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雲笑笑,轉身而去:“琉璃,你對我的吸引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至少這一輩子我是跑不了了。”
端木琉璃慢條斯理地脫去身上的手術服,得意地笑了笑:還用你說,我早就知道了。
沐浴過後,換上乾淨的衣服,她重新躺到了牀上,幾乎立刻就睡了過去。
奉命前來守護的狼燕就坐在桌旁閉目養神,看似輕鬆隨意,其實一刻也不曾放鬆警惕,小心地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夜色漸漸深沉,轉眼已經到了子時。轉頭看看端木琉璃仍然睡得十分香甜,狼燕不由笑了笑,輕輕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
然而就在此時,她突然聽到屋外傳來一些異樣的響動,不由眉頭一皺:有人?
一瞬間,她已進入全面戒備狀態,不但迅速退到牀前看好端木琉璃,而且手中更是扣好了暗器,隨時準備出擊。狼王吩咐過,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即便是天塌地陷,她也絕對不準離開房中半步,至於外面的事,自然會有人處理。
這一招,是爲了防止有人想要調虎離山。
外面的響動儘管低到很難察覺,卻依然驚動了沉睡中的端木琉璃,她立刻睜開眼睛翻身坐起,低聲問道:“狼燕,外面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狼燕搖了搖頭,“王妃您別亂動,外面有狼鷹他們,不會有事。”
端木琉璃皺了皺眉,她留在這裡乾等,讓狼鷹他們面對危險,她還真有些不習慣。
幸好等待的時間並不長,房門很快被人敲響,一個人的聲音也傳了進來:“琉璃,你怎麼樣?”
端木琉璃愣了一下:藍醉?他怎麼來了?難道剛纔的響動是因爲他的出現?取過衣服披在身上,她同時吩咐狼燕開門。
狼燕答應一聲過去開了門,當先而入的確實是藍醉,後面跟着楚凌雲,只是兩人臉上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衝到端木琉璃面前,藍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沒事吧?”
“沒事。”端木琉璃搖了搖頭,“你怎麼會來的?來看我嗎?”
藍醉還未回答,楚凌雲已經笑笑開口:“盟魂血咒起了作用,他說感應到你的狀況有些不對,這才趕過來的。”
端木琉璃愣了一下,眼中立刻浮現出了一抹懷疑:“可我分明什麼事都沒有,更不曾遇到什麼危險,也沒有人來偷襲我,這是不是說明盟魂血咒其實並不靈驗?”
她就說嘛,世上怎麼可能有那麼玄妙的事情,根本是科學無法解釋的。
誰知這個念頭不過剛剛冒出來,藍醉便淡淡地說道:“我說你的狀況有些不對,並不一定是說有人來偷襲你,問題也有可能出在你本身。”
端木琉璃皺眉:“什麼意思?”
藍醉看着她,淡淡地說道:“你的體內有我的血,便會自然散發出一種只有我才能感應到的氣息。如果這種氣息發生變化,我也會感應到。日落之後我突然發覺氣息變得十分微弱,這說明你應該剛剛做了一件極耗心神的事情,此時的你必定極爲虛弱,所以過來看看。”
端木琉璃早已目瞪口呆,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原來這種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嗎?否則藍醉所說的一切該如何解釋?她剛剛給邢子涯做完開顱術,那當然是一件極耗心神的事情,累得幾乎爬不起來,原來這盟魂血咒真的如此有用?
看她只顧發呆,藍醉不由皺了皺眉:“怎麼,我說錯了?難道你並沒有做什麼?若是如此,那就說明盟魂血咒可能真的出了問題。”
端木琉璃苦笑:“沒有,沒有任何問題,因爲你說的分毫不差。”
說話間幾人早已各自落座,聽到她說出剛剛給邢子涯做完開顱術,藍醉瞭然地點頭:“難怪我會感應到你一定出了問題,不過沒什麼事就好。”
端木琉璃倒是越想越覺得這盟魂血咒令人嘖嘖稱奇,不過轉念一想,她又接着問道:“既然日落之後你就感應到了不對,爲何直到此時纔來?”
藍醉笑了笑:“因爲我已經知道,就算你出了什麼狀況,狼王也完全可以應付,如果連他都應付不了,我來了也沒用。”
楚凌雲挑了挑眉:“你想來就來,不必捧我。”
“我不是捧你,只是實話實說。”藍醉認認真真地回答,“再加上隨着時間的推移,原本微弱的氣息也在一點一點地恢復,我便知道琉璃的確沒什麼大礙,但終究有些不放心,這才趁着夜色過來看看的。誰知……”
說到這裡,他突然住了口,楚凌雲已經接着問道:“你看清那個人的樣子了嗎?他並沒有蒙面,只可惜我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你嚇走了。”
“距離太遠,看不清。”藍醉搖了搖頭,“但以他的身形來看,應該是個年輕的男子。”
藍醉撞到那個男子只是巧合,方纔他剛剛進入王府便看到了對方,不過對方也瞬間警覺,立刻就逃走了,完全沒有跟他動手的意思。
聽到這一問一答,端木琉璃跟着恍然:“原來又有人潛入了王府?難怪我們剛纔都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照以往來說,如果有陌生人靠近端木琉璃是完全可以感應到的,但這次她顯然是累壞了,再加上有人保護,她睡得很沉,居然並不曾及時察覺。
楚凌雲摸着下巴沉吟着說道:“他能夠潛入琅王府,本事也算不小。”
“只可惜功夫還是不到家。”藍醉接過了話頭,“琉璃的住處又是整座王府中戒備最森嚴的,他到底還是露了行蹤。”
楚凌雲想了想,接着說道:“不過我覺得他似乎並無惡意,彷彿只是爲了確定什麼。”
不過人都已經走了,再說什麼都沒用,幾人便暫時跳過了這個話題。尤其是發現盟魂血咒真的如此靈驗,端木琉璃自然好奇萬分,對於她這個來自現代社會的法醫特工而言,當然希望能夠用科學的觀點來解釋這一現象,所以她接着問道:“藍醉,盟魂血咒到底爲什麼會有效,你能解釋一下嗎?”
