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雲嘆了口氣:“我怎麼知道?你又忘了嗎?你的姥姥……哦不,現在是我的姥姥了,你忘了她是來自什麼地方了嗎?還是你忘了她留下的那本寶貝?”
聽到楚凌雲的話,楚凌躍的腦中首先跳出了一個名字:謝冰瑤,然後又跳出了一本書的名字:《鳳靈寶鑑》!
正是因爲這七個字,他瞬間意識到楚凌雲恐怕不是在開玩笑,更不是想用心理戰術取得優勢,而是真的知道他的罩門在何處!
正因爲如此,他瞬間又驚又怒:柳媚兒,難道你又騙了我?
當初他因爲功力全失變成廢人而受盡恥笑,更被所有人排除在了帝位繼承者的行列之外。狂怒之下,他突然想起曾經聽柳媚兒說過,有一種蠱蟲可以用他的鮮血來飼養,雖然過程痛苦萬分,但飼養成功之後就可以把它的血全部吸到飼主體內,令飼主瞬間擁有幾十年的內力,天下無敵!
但正如藍醉所說,大凡修煉邪功者都容易遭到反噬。把蠱蟲的血吸入體內之後,必須小心地將其控制住,否則毒血就會侵入他的大腦,令他失去理智變成殺人狂魔,不停歇地殺人,直到力竭而死。
正因爲如此,聽到他要修煉這種邪功,柳媚兒纔會大吃一驚,並盡力勸說。只可惜楚凌躍已經聽不進去,滿腦子唯一的念頭就是一定要練成神功,把所有皇子都打敗,最後登上帝位,洗刷這個恥辱!
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煉,只差最後一步就要成了,卻突然卡在這個節點上一直無法突破。誰知今日陰差陽錯之下,居然突破了最後一關,幫助他煉成了號稱天下無敵的神功。
發現這一點,楚凌躍簡直欣喜若狂,本以爲天下馬上就要手到擒來,誰知楚凌雲居然波瀾不驚,將他的神功貶得一文不值,更說知道他的罩門在哪裡,怎不讓他驚怒萬分?
雖然如此,他卻咬着牙冷笑了兩聲:“你姥姥是謝冰瑤又怎麼樣?你有《鳳靈寶鑑》又怎麼樣?我這神功一旦練成,我管你什麼姥姥還是奶奶,你們通通都是死路一條!”
楚凌雲無所謂的笑笑:“死路一條是不錯,不過是你的,而不是我的。”
“躍兒,你趕緊走吧!”楚凌躍還未開口,霜妃突然尖叫起來,“既然你神功已成,從這裡逃出去應該不成問題,你趕緊走,不必理會我們!”
楚凌躍轉過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滿臉諷刺和嘲弄的笑意:“你們?我說過要理會你們了嗎?你以爲我不走是爲了你們?可笑!哈哈哈!”
霜妃的臉上本已恢復了幾分人色,又被這幾句話擊得比方纔還要難看:“什麼?你……”
“我什麼?你以爲你們是什麼東西?”楚凌躍依然語聲冰冷,撿着惡毒的言詞毫不留情地攻擊着自己的親生母親,“你這個賤人!既然已經入宮,就該好好好守你的婦道,學人家偷什麼情?告訴你,我沒有你們這樣的爹孃,你們不配!你們的死活與我有什麼關係?我恨不得讓父皇把你們大卸八塊,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這番話每個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紮在霜妃的心上,很快把她扎得千瘡百孔,痛不欲生:“躍兒……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無論怎樣我是你娘……”
“閉嘴!我說了你不配!”楚凌躍的聲音越發尖厲,簡直有些不堪入耳,“沒本事瞞天過海,就別找什麼野男人!你若老老實實呆在宮中,我的父親就是父皇,怎麼可能是這麼個賤東西!”
說着他刷地擡手指向了徐澤湖,徐澤湖居然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一張原本慘白的臉也因爲惱羞成怒而脹得通紅:“你、你、你這個不肖子,居然這樣說自己的親生父母,你就不怕下地獄?”
“地獄?哈哈哈!我纔不會下地獄,我要把你們所有人都送進地獄,從此之後這東越國就是我的了!”楚凌躍仰天狂笑,淒厲的笑聲配上赤紅的眼眸,居然令衆人都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生怕他瘋狂之下突然出手。
霜妃原本也被他罵得滿心惱怒,然而想到如今的一切的確都是她造成的,眼中的惱怒漸漸消失,再度苦口婆心地勸說道:“躍兒!算我求求你,你快走吧!你不是狼王的對手,何必白白送死?你快走,走的越遠越好,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
“你閉嘴!誰說我不是狼王的對手?”楚凌躍驟然停止了笑聲,冷冷地說着,“你以爲我會被他兩句話就嚇得不敢出手了嗎?我這神功天下無敵,我要把你們統統殺光!”
說完他居然不再廢話,手掌一揮向楚凌雲當頭劈了過去,但見他指縫間紅芒閃爍,空氣中的腥味也驟然濃烈了起來!
方纔意識到情況不對,楚天奇早已揮手命大內密探現身護駕,此刻楚凌躍一發動攻擊,所有人立刻緊緊護在楚天奇和凝貴妃周圍,神情凝重地注視着面前的一切。
楚寒薇不懂武功,楚凌溪雖然會幾手簡單的功夫,自保都還不足,更何況是面對楚凌躍這樣的高手?所以大內密探同時將這兩人也保護了起來,其餘皇子則各自凝神戒備在一旁觀陣,隨時準備出手幫忙。
“三皇嫂!你退後些!”楚凌飛早已飛身上前,將端木琉璃護在自己的身後,“放心,我會幫三皇兄的,絕不會讓四皇兄傷害到他!”
端木琉璃笑笑,臉上平靜得要命:“你纔要放心,不但凌雲不會有事,我也不會有事,別忘了我不是一個人來的!”
