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五月五日傍晚,魏三、陳德勝、葛暢帶着近三百名特種戰士,賈宇航帶着自己的海盜兄弟和部分水軍戰士,拿着蓋有林楓大印的文書,大搖大擺地闖進了壽州軍營。
壽州軍營因爲日常容納軍隊一萬四千餘人,佔地近百畝。魏三等人進了軍營後,直接將指揮所佔了去,然後將指揮所周邊駐守的士兵全部攆走了,來了一個異常標準的“鳩佔鵲巢”。
聞訊趕到的監軍吳廷紹帶着四名副將趕了過來,厲聲斥問魏三幹什麼。魏三將手中的文書向吳廷紹一遞,轉身自顧自忙去了。
吳廷紹年齡不到四十,面色白皙,身上的衣服一塵不染,有些嫌惡地接過了文書,瞥了一眼後就將文書扔到了地上,跳起來罵道:“老子是壽州軍監軍,知道不?你什麼身份,敢這麼沒有禮貌?林楓呢,叫他來見我!”
陳德勝將腰刀抽出了一半,又猛地慣了回去,雙眼如刀,狠狠地瞪了吳廷紹一眼,冷哼一聲,雙手作一個向外推的姿式。
四名特種戰士走上前來,站成一排,不管不顧地抱胸向外齊步走。吳廷紹和四名副將一看情形,只得連連後退,直到退出了門外。
魏三、陳德勝將指揮所中沒用的東西一掃而空,在牆上掛上一副巨大的輿圖,開始準備製作沙盤;其他的兄弟們也沒有休息,在軍營中間的操場上闢出了一塊,開始架設自己隨船帶來的各類訓練器械。
本來是畏畏縮縮的壽州士兵吃過了晚飯,發現這些人還在埋頭忙着,斷斷續續地圍了上來,看着那些奇怪無比的訓練物品,嘴裡小聲議論着,沒有一個人敢主動上前詢問這些人在幹什麼。
沒辦法,這些壽州士兵平常就會跟着劉彥貞狐假虎威,早就疏於訓練。騎兵、步兵前段時間又分別被特種戰士好好收拾了一頓,騎軍領軍的副將都被砍了頭。現在,劉彥貞已經被收拾了,他昔日任命的副將們一個賽一個地內心慌恐,自然無心帶兵。雖然吳廷紹名義上被任命爲暫領壽州軍,但大家對他的文官底細熟之又熟,根本不鳥他,現在整個壽州軍就是一盤散沙,自然也沒有人敢出頭。
人羣中,諸峰看着身邊不知所措的一干兄弟們,暗中下了幾次狠心,依然沒有邁出勇敢的第一步。
第二日一大早,還在熟睡的壽州士兵被一陣整齊的口號聲給喊醒了,諸峰一激凌,立刻穿上衣服躥了出去,眼前的一切立刻讓他和跟隨其後的幾名壽州士兵石化了:
那些驕傲的士兵們一個個赤着上身,已經開始圍着訓練場跑步。他們的後背上,緊緊綁着他們的刀、盾和箭筒,而他們的肩上全部扛着一截粗粗的短木!
後面發生的事情越來越恐怖:這些全副武裝的人竟然繞着整個訓練場跑了二十圈!放下木頭之後,他們開始分成兩組隊列,一部分跑到了他們緊急佈置的特訓場地去,開始炫耀式展示他們的各類絕技:快速緣繩而上、翻越障礙物、合作攀上高牆……另一隊,則跑到了一堆鐵疙瘩處,開始坐下或躺下,用雙手作出一些非常奇怪的訓練動作。後來,他們才知道這些器械叫槓鈴,這些特種戰士正鍛鍊自己的練臂力、腰力。
兩隊隊列全部完成後,立刻互換位置,再來一遍。就這,還沒完!提前訓練完的特種士兵開始兩兩捉對,徒手格鬥起來。
諸峰看着場上你來我往的認真訓練場面,再看看身邊一個個瞪目結舌的壽州士兵,再也忍耐不住,終於上前走了幾步,向着一名正指點他人的黥面大漢一點頭,遲疑地問道:“這位兄弟,我可以跟着你們一起訓練嗎?”
大漢正是剛剛傷愈歸隊的張斌,他眼睛一斜,笑着回道:“兄弟,你覺得你能做得來?”
諸峰一咬牙,堅定地說道:“有些動作我還不會,但我相信很快可以跟上來!”