“不能。”藍醉立刻搖頭,“因爲我也不知道。”
端木琉璃眉頭一皺,頓時滿臉懷疑:“真的?”
“真的。”藍醉點頭,“狼王應該已經告訴過你了,這種古老的咒術由來已久,而且是血族的不傳之秘,但究竟爲什麼會有效,沒有人知道。何況,何必一定要知道爲什麼有效呢?只要知道確實有效不就行了?”
端木琉璃頓時十分失望:還以爲可以藉此機會解開一個連科學都解釋不了的謎團。
吐出一口氣,她含笑問道:“怎麼,現在還是喜歡大半夜的出來晃嗎?有沒有趁着陽光正好到街上溜達溜達,順便看看有沒有……”
中意的姑娘。
藍醉淡淡地看着她:“我沒什麼需要看的,今天來也是想順便問問你,如今你能夠成功操縱蝙蝠了嗎?在練習的過程中還有沒有什麼不明白的?”
端木琉璃愣了一下,不由撓頭:這一陣子忙得要命,早就把這事丟到爪哇國了。
看到她的表情,藍醉皺了皺眉:“怎麼,偷懶了?不會是從那天回來之後就沒再練過吧?”
端木琉璃討好地笑笑:“我馬上練,馬上就練好不好?”
藍醉看着她,目光有些發冷,片刻後點了點頭:“你行。”
嗖地一聲,眼前已經沒了他的影子,端木琉璃不由眨了眨眼:“跑得還真快。餵你別生氣啊!我真的練,我馬上就練!”
“走遠了,別喊了。”楚凌雲笑了笑,“叫你別去招惹他,你偏不聽,現在美了吧?”
端木琉璃忍不住氣樂了:“你說這話有沒有良心?是我要招惹他嗎?是他來招惹我好不好?”
楚凌雲又笑了笑:“沒事,睡吧,他就是小孩子脾氣,隨便哄兩句就好了。”
端木琉璃無奈地點頭,卻依然有些不放心:“剛纔來的人,看不出是什麼路數嗎?”
“看不出。”楚凌雲搖頭,“不過你放心,我保證他傷不到你,如果有需要的話,他還會再來的。”
這一次倒真叫他說着了,因爲第二天一早秦錚便前來稟報:“王爺,外面有人求見,他說他就是昨天晚上那個人。”
雖然守護了邢子涯一夜,秦錚卻並不覺得疲累,讓他去休息他也不肯,照舊該做什麼做什麼。用他的話說,夫妻兩人肯全心全意地救助邢子涯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他沒資格再享受特權。主子肯善待屬下是他宅心仁厚,屬下不能因此得寸進尺。
聽到稟報,楚凌雲誇張地挑了挑眉毛:“喲呵!還真有不怕死的,那就讓他進來吧,咱瞧瞧到底是何方神聖。”
秦錚答應一聲轉身而去,不多時帶着一名年輕男子回到了大廳:“王爺,就是他。”
男子上前兩步,笑得見牙不見眼:“昨天晚上多有冒犯,還請狼王恕罪。”
這男子大約二十來歲,身材頎長挺拔,一眼看去氣質也頗爲高雅不俗。不過楚凌雲只掃了一眼便看出他戴了人皮面具,雖然那雙眼睛晶亮璀璨如星,但如今的樣子絕對不是他的本來面目。
笑了笑,他擡手示意男子落座:“貴姓?”
男子抿了抿脣,突然嘻嘻一笑:“狼王已經看出來了,像我這種連出門都得戴着人皮面具的,哪裡敢把真名實姓告訴旁人?我就叫無名吧!昨夜多有冒犯,坐我是不敢了,不知狼王是否打算責罰?如果是,先請動手,如果不,我再說明來意。”
“你先說明來意。”楚凌雲淡淡地笑笑,“如果情有可原,我可以考慮從輕處罰。”
至少看到無名的第一眼,他並沒有感覺到不妥,或者說,此人並無惡意。
無名有些無奈:“那好吧,請問琅王妃可在?其實我是來求醫的。”
楚凌雲瞭然,面上的神情卻依然沒有緩和:“既然是求醫,大大方方地進來就好,何必要半夜三更偷偷摸摸?”
無名苦笑一聲,頓時顯得有些爲難:“這……因爲我這病着實難以啓齒,實在不願被旁人知道,這纔想悄悄請王妃瞧一瞧,不過經過昨天晚上我便知道那根本不可能,只得厚着臉皮前來了。”
楚凌雲看着他,眸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接着便笑了笑:“那你這算情有可原,我可以從輕處罰。”
無名頓時大喜,雙手抱拳連連施禮:“如此,那就多謝狼王了!不知狼王有何吩咐,但請直言。”
“也沒什麼。”楚凌雲一臉若無其事,“診金十萬兩。”
無名原本還滿眼緊張地看着他,生怕他提出什麼苛刻的條件來刁難,畢竟狼王從來不是個好相與的,這一點世人皆知。不過聽到這句話他立刻鬆了口氣,眨眼說道:“只是如此而已嗎?沒問題,這可太便宜我了。”
將他的反應看在眼中,楚凌雲臉上掠過一抹饒有興味的光芒,故意笑了笑說道:“聽清楚了,是十萬兩黃金,可不是白銀。”
尋常人若是聽到這句話,只怕立刻就要嚇得摔個跟頭,然而無名卻依然面不改色沒問題:“十萬兩黃金,我聽清楚了。不知道狼王是希望我現在就全額付款,還是先付上一部分定金?”
楚凌雲卻不回答,眼中的興趣更加濃厚:“十萬兩黃金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無名依然是這三個字,“凡是用錢可以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方纔狼王提出什麼樣的責罰我都沒問題,我最害怕的只有一點。”
楚凌雲目光一閃:“你怕我直接將你趕走,不肯讓琉璃爲你治病?”