楚凌飛不由回頭看她一眼:是了,三皇兄什麼時候做過毫無把握的事?他既然已經決定今日揭穿一切,自然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算四皇兄有通天之能,恐怕也是徒勞一場。
一念及此,他大爲安心,只管盯着場中已經鬥在一起的兩人,以防萬一。
楚凌雲並不是說大話,因爲就算楚凌躍練成了神功,也的確並不是他的對手。他的驚神掌施展開來,綿綿密密,但見漫天都是掌影,再配合着鶴雙飛的絕頂輕功,說不出的瀟灑俊逸!
再看楚凌躍,仗着有神功在身,內力雄厚,一掌接一掌地劈向楚凌雲,指縫間的紅光已經化作了一道紅線,威力同樣不容小覷!但若仔細一瞧就會發現,他根本防守多,攻擊少。
當然,他並不是不想發動攻擊,只是有心無力。楚凌雲的招式並不花哨,只是快,快得簡直不可思議,彷彿已經突破了人類可以達到的速度極限!明明看他一掌攻向了左方,可是不等自己的目光轉過去,他的手掌已經在右側出現,光是顧着抵擋已經左支右絀,還說什麼反擊?
衆人見狀,也已經看出楚凌雲根本勝券在握,不由齊齊鬆了口氣,臉上已經露出了放心的微笑。誰知就在此時,楚寒薇突然感到胸腹間涌上了一股極爲難受的感覺,不由撫着心口呻吟了一聲:“母妃!兒臣好難受,想吐……”
一句話還未說完,她便渾身一軟,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凝貴妃大吃一驚,立刻蹲下身想要去攙扶:“寒薇你怎麼了你?不好!有毒!快、快護着皇上離開此處!”
可惜已經遲了,緊跟着所有人便同樣因爲渾身發軟而東倒西歪,同時紛紛驚呼了起來:“有毒!是誰下毒?”
坐在桌案後的楚天奇早已因爲支撐不住趴了下去,辛苦地喘息着,眉頭緊皺:“好惡心!這是怎麼回事?”
“皇上!”凝貴妃越發吃驚,不得不暫時扔下楚寒薇撲了過來,同時從隨身攜帶的瓶子裡倒出一顆藥丸,遞到了他的脣邊,“快!皇上!先把這顆藥丸吞下,可以暫時壓制毒性的發作!”
凝貴妃雖然不是用毒高手,但她好歹出身端木世家,爲了自保,同時也爲了救身邊的人,一向帶着這種藥。
楚天奇更來不及多說,一張嘴將那顆藥丸含入口中吞了下去。然而緊跟着,他便看到凝貴妃也因爲抵禦不住毒性的發作而渾身發軟,不由急得大叫:“快!你也快把藥服下!”
“臣妾沒事!”凝貴妃掙扎着搖了搖頭,“他們也都中了毒,臣妾先去救他們。”
說着,她居然搖搖晃晃地先把藥丸送到了大內密探面前,幾人立刻搖頭:“不,公主和衆皇子乃是千金之體,請娘娘先救他們!”
凝貴妃已經有些站立不住,卻含笑搖了搖頭:“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說什麼千金不千金?何況你們守護皇上勞苦功高,自然該先救你們,快別多說了,來,先服下!”
衆人聞言登時滿臉感激,越發堅定地搖頭:“貴妃娘娘一片心意,屬下等感激不盡,但還是請娘娘先救皇子和公主,遲了便來不及了。”
“你們少在這裡假惺惺的令人噁心!”楚凌躍突然狂笑起來,“告訴你們,這毒你們是解不了的,乖乖下地獄去吧!哈哈哈……啊!”
正笑着,他突然淒厲地尖叫了一聲,“砰”的一聲狠狠撞到了牆上,口中立刻鮮血狂噴!趁着他因爲說話而心神微散的一瞬間,楚凌雲已經一掌拍在了他的前胸!
當初他一掌將藍月白拍得肋骨盡折,哪是那麼容易承受的?一瞬間,楚凌躍只感到胸口劇痛,眼前金星亂冒,喉頭一腥,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不要!躍兒!”雖然同樣中了毒,看到這一幕的霜妃卻忍不住厲聲尖叫,“狼王,你不準傷害躍兒,聽到沒有?你快住手!”
一邊喊着,她拼盡全力往這邊爬了過來,口中不停地尖叫着:“躍兒,躍兒你沒事吧?你快走!快走吧,求求你了!”
楚凌躍根本充耳不聞,當他不存在,只不過一時之間他哪裡還能繼續發動攻擊,拼盡全力靠在牆上才勉強支撐着不曾倒下去,只能急促地喘息着,狠狠地瞪着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的楚凌雲:“你爲什麼沒有中毒?”
楚凌雲站定腳步,臉上帶着溫溫和和的微笑嘆了口氣:“你怎麼還不相信呢?我已經說過,就算你練成了神功也不是我的對手,因爲你所做的一切早在我的預料之中,我怎麼可能沒有絲毫防備?”
楚凌雲很無辜,因爲他真的沒有說謊。之前楚凌躍用下蠱這一招害過端木琉璃,而他的信條一向就是同樣的錯誤絕不會犯第二次,所以纔將那本《鳳靈寶鑑》留在身邊,閒來無事翻翻看看。以狼王的聰明才智,這麼長的時間足夠他將整本《鳳靈寶鑑》爛熟於胸了!
端木琉璃也一向認爲藝多不壓身,何況她又是直接受害者,也對《鳳靈寶鑑》十分感興趣,同樣曾用心研究過。那天兩人一看到楚凌躍的變化,便同時覺察到了緣由,又怎麼可能中毒?
到了這一步,楚凌躍就算不相信也不行了,喘息着說道:“想不到連這件事都在你的意料之中,我真的很好奇,到底還有什麼事是你不知道的?”
楚凌雲笑笑,剛要開口說話,原本還氣息奄奄的楚凌躍卻突然一揮手,滿把暗器已經激射而去!
