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劍臺,顏驥的身影早已漂浮在雲端之上,手握仙劍,劃過雲間,朝下方的檯面劃出一道弧月般的寒芒,一道冰刃夾雜在寒芒之中,斬向檯面。
劉長楓發現檯面上沒了顏驥的身影之時,已然猜到他躲在半空,遂將真剛仙劍向上一引,迎向半空壓下的冰刃。
“轟!”
一聲巨響,銀、白兩色光芒在半空相撞,弧月形的冰刃當即被擊成碎屑,化作白色粉末飄飄閃閃落下擂臺,此時此景,頗像寒冬下雪時分。
雲端,真剛仙劍先受冰刃一擊,再受顏驥揮舞冰魄寒光劍一擊,銀色光芒黯淡消失,搖搖晃晃向下墜落。
半空之中,顏驥御風而立,引着劍訣操縱飛劍。衆人擡頭望去,端立雲端的顏驥似有高高在上之意,祭出冰魄寒光劍向下方的檯面攻去。圍觀衆人,只覺一股寒氣由半空壓下,如處寒冬冰境一般。
劉長楓仰頭望去,額上已有汗珠涔涔而下,顯然是爲這冰魄寒光劍的莫大威力震驚。江湖上,劍仙之輩多不勝數,各種仙劍亦是五花八門,有好事者將天下劍仙所用的仙劍按威力、名聲、等因素編出一個排行榜,是爲:十大名劍!
能在十大名劍排行榜中出現的仙劍,必然是當世一等一的絕世神兵,普通仙劍只消與其交鋒,輕者開裂、折斷,重則化爲灰粉。
幾番交陣,劉長楓愈發忌憚冰魄寒光劍的威力,饒是他以渾厚真氣護住身體,依舊能察覺到陣陣寒氣侵入筋脈。
寒氣如潮而來,越發冰冷,圍觀人羣中竟也有修爲不足的弟子抵禦不住寒氣,打了幾個冷顫。
“樑師妹,你這一對師弟師妹當真了不起,我觀你這師弟能御使冰魄寒光劍發出這般威力的寒氣,其三清化氣道的成就至少在上清境七重至八重!”長松子投來讚許的目光,向樑湘菱說道。
“七重?”樑湘菱秀眉一皺,道:“這小子真在玩深藏不露?”
樑湘菱仔細感受着半空中壓下的寒氣,再回想一遍自己御使冰魄寒光劍的情景,想起自己也是在上清境八重時才能釋放出這般冰冷的寒氣。
樑湘菱忽然面色一寒,向周若涵冷聲說道:“若涵吶!你回去以後一定要好好教訓你師哥,這臭小子騙起人來居然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的話竟沒幾句是真的。明明已經是上清境八重,騙我們要說五重!”
只見周若涵凝望着臺上顏驥的身影,微微點頭“哦”了一聲,忽而又轉過頭,吶吶問道:“怎麼教訓啊?我沒有教訓過,要是像你一樣敲他頭、擰他耳朵,師哥他會不會生我氣?不和我說話?”
樑湘菱看着周若涵那天真無邪的眼神,笑嘆道:“我看你就是被你師哥欺負的命,你這丫頭太可憐咯!”
“不會啊!”周若涵搖頭道:“師哥他從來都沒欺負過我,也沒有惹我生氣。”
樑湘菱覺得師妹現在的樣子很可笑,強忍住笑意道:“不敢還是捨不得?既然你不敢的話,我親自動手,到時候你可別又拿出一副想殺人的眼神,攔在你師哥面前說:‘不許欺負師哥!不許!’”
“呦!臉紅啦!你這小丫頭怎麼越長大臉皮越薄?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跟個假小子似地!”
鬥劍臺上,劉長楓雙掌對掌於胸前,兩掌相距一尺,凝結出一道赤色火光注入真剛仙劍,以御火術破解冰魄寒光劍散發的寒氣。
一股熱浪登時由擂臺向四周散發,圍觀衆人如受雪中送炭一般,享受着滾滾熱浪。再看臺面上,劉長楓的身影在熱浪中曲折模糊。
真剛仙劍注入火光後,散發出的銀白光芒頃刻間變作赤色火焰,疾飛而上,迎向半空壓下的冰魄寒光劍。
遠望而去,天際似有一紅一白兩色雲朵疾飛相撞。
“轟!”
