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密的狂風在元軒耳邊撕吼,他僅存的一絲氣息被身上數道箭傷死命拉扯着,他意識昏沉,彷彿回到了十二年前,他被高洋拋下邙山萬丈懸崖,又好似在牢獄裡被高洋折磨得體無完膚,那手腳鑽心的疼痛經常會出現在夢裡。
此時他腦袋昏沉,像是被吊在萬丈懸崖邊,稍不留神就會摔得粉身碎骨,背上佈滿了傷口,黑色淤青滲着血,元軒痛的半身麻木,他重重的落在北魏皇室斷壁殘垣之上,塵埃飛揚,血順着衣衫流至地面,他撐着地面動了動,望着那似曾相識的痕跡,他的意識漸漸被狂風撕扯,零零星星地飄在淒寒的夜空中。
“啪嗒。”
讖窨落在亂石的聲音,元軒卻似聽到了震耳欲聾的聲響,他猛地睜開眼睛,低聲道:“我不能死。”
大仇未報,他要活!
元軒抹淨嘴角的血,只聽見四面八方都是“嗚咽”聲,他當即起身,調息起來。
那惹人煩躁的疼痛如影隨形!元軒雙手釋放靈力逼出體內箭毒,血線冒出時有一陣劇痛,隨後劇痛遊離至胸口竟然稍有減緩。
玲瓏魄!
皇伯伯留給他的玉玦藏着可以吸毒的玲瓏魄!
四下地面凹陷,殘缺的建築都被燒的面目全非,元軒順勢往斷壁深處踉蹌前行,一陣寒風襲來,他適才用靈力修復的傷口絲絲清涼,瞬間竟癒合了些,他舔掉齒間的血跡,找了一處隱秘地,背靠着雜草叢生撐地穩住身形,打坐調息,得了空的讖窨斜插在他後腰上,紫笛上的白穗子迎風撲在他背上。自元軒成年後,每年中元玉玦裡的玲瓏魄便出來索要他的精血,沒想到此時它救了元軒一命。
片刻後,元軒身上所有的餘毒全部被玲瓏魄吸淨,那箭傷也悄然地在癒合。
元軒苦笑自語道:“玲瓏兄,總算沒白餵你。”
他單手撐地,將要起身,突然,五指間夾着稀疏的風,感覺地面有些鬆動,元軒拍了拍,隨後換了一塊地方拍,又回到原地繼續方纔的動作,頓時,他睜大了眼睛:“地宮!”,順着這兩個字記憶把幼時在皇宮之事搜了一遍,他猛地反手抽出讖窨,欲擡手砸下,思量片刻又將讖窨收了回來插入後腰,彎腰撿起地上一根粗木棍狠狠悶了下去,霎那,一陣嘩啦啦的細聲過後,元軒腳底一鬆,連帶着整個人一起往下沉,再擡頭時紙業翻飛,人落入地宮之中,頭頂不知何時已被地宮暗室的機關給封住。
元軒拍了拍塵土,眼神驚詫,握着讖窨,喃喃自語道:“還真有地宮藏書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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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夕拉着蘭停拖着疲憊不堪衣衫襤褸來到長街之中,望着處處都是險境得鄴城,蘭夕拿出那塊腰牌再次看了看,猶豫不決。
“姐姐,元公子讓我們找的那個人是誰?”
蘭夕沒有回答,因爲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去找這塊腰牌的主人。
蘭停又道:“既然元公子要我們去找他,那這個人一定是好人。”
半晌,蘭夕纔開口,道:“他是高長恭。”
“高長恭!”
“阿停,你說我們要不要去找他。”
蘭停心中雖有疑慮,但想到元軒,還是單純的笑着道:“元公子是好人,他要我們去找誰,一定有他的道理。”
蘭夕茫然的點點頭,道:“我們去找高長恭。”
高長恭府邸正對土圍子北門,時海陸交通要道,來往客商雲集,四季分明,土肥糧豐,盛產美酒,是兵家必爭之地。爲防不測,高長恭在王府以西設校軍場,現校軍場原址仍存有棗木板做底,黑陶筒作壁的水井一口,在土圍牆外,雕樑畫棟,飛檐琉璃瓦,極其壯觀。
蘭夕拿着腰牌躊躇不安。
蘭停見她神色緊張,剛要說話,“吱呀”府邸大門打開,裡面出來幾個人,笑嘻嘻的簇擁着一個錦衣華服之人,道:“王爺,四王爺這次又旗開得勝,又得了封賞,您就不怕他將來得勢······”
“怕他?”安德王高延宗冷哼一聲打斷他,道,“別忘了,當今天子也是我父親的親弟弟,我只需找機會多立功,”高延宗說着話擡眼望去,旋即猙獰一笑,道,“機會來了!”
他腳步飛快衝了出去,身後的人齊聲拔刀,背後一列人蜂擁而至將蘭夕蘭停圍在中間。
蘭停嚇得啜泣驚慌地顫抖,蘭夕膽戰心驚,道:“你,你們,是何人?”
她話音未落,面前刀光一閃,蘭停當即倒在她身後,血流了一地。
“阿停——”
她撕心裂肺般的喊聲劃破了長空。
父親死了,弟弟死了,她也離死不遠了,這麼些年高洋一直折磨姐弟倆,然而最終還是沒放過她。
高延宗當即下令:“蘭京子女被元天策劫走,陛下惱怒,目下我若是把這兩人的屍首帶回去,陛下定是歡喜。”
他擡手一揮,後面的人跳上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忽然聽得一身呼嘯的歷風,接着空中落下一個黑影,所有人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那黑影就將蘭夕破空而歸,眨眼間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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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夕也十分震驚,等到自己被來人救走,到了安全之所,她纔看清那人緩緩轉身摘下蒙面。
“你是,”蘭夕驚道,“何人?”
那人儒雅的道:“你手中腰牌是我的。”
蘭夕再次震驚:“你是高,高長恭!”
高長恭點頭,擡眸問道:“是鴻凌讓你來找我的?”
“鴻凌?”蘭夕疑惑不解,頓了頓,心道,“天策的身份一定沒告訴他。”想到這,忙點頭,“哦,原來那位公子叫鴻凌啊,是的,鴻凌公子讓我拿着腰牌來投奔你,我和阿停······阿停他······他······”
蘭夕泣不成聲,驟然轉身要往回走。
“你要去哪?”高長恭溫聲道,“你弟弟被帶去皇宮,你這樣去,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