雖然兩人距離很近,他又出其不意,成功的可能性應該不算小,但是看到這一幕,所有人卻都不自覺地搖了搖頭,臉上寫滿同樣的內容:不自量力。狼王的暗器功夫天下一絕,否則天狼從何而來?他居然對狼王使用暗器,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就在此時,端木琉璃突然開口:“凌雲,他要跑!”
果然,楚凌躍這一招只不過是想轉移楚凌雲的注意力,因此暗器剛剛出手,他便腳尖點地猛的往門口的方向竄了過去!
只可惜,他的對手是狼王。
脣角一挑,勾出一抹傲然天下的微笑,楚凌雲瀟瀟灑灑地一揮手,便見楚凌躍剛剛發出的暗器突然轉了個方向,瞬間全部向着他射了過去!
霜妃看得分明,立刻尖聲大叫:“躍兒小心!”
不必她提醒,楚凌躍已經聽到了那尖銳的破空聲,本能地想要躲避。只是他方纔已經被楚凌雲一掌拍成了重傷,根本有心無力,雖然勉強躲開了一些,卻仍然有一大半暗器瞬間沒入了他的體內,令他慘叫一聲摔在了地上!
霜妃大驚,跟着一聲慘叫:“躍兒!”
不過這聲慘叫只發出了一半,她實在已經心力交瘁,再也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立刻雙眼一閉昏了過去。
慢慢走到楚凌躍面前,楚凌雲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真的覺得,在我面前你跑得了嗎?”
楚凌躍拼盡全力掙扎着,卻已經爬不起身,反倒越發牽動了胸口的內傷,再度連連吐血:“我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不過是抱着萬一的指望罷了!我只恨……柳媚兒又騙了我,她說神功練成便可……天下無敵。”
楚凌雲卻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她倒不算騙你,因爲你這邪功如若練成,雖然稱不上天下無敵,至少足可讓你躋身一流高手的行列。只可惜你再一次忘記了端木世家和鳳靈教的淵源,便註定會是這樣的結果。”
楚凌躍沉默片刻,終究還是咬了咬牙:“不錯,這一點的確是我疏忽了,當時我只是覺得既然可以天下無敵,那就什麼都不用怕了,誰知……三皇兄,我還是那句話:這世間究竟有什麼事是你不知道的?”
“有很多啊!”楚凌雲淡淡地笑了笑,“其中我最不知道的就是人心,人心,實在很難猜。”
這句話說得雖然簡單,卻是意味深長!楚凌躍顯然也聽懂了,不由愕然了一下,一時竟無言以對。
無論如何他敗局已定,方纔楚凌雲將暗器打入他的體內,看似隨意,其實早已封了他渾身的大穴,令他半絲內力都使不出了。除了乖乖等候楚天奇的裁決,他什麼都做不了了。
不願再跟他多說,楚凌雲轉回身面對着楚天奇:“父皇,接下來的一切聽您裁決。”
楚天奇的臉色萬分陰沉,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雲兒!先讓他把解藥交出來。”
楚凌雲搖頭:“他不會有解藥的,不過父皇放心,秦錚正在配製解藥,很快就會趕過來。”
楚天奇聞言,倒是愣了一下:“什麼?他怎麼知道我們用得到解藥?”
“因爲我們知道一旦真相揭開,四弟狗急跳牆,必定會使用邪功。”楚凌雲淡淡地回答,“所以我讓他不必跟來,配製解藥要緊。”
楚天奇聞言,眼中閃過了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芒,口中卻讚歎道:“原來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朕倒是白擔心了,雲兒,你又是大功一件!”
楚凌雲依然笑了笑:“不,這件事能夠真相大白,都是琉璃的功勞!”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楚天奇揮了揮手,命人將這一家三口帶下去,擇日處決。危機己解除,大內密探及其相關人等也都隨後退下,御書房內只留下了楚天奇、凝貴妃以及他的三個子女和端木琉璃等幾人。二十多年來,這一家人到這一刻纔算是真正團聚了,自然有無數的話想說。
其餘人離開的時候想些什麼不知道,但是至少,楚凌飛是真心爲楚凌雲和端木琉璃高興,因爲他一向認爲唯有凝貴妃才配做楚凌雲的母親!
不多時,秦錚果然把解藥送到,替衆人解了毒。
楚凌躍練的邪功雖然威力不小,但他與邢子涯強強聯合,要想解毒易如反掌。所以楚凌躍以爲他承受巨大的痛苦練那邪功、終有一日會苦盡甘來只不過是一廂情願的空想罷了。只要有狼王在,他苦是苦盡了,永遠別想甘來。
雖然楚凌溪和楚寒薇也開心得抓耳撓腮,但在所有人之中最最驚喜的還是凝貴妃。知道除了端木琉璃之外楚凌雲從來不與任何異性接觸,她很知趣地拉着他落座之後就收回了手,只是目光牢牢地鎖在他的身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地看個不停,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就像一朵怒放的花兒。
狼王大人一向從容淡定,號稱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但此刻面對她熱切的目光卻着實有些受不了了,突然一把拉過端木琉璃擋在了自己面前:“你要看,看琉璃,她比我好看得多!”
“凝脂,你這是有點兒過了!”楚天奇笑呵呵地開口,“若非雲兒是你的兒子,朕可真就要吃醋了。”
凝貴妃這纔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含笑說道:“有什麼辦法,臣妾高興嘛!皇上您都不知道,之前一直以爲雲兒是霜妃的兒子,臣妾可羨慕死了。不過,不知道臣妾配不配做雲兒的母親。”
“你不配。”楚凌雲毫不猶豫地說出了三個字,所有人不由一愣,便聽他老人家若無其事地接了下去,“還有誰配?”
端木琉璃滿臉黑線:“說話不要大喘氣好不好,會出人命的!”
凝貴妃立刻擡手拍了拍心口,滿臉心有餘悸:“嚇死我了,你就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嗎?”
看着楚凌雲得意洋洋的樣子,端木琉璃實在很想打擊打擊他的囂張氣焰,便哼了一聲說道:“你美什麼?還不快問問你配不配做姑姑的兒子啊?”