無名眼中立刻滿是讚許:“果然不愧是狼王,厲害。所以我才說錢不是問題。”
楚凌雲的笑容越發意味深長,故意擡手摸了摸下巴:“這個提議不錯,爲何方纔我沒有想到?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嗎?”
無名臉上的笑容變成了苦笑:“不要吧?狼王,我是誠心誠意前來求醫,還請狼王成全。”
楚凌雲笑笑:“好吧,我成全你,秦錚,去請琉璃。”
秦錚答應一聲,很快去把端木琉璃請了出來。端木琉璃剛剛爲邢子涯做過檢查,確定他的術後狀況十分良好,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痊癒了,這件事總算是告一段落。
看到她出現,無名立刻上前兩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見過王妃,冒昧打擾,還請王妃恕罪。”
已經聽秦錚介紹過了大體情況,端木琉璃含笑點頭:“無名公子不必多禮,請坐吧。”
“在下不敢。”無名搖了搖頭,“請王妃叫我無名就好,公子什麼的就免了。”
端木琉璃點頭:“坐吧,既然是爲求醫而來,你不坐下我如何爲你試脈?”
這原本再正常不過,然而無名卻依然站着不動,臉上滿是爲難:“這……其實我的病只怕不需要試脈……”
端木琉璃愣了一下,接着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說道:“既如此,那你究竟哪裡不舒服,不妨直接告訴我,我若治得了,一定盡力。”
無名嘆口氣點了點頭:“多謝王妃,可是在下這病的確有些羞於見人,不知能否……”
說着他轉頭看了秦錚一眼,端木琉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含笑點頭:“秦錚,你先去照顧子涯吧!”
既有狼王在側,自然不必擔心她的安危,秦錚立刻點頭,轉身退了下去。
無名頓時滿臉感激,又道了聲謝,接着把目光轉向了楚凌雲。不過不等他開口,楚凌雲已經挑了挑眉:“怎麼,想讓我也迴避?你覺得可能嗎?”
“我覺得不可能。”無名苦笑一聲,“所以我根本沒打算這樣說,只是好心提醒狼王一句,我這病看起來有些噁心,橫豎狼王留下只是要保護王妃,便請狼王只把目光鎖定在王妃身上就好,別被我的樣子噁心到了。”
他這原本的確是一番好意,楚凌雲反而皺起了眉頭:“我一個大男人,你都擔心會被噁心到,你就不怕會噁心到琉璃?”
無名微微一笑,雖然臉上帶着人皮面具,眉宇之間卻自有一抹睿智:“那不同,在下知道王妃醫術高明,已經救人無數。何況她身爲醫者,自然早就見慣了形形色色的病人,不會連這點承受力都沒有吧?”
楚凌雲目光一閃,眼底深處已經有一絲淡淡的讚賞,端木琉璃更是含笑點頭:“公子果然不俗,佩服。”
無名搖頭:“不敢,在下已經說過,公子什麼的就免了,請王妃直接叫我無名就好。”
端木琉璃答應一聲:“既然不俗,這些俗禮就免了,快告訴我,你究竟哪裡不舒服?誠如你所言,我是個醫者,無論你的病情如何,都不會嚇到我。”
無名點頭,突然嘆了口氣,慢慢挽起了右手的袖子:“雖然我的樣子可能嚇不到王妃,但讓王妃這仙子一般的妙人兒看到如此醜陋的東西,仍然是我的罪過,先請王妃恕罪。”
片刻後,他的整條右臂已經出現在了端木琉璃面前,也難怪他會那麼羞於啓齒,除了夫婦兩人不願讓別人在場,端木琉璃只看了一眼便了然於胸:馬德龍畸形。
馬德龍畸形,是指橈骨遠端內側發育障礙而外側骨骺和尺骨發育正常,使橈骨變短彎曲,下尺橈關節脫位和繼發性腕骨排列異常。常見於雙側發病,也有單側畸形者,無名便是單側畸形,左手無異常。
正是因爲如此,他右手手腕部寬大,橈偏畸形,橈骨遠端向橈、背側彎曲、短縮,尺骨小頭過長,導致他的右臂呈現出一種奇怪的形狀,尋常人若是見了,只怕會嚇得大叫起來。不過,這當然嚇不到端木琉璃。
半天沒有聽到她有任何反應,無名不由擡起頭看了一眼,令他放心的是對方的神情很平靜,既不曾被嚇到,也沒有作嘔的樣子,他不由嘆口氣:“王妃覺得如何?還能接受嗎?”
“能。”端木琉璃毫不猶豫地點頭,“你方纔說的沒錯,我已經見慣了形形色色的病人,而你並不是其中最奇怪的,放心。”
無名終於鬆了口氣,坦言一笑:“那就好,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狼王的反應也如此平靜。”
楚凌雲笑笑,什麼也沒說。我的反應如此平靜,只不過是因爲你的手臂比起當日我的腿,根本是小巫見大巫。見多了,早就習慣了。
端木琉璃顧不上多說,早已在他的手臂上捏來捏去,幾乎將他的整條右臂都捏了個遍,才基本上把大致情況都弄清楚了。
雖然當日她給自己治腿的時候也是這般捏來捏去,狼王大人卻覺得很不爽:差不多就行了唄,怎麼捏起來沒完了?
突然聞到了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的醋味,無名不由轉頭看了他一眼,瞭然地點頭:有點酸。
幸好就在此時,端木琉璃結束了檢查,但卻依然不曾說什麼,只是目光不停地閃爍着,思考得非常專心。
儘管不想打擾,無名卻實在有些沉不住氣了,試探着問道:“不敢請問王妃,我這病還有救嗎?”
“有。”端木琉璃點頭,“只不過會有些麻煩,不是三兩天的功夫就可以治好的,不知你能在此逗留多長時間?”
聽到前面那個有字,無名早已大喜過望,不等她話音落地便連連點頭:“多久都沒問題,王妃只管放心,此番我就是專門爲求醫而來的,只要能有救,哪怕逗留十年八年都可以!還有診金也完全不是問題,十萬兩黃金,稍後我就會分文不少地奉上。”
端木琉璃原本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一聽此言卻不由眉頭一皺:“十萬兩黃金?哪個跟你說的?怎麼不去搶?”
