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殤兒,不用給我面子 189
“雪櫻小姐到了。”冷衫匆匆過來,小聲說。
焱殤轉頭看,只見許雪櫻一臉冰霜,快步過來
。薩雷米倒是一臉雲淡風輕,左右張望着,慢步靠攏。
她們的小船最後纔到,薩雷米那人太沉了,還佔地方,以至於他們的小船上只能少坐幾人,以至於划船的人不得不費了雙倍的力氣,才把他們送到岸邊。幾名侍衛也算是從小勤學苦練、不怕苦不怕累的強壯漢子,但這一趟下來,個個感覺累成了狗。
“有茶嗎?”一名侍衛往竹椅上一坐,向一名好奇衝他瞅的小媳婦伸手。
那小媳婦臉一紅,給他滿滿地倒了一碗茶。
“回去的時候還坐船嗎?”侍衛一口喝光了,把期待的目光投向焱殤窠。
“當然是進了城,就在城裡逍遙了。”另一人接了話,用袖子抹熱汗。
“雪櫻過來,我們正在做魚。”穆飛飛衝許雪櫻招手。
“魚好,我愛吃魚。”薩雷米衝穆飛飛笑。
許雪櫻瞪了一眼薩雷米,飛快地跑過去,小聲抱怨,“真不知道爲什麼讓他跟着,真是煩人。”
“喜歡你啊。”穆飛飛抿脣笑,用帕子給許雪櫻擦了擦耳邊蹭上的泥,小聲說:“我在給你表哥做菜呢,他喜歡吃蒸的,越辣越好。”
“誰告訴你他喜歡吃蒸的,是油煎的。”許雪櫻看了看她,疑惑地問。
“哦哦,對,我說錯了,是太后喜歡吃蒸的。”穆飛飛趕緊改口,另拿了條魚出來,仔細切塊。
許雪櫻把錦袖挽高了一些,扭頭看正在十步之外追着一隻鴨子跑的青鳶,“王后追它幹什麼?”
“我想吃。”青鳶抿脣笑,髮絲被風撩起,貼到了紅撲撲的臉上。
“王后又貪吃。”許雪櫻蹙眉,小聲責備,“你不能這樣貪吃,會長胖的,而且你也不能這樣追着鴨子跑,你是母儀天下之人,當有母儀天下的風範。”
“知道,不追了。”
青鳶嘻嘻地拍打袖子上的飛絮,慢吞吞地走回來,許貞怡那樣的風
流潑辣的婦人,怎麼生了這麼個古板老實的女兒?
“表哥愛吃辣,多放點
。”許雪櫻見穆飛飛抓辣椒的動作小了,便一手輕託袖子,一手拿起筷子,連夾數筷辣椒,放進油裡。
穆飛飛退了一步,任由許雪櫻佔去了炒菜的位置,在一邊認真地看,不時問幾句。許雪櫻是沒有什麼心機的人,喜怒愛憎都寫在臉上,穆飛飛若一時不理解,她也會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賞個笨字。
青鳶打趣地說:“飛飛,你得學我,能者多勞,讓雪櫻一個人做吧。”
“啪……”許雪櫻黑着臉把鍋鏟一拍,走了。
青鳶吐了吐舌尖,指蒸鍋說:“我的蒸着了,我也走了。”
穆飛飛笑着點頭,繼續埋頭做菜。
青鳶負着雙手,溜達到了薩雷米麪前。他臉上幾道紅血印引起了她的注意。
“唷,蜘蛛爬上臉了。”她指着他的臉笑。
“嗨,船晃的時候,我怕雪櫻掉下去,於是抱住了她,她就給了我一巴掌。”薩雷米摸了摸臉,也笑。
“薩雷米,你是好人。”青鳶踮了踮腳尖,認真地說。
薩雷米聳肩,笑道:“那是因爲你沒見過我壞的時候。”
“那別讓我看到了,我喜歡看到好人。”青鳶皺了皺鼻子,往焱殤身邊走。
薩雷米的視線追隨着她,直到焱殤突然轉頭看他,他才尷尬地笑笑,別開了頭。
“喂……”青鳶伸手往焱殤眼前晃。