楚凌雲收起了滿臉的不正經,淡淡地微笑着,可是他的微笑卻偏偏透着一股令人心醉的暖意:“肉麻的話我只有對着琉璃能說出來,所以我只有一句話:你剛纔說羨慕霜妃,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很羨慕四弟。所以此刻,應該輪到別人羨慕我了。”
凝貴妃的眼中瞬間滿是驚喜,令她的整個臉龐都散發着聖潔的光輝:“雲兒,有你這句話,我此生無憾!”
楚凌雲點了點頭,楚天奇已經接着開口,語氣中充滿愉悅:“其實最高興的應該是朕,因爲朕總算沒有失去你這樣一個天下無雙的好兒子。你不知道,當朕以爲你是霜妃與別人私通所生有多麼痛心、失望,不過幸好這顆明珠還是朕的!對了,你方纔說一切都是琉璃的功勞,是怎麼回事?你們又是如何把真相找出來的?”
知道狼王最討厭講故事,端木琉璃便將事情經過撿要緊的說了一遍。楚天奇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末了忍不住讚歎道:“琉璃,你果然聰明絕頂,而且每臨大事有靜氣,朕佩服!”
端木琉璃微笑搖頭:“父皇過獎了,兒臣只不過從始至終都抱着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凌雲出事,所以做起事來就有了動力,自然事半功倍!”
楚天奇讚許地點頭,接着說道:“話雖如此,但朕也聽得出來,你從頭到尾都一直堅持雲兒的確是朕的兒子,爲什麼?”
端木琉璃又笑了笑:“兒臣若說是因爲看着凌雲與父皇容貌相似,父皇一定會說是心理作用。所以當時兒臣並沒有太多想法,只是早就已經下定決心,不管凌雲是誰的兒子,他都是兒臣的夫君。這一點不會改變。所以兒臣並不是拼命想要證明他是父皇的兒子,只是想弄清真相。”
楚天奇點頭:“琉璃,你的冷靜鎮定的確少有人及,有你在雲兒身邊,朕就更放心了。”
當下衆人又交談幾句,楚天奇接着說道:“凝脂,你剛剛找回這失而復得的寶貝,朕知道你一定有無數的話想對雲兒說,這便帶他下去吧。”
凝貴妃答應一聲,立刻與衆人一起退了出來。看着他們的背影,楚天奇長久沉默。
不可否認,此刻他長長地鬆了口氣。因爲就算楚凌雲的確是他的骨肉,但如果他的母親居然是與別的男子有私情的霜妃,他仍然會感到十分膈應,有一種吞了蒼蠅的感覺。
如今這個尷尬已經不存在,楚凌雲的生母居然是凝貴妃,他仍然會是原先那個光芒四射的不敗神話,他的完美不曾受到絲毫影響,甚至比過去更完美。因爲除了他本身的光芒以外,端木世家又給他添上了一道耀眼的光環。而這一點,恰恰是楚天奇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擔憂。
比起他的擔憂和顧慮,凝貴妃等人感覺到的只有越來越濃重的驚喜。
一路往她的寢宮走,楚凌溪越發像跟屁蟲一般圍着楚凌雲轉來轉去,不停地咋咋呼呼:“三哥,原來你是我的親哥哥,這實在是太好了!”
楚凌雲笑笑:“我本來就是你的親哥哥。”
“不,那不同!”楚凌溪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我說的親哥哥是指你也是母妃的兒子,實在是太好了!以後不管我怎麼圍着你轉,別人都不會說閒話了。”
楚凌雲依然微笑:“怎麼,過去有人說閒話嗎?都說什麼?”
“說我存心不良啊,還說我是因爲看着三哥本事最大,爲了討好三哥什麼的。”楚凌溪哼哼唧唧地說着,“不過我纔不管他們呢!他們說什麼我就當沒聽到。不過現在我懂了,那是因爲三哥你是我的親哥哥,我當然看着你親了!”
旁人的這些反應早在楚凌雲的意料之中,他只是笑了笑:“對,不必理會。記住了,只要不會妨礙和傷害任何人,只管做你喜歡做的事就好,不必太在意旁人的看法。”
楚凌溪連連點頭:“是,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以三哥爲榜樣的,雖然我知道永遠都比不上你。”
“不要跟我比,否則你會很累,我只希望你能活的這樣簡單就好。”楚凌雲笑了笑,笑容中滿含深意,“也幸虧你沒有經歷我生命中這些跌宕起伏,否則你一定會明白,簡單平淡纔是真。”
楚凌溪聞言,不由細細咀嚼起了這句話中的深意,越想越覺得大有道理。
而一旁的凝貴妃早已欣然地微笑起來:“說的好,雲兒,我一直希望凌溪和寒薇能有一個你這樣的哥哥,因爲你一定會給他們正確的引導,縱然無法讓他們變得跟你一樣出色,至少絕不會像躍兒一樣走上歪路。我很高興,如今這個奢望已經變成了事實。”
“你別誇我,像我這麼尖銳的人說不出這樣的話。”楚凌雲笑了笑,早已握住了端木琉璃的手,“是琉璃告訴我,無論怎樣的轟轟烈烈,到最後都會歸於平淡,蕩氣迴腸也不過是爲了最美的平凡。”
幾人聞言都是心中一震,不自覺地把目光轉向了端木琉璃,各自滿臉欽佩。唯有端木琉璃在心中暗自汗了一把:這句話可並非我的,慚愧啊慚愧。
“哎呀,對了!”楚寒薇突然大叫了一聲,頓時把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三哥是母妃的兒子,三嫂是舅舅的女兒,豈不就是說三哥和三嫂成了表兄妹?這可真是親上加親了!”
