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納的電視講話,很快就產生了廣泛的不良影響。
在他的採訪播出以後,網絡上的言論,開始一邊倒地譴責李經緯的“造假”行爲。一些報紙上的評論,也開始明顯地更具有傾向性。
導致出現這種結果,其實原因也很簡單。
首先,作爲麻省理工學院的校長,就瓦格納的身份而言,他所發表的言論,很自然地就給人一種帶有學校官方表態的性質。
其次,瓦格納還明確表示,他是代表學校接受採訪。這就更加強化了觀衆的主觀印象,從而認爲他的發言,就是學校的官方結論。
儘管他說,還沒有進行全面、深入的調查。但是,他的這種言論,仍會讓觀衆以爲,這就是學校在調查以後,所得出的最終結論。
對於絕大多數的電視觀衆,他們並不會去調查事實真相,而只會簡單地接受所謂的權威人士的某種觀點,然後就理所當然地認爲,這種觀點就是對的。
而現在,瓦格納的觀點,在他們眼中就是最權威的觀點。
實際上,他們不但不會嘗試去調查真相,甚至連基本的邏輯思考,也懶得去做。
這就是所謂的盲從。而正是這種盲從,主導着很多人的行爲。
瓦格納講話所帶來的名人效應,正是舉報者所期待的,也成功地把舉報者的質疑,變成了對李經緯一邊倒的批判。
很難想象,作爲校長的瓦格納,怎麼會公開發表如此輕率的言論。
如果說,瓦格納自己沒有考慮到這些言論的後果,這顯然是難以讓人信服的。他之所以公開發表這些言論,恐怕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於他對華裔學者根深蒂固的成見。
讓李經緯沒有想到的是,當他趕到自己的研究室時,居然發現門口站着兩個保安,而且都是新面孔。
當李經緯想開門進去的時候,這兩個保安竟然要阻止他進去。
“李教授,很抱歉,我們收到上面的指示,要收回您的鑰匙。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您不能在進入研究室。”其中一位保安上前說道。
對於眼前的兩人,李經緯其實可以輕易地擊飛他們。
但是,他也橫清楚,這兩人只是按命令行事,也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而且,如果自己真的直接擊飛兩人,強行進入研究室,反而正好落入某些人的圈套。
所以,李經緯壓下心中的怒火,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心平氣和地說道:“我知道你們也是職責所在,所以不用對我說抱歉。”
隨後,他接着說道:“那你們能不能進去,幫我把筆記本電腦拿出來,它時我的私人物品。而且,就像你們隨身佩戴的警棍一樣,筆記本電腦是我工作的必備設備,我非常需要它。”
兩位保安接到的指令,是收回李經緯的鑰匙,禁止李經緯進入研究室,倒沒有說不能讓他帶走自己的電腦。
而且,兩人原本因爲,李經緯會與他們大吵大鬧。結果沒想到,李經緯很理解他們的立場。這也讓兩個保安,對李經緯多了幾分好感。
兩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對另一人點了點頭,後者隨即說道:“好吧。李教授,請問哪一個筆記本電腦是你的?”
