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們二位了,不管以後怎麼書寫這段歷史?總有人爲此承擔責任?就讓我這個小人物來吧!”劉耶穆悲愴的說道,螻蟻尚且苟且偷生,更何況人呢?一但決定這麼做,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劉副官,這又何必呢?”查朝卿拖着疲憊的身軀,兩眼已經充滿血絲,還是想說動劉耶穆一起撤退。
“劉副官,現在撤退還來得及,求求你,就跟我們一起撤退吧,實在不行,我們朝南方走,那邊還有幾十萬民國學生軍!”溫重漢急了,自己也無法說服劉耶穆。
“最後給你們下達命令,我命令你們立即撤退,如果抗命,就地正法,快走!”劉耶穆說着,還朝溫重漢和查朝卿面前放了兩槍。
“劉副官,你保重!”溫重漢、查朝卿眼裡飽含着淚水,向劉耶穆敬了一個軍禮,然後各自帶着隨身衛兵,離開了鬆月關。
鬆月關,硝煙瀰漫,到處都是被對方擊斃的屍體,或者是被炮彈炸斷的殘肢,幾千人的部隊,在炮擊和反衝鋒中,消耗殆盡,顯得非常的悲壯!
又遭到一輪炮擊後,鬆月關已經破敗不堪,不具備任何天塹隘口。劉耶穆從一片土泥碎石裡爬了出來,拍了拍身上塵埃,望着這片灑滿熱血的故土,大聲喊道:“還有喘氣的沒有?”
“有!”有人答應道,並陸續有士兵向劉耶穆靠攏。
劉耶穆看了看,帶傷的和沒有帶傷的,大慨還有三十來人,個個衣衫襤褸,眼巴巴的都把劉耶穆瞅着。
“弟兄們,你們個個都是好樣的!這場戰爭本沒什麼實在意義,你們卻義無反顧的參與進來,謝謝你們!這場阻擊戰,就是要讓天下人看看,禺南軍沒有孬種,也是錚錚鐵骨的漢子,他們倒在了衝鋒的路上,都值得我們尊敬!我給你們下最後一道命令,在四周全部埋上炸~藥,然後就全部撤離吧,你們的使命已經完成!”
劉耶穆恍然中覺得大局已定,也不想讓這三十幾條鮮活的生命,再度成爲炮灰,該給他們留條生路!
“長官,你也跟我們一起走吧?”
埋完炸~藥後,士兵再次圍在劉耶穆身邊勸其離開。
“不必勸我,我心已定,你們快走吧,不然對方再來一個衝鋒,你們想走都走不了了!”劉耶穆不爲所動,已報定殺身成仁之決心。
“長官,我們走了,敬禮!”
三十幾名士兵一起向劉耶穆行了個軍禮,眼裡流淚,哽咽着愁蹙的離去。
劉耶穆目送他們離開後,用布條紮了扎受傷的手臂,來到馬克沁重機槍旁,一檢查,發現子彈所剩無幾了,也不知道打退了北軍多少次衝鋒?
遠處人聲鼎沸,北軍又開始衝鋒了。
砰砰砰……噠噠噠……槍聲又開始交織在一起。
面對着密密麻麻的北軍,子彈很快就告罄了,馬克沁重機槍一停歇下來,北軍很快蜂擁而至。劉耶穆身中幾彈,艱難的爬向爆炸點的中心地帶。
槍彈的稀疏聲,也預示着戰爭的結束,北軍很快佔領了鬆月關。
轟隆,轟隆,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在此時響起,血肉鑄成的鬆月關,唱響了他最後的悲歌!
劉耶穆,一個時代的小人物,在這裡,圓滿的畫上了句號!
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以前的鬆月關,也是一個風景奇佳的隘口,此刻卻是硝煙瀰漫,殘檐破壁,到處是交戰雙方血肉模糊的屍體,還被夷爲平地,基本上不復存在了。
鬆月關一破,沙城無險可守,北軍更是一路暢通,直接殺了進來。
掠奪,殺戮,沙城遭到了瘋狂洗劫!
槍聲,慘叫聲,老百姓又面臨着一場劫難!
戰爭往往從利益開始,以掠奪而結束!