衆人彼此對視一眼,各自笑了起來:沒錯,還真是如此。笑聲中凝貴妃接着開口:“我得寫信給大哥,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說話間幾人都已經回到了寢宮,看看天色已經不早,凝貴妃早已命人準備了酒菜,一家人圍坐一桌邊吃邊談。
說到派楚凌雲夜闖珩王府去驗證自己的猜測,端木琉璃突然問道:“對了,當日藍醉曾經說過你的絕技有鶴霜妃,驚神掌,絕殺劍什麼的,可是那晚我叮囑你不要露了行藏,你好像說過天底下沒有人知道你會用劍,當時我沒來得及問你,既然如此,藍醉怎麼知道你的絕殺劍很厲害?”
楚凌雲晃晃腦袋,得意地笑了笑:“我的絕殺劍是很厲害,但是此劍非彼劍,說的其實是短劍。”
端木琉璃恍然:“短劍?是不是類似於魚腸劍那種?”
“聰明。”楚凌雲點頭,“所謂絕殺劍當然並不是那把劍的名字,而是指我的劍法只有一招,名字就叫絕殺。”
端木琉璃頓時滿臉好奇:“只有一招?一招的劍法居然也能橫行天下?”
楚凌雲微笑,脣角的笑容說不出的霸氣無雙:“簡單來說,招式雖然只有一招,但是變化不計其數,所以你別以爲用的次數多了就會失效,我敢保證,就算我對同一個人用上十次二十次,他仍然不可能完全躲開。”
端木琉璃咋舌,衝着他挑了挑大拇指:“你牛。”
楚凌溪同樣第一次聽說這種事,當下又是好奇又是羨慕:“三哥,這一招既然這麼厲害,你教我好不好?”
“好,你想學,我沒問題。”楚凌雲立刻點頭,同時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以你的天賦,學個七八年應該差不多。不過也正是天賦所限,即便你學會了,最多也只能發揮出一半的威力,剩下的一半便強求不來了。”
衆人聞言不由齊齊驚叫:“不會吧?七八年?”
七八年的時間學一招,而且學會了才只能發揮出一半的威力,你這一招絕殺劍是有多難學呀?
“那我呢?我呢?”楚寒薇好奇不已,立刻湊過來點着自己的鼻子連連追問,“我學的話要多少年?”
楚凌雲看她一眼,嗤嗤地冷笑兩聲:“你的話連學都不要學,不是說你比六弟笨太多,而是你一個姑娘家容易心軟,根本達不到絕的境界。”
楚寒薇頓時滿臉不服氣,擡手指了指端木琉璃:“你瞧不起姑娘家?那三嫂呢?她是不是也是連學都不用學?”
楚凌雲笑笑,居然答非所問:“當年我完全學會這一招,用了一年。”
楚寒薇不解:“什麼意思?”
楚凌雲又笑了笑,加上一句:“琉璃如果要學的話,會比我快。”
短暫的安靜之後,衆人再度齊聲驚叫:“不會吧?”
端木琉璃看了楚凌雲一眼,淺淺地笑笑:“牛皮吹破了吧?你想誇我可以,但也不要吹的這麼沒邊,誰信呢?”
楚凌雲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不然讓事實來說話?琉璃,你看似溫和恬淡,其實骨子裡比誰都絕,這招絕殺的精髓就是一個絕字,我簡直懷疑它根本就是爲你量身打造的。”
端木琉璃目光一凝,笑容卻不變:“這事以後再說,原本正在說你們的事的,怎麼話題轉到這裡來了?”
衆人原本也是隨口一說,接着就將話題轉回到了楚凌躍等人身上。楚凌雲也不再多說,只是輕輕吐出一口氣:琉璃,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說的都是事實。
又吃了片刻,楚寒薇興興奮奮地端起杯子說道:“來,這麼大的好事,咱們應該共同喝一杯。”
端木琉璃一邊端起杯子一邊含笑說道:“不錯,這不但是一件大好事,而且對你來說還算得上雙喜臨門。”
“雙喜?”楚寒薇反而有些不解,“我有了一個這樣好的哥哥,這算一喜,那第二喜在哪裡?”
端木琉璃微微一笑:“蘇天寧。”
衆人齊齊恍然,開心地大笑起來,凝貴妃更是眉開眼笑:“不錯,雙喜臨門,來,乾了這一杯!”
楚寒薇早已羞紅了臉,臉上的喜悅根本無法形容。
楚凌雲既然是凝貴妃的兒子,那就表示蘇天寧的顧慮已經完全不能成爲顧慮,她怎能不高興?
如今的形勢對楚凌雲越來越有利,莫非就像楚凌揚當日所說的那樣,屬於他的劫難已經過去,屬於狼王的時代正在來臨?
這件事拖的時間已經夠久,朝野上下更是鬧得沸沸揚揚,實不宜繼續拖延。第二天早朝之上,楚天奇便當衆揭開了所有的真相,最重要的是爲楚凌雲驗明正身。
爲了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父子兩人在大殿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來了個滴血認親。在無可辯駁的事實面前,衆人早已驚呼連連,不少人更是眉開眼笑,總算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
因爲在他們心中,楚凌雲這個不敗神話就是東越國的保護神,如果他真的只是個孽種,豈不就糟天下之大糕了?好在這個擔心已經不存在,這可絕對是個值得放鞭炮普天同慶的好消息。
而霜妃與徐澤湖犯下這等罪行,已是罪無可恕,先將其押入死牢,秋後處斬!
