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恐懼的文英郡主眼眸發出求饒的光芒,巴望着齊青玉,痛得只能發出斷續的嘶嘶聲,就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是栽在身份這樣卑賤的商女手上。
齊青玉邊利落地拔出她腰間的小錐子邊觀察她的表情,只要一有異動,手上的小錐五立刻就會原地扎回。
其實齊青玉料算文英郡主被捉來此處定有蹊蹺,見面就說她怎麼沒死,那背後必定幹了害人的勾當。而她活得越好,文英必定越憤恨,使這種逼問口供的技倆不過是旁敲側擊。想讓懷王知道,其實她真的不願意再爲生存,而向他卑恭屈膝。她完全可以在沒有他們的地方過得很好,只要沒有與他們這種權勢滔天的人有任何牽扯。
也想讓李宇軒知道,她並不是養在籠中不會飛行的金絲雀,也不是無害的小白花,完全能接受他的所有,包括在戰場上的血腥殺戮。
以後,大家也不必心存芥蒂,並且誰也不必拿這種事來恫嚇,令她退縮。
只要齊青玉再往文英郡主腳底足三陰經穴位扎入一根末入一寸的銀針,她即刻就會難過得生不如死,全身痙攣。這種針刺法名爲三針鎖穴碎魂。
偷師自懷王,齊青玉料算此時的懷王,正是春風得意,並沒被太后打壓得像一根給勁風碾壓過的稻草,所以他不會尋思這種逼供的嚴酷手段。
“杜心璇,那個賤人。當年與……噗……”文英郡主倏地吐出一口鮮血。
齊青玉正欲求李宇軒施救,忽地燭火下一道銀光一閃而過,電光火石間就已從文英右邊太陽穴沒入腦內——頃刻斃命。
齊青玉猝不及防,朱度和清水無力相救,李宇軒複雜的心情全系在齊青玉身上以至來不及施救。而懷王,只是冷冷淡淡地睨着這一切,不發一語。
能讓暗殺得逞,一因他忘了解開此處被點了穴的護衛的穴位,二因這根千年玄鐵所制的銀針速度實在是快,不像人手射出。倒像是器具所爲。
如果是傳聞中的暴雨梨花針。全部射出恐怕會把這裡的人射成馬蜂窩。
李宇軒的護衛會不會遭殃?
懷王站起來,徐步走向門外,表面興趣缺缺地舉目四望,實則暗藏鋒芒。
暗處正欲下手了結李宇軒的護衛的黑衣人。警惕地撤退。
懷王聽到了有人使用輕功疾速逃逸時發出的風聲。不由得露出輕蔑的神情。離開了花廳內衆人目所能及的範圍後。他一一拍開了衆護衛的穴位。
這些都是他大楚的鐵血男兒,可不能平白無敵殞命。
爾後,懷王瀟灑倜儻地回了花廳。漫不經心地掃過神色凝重的幾人,最後落在文英身上,嗤笑道:“少將軍別介懷,他們就是欺負你離京八年,與陰謀險惡的朝廷隔絕而已。”
李宇軒握緊了正在發怔的齊青玉的手,側頭問懷王:“請殿下明示。”
“本王也是剛剛得知。”其實懷王早在文英請到祝氏巫女治病時,就已經查出來龍去脈,還是老奸巨滑地說:“八年前京城舉辦過一次盛大的宴會,名門貴胄都有出席。當時杜心璇找上文英,以女帝傳說誘`惑她,令她逼害齊六姑娘。”
懷王念及李宇軒和齊青玉可能不知內情,詳細地解釋:“杜心璇就是江南水師提督的嫡長女,同時是當今太后的嫡親外孫女。”
“恭喜少將軍。”朱度突然插嘴,眼神透着無奈與同情。
這是祝福該有的樣子嗎?絕對不是。
齊青玉還沒從文英的死恢復過來,又聽到懷王說出與自己多年猜測一樣的結果,莫名其妙十分煩躁還帶着一絲驚悸。又聽朱度在賣關子,她不由得拿簪子戳了他一下,“有話直說!”
“哎喲,六姑娘,”朱度整個人彈了起來,看似隨意的一戳,居然正中他的奪命穴,拜託他沒暈厥不需要救治!“我和清兒趕來這裡的時候收到風聲,太后以少將軍爲國之棟樑,不可輕率放任他的終身大事,一定要挑一名才貌雙全,慧質蘭心的名門閨秀才能般配,否則不能彰顯皇恩浩蕩,反之就是薄情寡義。”
之後太后又搬了諸般理由,尤其在有利控制兩家勢力上面下功夫,居然說服了皇帝。皇帝大概怕自己會三心兩意,竟然立刻下了聖旨賜婚。
“賜婚的聖旨被長公主扣下了,太后及皇后爲此借題發揮,挑拔皇上與長公主的關係。還不知道從哪裡找了一個道長,以玄虛之術暗寓長公主會妨礙紫微星正位,現在……”朱度突然縮了縮脖子,猶豫了一下才說:“鎮北將軍府被金吾衛包圍了,而李大將軍在軍中視察時被查出……”
衆人的目光變得異常熱熾,像洪洪燃燒的火焰噴着黑煙。在這樣的銳利而肅殺的目光逼近下,朱度從來沒這樣怕過,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接着道:
“假造聖旨!”
他說得十分大聲,幾乎是吼出來的,吼完後竟出了一身虛汗。
“豈有此理!”懷王面露慍色,“擺駕回京。”
誰敢動搖他的江山之本,誰就要死在他腳下!
“殿下稍等。”李宇軒神色自若,突然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意,“那道僞造的聖旨在微臣來之前已經被偷樑換柱。”
其它不必多說,懷王自然心領神會,“少將軍好手段。”兩個男人淡淡的對視間,第一次同時透出了欣賞與認同。
“本王還要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文英郡主作法所用的關於六姑娘的一切物什,皆由陳芝所出。”
懷王臨走前,冷不丁扔下一個重磅炸藥,瞬間炸燬了一個名叫信任的寶藏,腐敗橫流,嗆得人想作嘔。
齊青玉臉色青白,明眸泛着淚光,緊咬着發白的小嘴脣倔強地一聲不吭。
清水遲疑了一會,凝重地說:“六姑娘,我和朱度要先回京城,文英郡主可不能白白死了。”
“做什麼?”齊青玉鬆開雙手,李宇軒衣袖被她捏皺。
“殿下暗令,送到杜府。”朱度立刻躬身回稟,已經不敢仰視長大後的她。
齊青玉陰晴不定,好半響才仰面冷靜地凝着李宇軒,卻控制不住發顫的聲音,“少將軍,你意下如何?”
若他必須要娶,那就不能讓懷王敗壞杜心璇名聲了。
這個杜心璇到底是何方神聖,她還得尋機見上一面,若打壓得太過還不知道是利是弊。
“隨你意思。”李宇軒彎腰靠近齊青玉,沉凝的眼神透着一絲慍色。
“我的意思?”齊青玉突然發怒,“我要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