還是乖乖飛回來了?”
沈淑妃沉吟着,脣角勾起一抹笑容來:“就你嘴巴甜。不過……”她眉峰一凜,冷笑:“如果布吉鳥真的擇旁枝而棲,你的命也不長久了……”
崑崙奴慌忙跪地:“奴以後會盡心盡力伺候布吉鳥,不會再讓它飛走了。”
沈淑妃擺擺手:“看把你嚇得?起來罷。”說着,冷眼瞧着榮寶堂門口。
門口,踏進來一個白衣女子。
“十七,你這丫頭……”沈淑妃彷彿跟冰然很熟似的,展開一絲笑容,道:“聽說降服了水麒麟,這可是天家天大的恩賜啊,只是,你對以後可有什麼打算?”
沈淑妃開門見山,倒是爽利的人。冰然心底冷笑,表面卻還算恭謹,她並不跪在地上,只是揚首和沈淑妃靜靜地對視片刻,道:“自然是盼望着一門好婚事,讓十七以後兢兢業業,效忠於太子殿下。”
沈淑妃不動聲色地想,原來這賤婢還是心儀太子的。
不過她這次來,可並不是讓太子娶了她。
“我這次來,無非是因爲岑野寂岑將軍……”
冰然不由瞳孔略微睜大,什麼?爲了岑野寂?義兄不是一直在瀚海國邊境駐紮麼?
沈淑妃解釋:“岑夫人是本宮的親妹,前日岑夫人忽然進宮,託本宮做媒,說,岑少將軍年歲也不小了,卻一直未有婚配,想幫岑少將軍擇一門好親事,本宮便想起你來……”
冰然頓時瞭然。原來岑
將軍的母親也是沈家人,這麼說岑野寂也是太子這邊的人咯。
可是他不是隻忠於皇帝麼?
冰然思忖間,沈淑妃冷眼觀察,看到冰然那模樣,心底道:這女孩生的越發地好了,可惜已婚配多次,不是完璧,哪配得上太子?哪怕做個側妃都是擡舉了她。
可是又不能放任她去了別的陣營,只能拿岑野寂圈住她。
她若和岑野寂成婚,第一可籠絡住少將軍,第二可讓她控制在沈家手下。
冰然察言觀色,自然明白沈淑妃那略微譏誚的神色是因爲什麼。
她定然覺得,自己已經配不上她兒子太子殿下了吧,所以迫不及待讓另外一個人娶了她,又想籠絡住她,所以選了太子黨的岑野寂將軍。
之前,她讓沈玲兒帶走她,也無非是爲了控制她。
這世上就是有這樣的人,算計別人的時候,把別人都當成傻子。
冰然臉色慌張,道:“不行啊,我已經是燕王的人了,就算嫁人,也需得和燕王的衣冠成婚。”
沈淑妃眯起眼,什麼,原來她覺得嫁給太子不成,便想嫁給燕王,終究還是想做王妃的麼?
燕王雖然身死,但是皇帝卻極愛這個三子,三年前燕王謀逆,三年後皇帝早給三子平了反。
若嫁到燕王府做遺孀,少不得榮華富貴,這女孩子倒會算計。
冰然裝出一副忍辱負重的樣子:“我之所以選燕王,不過是爲了撫養燕王的遺子……”
沈淑妃大驚失色,愣了好半天,這才倏然從榻上走下,大聲問:“你說什麼?燕王竟然有遺子?”
冰然點點頭,詫異道:“娘娘難道不知道?燕王曾經和一個神奴營葉海特女子趙晚詞相戀多年,燕王身死後,那女子並未立刻就死,而是跟我一起關在典獄司,在典獄司她告訴我,七年前,她生過一個男孩,因爲聖上要處死她,燕王便瞞着皇上和娘娘,把那男孩秘密送到東北葉海特族去了……想來,那孩子如今也有十歲了。”
沈淑妃大驚之下,站都站不穩,心底駭然。怪不得秦冰然嫁不了太子,卻選擇做燕王遺孀,因爲她可以當燕王兒子的後孃啊。
既
然燕王的遺子活着,而且都十歲了,挺懂事了,若皇帝知道,一定會從東北接過來好生撫養,以皇帝愛燕王的程度,那孩子說不定也會威脅到太子的地位,再長個六年,完全有可能被立爲儲君。
“你這話可是關係性命,若有假,立刻就是欺君的罪名。”沈淑妃手指着冰然:“爲何現在纔來說?以前都幹什麼去了?”
冰然惶恐的樣子:“以前在監獄,知道燕王謀逆,哪敢說出那孩子的事情?現在燕王平反,我纔敢說出來……”
沈淑妃是不可能讓皇帝知道燕王遺子的事情,所以冰然纔敢在這裡胡謅。其實燕王和趙晚詞的那個孩子,早就夭折在腹中,自然不可能長到那麼大的。燕王身死無後,是天下最可憐的人。
沈淑妃咬牙想了半晌,見冰然一直站在那裡,沉靜如水的樣子,不由走上幾步,牽起她的手:“這件事不可傳出去,若傳到聖上耳朵裡,那可是天大的欺君大罪。”
冰然無辜道:“可是我想託太子殿下找那個孩子。”
沈淑妃再度咬了咬牙:“我知道你和太子青梅竹馬,感情要好。既然你託太子辦這件事,便放了心吧。這孩子一定替你找到,只是找到之前,不許說出去。”
冰然心想,她果然要去找燕王的遺子,不過,沈淑妃得派人去東北葉海特族領地去找。
冰然出了典獄司後,葉海特族的王,也就是她這具身體的舅舅已經託人聯繫到她,對她表達了忠誠之心。
她可以命葉海特王在東北佈置一個局,迷惑下沈淑妃派去找燕王遺子的探子,山高路遠,沈淑妃手伸不到那麼長,找個一年半載都有可能。
而且葉海特族奉命遷徙到南疆,葉海特王籌備遷徙的事情,更是沒空搭理沈淑妃的人了,怎麼都可以糊弄下她。
用燕王遺子讓沈淑妃糟心個一年半載,她秦冰然的耳根就清淨了。
冰然脣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來。
若以後沈淑妃發現真相,知道燕王並無遺子,向皇帝告狀,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去了哪裡呢。最差也不過來個死不認賬,晾沈淑妃對她毫無辦法。
冰然道:“娘娘,還有什麼交代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