面對他們的結局,衆人雖然唏噓不已,卻無人敢替他們求情。畢竟居然敢給帝王戴綠帽子,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楚凌躍雖然是二人的私生子,但一直不知內情,原本並無過錯。錯就錯在當他知道真相之後不但未曾及時稟報,反而意圖繼續隱瞞,並企圖營救兩人出獄。事情敗露之後,更是妄圖仗着邪功在身弒君篡位,這便同樣罪無可恕,本應一起處斬。但因其修煉邪功未果,遭到反噬,已是時日無多,便將其與霜妃和徐澤湖關押在一起,了此餘生。也算是帝王仁慈,還給他們一家三口最後一點團聚的時光。
至於霜妃和徐澤湖的家人,自然也都被牽連,依律法分別處置就是。
而這件事之所以能夠水落石出,端木琉璃當居首功,所以帝王賞賜無數,一時羨煞旁人。好不容易尋回這顆明珠的凝貴妃更是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感激,幾乎要將她所有的金銀珠寶全部賞賜給了端木琉璃。
端木琉璃無奈,按着她好說歹說,重點是強調琅王府內珍寶無數,她根本用不了那麼多,凝貴妃才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總之,這件在京城引起軒然大波的事情至此總算告一段落,後續的影響當然不會那麼快便消失,譬如京城的百姓,茶餘飯後又多了不少談資。
而尤其讓他們感興趣的是,琅王妃是如何在這看似無縫的天衣上硬生生地撕開一道缺口,把真相找出來的?
當然,就算再不解,他們也不敢跑到琅王府去問,只好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很快將端木琉璃說成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仙,說她有一雙神眼,只要隨便一瞧便知道所有的真相……
“喲,怎麼着?這次我又成了神仙,不是狐妖了?”聽着蘇天寧的轉述,端木琉璃不由撓了撓眉心,“那下一次呢?我會變成什麼?魔鬼呀?”
蘇天寧忍不住失笑:“人的想象力是無窮的,不到那一刻誰也不知道他們還會編排出什麼。不過說實話,也難怪他們會有這樣的猜測,琉璃,你的本事實在令人佩服。”
“你就別起哄了,我有多少本事自己還不知道嗎?”端木琉璃笑了笑,“單就這件事來說,其實我只是會指手劃腳而已,所有的事都是秦錚他們去做的,凌雲還親自出馬了,世人不知內情纔會如此猜側。”
蘇天寧也笑了笑:“可是在這件事當中最難的就是指手劃腳,如果不是你思維縝密,思路清晰,所有人空有一身力氣,卻不知道該往何處使。至少如果讓我來指揮,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着手調查。”
“行了,別捧我了,我要臉紅了。”端木琉璃面帶微笑地看着他,“你一大早跑過來,不是爲了誇我這幾句吧?應該是來給我們送喜帖對不對?”
蘇天寧稍稍有些臉紅,故意咳嗽了兩聲:“早着呢,哪有那麼快?不過琉璃,我真的應該謝謝你,若不是你告訴我事緩則圓,或許我就直接回絕了這件事,那麼當我看到如今這結局還不得哭死?”
端木琉璃笑笑:“有些事是註定的,不管兜兜轉轉多少圈,該在一起的還會在一起。當然有些事也是人力不可改變的,不管做多少努力,不能在一起的還是不會在一起。”
蘇天寧撓了撓頭:“好深奧,值得細細品味。”
既然最大的阻礙已經不存在,蘇天寧所說的還早就已經不是故意拖延,只不過是他要好好做一番準備,以最隆重的方式把最心愛的人娶回家來,一輩子相知相守。
蘇天寧告辭離開,藍醉也隨後站了起來:“好了,你已平安歸來,我也該走了。這幾日鵲巢鳩佔,想必狼王是不會介意的。”
“以後不要再叫我狼王,我又不咬你。”楚凌雲看他一眼,那一眼中的溫暖勝過陽光,“我覺得我的名字還蠻好聽,沒那麼叫不出口吧?”
藍醉的眼中也有明媚的溫暖:“那我就不客氣了,楚凌雲,告辭。”
看着他轉身而去,狼王不滿地直哼哼:“用不着連名帶姓地叫吧?也太不客氣了。”
端木琉璃笑了笑:“他是故意氣你呢!其實根本感動得要命,就是不想讓你覺得他肉麻。”
楚凌雲撇撇嘴,接着說道:“琉璃,我也很佩服你,想不到你居然還是查案的高手。”
法醫嘛,職業所需罷了。
端木琉璃並不曾多做解釋,只是苦笑一聲:“這算不算無心插柳柳成蔭?其實我看得出你的確從來沒有繼承皇位的野心,但你有沒有發覺如今的局勢已經越來越將你推向了風口浪尖?”
“我早就處在風口浪尖了,包括你。”楚凌雲微微一嘆,“而且琉璃你沒有發現嗎?我會處在風口浪尖,其實主要是因爲你在背後的推動?”
這話似乎並沒有錯,她讓楚凌雲恢復了正常,這無疑是前提。接着與他聯手扳倒楚陵揚,又設計成全楚凌飛,讓他死心塌地地成了楚凌雲的強助。如今又揭穿了楚凌躍的身份,讓楚凌雲找到了真正的親人,原本就無心皇位的楚凌溪更因此表示會全力支持他接手東越國的江山。下一任的帝王會是誰還用得着猜嗎?
嘆了口氣,端木琉璃點頭:“我承認如今的局面與我有很大的關係,但是你知道,我從來不曾想過讓你去繼承什麼皇位,我只是不會讓任何人來傷害你。誰若敢來,我就敢滅了誰。”
楚凌雲微笑:“雖然我們都沒有那個意思,但看在不明內情的人眼中,必定會以爲我是在不擇手段地剷除異己,殘害兄弟,不惜踩着他們的屍體往皇位上爬。”
端木琉璃挑了挑脣:“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古以來就是如此。縱觀玄冰大陸上的風雲變幻,有幾位皇帝的雙手是真的不沾血腥的?有多少人不是踏着屍體坐上皇位的?通往皇位的路鋪滿的從來不是鮮花和掌聲,而是鮮血和屍體。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真的是被人冤枉了。”
楚凌雲沉默片刻,一甩頭說道:“無所謂,你忘了嗎……”
“笑罵由人不表態。”端木琉璃微笑,“功過自有後人說。”
“果然還是你最懂我。”楚凌雲笑笑,眼中卻掠過一道冷芒,“不過事情居然發生瞭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我想有人要坐不住了。”
端木琉璃抿脣,突然微笑:“雖然你一直沒有告訴過我,不過我大概能猜到你說的是誰了。”
楚凌雲點頭,忍不住嘆口氣:“我早知道瞞不了多久的,所以你應該知道,我們真正的對手還在磨刀。”
端木琉璃笑笑,什麼也沒說。
夜色深沉。
一座外觀毫不起眼的兩層小樓內,桌上的燭火散發出昏暗的光芒,越發將那張鬼面具映照得陰森恐怖。不過面具遮不住他眼中冰冷而憤怒的光芒,更有一絲隱隱的焦躁不安。
過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時間,房門才被人推開,燕淑妃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主人,百姓所說的一切的確是事實……”
砰!