“狼王。”無名擡手指了指楚凌雲,臉上不但毫無怨色,反而一片喜悅,“有勞王妃爲我治病,奉上診金是應該的,十萬兩黃金不算貴。”
端木琉璃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好大的手筆呀!十萬兩黃金還不算貴?若不是瞧你目光很正,我簡直要懷疑你做的是沒有本錢的買賣。”
這句話令無名脣角的笑意微微一凝,接着卻又恢復了正常:“王妃只管放心,我保證這十萬兩黃金每一分每一毫都是我憑自己的雙手掙來的,絕不會髒了王妃的手。”
“這我信。”端木琉璃點了點頭,“不過你有錢是你的事,我願意爲你治是我的事,診金我分文不收,放心。”
“那怎麼行?”無名立刻搖頭,“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求醫哪有不付診金的?何況也就多虧了王妃醫術高明,倘若換了別人,莫說是十萬兩,就算我願意付給他一百萬兩,他不也治不了我嗎?”
話雖如此,端木琉璃依然搖頭:“琅王府並不缺錢,我願意治病救人也不是想靠診金維持生計。你能找上我,咱們也算是有緣,其他的就不必多說了。”
狼王大人用力撇了撇嘴:他家王妃還真大方,輕飄飄的有緣兩個字就代替了十萬兩黃金?當然琅王府的確不缺錢,他方纔故意這樣說,只不過想看看無名的反應而已。
不過無名卻是真心的,所以立刻搖了搖頭:“不,王妃只有收下,我才能心安理得地請王妃爲我治病,否則就只能離開。”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這話怎麼說的?求醫的明明是你,怎麼倒威脅起我來了?”
倒也是,正常情況下應該是醫生要求患者付鉅額診金,否則就不給你治。可如今卻變成了患者要求醫生收下鉅額診金,否則就不讓你治,這隻怕是最奇怪的醫患關係了。
無名也覺察到自己的話說得不妥,立刻抱拳施禮:“在下失言,請王妃恕罪,可在下真的是一片誠心,還請王妃成全。”
端木琉璃略一沉吟,點頭說道:“這樣吧,診金的事先放一放,我先給你治病,如果最後的治療效果讓你滿意,你再付不遲。說不定到時候我會提出比付診金更難的條件,就看你願不願意答應了。”
“我願意,我答應!”無名毫不猶豫地點頭,“王妃有什麼條件只管說,無論如何我都會辦到!”
端木琉璃點頭:“既如此,那就這麼定了。對了,你來自何方?在這京城中可有住處,距離琅王妃府遠不遠?”
無名抿了抿脣,嘆口氣說道:“請王妃恕罪,在下的身份及來歷均不便明言,只是因爲聽說王妃醫術高明,這才千里迢迢趕來求助的,如今在城中的四海客棧落腳,若是正常行走,一盞茶的時間也就到了。”
端木琉璃點頭表示理解:“那倒不算遠。你先回去歇息,我必須做一些準備,準備好了會派人通知你。”
無名點頭,隨即站了起來:“那就有勞王妃了,在下告辭。”
端木琉璃答應一聲,並命人將他送了出去,接着轉頭說道:“他手臂的變形比你的腿要輕得多,不過要想徹底恢復正常,只怕也要費上幾個月的功夫。”
傷筋動骨一百天,當然不是朝夕之間的事。
楚凌雲哼了一聲:“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剛纔捏的很過癮呢!”
這也不是重點,端木琉璃吐出一口氣,乾脆轉移了話題:“依你看,這無名是什麼來歷?”
楚凌雲搖了搖頭:“看不出來,不過至少到目前爲止,我認爲他的確是爲求醫而來。”
端木琉璃點了點頭:“這種病不比其他,是做不得假的,而且我敢保證,整個玄冰大陸能夠治好他這病的人屈指可數,他能找到這裡來,算他幸運。”
“所以我才允許你爲他治病。”楚凌雲笑了笑,“看到他的手臂,我便想到了自己的腿,我可以體會他急於求治的心情。”
“想不到狼王還是性情中人。”端木琉璃不由笑了笑,“可是你就不怕他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嗎?”
楚凌雲滿臉無辜:“你剛纔已經說了,他目光很正,豈不就說明他並非惡人嗎?”
端木琉璃皺了皺眉,突然擡起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皺皺鼻子說道:“好酸。不過我說的是實話,至少從他的目光中,我看不出什麼問題,除非他已經把眼神也修煉到了毫無破綻的地步。”
楚凌雲沉默片刻,居然點了點頭:“這種可能並非絕對不存在。你也看出來了,他雖然不願表露身份,但卻絕對是個絕頂高手,如果此來真的另有目的,只怕極難應付。”
端木琉璃沉吟着:“你既然已經想到了這一點,還願意留下他?”
楚凌雲挑了挑脣,勾出一抹傲然的微笑:“因爲我只有留下他,才能知道他究竟是單純的求醫還是真的另有目的。”
端木琉璃恍然:“你的意思是……”
楚凌雲點了點頭:“如果他真的另有目的,那我必須給他機會,他才能夠動手,他只有動了手,纔會露出破綻。當然我更希望他只是爲求醫而來。”
端木琉璃沉默了許久,才嘆口氣說道:“希望是我們多心了。”
楚凌雲笑笑,沒有說話。他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但自從望月關一役之後,他已經學會對任何人都保持三分警惕。至親都未必信得,更何況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所以並不是無名真的有什麼問題,只是他早已決定,同樣的錯誤絕不會再犯第二次。
無名離開之後還不到半個時辰,便有侍衛來報,說門外有位女子求見,說是無名的侍女。
楚凌雲點頭,命人請她進來。不多時,一個身材高挑、但同樣戴着人皮面具的女子步履輕盈地走了進來,上前見禮:“小女子無名氏見過王爺、王妃。”
楚凌雲淡淡地笑笑:“無名氏?”