“都準備好了,我們走這條路,再休息一會兒就出發,這一路就不停了,你們三個趕緊準備一下。”焱殤擰眉,沉聲說:“薩雷米那人很圓滑,不要靠太近。”
“圓滑你還由着他跟來,我還以爲你任性要帶着一顆大肉湯圓
。”
青鳶嘴角輕抽,在他的手指掐來的時候,飛快地掩住了嘴巴,衝着他眯眼笑,含糊不清地道歉。
“我錯了,我不應該頂嘴,相公饒了我吧。”
“顧阿九,你再敢當着你頂我……”焱殤綠着臉,一把將她拎到了樹後面,強行扳開她的雙手。
青鳶哇哇地叫,趁他不備,突然就踮起腳往他的嘴上咬了一口。
焱殤眼神閃了閃,無奈地說:“我怎麼就找了你這麼個活祖宗,以後注意點。”
“冷青又不是外人,當着別人我肯定不敢了。”
青鳶抱着他的腰,用頭頂往他下巴上蹭。
“你讓我信你?”焱殤好笑地問。
“我對天發誓,當着外人我一定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青鳶舉起二指,對天發誓。
“呵,晚些時候你又會說,在我身邊的皆家人。”焱殤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二指掐着她紅嘟嘟的嘴脣擰,“顧阿九,等忙完了這拔事,看我教訓你。”
“我好怕。”青鳶翻了個白
眼,拍開他的手,邁着淑女步走了。
“乾孃,哥哥嫂嫂,各位,過來用膳吧。”
穆飛飛把兩盆魚端上來,招呼各人上桌吃飯。
“哇,真香。”冷青湊過去,深深地吸了兩口氣,笑着看穆飛飛,一隻手去盆裡抓魚塊。
“小心燙,”穆飛飛用筷子夾了一塊魚,放到碗裡,遞給了冷青。
“唷,冷青,你還敢讓飛飛小姐給你裝菜呢。”冷衫在一邊笑他。
冷青黝黑的臉皮紅了紅,撓了撓後腦勺,瞪了冷衫一眼,拔腿走開
。
“哎,我們七個人,大哥受傷了,冷陽和冷柔也獨擋一面了,二哥還沒回來,冷暮去協助南月,就你和我在這裡相依爲命,你還踢我。”冷衫難得地開了回玩笑。
冷青眼睛一瞪,筷子往冷衫的腦門丟來。
青鳶看出了門道,冷青被穆飛飛吸引住了。她有些擔心,穆飛飛心機過沉,又深得太后寵愛,若冷青不小心被她利用了,那可如何是好?
她有心提點,卻無從開口。
“飛飛,怎麼做這麼一大盆子油炸的魚呀?”傾心太后坐下來,看着桌上的菜問。
“嫂嫂說,哥哥喜歡吃。”穆飛飛趕緊說。
“咦,出門在外,吃清淡點好,尤其是去大漠,缺水,吃了這些容易口乾,對了,大家把水備足。”傾心太后叮囑了幾句,招呼青鳶坐到身邊,給她碗裡夾蒸魚,“尤其是你,衝動性子,多吃清淡的,給你壓壓火。”
青鳶很意外,傾心太后這幾句話聽上去很真誠,不像責備。
“她就該有人管着,娘給我多管着她,不然真翻了天了。”焱殤在一邊看,眸子裡全是笑意。
“我敢管她呀,她是你的心尖尖,我說錯半句,你還不得把我這老婆子趕去山裡?”傾心太后又給焱殤碗裡夾蒸魚,慈祥地笑道。
青鳶更意外了,傾心太后怎麼轉變這麼大?她不知道焱殤和傾心太后之間的那些談話,再怎麼說,他們是母子,只要他堅持,傾心太后只能妥協。
“吃飯。”焱殤用筷子敲碗,結束對話。
他是王,家裡家外的王,男女老少,文武百官,都得在他的指揮下低頭。
青鳶悄悄擡眼看他,心裡暗道,怎麼敲碗的姿勢也這麼迷人呢?
