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盧植的中路軍大營就熱鬧非凡,先是三通鼓響過,營門洞開一馬當先一員驍將帶領五千騎兵開道,後面跟着盧植以及衆弟子親率的三千親衛軍浩浩蕩蕩開出,直奔河內郡去和中路軍主力會合,然後向北追擊正在北進的張角部黃巾主力四十萬。
然而盧植軍走了三天了,皇甫嵩和朱雋的部隊還沒動彈。朱雋那裡皇帝一天一道聖旨,第一天讓他整軍準備繞道北路一邊援助盧植同時向南切斷張樑張寶的退路。第二天來消息說潁川危機就讓他趕緊援助潁川,如果潁川失守,洛陽東南就再無屏障。結果第三天又來消息說潁川早已失守,張樑張寶大軍直奔洛陽而來,旨意又改成讓他就地佈置防線。朱雋也是一臉鬱悶,自己派出的偵察兵彙報說潁川還沒失守,可是皇帝旨意又不能不聽。無奈之下只好進宮請見。皇甫嵩那邊更氣人,今天一道奏疏說缺糧,明天一道奏疏說缺軍馬帳篷,後天一道奏疏說缺民夫勞役,反正就是死活不肯動彈。皇帝無奈之下也下旨召見。
二人一同來到殿上向皇帝跪拜行禮,皇帝沒說話但皇帝身邊的蹇碩一見二人就厲聲大罵道:“朱雋、皇甫嵩!你二人爲何不尊旨意!駐兵城外按兵不動?”
朱雋先開口道:“陛下,末將的探馬帶回消息說潁川尚未失守,不知陛下從何處得到消息說潁川失守?能否再下一道旨意讓末將領兵收復潁川?等末將兵至前線再以實地情況做出判斷,若潁川失守末將自然會於路阻攔叛軍,若潁川未失守末將正可利用潁水之地利消滅叛軍。如若不然潁川未失而據守洛陽,豈不是讓地資敵?”
蹇碩:“皇甫嵩,你呢?”
皇甫嵩:“末將所率部隊物資嚴重缺乏,七萬人只有不到五萬人的兵器,還有一多半是生鏽殘破不堪使用的。名義上的三萬騎兵,其實只有一萬多馬匹,糧草民夫全都嚴重短缺,貿然出征只怕以兵資敵。”
蹇碩:“放肆!”
一邊的大將軍何進騰的衝過來指着蹇碩破口大罵:“你個閹人,在陛下面前耍的什麼威風!軍士吃不飽肚子能打仗嗎!”
靈帝一臉心煩的制止道:“都不要鬧了,這不是找大家來商量的嗎?太傅你怎麼想的?”
袁隗一聽問自己,趕緊走到中間回答道:“臣以爲,給養不足是大事,自古以來因士兵待遇導致的臨陣倒戈屢見不鮮,武王伐紂牧野之戰三十萬商軍竟無一人不降周,故軍俸給養之事不可不重視。”
靈帝啪的一聲拍到書案上,厲聲問道:“朕不想聽你講古,朕要的是解決辦法!朕已然下旨調糧進京,豫州牧竟然只拿出二十萬錢!沒有錢,朕拿什麼養軍!拿什麼平叛!”
一邊侍立的太尉曹嵩好玄沒笑出來,心中暗想:你當皇帝當到這份上,是白癡麼?沒錢這事是能拿出來明說的麼?你這是要跟臣子要錢?治理國家如同兒戲,一丁點韜略城府都沒有,就這智商搞政治怕是讓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吧?
曹嵩有意無意的瞄了一眼侍立在側的西園八校尉中自己的兒子曹操,用眼神告訴他:玩政治,永遠不要讓人知道你心裡在想啥。但是看到曹操那不以爲然的自信眼神,曹嵩心裡掠過一絲隱憂。
一看靈帝如此失態失語,蹇碩先按耐不住了替靈帝問到:“你們先不要擺難題,充分利用現有資源想一個平叛的方案,糧草就擺在那裡朝廷不拿叛軍就會拿,不平定了叛亂朝廷想拿也拿不到。”蹇碩掌管洛陽以及周邊防務,皇甫嵩的話裡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他心裡多少有點數,而且他自己就在中央軍的軍餉裡撈了不少錢,他並不想在這事情上挖得太深。
袁隗手下探子遍佈天下,蹇碩的小心思和立場他也是非常清楚,就乾脆亮了牌說道:“軍餉糧草固然是重要的事情,但事實上還有一件更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情。正如方纔蹇校尉所言,糧草是在各州郡就被叛軍所搶奪,所以無法供應到中央軍。不如開放各州郡官府自行募兵之權限,各州府自己有了兵一方面可以保護國帑平安到達洛陽,一方面又可以牽制叛軍地方部隊,切斷叛軍主力的後援,對平叛戰事將大有幫助。”
何進聽了上前行禮道:“臣附議!”
曹嵩在一邊偷着一笑也上前道:“臣附議。”
司徒王允、司空袁逢,幾位重臣大佬都立即表示贊同。
蹇碩心裡明白這是被人下圈套了,這種權利是萬萬不能放開,但是一時又找不到好藉口反駁,正在思索的時候。
靈帝在上面又拍桌子罵道:“朕讓他們援助洛陽中央軍一個個都哭窮,你放開他們自己招兵就有錢了嗎!”
蹇碩一聽,歪打正着,剛想鬆一口氣這邊袁隗又開口了。
袁隗:“陛下,以往中央軍以及邊疆軍兵士選自全國各地,這些人家眷也分佈全國各地,他們所有人的俸祿也是從全國各地收幕到洛陽,又發下去。這麼幾個來回折騰,路程消耗十分巨大。如果允許州郡自行募兵守衛各處,則邊疆自有邊疆之人鎮守,全國各地自有各地之人鎮守,養兵成本大大降低,朝廷纔有多餘的錢財幹別的事情。陛下,另有幽、冀、並、代,四州刺史湊了兩千萬錢援助朝廷平叛,如果放開各州郡自行募兵,那這筆錢就可以用於修建新宮殿和狩獵園,採選新宮女的錢也就夠了。如果不開放的話,那這筆錢立即就要用於支應前線戰事了。”
靈帝一聽有錢立馬龍顏大悅:“好好好,準了,就這麼辦吧。具體洛陽佈防的事你們看着辦就行。”
蹇碩當場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到靈帝臉上,轉念一想:我一個斷了根的廢人,替你操心那麼多幹啥?你自己作死那死了也活該,我樂的快活一天是一天。
看着靈帝起身走進後宮,蹇碩擺擺手示意衆人散會,然後也快步跟上了靈帝。
剩下大殿裡衆人除了何進、朱雋,之外的大佬們一個個相視而笑。
而在後宮之中走在蹇碩前面的靈帝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盯着蹇碩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朕是個白癡?”
蹇碩一聽驚的滿頭是汗伏在地上磕頭不止。
靈帝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伸手扶起蹇碩道:“咱們在這說的話乾的事,都有不止一夥人在監視,在偷聽!你以爲朕不懂放開權利是慢性死亡?朕知道!朕當然知道!但是你不放開權利,黃巾軍後天就真的會打到洛陽!就會滅了大漢四百年的祖宗基業!朕不想當那個亡國之君!你想着快活一天是一天,朕又何嘗不是呢?大漢,早已不是那個光武時的大漢了,早已不是那個文景武帝時的大漢了!回不去嘍,回不去嘍。”
說着竟然和蹇碩相擁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