無名氏的眼睛十分靈動,而且聲音清脆,宛如天籟:“是,請狼王恕罪,我家公子說不便表露身份,他是無名,我便叫個無名氏好了。”
楚凌雲點頭:“你的來意?”
“奉我家公子之命,來付定金。”無名氏上前兩步將手中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接着退回到原位,“公子說,知道琅王府內不缺奇珍異寶,這點東西只是聊表寸心,請狼王笑納。”
楚凌雲笑笑,回頭示意,秦錚便上前將盒子打開,一股奇異的光芒瞬間綻放開來。定睛一看,才發現盒中放着兩行六顆碩大的夜明珠,正散發着溫潤的光芒,說不出的流光溢彩。
兩人都是識貨的主,一看便知每一顆都價值連城。更難能可貴的是,六顆夜明珠無論大小、形狀、色澤都幾乎一模一樣,更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奇珍異寶。
淡淡地笑笑,楚凌雲說道:“這六顆極品夜明珠加起來,總價值只怕已經與十萬兩黃金相去不遠,這定金付的是不是太貴了點?”
無名氏含笑施了一禮,不卑不亢:“我家公子說錢財再多都是身外物,王妃肯爲他治病,他已感激不盡,區區幾顆夜明珠不成敬意,就當是送給王妃的一點小玩意兒。另外診金他一分都不會少付,而且王妃若還有其他的吩咐,公子也會照做。”
楚凌雲的手指輕輕敲着桌面,挑脣一笑:“我原本一向沒有窺探別人*的嗜好,不過如今我倒是有些好奇無名到底是什麼來歷了,出手居然如此大方。”
無名氏含笑搖頭:“這一點,請恕我真的不便相告,狼王如果真的想知道,只能問公子自己。小女子告退。”
看着她轉身離開,秦錚不由哼了一聲:“王爺,要不要我悄悄去查一查?”
“暫時不用。”楚凌雲搖頭,“既然是有備而來,即便你去了只怕也查不出什麼。”
秦錚皺眉:“那他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現在還很難說。”楚凌雲沉吟着,“總之先不必理會,靜觀其變。”
秦錚點了點頭:“這些夜明珠呢?真的收下嗎?”
楚凌雲將盒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喜歡就拿去玩,琉璃不愛這些俗物。”
秦錚頓時氣得吹鬍子瞪眼:“好你個王爺,罵人不帶髒字是吧?王妃不愛這些俗物,我要是喜歡,我就變成俗人了是吧?”
楚凌雲誇張地笑笑:“哎呦!變聰明瞭,有長進呀!”
秦錚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我纔不要呢,我又不俗。”
楚凌雲把盒子拿過來,拿起一顆夜明珠把玩着,若無其事地說道:“我俗,我要,這麼好的東西,不要是傻子。”
“最壞就是你!”秦錚明明已經離開了,聲音卻突然傳了進來,“要就是俗,不要就是傻子,偏偏就是你既不俗,又不傻是吧?”
楚凌雲一揮手,一顆夜明珠已經嗖地飛了出去:“反了你了!”
“哎呀!”秦錚一聲大叫,“你使暗器,卑鄙!”
楚凌雲笑笑:使暗器就是卑鄙,我的天狼可是以暗器聞名的。
平白捱了一下子,秦錚氣得要命,一邊唸唸有詞一邊去看望邢子涯。
一眼看到他額頭上那個鼓起的大包,邢子涯不由愣了一下:“你頭上的包怎麼回事?”
擡手摸了摸那個被夜明珠砸出來的傑作,秦錚憤憤不平,咬牙說道:“蚊子咬的!”
邢子涯忍不住失笑:“狼咬的吧?”
秦錚哼了一聲,接着眉開眼笑地把那顆夜明珠拿了出來:“給你個小玩意兒解悶。”
邢子涯挑了挑眉:“這麼好?哪來的?”
秦錚的笑容又變成了怒氣,一邊摸着頭上的大包一邊說道:“醫藥費。”
邢子涯大致猜了個差不多,卻突然嘆了口氣說道:“真羨慕你,可以被狼王砸成這個樣子。”
“你不是吧?”秦錚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怪叫起來,“他把我打的滿頭是包,你還羨慕我?”
邢子涯微笑:“那是因爲他當你是一家人,如果是我,我求他把我打的滿頭是包,他都懶得費那個力氣。”
秦錚笑了笑,安慰一般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吧,從此以後你也跟我們是一家人了,會有機會被王爺打得滿頭是包的。”
邢子涯仍然微笑:“我很期待。”
倆受虐狂,被打的滿頭是包還很期待,難道這就是狼王獨有的魅力?
次日一早,蘇天寧來到了琅王府,就天狼的訓練情況向楚凌雲詳細地彙報了一番。那可是狼王的殺手鐗之一,所以他聽得很認真,而且根據訓練的具體情況作出了具體的批示,以便做得更好。蘇天寧連連點頭,用心記住。
談完公事,楚凌雲突然開口:“有心事?”
蘇天寧本能地搖了搖頭:“沒有……好我說實話,你別瞪我,真是的,每次你用這雙碧綠的眼睛瞪着我,我就覺得你真的跟一匹狼似的。”
楚凌雲笑笑:“我本來就是狼,快說。”
蘇天寧嘆了口氣,乾脆一句話說到了重點:“昨天我帶寒薇出去玩,她說皇上問她,我打算何時與她成婚。”
楚凌雲瞭然:“那你怎麼說的?”
“還能怎麼說?我就說如今還不是時候。”蘇天寧苦笑了一聲,“我告訴寒薇,倘若皇上再問起就這樣回答,不過我估計這個藉口用不了幾次,必定會引起皇上的疑心。”
楚凌雲沉吟片刻,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不如你跟寒薇先成親再說。”
“不行。”蘇天寧毫不猶豫地搖頭,“如今的局勢與之前相比並沒有任何改變,我怕寒薇會難做。”
楚凌雲看着他,眉頭微皺:“那寒薇怎麼說?”