“嫂嫂,你的鳥。”穆飛飛突然擡手指樹上。
衆人擡眼,小珍珠正從樹枝裡探出頭來,烏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
。
“下來吃魚。”青鳶招呼它。
小珍珠落到青鳶的手邊,在桌上啄飯粒。
穆飛飛雙手託着腮看着它,輕輕地說:“這小東西真機靈。”
“對啊,不僅機靈,還很暴躁,最討厭別人欺負它了。”青鳶對着穆飛飛笑。
“唷,還有人能欺負它呢?我看它鬼精鬼精的,若能說話,能把死人給騙活。”傾心太后指着小珍珠,給大家說它裝死的事。
許雪櫻搖頭說:“王后太慣着它了,餓上幾頓就不敢胡來了。”
小珍珠一身白羽根根豎起,衝着許雪櫻啾啾尖鳴。
“你們看,這脾氣像誰?”傾心太后撫掌大笑,看着焱殤說:“不過你這媳婦兒還真讓我佩服,居然能聽懂鳥兒說話。”
“是真聽得懂嗎?它現在在說什麼。”穆飛飛好奇地問。
“和馴獸一樣,只是讓它們習慣我的手勢。”青鳶輕描淡寫地說。
“哦……”穆飛飛輕輕點頭,又好奇地問:“聽說,你還讓豹子害怕啊,我記得爹曾說過,有一則傳說,古有女帝,能令天下萬獸王禽俯首稱臣。”
“唷,還女帝呢,我若爲帝,先令天下各郡進貢各色美食,堆滿我的寢宮。”青鳶哈哈大笑起來。
許雪櫻也譏笑道:“她能當女帝,我看整個京城都要跟着她去趕鴨子烤着吃了,貪吃!相較之下,飛飛你更像女帝。”
青鳶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許雪櫻可愛過,她連連點頭稱是,滿臉嬌
羞地鑽進了焱殤的懷中,嬌嗔道:“相公,你君臨天下之後,一定記得封飛飛爲我們第一女王,讓她的風範征服天下,爲我們天下女人的楷模。”
焱殤聽得懂青鳶的譏諷,但冷青他們知道青鳶平常就是這樣胡扯慣了的,只跟着笑
。
“若真有那一天,也是流芳千古的美事。”
“還真沒見過飛飛小姐和人紅臉呢,脾氣真好。”
在一片讚美聲中,穆飛飛的笑意越來越不自然,她垂下頭,輕聲說了兩聲“哪裡”,再沒敢出言挑釁。 шшш⊕ ttκд n⊕ c o
傾心太后笑着看着這羣年輕人,溫和地說:“好了,別鬧了,趕緊吃飯,趕路吧。現在我們一刻也不能耽擱,也不能再節外生枝。”
南月他們這幾日會抓緊攻打金水河,拖住天羽林軍的精銳兵力,讓君博奕無暇分
身。
一行人見太后開口,都不鬧了,匆匆用完早膳,找村長買了
兩頭驢子,踏上了去流雲鎮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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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拉着許雪櫻打聽焱殤的口味,還有在太后面前直接推脫油炸魚是青鳶的主意,這一番試探,青鳶已經完全弄明白了穆飛飛的爲人和目的。
穆飛飛和太后相處十多年,肯定聽太后說過許多宮廷往事,難免滋生嚮往。初出山門,看到世間繁華,眼看太后許諾過的事就要泡湯,她肯定也想爭上一爭。若她無意害人,就像許雪櫻一樣明刀明槍地過來,青鳶倒無所謂。她怕穆飛飛爲了得到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
傾心太后和雪櫻各騎一頭驢子,青鳶和穆飛飛步行。雪櫻畢竟沒吃過苦頭,又是坐船,又是山賊,又是熬夜,這時候已經顯得精神萎靡,脣色發青。
“你們來坐一會兒吧?”她扭頭看青鳶和飛飛,小聲招呼二人,“我走走。”
“你騎着吧,我們走得動。”穆飛飛婉拒道。
許雪櫻又看青鳶,青鳶快步過去,踮起腳尖,擡手摸她的額頭,擔憂地問:“雪櫻,你病了,你還是在漁村休息吧。”
“怎麼了?”焱殤扭頭看過來,眉頭微皺
。
“我沒事,我娘有個願望,想再回大元城,我想完成她這個心願。”許雪櫻搖搖頭,順着驢子滑下來,撫着青鳶的手說:“我走走就習慣了。”
“你晚一點進城也一樣啊。”青鳶不解地問,難道她是想以鑰匙爲籌碼?
“不一樣的,我娘事事爭先,她曾說過,若大元城回來了,她要第一個踏進去,給她的那盆牡丹花澆水,把她未來得及收好的玉釵收進匣子裡。”許雪櫻勉強笑笑,虛弱地說:“你放心,我不拖累你們,若真的走不過去,就算了,你也騎一會兒吧。我不能一個人霸着,讓你們辛苦。”
“我走得動,你快上去。”青鳶和她推脫幾下,見她犯了犟脾氣,於是招手讓焱殤過來,直接下命令,“雪櫻不聽話了,把她抱上去吧。”
焱殤直接把雪櫻抱上了驢子,溫和地說:“你嫂嫂皮厚,多走走沒事,你好好跟着。”
許雪櫻被他一抱,鬧了個大紅臉,勾着腦袋不出聲。
“怎麼樣,還走得動嗎?我揹你?”焱殤扭頭問青鳶。
“你又不是驢……”青鳶眼睛猛地瞪大,又緩緩眯上,在他威脅力十足的眼神裡,把最後一個字吞回去,吐了吐舌頭,把小手塞到他的掌心裡,笑着說:“我再走走。”
“來吧。”焱殤轉身,拍了拍背。
青鳶水眸彎着,往上一跳,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肩,貼着他的耳朵小聲說:“女王起駕。”
“美得你,等下你揹我。”焱殤把她往上託了託,大步往前走。
“我能背得動你嗎?我非被你壓扁了不可,你晚上壓迫我還不夠呢,白天還想壓迫我。”青鳶沒好氣地說。
“飛飛,你來,我和你換換。”傾心太后扭頭看穆飛飛,笑着招呼她。
“乾孃,我沒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小在山裡跑慣了,這點路算什麼。”穆飛飛跑上前來,幫她牽着驢子,緊跟在焱殤身後。
青鳶摟緊焱殤,壓低聲音問:“雪櫻手裡的鑰匙是什麼?”