“謝謝!我的筆記本電腦,就放在靠近窗戶的那個隔間的辦公桌上。你進去就可以看到。”李經緯說着,把鑰匙遞給了對方。
很快,那位保安就把電腦拿了出來。李經緯接過電腦,隨即轉身離開,朝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讓李經緯震驚的事情,又再次發生了。他發現,自己所持有的工作證件,居然無法刷卡進入圖書館了。也就是說,他進入圖書館的權限也受到了限制。
看來,校長瓦格納不僅公開發表談話,還採取了針對自己的限制措施。
想到這幾年自己爲麻省理工學院做出的學術貢獻,而現在卻受到這樣的對待,即便是李經緯再怎麼冷靜,心中也是平添了幾分怒氣。
作爲學校學術委員會成員,埃文斯教授在看到瓦格納在電視上的採訪談話以後,震怒不已。
因爲,再次之前,瓦格納完全沒有徵求過學術委員會的意見。而類似這樣的舉報,在學校學術委員會沒有得出調查結論之前,即使是校長,也無權發表這樣毫無根據的言論。
他馬上給瓦格納打了電話,質疑對方,爲何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信口開河。
“瓦格納,你他媽的瘋了嗎?你知不知道,李經緯確實是在美國出生的。你是從哪裡知道他身份是假的?”一向溫文爾雅的埃文斯教授,在接通瓦格納的電話以後,直接劈頭蓋臉地罵道。
“埃文斯,你不要激動,我有確切的消息來源,就是你們數學系的斯蒂芬,他親自打電話給我說的。你說這還能有錯嗎?” 瓦格納有些心虛地說道。
之所以心虛,是因爲他非常瞭解埃文斯教授,知道他是一個非常具有科學精神的人,斷然不會無中生有,也不會不顧事實地替人辯解。
“斯蒂芬?哈哈……”埃文斯怒極反笑,接着朝電話那頭的瓦格納怒吼道,“斯蒂芬就是一個小人。你知不知道,他想把李經緯拉下馬,然後他以爲,自己就更有可能獲得菲爾茨獎了。這是他媽的做夢。”
埃文斯現在是徹底後悔,把斯蒂芬這個傢伙招進麻省理工學院數學系了。當初,他也是看在自己老師的面子上,才把這個傢伙招了進來,結果現在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埃文斯接着在電話裡喊道:“醒醒吧!你還要開除李經緯?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大學看到這則新聞後,一定會主動聯繫李經緯。你的腦袋被驢踢了嗎?”
說完,不等瓦格納說話,埃文斯就掛斷了電話。
接着,他又連忙給李經緯打了個電話,卻被提醒正在通話中。
在看到瓦格納的採訪以後,除了埃文斯教授以外,學術委員會的其他成員,也是覺得非常的震驚。
他們都覺得,瓦格納作爲一校之長,怎麼能在事情沒有證實之前,就在媒體面前大放厥詞。而且,不但不表示要愛護自己的教職員工,居然還直接聲稱要解僱他。
特別是,在沒有徵求學術委員會意見的情況下,就發表類似的言論,這也是違反學校的相關處理程序的。
作爲學術委員會的成員,他們也對李經緯這個數學界冉冉升起的學術新星,自然是相當熟悉的。
他們還擔心,李經緯一怒之下會離開麻省理工學院。如果學校因此失去這樣一位學術新星,對學校來說也是一大損失。
李經緯在返回住處的路上,也是心中感到一絲淒涼。
當初,自己是感念於麻省理工學院和埃文斯教授的培養,才留在這裡工作,卻沒有想到,這一次竟然被否定的如此徹底。
後來,李經緯索性關了手機,把別墅了座機的電話線也拔了,一個人坐在地下室的鋼琴房裡,彈奏起鋼琴來。
他彈奏的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就像一場激烈無比的戰鬥,光明最終戰勝了黑暗。
一曲彈畢,李經緯心緒也是徹底平靜下來。他決定接受之前牛津大學理查德教授的邀請,去牛津大學做訪問教授。
理查德教授,是李經緯在京華大學數學實驗班學習時,負責指導他的外國導師之一。
他的夫人梅洛,則是著名的經濟學家,當時也在京華大學經管學院任教。正是受了梅洛教授的影響,李經緯才輔修了經濟學。
李經緯初到京華大學時,因爲年齡小,理查德夫婦有一年多時間裡把他帶到自己寓所裡住。在大學期間,李經緯能取得重要的研究成果,很大程度上正是源於理查德教授的悉心指導。
本科畢業時,李經緯本來想跟着理查德教授,去牛津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的。但是,理查德教授卻無私地把他推薦給了埃文斯教授。
在上次回國之前,理查德教授曾打電話給李經緯,說自己承擔了一個爲期五年的重大課題研究項目,希望他有機會能到牛津大學做一年的訪問教授,兩人合作開展相關的研究。
李經緯當時表示,需要向學校諮詢一下,看學校能給多長的學術交流時間。後來,他就接到了外公病危的電話,趕回了華夏。
回來後,他又是忙着補課,接着又被唐疾風叫到紐約辦事。就這樣,一來二去,向學校諮詢訪學的事情,也就給耽擱了下來。
現在,既然校長瓦格納公然說要開除自己,那麼也就沒有諮詢的必要了,索性辭職離開麻省理工學院。
離開麻省理工學院後,如果能去牛津大學做訪問教授,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李經緯還是不願意放棄他所鍾愛的數學研究。所以,他決定問一下理查德教授關於訪問教授的事情。
“理查德教授,您好!我是李經緯。”李經緯說道:“您現在說話方便嗎?”