“她說她願意等,而且說會永遠支持我。”蘇天寧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溫柔,“還說她早就看出來了,四皇子根本不是帝王之才,不管是她,凝貴妃還是端木世家,都從來沒有人想過支持他繼承皇位。”
“端木世家和凝貴妃這樣想我並不奇怪,倒是不曾想到連寒薇都能看透這一點。”楚凌雲讚許地說着,“可是爲什麼所有人都明白,只有四弟還那麼執着?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蘇天寧嘆了口氣:“沒辦法,怪只怪皇位的誘惑力實在太大,完全足以令人失去理智。以我看,不到徹底絕望的那一刻,四皇子是不會放棄的。”
“那就不用管他。”楚凌雲笑笑,“既然無論怎樣寒薇都會支持你,那你還怕什麼?不如趕緊與她成親算了。”
蘇天寧依然搖頭:“說與做完全是兩回事,何況就算她不怕,我也不想讓她承受世人的議論。”
楚凌雲聳了聳肩:“既如此,那就只能再等等了。”
“我不在乎。”蘇天寧笑了笑,“總之不管怎麼說,我認定的主子只有一個,爲了你,我沒什麼不能做的,也沒什麼不能失去的。”
聽到這樣的話,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是狼王從來不會把感動擺在臉上,反而故意摸着自己的下巴,滿臉陶醉地說道:“我到底有什麼魅力?居然把你迷得這樣神魂顛倒?”
蘇天寧笑笑:“我也很奇怪,我若是知道,就不會被你迷得這麼神魂顛倒了,怪沒出息的。”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笑了起來,笑聲中蘇天寧突然說道:“對了,我跟寒薇閒聊的時候聽她提起過,說霜妃病重,你不打算去看看她嗎?”
想起那個早已聲明老死不相往來的母妃,楚凌雲的眼中依然沒有多少溫情:“不打算,她病重是她的事,與我何干?”
雖然也知道霜妃設局想要殺害端木琉璃多有不該,蘇天寧還是盡力勸說道:“她畢竟是你的母妃,你還是去看看她吧!”
楚凌雲沉默片刻,仍然搖了搖頭:“怪只怪她不該犯我的忌諱,她意圖傷害琉璃,我什麼都沒有對她做已經算是很對得起她了。”
蘇天寧無奈,只得搖了搖頭:“那就隨你吧!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說完他站起身往外走去,正好在門口與端木琉璃走了個對面,便含笑點了點頭,打個招呼之後才離開了。
“我正好聽到你們最後這幾句話。”端木琉璃走了過來,“凌雲,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我什麼事都沒有不是嗎?何況當初一切都是我們設好的局,你就別再計較了。不然我替你去看看她?”
楚凌雲抿了抿脣:“算了,既然你都不計較,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當下端木琉璃命人準備了一點補品,兩人便結伴來到了尚榮宮。此處依然如往常一樣死氣沉沉,冷冷清清,剛剛伺候着霜妃吃完藥的侍女端着托盤走了出來,一眼看到兩人不由嚇了一跳,立刻屈膝行禮:“參見琅王,琅王妃。”
“免禮。”端木琉璃含笑開口,“母妃怎麼樣了?”
侍女直起身子回答:“娘娘剛剛吃完藥,正在裡面休息。”
端木琉璃點頭,揮手示意侍女退下,與楚凌雲一起入內來到牀前:“兒臣參見母妃。”
方纔他們與侍女的對話已經傳入了霜妃的耳中,看到兩人,她早已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冷哼一聲說道:“你們還捨得來嗎?本宮還以爲非得到替本宮收屍的那一天你們纔會露面呢!”
雖然蘇天寧說她病重,但依端木琉璃看來,完全沒有到不可救藥的程度,頂多就是因爲鬱結於心,五內不疏而已。這也難怪,攤上這樣的兒子,她不鬱結才比較奇怪吧?
她的態度也在兩人的預料之中,端木琉璃依然保持着微笑:“母妃言重了,近日府中事務繁忙,才未來得及前來看望,請母妃恕罪,母妃好些了嗎?”
霜妃低垂着眼瞼,眼珠不自覺地轉了兩圈,突然嘆了口氣說道:“不管之前有多少恩恩怨怨,你們來看望母妃,母妃還是很高興的,可是母妃這病日益嚴重,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端木琉璃不由皺了皺眉:不能吧?她看着並沒有什麼大礙呀!難道是她看錯了?還是那些太醫看錯了?
正疑惑間,霜妃已接着說道:“母妃從前做過很多錯事,這是上天的懲罰,母妃毫無怨言,不過,在臨走之前母妃始終有一樁心事放不下,就是不知道你們肯不肯成全。”
暫時壓下疑惑,端木琉璃點頭:“母妃有什麼吩咐,但請直言。”
霜妃嘆了口氣,擡起頭看着她,滿臉泫然欲泣:“琉璃,母妃知道之前不該設局害你,一切都是母妃的錯,母妃願意一死向你謝罪。可是珩王真的是無辜的,你能放過他嗎?”
說來說去,重點仍然在這裡,端木琉璃的眼底深處掠過一抹冷意,面上卻含笑說道:“母妃請放心,兒臣與珩王之間的恩怨早就已經了結了。”
“真的嗎?”霜妃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地說着,“既然如此,那你們可曾給他解藥讓他恢復功力,免得被人瞧不起?”
彼此對視了一眼,端木琉璃搖頭說道:“母妃,兒臣已經說過了,不是不肯給珩王解藥,而是他的功力已經恢復不了了。”
霜妃眼中掠過一抹急怒,卻拼命剋制着自己,仍然哀慼戚地說道:“怎麼可能呢?秦錚是用毒高手,你的醫術又是天下無敵,你們兩人聯手,難道拿不出解藥嗎?”
端木琉璃搖頭:“用毒高手也並不能解天下所有的劇毒,否則之前凌雲爲何一直被劇毒折磨?醫術高明也並不能治天下所有的疾病,否則這世間哪來那麼多因病而死的人?”