老都督府,禺南政~府臨時所在地,已經成了北軍的指揮部。
“哈哈!禺南終於姓吳了!”吳逐修一陣大笑,用手在桌上敲了兩下,一屁股坐在那把大椅子上,又對衆人說道:“這辦公室,這大椅子,以前是趙遠明那廝的,想不到啊,那廝與我明爭暗鬥了幾年,今天終於被我趕出了禺南!”
“趙遠明的殘餘部隊正向南逃竄,明天我部是否繼續追擊,請大帥指示?”蕭凡春的確是一名悍將,對吳逐修也是忠心耿耿,任何時候,都沒有忘了軍人本色。
“明天沙城只留兩個師,恢復城裡秩序,如果異端份子膽敢滋事,堅決鎮壓。”吳逐修望着屋裡的幾位高級將領,雖然不是在開作戰會議,還是把後期安排說了出來:“明天各個主力師繼續追擊趙遠明殘部,爭取把禺南全境收入囊中!”
“大帥寬心,收伏禺南全境,指日可待!”蕭凡春胸有成竹的說道,禺南軍兵敗如山倒,要想翻盤,比登天還要難,這個道理還是清楚的。
“切不可大意,小心爲妙!也盼望凡春兄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吳逐修一番恭維的話,讓氣氛顯得還比較融洽,自開戰以來,短短几天時間,就把趙遠明的主力師摧毀,的確靠大家衆志成城,雖然在鬆月關遇到短暫挫折,不過實力碾壓一切,現在不是把沙城也踩在腳下。
“大帥,城裡士兵還在放肆,需不需要節制一下?”樊戰倫覺得北軍進城的行徑,雖然有些不妥,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暫不,大家拼了命打仗,是爲了啥?不就是爲了能放肆一下嘛!只能放肆一天,多半天都不得行,明天若犯,一切按軍法處理!”吳逐修非常嚴肅的說道,他的口中軍閥哲理,是沒有老百姓這幾個字的。
“一切聽大帥的!”樊戰倫心中雖然有些不甘,還是得服從命令,如果按照自己意願,是絕對不允許士兵擾民的。
“報告!我部在對學校附近進行清剿時,受到不明煙霧的攻擊,士兵雙眼會出現短暫失明,我等不明就裡,特來請大帥定奪?”這時一名營長蹬蹬蹬的跑來報告。
“什麼?還有這等鳥事?”吳逐修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看了看大家,最後眼神落到一個精壯漢子,三十多歲的孫仁正身上:“猴子,你在沙城呆的時間長,這是怎麼回事?”
“稟告大帥!”孫仁正略加思索後才說道:“這個可能就是你口中提及的,那個遊海青的傑作!主要目的就是爲了保護學校,讓士兵不能靠近,不會給士兵造成傷亡的。如果對方要展開攻擊的話,這些士兵多半都成屍體了,只需大帥下命令,讓士兵不可靠近學校,應該什麼事都沒有?”
“遊海青?就這麼簡單?”吳逐修擡起頭,眼神灼灼生光,透着睿智和疑惑,反問了一句:“你們說說,是這麼回事嘛?”
“我相信孫師長說的,不過,這遊海青何許人也,有如此膽量,不怕挨槍子嘛?”蕭凡春看一眼孫仁正,又看了看吳逐修:“大帥的意思?”