“是戒指
。”焱殤低聲說。
“戒指?”青鳶扭頭看雪櫻,她手指上沒有戴戒指,想必是貼
身藏好了。
“我看她身子骨太弱了,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流雲鎮。而且大漠裡行走也很苦,萬一她病倒了怎麼辦?我看還是把鑰匙拿來的好。若你不方便出面,讓婆婆去說,她一定聽。”
“她性格極爲固執,到了流雲鎮再作打算。”焱殤沉聲道。
“你見過戒指嗎?什麼樣子?我的這對鐲子挺古樸的,那戒指應該差不多吧?”青鳶騰出一隻手往腰上摁了一下,腰帶下凸顯出那對鐲子的形狀,出發前,她用錦帶牢牢地纏在腰上,以確保安全。
“我也沒見過,還是破城的時候,娘臨時交給她保管的,也只有一把鑰匙在許家,另外兩把鑰匙,我已經拿到了。五把鑰匙,缺一不可。若出錯,我們會和大元城一起沉入地底。”焱殤低聲說。
“這麼可怕。”青鳶哆嗦了一下,緊緊地抱住他的肩,喃喃地說:“那我們可千萬別弄錯、弄丟了。”
“別怕,我心中有數。”焱殤又把她往上託了託,擰眉道:“阿九,你真的越來越重了,比我第一回揹你,重了不止十斤。”
“我那時候還是花苞兒,十四歲,就你下得去手!你殘暴無良,可怕可恨。”青鳶臉紅了,不肯承認自己胖了一圈。
“換你揹我。”焱殤把她放下來,繞到她身後,雙臂往她肩上繞。
“我背不動。”青鳶小聲尖叫。
“你不是想要男女平等嗎,喏,我這叫尊重你,讓你實現男女平等,快背。”焱殤把重量往她身上壓。
傾心太后看着二人鬧,眉眼間全是笑意,“殤兒,用勁兒壓,好好教教這丫頭
。”
“婆婆,你好狠……你就想給他換房媳婦兒……”青鳶身子完全彎下去了,氣得大喊。
“殤兒,還不擰她嘴,她又頂撞爲娘,不用顧我的面子,壓,再壓!”傾心太后拍着手大叫,眼角的皺紋堆着,分明笑得開心。
穆飛飛擡眼看傾心太后,眉頭微微皺了皺。
“不好,雪櫻小姐……”薩雷米突然一聲低呼,龐大的身體靈活地繞過了擋在面前的侍衛,把從驢背上滑下來的許雪櫻接了個滿懷。
“雪櫻。”傾心太后趕緊扶着穆飛飛的手下來,過來看許雪櫻的情況。
許雪櫻臉色蒼白,脣色烏青,呼吸又急又淺,虛弱地說:“姨母,我很冷。”
“你在發寒,一定是昨晚在小船上凍着了。”穆飛飛給她把了脈,爲難地說:“雪櫻啊,你不能再走了。”
“這裡離漁村只有半天時間,我帶她回漁村。”薩雷米當機立斷,把雪櫻抱了起來。
“那好吧。”傾心太后爲難地點點頭,拉着雪櫻的手說:“雪櫻啊,你一定要保重。”
“可是鑰匙……”青鳶趕緊提醒他們。
“哎喲,對了。你們都退後。”傾心太后揮揮手,讓衆人退下。
穆飛飛蹲着沒動,青鳶一把抓住她,拽着她後退,“飛飛快來,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穆飛飛被她拉得差點摔倒,待站穩後,傾心太后已經從雪櫻手裡接過了一隻小包,放入了懷中。
“太后,各位,我先帶她回去漁村,若她實在不好,我就送她先回城醫治,你們一路保重。”薩雷米向衆人點頭,把雪櫻放回驢背,牽着大步往回走。
“她不會有事吧。”穆飛飛擔憂地問。
“吉人自有天相,我們走吧。”青鳶笑眯眯地看着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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