“總之說來說去,你們就是不肯救珩王了?”霜妃的臉色終於有些維持不住,聲音裡也帶了一絲急躁,“雖然他害你的確不應該,但你畢竟安然無恙,而且你們又是表兄妹,你真的一定要置他於死地才甘心嗎?”
端木琉璃無奈,回頭看了看楚凌雲:“你倒是說話呀!”
“我沒什麼好說的。”楚凌雲淡淡地開口,“總之四弟的功力已經不可能恢復,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就是事實。還有,就衝他對琉璃做過的事,即便我有解藥也不會給他,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那你們還來幹什麼?”霜妃驟然變了臉色,厲聲尖叫了一句,“你們既然救不了珩王,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走!立刻走!”
說翻臉就翻臉啦,這也太快了吧?端木琉璃皺了皺眉,楚凌雲已經一把握住她的手說道:“看到了吧,我說不讓你來你偏要來,來了也是自討沒趣,我們走。”
“以後不要再來聽到沒有?”出了宮門,楚凌雲突然開口,“我已經說過了,根本沒有那個必要,偏偏你要心軟。”
端木琉璃苦笑:“我還不是爲了你?算了,當我們沒來過。”
楚凌雲撇撇嘴:“像她這麼暴戾的人,居然會被稱爲活菩薩,真是好笑。”
“瑕不掩瑜嘛!”端木琉璃笑笑,“她對我雖然不待見,卻曾經幫過很多人,足見她也並不是一無是處的,只能說明我跟她不合眼緣。”
霜妃雖然性情孤僻,卻很喜歡做善事,這麼多年來,差不多每個月都會去城中的清泉寺燒香拜佛,而且自己出錢買饅頭,沿途分發給那些乞丐。還經常把一些穿不着的衣服拿出來接濟窮人,這纔有了活菩薩的稱號。
正因爲她燒香拜佛的地方從來都是清泉寺,所以那次她突然要去千佛寺,端木琉璃等人一聽便知道其中另有蹊蹺,這纔將計就計。
楚凌雲纔不管這些,摟住她的肩膀,旁若無人地在她的臉頰上親了親:“你跟她合不合眼緣無所謂,只要跟我閤眼緣就行了。”
不行又能怎麼樣?霜妃不喜歡她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恐怕她再做多少努力都是徒勞。身爲特工,明知做了也無用的事她是從來不會去做的。
何況這次前來看望只不過是看在她是楚凌雲的母妃的份上,既然她不稀罕,那就算了。
兩人剛剛離開,原本還氣息奄奄的霜妃突然跳下了牀,衝到桌旁抓起桌上的東西狠狠地四處亂摔:“滾!滾!都滾滾的遠遠的!”
眼見再也沒有東西可摔,她才暫時停了下來,扶着桌子急促地喘息着:這可怎麼辦?什麼方法都用盡了,楚凌雲就是不肯拿出解藥,難道真的要讓珩王一輩子活在旁人的恥笑當中嗎?
霜妃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又掐着指頭算了算時間已經差不多,突然揚聲喊道:“來人!”
侍女聞聲而入:“娘娘有什麼吩咐?”
霜妃已經暫時恢復了冷靜,擺出一副威嚴的樣子:“明日本宮又該去清泉寺燒香拜佛了,去準備吧,還跟從前一樣。”
侍女答應一聲,只管去準備不提。
第二天一早,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就緒,霜妃也換上了一身便裝,帶着幾名侍女出宮往清泉寺而去。
雖然每次前來她都會沿途分發饅頭給那些乞丐,但因攜帶不便,她都是帶足銀兩,一路走一路買一路分發,倒也省時省力。
今日也是如此,看到她又來做善事,乞丐們早已轟的一聲圍了上來,一邊伸着手去接饅頭一邊不停地喊着活菩薩,霜妃面帶微笑,一邊分發一邊不停地說着:“別擠別擠,都有,不用搶,都有,都會有的。”
費了好一番功夫,附近所有的乞丐才都拿到了香噴噴的饅頭,各自蹲在路旁大口大口地吞嚥起來。霜妃一面矜持地微笑着一面從他們面前走過,享受着他們感激的目光和膜拜的神情。
一路進了清泉寺,住持早已迎了上來,合十爲禮:“老衲參見霜妃娘娘。”
“大師免禮。”霜妃還了一禮,“今日又來聆聽我佛教訓,多有打擾。”
住持又施了一禮:“老衲不敢,娘娘一心向佛,此乃天大的好事,娘娘請。”
按照往常的慣例分發完饅頭之後霜妃便會進入大殿上香,然後在住持的引導下進入禪房,聽他講解一段經文才會回到宮中。
清泉寺雖然位於城中,但位置略有些偏僻,規模也比較小,所以香客並不是很多,顯得有些安靜。霜妃上完了香,又磕了幾個頭,便跟着住持往禪房而去。
轉過幾個拐角,瞧瞧左右無人,霜妃才壓低聲音問道:“大師,他來了嗎?”
住持點了點頭,同樣低聲回答:“已經來了,就在禪房中等候,娘娘請。”
這座禪房乃是住持大師專用,除了他本人,任何人等不得隨意出入。走到房門口,住持停下腳步躬身施了一禮:“娘娘,他就在裡面,還是老規矩,一個時辰。”
霜妃點頭,從袖中摸出一包銀兩遞了過去:“大師,這是這一次的香火錢。”
住持接在手中,卻嘆了口氣:“阿彌陀佛!娘娘請吧!”
說完他轉身而去,進了另一間禪房,並且把門關了過來。霜妃顧不得理會他,立刻推門而入,並且把門緊緊拴了起來。一眼看到那個正斜倚在榻上悠哉悠哉喝茶的男子,她不由冷哼了一聲:“你倒會享受,還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是不是?”
這個男子赫然正是她名義上的哥哥,其實是從姑姑家過繼而來的表哥徐澤湖。倒了杯茶喝下去,他依然滿臉輕鬆:“能有多嚴重?比我們在這裡偷情更嚴重嗎?”
