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風開着老友的轎車,按照坐在副駕駛位的美莎所指的方向,小心地駕駛着。
與華夏的汽車相反,日本汽車的駕駛室在右邊,車輛靠道路左邊行駛,這讓他很不習慣。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來日本,但卻是他第一次在日本開汽車。
以前每次來日本,都是由好友或接待單位的人駕車,他從來沒有親自開過車。事實上,即使是在華夏,他自己親自開車的機會也不多,很多時候都是有家人或魏功權開車。所以,他雖然會開車,但駕車的技術遠遠談不上熟練。
幸好所住的地方相對偏僻,道路上的車輛不多,給了他適應學習的時間,慢慢地倒也適應了過來。
由於之前美莎被跟蹤,刻意遠離兩個孩子所在的安全屋,導致從蕭楚風所住的院落到那裡距離相當遠。雖然路上交通很順暢,沒有發生堵車的情形,但還是花近一個小時才趕到美莎的安全屋。
在距離安全屋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美莎便開始警惕地四處打量起來。她現在如同驚弓之鳥,稍有風吹草動,便感到風聲鶴唳。
不過,在她的仔細觀察之下,真的發現了一些異常之處。
在通往安全屋的巷道口,多了一輛流動便當車。這裡不是繁忙的商業中心,而是在郊區,沒有那麼多的流動人口,出現這麼一輛便當車,顯然有些不太正常。
美莎還注意到,做便當的師傅沒有帶口罩,這在日本是很少見的。在距離約三百米左右的街角,還聽着一輛黑色的麪包車,從輪胎下壓的情況來看,車上應該有人。
美莎讓蕭楚風不要停車,從巷道口直接開了過去。當初選擇這個安全屋時,就充分考慮了撤離線路的問題,可以從東西南三個不同的巷道進去。
在她的指揮下,蕭楚風又把車開到了下一個巷道口,這裡看起來一切正常。然後,兩人又驅車來到另一個巷道口,依然沒有發現異常的情況。
“蕭先生,請停在這裡吧。”美莎對蕭楚風說道。她略作沉吟,又接着說道:
“剛纔在第一個巷道口,我發現那輛流動便當車和不遠處的一輛麪包車有些異常,但是這裡和上一個巷道口都沒有發現異常的情況。我不確定他們是不是針對我的,即使是針對我的,估計他們也沒有很重視這裡,或者不確定我是不是還會出現在這裡,否則的話安全屋周圍的路口應該都會被守住。”
“這樣看來,兩個孩子應該還是安全的。”蕭楚風安慰道,“如果孩子已經被他們抓住,就一定會猜到你還會回來。”
“應該是這樣的。”美莎也是鬆了一口氣,下意識地用手拍了一下胸口,接着說道:“您在這裡等我吧,我去把他們接過來。”
蕭楚風看了一眼美莎,知道傷勢嚴重,恐怕此時也是強提心神,便道:“我扶着你一起過去吧,這樣也是一種掩護。”
把車在路邊停好,蕭楚風攙扶着美莎走入了巷道。出了巷道,美莎指着一排兩層的聯排房屋說道:“這是戰亂後當局爲了安置廣島籍的退伍士兵而修建的,他們的家鄉被美國人用***炸了,無家可歸,便有當局集中安置在這裡。後來,有些人陸續把房子賣掉搬離這裡,現在住在這裡的退伍老兵很少了,大多是在市區租不起房子的上班族。”
兩人走到一個單元的門前,美莎拿出鑰匙,正準備打開房門,忽然臉色大變。她發現,自己卡在鎖釦下發的一根頭髮已經不見了。
與此同時,她和蕭楚風同時還注意到,四個人正從西面的巷道走過來,領頭的正式那個流動便當車的做飯師傅。
美莎那隻握着鑰匙的手不停地哆嗦着,慌亂中連試了幾次,都沒有把鑰匙插入鎖孔。蕭楚風一把從她的手中拿過鑰匙,迅速地擰開,推門和美莎一起走了進去。
客廳中,瑞恩和妹妹乖乖地坐在主沙發上,一動也不敢動。對着門口的扶手椅上,坐着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壯漢,此刻正一臉譏笑地看着推門而入的蕭楚風二人。
“希特爾太太?你讓我們好等啊!”說着,絡腮鬍壯漢誇張地擡起左手腕,裝作一副認真看手錶的樣子,接着說道:“讓我看看,哦,等了你將近兩個小時了。”
聽到對方叫自己希特爾太太,美莎就意識到對方已經瞭解的自己的身份,讓她不解的是,她自認爲做到非常隱秘了,怎麼還是這麼快就被對方找到了這裡呢?