一聲巨響,鬼麪人已經狠狠一拳捶在了桌面上,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該死的!”
燕淑妃不敢再開口,垂首站在一旁。鬼麪人倒是接着就控制住了自己,冷聲說道:“既然已經是事實,就不必再理會了。我讓你查的另一件事呢?爲何珺王突然頻繁地往琅王府跑,可曾查出緣由?”
燕淑妃越發不敢擡頭:“屬下無能,還不曾查到什麼。”
這個回答顯然也在鬼麪人的意料之中,他只是冷冷地看了燕淑妃一眼:“別一個勁地盯着琅王府,依狼王的精明,你以爲你能查出什麼?多注意注意珺王府的動靜,或許會有所收穫。”
燕淑妃立刻點頭:“是,多謝主人的指教!”
鬼麪人暫時沒有開口,眼中閃爍着惱恨不已的光芒。片刻後,他突然咬牙說道:“端木琉璃,你還真是陰魂不散!我本來以爲所有的計劃都可以暫時中止了,誰知道……”
燕淑妃抿了抿脣,大着膽子小心問道:“主人的意思是,我們要繼續之前的計劃嗎?”
鬼麪人居然搖了搖頭:“端木琉璃既然如此神通廣大,之前的計劃恐怕不會起到太大的作用。立刻寫信給他們,讓他們儘快趕到這裡與我會合。”
知道他說的“他們”指的是誰,燕淑妃立刻點頭:“是,主人!”
行了一禮,她轉身退下,鬼麪人起身在屋中來回踱了片刻,突然一聲冷笑:你說同樣的招數對你沒用是不是?我就偏偏不信這個邪,咱們走着瞧!
吐出一口氣,他走到牀前盤膝落坐,開始修習內功。之前他刺殺端木琉璃不成,反而被她趁機下了劇毒鬼見愁,不但受了那麼久的折磨,更重要的是功力大大受損,讓他空自惱恨了半天。幸虧幾年來一直在秘密修練,只要儘快功德圓滿,何愁大事不成?
練功是急不得的,練成之後威力越大,練成之前付出的就必定越多。他可不是楚凌躍,爲了急於求成就去修練那些邪功,到時候不但害人不成,反而連自己也賠了進去。
不多時,幾縷白氣從他的頭頂冒了出來。漸漸的,白氣越來越濃,居然宛如洗桑拿。不知過了多久,白氣漸漸淡去,鬼麪人才深吸一口氣起身下了牀,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腳,面具下的眼中折射出詭異而陰冷的光芒。
楚凌雲的事已經得到了圓滿的解決,端木琉璃總算可以安心爲無名做手術了。好在之前一切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重新進行了規整之後,她派人去客棧把無名請了過來。
接到消息,無名立刻帶着侍女上門。雙方見面,互相寒暄見禮之後他才滿臉驚奇地說道:“王妃,如今城中那些關於狼王真實身份、以及王妃還原狼王真實身份過程的傳言,是真的嗎?”
端木琉璃微微一笑:“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準確,但大體不差。”
無名越發滿臉驚奇:“想不到居然會有如此之事!如今東越國的百姓已經將你們當作神仙膜拜了!”
端木琉璃又笑了笑,倒是不怎麼在意:“過獎了,爲我夫妻二人的私事耽誤了給你治病,真是過意不去。”
“王妃這是說哪裡話來?”無名立刻連連搖頭,“冒昧打擾已是不該,何況在兩位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卻什麼忙都幫不上,本已足夠過意不去,豈敢再做他想?”
端木琉璃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們立刻開始第一次手術。”
“手術”這個詞無名上次就已經聽端木琉璃說過,倒不覺得如何新奇,只是依然愣了一下:“第一次?王妃的意思是說這樣的手術還要進行好幾次嗎?”
端木琉璃點了點頭:“你的手腕狀況比較嚴重,一次手術是不可能痊癒的,必須得分期進行,慢慢將變形的地方矯正過來。因此之前我才說過程會比較漫長,怎麼,有其他的事嗎?”
“那倒沒有。”無名搖了搖頭,“只是如此一來,我勢必會耽誤王妃更長的時間,這……”
“有什麼關係?”端木琉璃微微笑了笑,“你既然千里迢迢找上我,總算與我有緣,何況我既然治得好,又豈會吝惜一點時間和功夫?不過有一點我想與你商量一下。”
無名立刻點頭:“商量不敢,王妃請儘管吩咐,只要我做得到,必定盡力。”
“不必緊張,不需要你萬死不辭。”端木琉璃擺了擺手,“只是你的手術不但需要分期進行,而且我必須隨時觀察術後狀況,你若繼續留在客棧,未免諸多不便,能否請你移駕,暫時住在琅王府,等手術完畢之後你再離開?”
無名聞言,頓時顯得有些爲難:“我本是爲求醫而來,無論王妃讓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拒絕。但我畢竟是個外人,若是住在琅王府,怕是會給二位添太多麻煩。”
端木琉璃含笑搖頭:“咱們琅王妃府雖然不大,但找出十間八間空房子還是不成問題的,頂多就是一日三餐備些粗茶淡飯而已。之前你付的定金用價值連城來形容都嫌不夠,難道還不夠支付這點住宿費和伙食費?”