“好,有信心就行!來吧,咱們一起練吧!”張斌大咧咧地說道,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圍觀的人羣。
有了諸峰帶頭,他的幾名要好兄弟也主動站了起來,加入到了訓練的人羣當中。在徒手訓練階段,諸峰被一名身體瘦小的戰士輕鬆地連續摔倒了幾次,也徹底收起了輕視之心,極其認真地跟着訓練起來。
到了上午、下午,隨隊訓練的壽州士兵越來越多起來。
到了傍晚,魏三、陳德勝找到了累得疲倦欲死的諸峰,讓他給所有壽州士兵傳話:明日起,所有人開始跟隊訓練!不跟隊訓練者,直接逐出軍營,趕入八公山中作苦工;跟隊訓練跟不上者,留給十五日趕上進度,否則十五日後同樣趕入八公山;所有跟上訓練者,即日起軍餉提升一倍!
這個大棒夾着糖果的政策一宣佈,整個軍營立刻像一個菜市場一樣熱鬧起來,不過很快就平靜了下去。早上的時候,那個跋扈監軍和四名副將的遭遇好多人也親眼看到了,人家連最高長官都不放在眼裡,一個小兵只能逆來順受,認命吧。
五月七日凌晨,陳德勝站到了依然有些畏縮的壽州士兵面前,瞪大了雙眼冷冷地掃射一遍,方纔怒吼道:“你們太弱了,也太丟了!幾千人圍不住我們六十個人,一千名騎兵拿不下三十名騎兵!要是我,早就尋一塊八公山豆腐撞死了,或者跳進淮河自盡了!”
“給我擡起頭來!”看到好多士兵下意識地羞慚低頭,陳德勝用手一指北方,接着怒吼道,
“在你們眼中,也許我們已經很厲害了。但是,我告訴你們,在北方,契丹的三萬宮帳軍隨便抽出人來就可以和我們打成平手;周國的軍隊也不惶多讓,在晉州大戰,我們首次有兄弟壯烈犧牲;攻打泉州時,我們同樣有兄弟英勇犧牲!
血的教訓告訴我們一個鐵一般的事實: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如果你不能超越過去的自己,那麼你一定會倒在敵人的刀下!現在都有,跑步走!”
特種戰士在前,所有壽州士兵也全部整好了裝備,開始了他們的苦訓生涯。當然了,他們的背上沒有加扛木頭,這一天的訓練也要比昨天訓練的強度小了不少,確保他們都有一個適應過程。
看着隊伍啓動,陳德勝、魏三兩人一對眼,立刻率領了十餘名特種戰士開始掃蕩各個營房,還真讓他們搜到了兩名躲着未出操中的士兵。陳德勝一揮手,立刻有兄弟衝了上去,將這兩名裝病的懶鬼從被窩裡揪了出來,狠揍了一頓,拖在身後。
一行人走到了監軍吳廷紹所在的獨立住所前,陳德勝一腳踹出,將緊閉的大門踢開了,吳廷紹和兩名副將立刻震驚地從凳子上彈了起來,驚恐地看着門口。
“媽的,給臉不要臉!”陳德勝、魏三同時出手,將兩名副將打倒在地,踢到了門外,怒斥他們趕緊跑步去。兩名副將互相扶着起來,一瘸一拐地跑到了隊伍裡。
陳德勝轉過身來,狠狠地盯住了吳廷紹。
吳廷紹不由地向後退了兩步,驚慌地說道:“我是監軍!我是監軍!你讓林楓來見我!我不會跟着跑步的,我……我跑不動!”
陳德勝獰笑道:“真是笑話!我們以後打仗經常要跑來跑去的,連續熬夜也是經常事兒,身體不好怎麼能行呢?吳大人,請吧!別丟了大唐監軍的臉啊!”
吳廷紹看着步步緊逼上來的陳德勝,慌了手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最終只得擺手道:“我跑,我跑!”
陳德勝停住了腳步,側身作出一個請的姿勢。
吳廷紹只得緊緊自己的腰帶,將頭上的紫色官帽扔在了牀上,不情不願地走出了屋門。
隨後,陳德勝將兩名懶鬼捆到了旗杆頂部,進行示衆,並當衆宣佈,兩人公示一天後將押入了臨時開闢出來的拘禁室,隨後押入八公山作苦力。這個決定一公佈,所有壽州士兵心中一懍,即使再累,也都邁開腳步向前努力跑動起來。
也就是在這時,風塵僕僕的席慕城、伍喬等人從壽州城東北角城門進入城中,臉上不時閃現的喜色表明他們連續幾天的尋找終於有了滿意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