“猴子!以你的判斷,如果我們要動他,勝算有幾成呀?”吳逐修兩眼死死的盯着孫仁正,並沒有馬上回答蕭凡春。
“大帥萬萬不可,會兩敗俱傷的!如果各生安好,兩邊皆大歡喜,沒有必要去嘗試未知的風險?”孫仁正突然覺得背心發涼,額頭冒汗,自己被遊開鈺活捉那一幕猶昨日重現,後來也兩相無事,說明一個道理,只要不去觸及遊開鈺的底線,應該是沒事的,對方的底線不是去爭一城一地,而是能夠好好學習,以及身邊人的安全。
“我也相信孫師長的話!”樊戰倫雖然沒有同遊開鈺接觸,但是孫仁正說話的神色,一定意味深長,作爲一個師長,這點洞察力還是有的。
“暫時按猴子的意思辦,傳我的命令,所有部隊,不得靠近學校!” 吳逐修對着那名營長,下了一道貌似合理的命令。
“是!”那名營長答應道,敬禮,轉身離去。
“車耀天怎麼還沒有歸隊?”吳逐修突然想起還有個車耀天,部隊都佔領沙城了,還不見蹤影。
“車耀天?我在沙城也沒有見到他?”孫仁正心想,兩人的任務不同,在沙城沒有碰到很正常。
“大帥不必牽掛高參,該回來時他自然會回來!”蕭凡春補充了兩句,這才讓吳逐修大帥心裡稍安,不再念叨。
次日,亂哄哄的沙城纔開始平靜下來,城裡有巡邏隊不停的巡邏,城外留了一個加強團的兵力,其餘主力師在蕭凡春、樊戰倫、孫仁正的帶領下,在禺南全境繼續追剿趙遠明殘部,吳逐修大帥就留守在沙城。
戰端一起,所有的運作機制全部停了下來,教育機制停滯不前,銀行歇業,所有的銀票兌票無法兌現,拿在手中就是廢紙一張。沿街商鋪大面積歇業觀望,仁樂街也進入了空前的蕭條時期。
沙城,街道上除了巡邏隊外,更是行人稀少,即便有寥寥數人,也是來去匆匆,那裡還敢多停留一分鐘。
國文大學。
戰火突起,讓學校的教學工作也停了下來,如果外遷避禍,這麼多人一動起來,吃喝拉撒一攤子事,還要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學校根本是承受不起的。
最後集思廣益,以不動應萬變,靜觀其變,等待時局明朗!
學校校門緊閉,任何學生不得外出,國術隊的同學組成了護校隊,維護學校的安全,其他同學和老師都呆在學校的禮堂裡。
老師和同學並不清楚,遊開鈺派牟友魏和特戰隊員用“狼煙棒”,在學校外圍巧妙的阻擊了北軍的騷擾,還是在慶幸一個時局的動盪,應該對學校的影響不大吧?
兩天後,學校就正常上課了,但是嚴格禁止學生外出,學校的大門整天整天都是關閉着,只有學校食堂的師傅,爲了採購一些物品,還得拿着校長的批條,才能出去一趟。
遊開鈺躺在牀上午休,兩眼望着屋頂,雖然學校僥倖躲過一劫,但是老百姓卻避免不了,無情戰火的摧殘。禺南這個火~藥桶一但點燃,以後戰爭的陰影,隨時籠罩在這座城市的上空,還會持續很久,這個吳逐修在禺南也呆不長久,到底最後誰主沉浮?遊開鈺搖了搖頭,也只能苦笑了一下。
“海青,想些啥啊?”左豐原來到遊開鈺旁邊,動盪時期,家裡也是大門緊閉,誰也不敢拿生命安全當兒戲,自己呆在學校避禍,這也是父母的意思。
“一個亂字了得!”遊開鈺看了一眼左豐原,慢慢坐了起來。
“此話怎講?那近期是無法經營生意了?”左豐原家的生意剛剛上道,突然而止,對於時局的動盪,還是非常害怕,也感到忐忑,極爲不安。這些戰爭災禍,也不是老百姓能掌控的,只能順其自然。
“那是肯定的,最短都要亂個大半年吧,這段時間自己好好學習吧,就別惦記什麼生意了!”遊開鈺知道左豐原心裡在想什麼,都別惦記了,心放到課堂上,以學習爲主罷了!
戰戰兢兢地的過了十幾天,學校還算平靜,沒有出現士兵騷擾情況,也不知道這樣的平靜能維持多久?
程步賓校長正在辦公室裡看教學進度安排,雷志堯蹬蹬蹬的跑了進來,還喘着粗氣,連門都沒有敲一下。
“澄文,什麼事情?把你急成這樣?” 程步賓擡頭看了一眼雷志堯,平時都還比較穩重,今天這麼急躁,有失身份啊!
“校長,出大事了!”雷志堯平復了一下心情,接着又說道:“今天學校來了兩名北軍,凶神惡煞的,看門的歸老師不讓進,結果被對方打傷了,歐陽老師和國術隊的同學上前阻止,結果都被打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