“哦,經緯!接到你的電話我真是太高興了。”電話那頭的理查德,顯然是很高興,他接着說道:“你知道嗎,梅洛和凱特都非常想念你。”
凱特是理查德夫婦的獨生女兒,是一個語言天才,除母語英語以外,精通法語、德語、俄語和意大利語。在跟着理查德夫婦在中國生活了四年後,對中文也是非常精通。
李經緯的法語,就是跟着她學習的。雖然說不上精通,倒也學得有模有樣。
“我也是非常想念梅洛和凱特。對於您上次說的訪問教授的事情,我決定去和您一起進行研究工作。”李經緯接着說道。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理查德高興地差點跳起來,語速飛快地說道:
“那這樣吧,我馬上給你發邀請信,這樣你就可以開始辦理相關手續了。你準備在牛津工作多長時間?一年怎麼樣?其實我覺得兩年更合適。如果能再長一些,那就更好了!”
“哈哈!教授,謝謝您!”李經緯也是笑了起來,“就先去一年吧!”
“經緯,其實我覺得一年不夠。你知道,如果你在這裡工作兩年的話,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一邊工作,一邊跟着梅洛攻讀一個經濟學博士學位。”
理查德教授繼續蠱惑道:
“中國有句俗話,叫‘藝多不壓身’,對吧?你還年輕,讀個經濟學博士學位是個不錯的選擇。牛津大學在經濟學研究方面,實力也是相當強,剛好你對經濟學也感興趣。這不是一舉兩得嘛!”
“我主要是想幫您一起攻克那個研究課題,至於其他的,以後做說吧。”
“好吧。那就先一年吧。”理查德有些無奈地說道。
”我收到您發來的邀請信就開始辦手續,應該很快就可以辦好。“
“經緯,不要着急。我和梅洛計劃去瑞士度假一個月,所以你一個月以後再過來吧。”理査德教授說道:“你還年輕,要學會享受生活。你辦完手續後不用急着過來,先去放鬆一下自己,去度個假。拉斯維加斯就是不錯的選擇。你知道嗎,那裡有很多漂亮姑娘。”
理査德教授也看到了相關的新聞,但是他相信李經緯,所以完全沒有出言詢問。而且,他是想到李經緯現在面臨的壓力,所以才建議他先去度假休息。
李經緯剛掛斷電話,手機就響了起來,顯示有一個打進來的電話,正準備隨手掛掉,但一看是哈佛大學數學系的系主任歐康納打來的,就接通了。”歐康納先生,您好!“
“哦,經緯,我終於打通了。如果在打不通我就準備過來找你了。”歐康納說道,“我就不繞彎子了。是這樣的,我們這裡剛剛空出來一個教授職位,非常希望你能過來。你知道,我們這裡學術氛圍很好,沒有一些烏煙瘴氣、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們大家離這麼近,都知根知底。你看怎麼樣?”
“真抱歉,我剛剛和牛津大學的理查德先生通過電話,他那裡有一個重大課題需要公關,希望我能一起去進行研究。我計劃到牛津做一年訪問教授。”李經緯說道,“歐康納,非常感謝您的善意邀請,特別是在這樣一個時刻。中國有句古話,‘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將來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到您那裡去。”
“理查德這個傢伙,手怎麼會伸得這麼長,都越過大西洋了。”歐康納有些憤憤不平地說道,“不過他是個正直的人,你到哪裡也不錯。等你從他那裡回來,就到我這兒來怎麼樣?”
“雖然可能會有一些不確定性,但如果我回來,一定會到您那裡。”
“好的,太棒啦。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歐康納高興地掛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他心道:“看來,多幾個瓦格納這樣的蠢貨也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