無名顯然也是不俗之人,略一沉吟之後便點了點頭:“好,既然如此,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總之,此番註定要麻煩兩位,以後兩位若有差遣,但請開口。”
此事己定,端木琉璃起身帶着無名和他的侍女來到了手術室,做好一切準備之後,讓他躺到了手術檯上:“斷骨之痛並非常人可以忍受,喝下麻沸散之後你便會昏迷過去,不必承受那樣的痛苦,有……對了,你可曾爲這位姑娘重新取個名字?”
“有!”無名點了點頭,“那日回到客棧之後,我們便每人想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字,最後湊成了一個名字,叫做詩雨,詩文之詩,下雨之雨。”
“詩雨?”端木琉璃不自覺地重複了一遍,“果然是個好名字,比無名氏強多了。我剛纔是想說,詩雨姑娘身手不凡,有她守護,你可放心喝下麻沸散。”
無名微笑:“倒是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即便沒有她守護,我也信得過王妃。只是萬一王妃在手術過程中有需要我做出抉擇的狀況,如果我昏迷不醒,詩雨恐怕不能代表我的意見。”
信不過就是信不過,何必說的這麼好聽。端木琉璃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去揭穿他:“那依你之見呢?”
無名又笑了笑,自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瓶子放在桌子上:“這些年爲了治病,我走遍了大江南北,有一個大夫曾經說過,我這手要想恢復正常,必須傷筋動骨,所以會用到麻沸散。爲了防止我方纔所說的狀況出現,我花費重金弄到了這種藥水,只需塗抹在手臂上,整條手臂便不會有絲毫感覺,其他部位卻不會受到影響。”
局部麻醉呀,果然厲害!端木琉璃忍不住咋舌,繼而展顏一笑:“既如此,那就好了,我們立刻開始。”
做好準備,端木琉璃將瓶中的藥水塗抹在了需要做手術的部位。片刻後,確定麻醉效果達到了預期的程度,她拿起手術刀毫不猶豫地落了下去。
儘管詩雨是江湖中人,早見慣了殺戮和血腥,但當無名的手臂上冒出鮮血的那一刻,她居然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幾乎有些不敢直視。
因爲只是局部麻醉,無名的神智無比清醒,雖然手臂上的確感覺不到絲毫疼痛,但親眼看着端木琉璃拿着各色各樣的“暗器”在他的手臂上敲敲打打,連捶帶砸,他同樣有些頭皮發麻,只瞧了片刻便不自覺地扭開了頭。
端木琉璃絲毫不受二人的影響,低着頭全神貫注地爲他做着手術,長長的睫毛偶爾輕輕地眨動一下,說不出的惹人憐愛。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無名的頭已經轉了回來,只是目光早已被她線條柔美的側臉吸引。他突然發現,沉浸在手術當中的端木琉璃身上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他的目光不自覺地發生了悄悄的改變……
“你在看我?”覺察到他的注視,端木琉璃回頭看了他一眼,接着又轉回了目光,“有事?或者是覺得疼?”
無名明顯地吃了一驚,本能地移開了視線:“不,不疼,沒……沒事!”
端木琉璃不再理會他,所有的心神立刻便重新回到了手術當中。無名脣線一凝,一直到手術結束都不曾再看她一眼,彷彿生怕被人誤會。
守在一旁的詩雨將這一幕看在眼中,臉上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眼底深處有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芒微微閃爍了一下,瞬間消失無蹤。
經過一番奮戰,第一期手術終於圓滿結束。將一切收拾妥當,端木琉璃顧不得擦一擦滿臉的汗,含笑問道:“覺得怎樣?”
“很好,多謝王妃!”無名慢慢坐起身,滿臉感激的微笑,“不過藥性還沒有退,麻麻的。”
端木琉璃點頭:“等藥性退了,你會感到十分疼痛。不過這種藥副作用比較大,你最好忍耐着些,不要依靠這種藥來止痛。”
無名立刻點頭:“是,我記住了,多謝王妃提醒。王妃忙了這半天,必定十分勞累,快回去歇着吧,詩雨會照顧我。”
端木琉璃答應一聲,又叮囑了詩雨一些注意事項:“手術剛剛完成,還不知有沒有不妥,你二人先留在此處,等我去換身衣服再回來瞧瞧,不必急着離開。”
二人點頭稱謝,一直目送她走遠,無名的目光仍然不曾離開,便聽詩雨哼了一聲:“主子,您該回魂了。忘了當初天上閣主藍月白這般盯着琅王妃瞧個不停的時候,狼王是如何報答他的了?”
“沒忘!”無名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不過你放心,我的功夫比藍月白好得多,就算狼王用暗器襲擊,我也可以完全躲開,不會破相。”
詩雨一聲冷笑:“僅僅是用暗器襲擊那麼簡單嗎?你就不怕他用爪子撕碎了你?”
無名用另一隻手撓了撓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好像是你的主子,你就這麼跟我說話?”
詩雨看了他一眼,冷笑不止:“奴婢無禮,主子您恕罪。不過奴婢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主子您注意,狼王的人,輕易動不得。”
她故意將主子兩個字咬得非常重,其中的諷刺意味傻子才聽不出來。不過無名卻並不介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說過要動狼王的人了嗎?你着什麼急?”
“沒有最好。”詩雨繼續冷笑,“既然主子您心中有數,那奴婢就不多說了!”
說完她果然住了口,無名也不曾再開口,只不過從他那雙眼眸中便可以看出來,什麼也不說並不代表什麼也不想。
不多時,沐浴完畢的端木琉璃已經換好衣服,重新回到了手術室。麻藥的藥性已經褪去,疼痛漸漸襲來,看到無名的臉色有些蒼白,她含笑開口:“怎麼樣,是不是痛的厲害?”
無名微笑:“還好,是有些痛,不過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
端木琉璃點了點頭,上前替他做了個全身檢查,確定一切正常,便接着說道:“接下來你只管好好休息,等我認爲可以進行第二期手術了我會告訴你,不過在那之前,你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要用這隻手作任何事情。”
無名連連點頭答應,此時他看向端木琉璃的眼神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再也沒有絲毫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