“你是什麼人?爲什麼闖到我的家裡?”美莎強自鎮靜地問道,同時用眼神安慰兩個孩子。
“你家裡?可是據我所知,這所房子的主人叫里美。”絡腮鬍壯漢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接着說道:“至於我嘛,山口組,希特爾太太聽說過嗎?”話音剛落,門外又陸續進來了四個人,堵住了兩人的退路。
沒有美莎回話,絡腮鬍壯漢又自顧自地說道:“這兩個小朋友從成田機場坐出租車離開的時候,那位司機剛好是我們的人。後來,我們收到了警察廳的協查請求。想必你也知道,保持良好的警民關係對我們很重要,所以這件事我們很上心,然後就追查到這裡了。”
他說着,從茶几上拿起一個蘋果,狠狠地啃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品味了一下,似乎覺得味道不錯,又接着說道:“看在這蘋果的份上,我也不難爲你,直接跟我們去警察廳吧。當然,如果你非要反抗的話,我也不介意在兩個孩子面前動手。不過,這樣對大家都不好,不是嗎?”
很明顯,這個傢伙壓根沒有把美莎放在眼裡,也沒有把蕭楚風看着眼裡。在他看來,蕭楚風雖然看上去精神矍鑠,但不過是一位老頭子罷了。
本來,警察廳通知協查的時候,僅要求他們發現行蹤後直接上報就可以了,但這傢伙自信對付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所以想直接把他們押送到警察聽去。現在,雖然多了一個老頭,倒也不至於讓他改變主意。
這也怪警察廳沒有把詳情告訴山口組。如果絡腮鬍壯漢知道面前的女人曾經幹掉幾個身手不錯的特工,相信就不會有押送幾人去警察廳的想法了。
聽了絡腮鬍壯漢的話,蕭楚風意識到,很可能這些人還沒有美莎和兩個孩子的行蹤後報告給警察廳。顯然,美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慢慢地朝腰間的匕首摸去。
她想把眼前的五人解決掉,即便是當着孩子的面,也必須這麼做。情況緊急,實在顧不得太多了,還是逃命要緊。她擔心的是,現在自己沒有把握一擊成功,畢竟她剛剛身受重傷。
蕭楚風注意到了美莎的動作,不當她出手,身形一閃,接着眨眼睛又回到原地。隨後,便聽到‘撲通撲通’倒地的聲音,五個山口組的傢伙已經倒在了地上,那個絡腮鬍壯漢的嘴裡還含着沒有嚥下的蘋果。
這幾個人只是山口組底層的混混而已,平時就是嚇唬嚇唬普通人,一幫人聚在一起打個羣架什麼的,除了有幾分蠻力,手底下並沒有真正的功夫。在蕭楚風這樣的高手面前,自然不值一曬。
看到這好像變戲法似的一幕,美莎和兩個孩子都驚呆了。尤其是美莎,眼前的一幕讓她想起了神秘的中國功夫。難道這就是中國功夫嗎?她心裡有這樣的疑問,卻也知道現在不是問這些問題的時候。另外,她原本以爲蕭楚風只是一位醫生,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厲害的身手,剛纔還內疚因爲自己的原因讓蕭楚風也陷入了險境。
回過神來後,兩個孩子興奮地撲到美莎的懷裡。雖然他們還體會不到劫後餘生的感覺,但能夠再次見到媽媽回來,還是都非常地高興。
蕭楚風把地上的五人都拖到了沙發上,雖然有些不忍心打斷此刻相擁而泣的母子,但還是說道:“這裡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
美莎抹了一把眼淚,拉着兩個孩子的手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些怎麼辦?”她看出來這些人只是暈了過去,並沒有死去。
“他們明天會自己醒過來,就留在這兒吧,反正這裡以後你也不能再回來了。”蕭楚風說着,率先朝門外走去。
美莎推了兩個孩子一把,說道:“快跟着爺爺走,媽媽口渴了,喝口水就來。”
看到兩個孩子跟到蕭楚風的身後,她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一飲而盡,然後把被子順手放在了飲水機的水桶上面,轉身追了出去。
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眼角瞥到一顆白色的藥丸落入飲水桶中,迅速地溶解開來。
美莎料定這些傢伙醒了後會口渴喝水,在沒有逃離之前,她不想留下任何的隱患。
回到櫻花林的小院後,美莎鄭重地把兩個孩子拉到蕭楚風面前,讓兩人給他磕頭拜謝。同時嚴肅地對兩個孩子說道:“蕭爺爺是媽媽的救命恩人,也是你們的救命恩人,你們長大後要對蕭爺爺唯命是從,像奴僕一樣侍奉他。”
兩個孩子看着媽媽鄭重其事的樣子,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不停地點着頭。
蕭楚風見狀,說道:“美莎,我們都生活在現代社會了,不施行這樣的做法了,別嚇着兩個孩子。而且,你也是在美國長大的,怎麼還有這樣的保守思想。”
“中國有句古話,‘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您救了我們三個人的命。“美莎誠懇地說道,“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告訴我,即使是一隻野狗,也知道對救助它的人感恩。我希望我的孩子也明白這些做人的道理。”
對於美莎的堅持,讓蕭楚風有些意外。他一直覺得,西方人堅信的是,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雖然美莎是日本人,但卻是在美國長大的,應該也是英美人的思維方式和行事習慣。
他不想再這個問題上糾結,便道:“你們先去休息吧,我要和朋友商量一下如何讓你們離開日本。”
一天後,蕭楚風的老友剛好有一批貨發往華夏,美莎三人便躲在貨船上離開了東京這個是非之地。蕭楚風則是乘坐飛機返回了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