“什麼偷情,別把話說的這麼難聽!”霜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你正經一點。”
徐澤湖無奈只得,坐直了身體:“行,有什麼事過來說吧,我這不是聽着嗎?”
霜妃哼了一聲,解下披風放在一旁,這纔過來落座,壓低聲音說了幾句,末了問道:“怎麼樣,有辦法嗎?”
“當然沒有了。”徐澤湖搖了搖頭,“我若有辦法,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這件事我又不是剛剛知道。”
“你怎麼這麼沒用?”霜妃又氣又恨,“你說這麼多年了,你到底辦成過一件什麼事?當初我還真是瞎了眼,纔會……”
“你也別把話說的那麼難聽嘛!”儘管捱了幾句罵,徐澤湖居然並未動氣,依然笑嘻嘻地說着,“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又所謂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你閉嘴!”徐澤湖狠狠地呵斥了一聲,“總之你立刻想出辦法來,否則以後我們就不用見面了。”
徐澤湖皺眉,無奈地點頭:“好好好,我想辦法,我立刻就想,我回去就想好不好?來,別生氣了。”
說着他居然靠了過來,一擡手就把霜妃摟在了懷中,另一隻手則不老實地順着她的衣襟滑了進去,氣息也跟着變得急促起來:“我可想死你了!”
啪的一聲,霜妃已經把他的手打落在一旁,同時一個用力掙脫了他的懷抱,冷哼一聲說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這些閒工夫,還是先想出辦法來再說吧!”
徐澤湖體內的火已經點燃,哪是那麼容易放棄的,皺了皺眉,他突然一個用力把霜妃壓倒在身下,一邊胡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一邊急促地喘息着說道:“着什麼急呀!辦法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想出來的!快,趕緊讓我……”
霜妃怒極,用力掙扎起來:“放手,你給我放手!再不放手,我可叫人了!”
“行,你叫吧。”徐澤湖仍然沒有住手的意思,“讓別人都進來看看咱們這副樣子,看到底是你更怕,還是我更怕!何況我們那麼久不見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真正讓霜妃放棄掙扎的並不是前面的威脅,而是最後這句情話,咬牙瞪了他片刻,她最終還是一擡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深深地嘆了口氣:“你這個冤家!”
徐澤湖得意地笑了笑,終於一把將她的衣服扯下來扔到了一邊……
許久之後,*完畢,兩人才各自起身。霜妃一邊整理着衣服一邊說道:“回去之後別忘了想辦法,聽到沒有?”
徐澤湖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是,我記住了,我會想辦法的,不過要我說你也別折騰了,反正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不是很好嗎?”
“好什麼?”霜妃瞪了他一眼,“該死的不去死,不該死的反倒……總之,你趕緊想辦法就對了,我先走了。”
雖然也未能找出解決之道,但經過這一番纏綿之後,霜妃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些,步子也比來的時候輕快了。
整理好衣服,徐澤湖到底還是哼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想什麼辦法?就憑我這點本事,找死比較快。”
估摸着霜妃已經走得比較遠了,即便有人看到他也不會再起疑心,他才懶懶地起身離開,溜溜噠噠地走了出去。
一路離開清泉寺,他沿着街道到處瞎逛,自得其樂。至於霜妃所說的想辦法,他纔不往心裡去,因爲那是早已註定的事,根本沒什麼辦法好想。
這一逛就逛到了中午,覺得腹中有些飢餓,他隨便選了一家小酒館坐了下來,揚聲喊道:“小二!”
“來了!”店小二答應一聲奔了過來,照例是永遠不變的開場白,“客官,想吃點什麼?”
依照自己的口味點了幾樣小菜,店小二答應一聲而去,不多時一一送了上來,順便送來一壺好酒。徐澤湖自斟自飲,倒也輕鬆自在。
不過他不曾看到的是,在他身後那個角落裡,有一個男子背對着他而坐,眼中閃動着陰冷的光芒。而這個人居然是四皇子楚凌躍。
與他同桌而坐的是他的心腹張英傑,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張英傑忙低聲問道:“王爺,出什麼事了?”
楚凌躍目光閃動,低聲問道:“看清楚我後面那張桌子上的人是誰了嗎?”
張英傑擡頭看了一眼,立刻回答:“那不是霜妃娘娘的哥哥徐澤湖嗎?”
楚凌躍微微點頭:“不錯,就是他,你立刻去查一查他今日都去了哪些地方,是否曾經入過宮。”
張英傑不敢多問,立刻點頭答應:“是,屬下馬上就去,那王爺您……”
“本王這就回府。”楚凌躍回答,“你調查清楚之後,回府向本王稟報。”
張英傑答應一聲起身而去。楚凌躍又獨自坐了片刻,也跟着結賬離開了。走過徐澤湖的桌子之時,他不動聲色地斜睨了他一眼,脣角掠過一絲微微的冷笑。
回到府中,他首先來到密室取出罐子打開,做好準備之後把手放了進去。不多時,那斑斕的巨型毛毛蟲已經咬住了他的手腕,開始如往常一樣吸食鮮血……
雖然過程依然痛苦萬分,他卻彷彿一點都感覺不到了,因爲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徹底成功,到那時他一定會揚眉吐氣,把屬於他的東西全部奪回來,讓那些人哭去吧!
修煉完畢,他放好蟲子來到室外,吩咐下人送了熱茶上來,稍事休息。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張英傑終於迴轉:“王爺,查到了一些線索。”
楚凌躍點頭:“說。”
張英傑答應一聲:“是。王爺,徐澤湖今日並不曾入宮,辰時之前一直待在家中,大約辰時左右便出了門,雖然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要去往何處,但有人看到他一路往西南方去了。”
楚凌躍目光一閃:“西南方?西南方的什麼地方?”
“具體的地方查不到。”張英傑搖了搖頭,“不過最後有人看到他是在清泉寺附近,至於他有沒有進清泉寺,便不知道了。”
清泉寺三個字聽在耳中,楚凌躍不由眼睛一亮,立刻說道:“很好,再去替本王查件事,附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