兩劍相撞,巨響聲如天雷滾動,隆隆回蕩,一股寒熱相交的巨大沖擊波以這兩柄仙劍爲中心,向四周擴散。鬥劍臺四周的圍觀衆人人登時只覺熱浪撲面,熱浪散去,寒氣接踵而至,寒氣散去,熱浪又至,如次反反覆覆三四次。
身處這種冷熱交替的環境着實難受,更有修爲差強人意的弟子遠遠躲開鬥劍臺,站在遠處觀看。
“怎麼樣!師弟,你覺得這兩人哪一方能勝出?”長青子迫不及待想知道這場比試的結局,向長松子問道。
只見長松子仔細凝望着鬥劍臺上的兩個身影,徐徐道:“還不清楚,要再看看!”
這一刻,不僅是長青子迫切想得到結果,樑湘菱與周若涵更希望從長松子口中得道結果,以安定下來,不論勝負與否,也提前有個準備。
既然長松子一時間也看不出孰優孰劣,則說明他二人目前俱是精力鼎盛,難分勝負。
兩劍交撞的光團中,驟然閃出一道弧月形寒芒,疾速向劉長楓斬去。寒芒之後,顏驥手持冰魄寒光劍緊隨其後,揚劍刺向劉長楓。
“什麼?這是什麼古怪的劍術?”
劉長楓大驚,他自小跟隨師父修煉御劍術,包括天下各門各派的御劍術也見識不少,從未見識到如此怪異的御劍術。常人操縱飛劍俱都不能緊隨飛劍身後,以手護着飛劍,但顏驥卻能。他既已學會蒼雲六劍中的“如影隨形”,就能輕而易舉做到。如此操作飛劍,非但速度不減,且快如閃電。
“他是怎麼做到的?”
劉長楓吃驚之餘,險些忘了那道向他劈來的寒芒,危急之時,也來不及召回仙劍阻擋,只得以御風行步法後退躲閃。
“轟!”
弧月形寒芒劈在鬥劍臺上,登時將平滑的檯面闢出一道裂痕,裂痕四周結起一層約莫一寸厚的冰塊。
落地站穩,顏驥則以御風行追趕劉長楓,只消三五步,就已追趕上他,再以那套無招無式的御劍術快攻對手。幾番出手,竟然逼得劉長楓毫無招架之力,頻頻後退躲避,也顧不得召回真剛仙劍抵擋。
半空中的真剛仙劍失去主人的操縱,黯然失色,掉落在臺面中央。
“你使得是什麼古怪劍術,完全不是本門的御劍術!”劉長楓一面躲閃,一面喝問顏驥。
顏驥也不回答,只顧出招攻擊,且招式轉換越來越快,竟逼得他連說話的空閒也沒有。若是顏驥會使凝冰術,此刻也可向樑湘菱、周若涵那般將對手的仙劍冰凍,使對手徹底不得翻身。
“孰優孰劣,這下不用我回答了吧!”長松子的目光由臺上收回,向師兄長青子說道。
長青子頭也不轉,淡淡道:“他的這樣的御劍術,倒讓我想起了本門一位師叔,他也是這般使用御劍術的,無招無式,快如閃電,令對手琢磨不透……”
“哦?”長松子慌忙打斷道:“那位師叔是誰?怎麼沒聽說過他的名號?”
長青子的言辭忽而變得有些閃爍,只道:“沒……沒什麼,師父曾說過不要提起那位師叔,他早已仙逝,不說這事了。”
“師姐,師哥他使得好像不是御劍道三十六劍,但有些招式還有御劍道三十六劍的影子,這是什麼劍術?”周若涵也察覺到顏驥招數的古怪。
樑湘菱緊緊凝望着顏驥的身影,低聲道:“不知道,我也沒見過,看來這小子兩年來也沒偷懶!”
劉長楓雖在招式、速度上不佔優勢,但修爲切切實實要高出顏驥一籌,十餘年的修道成就,畢竟是顏驥區區四年修道不能比擬的。
“我絕不能輸給這小子!”
只見劉長楓忽然疾行後退,與顏驥拉開距離,以渾厚真氣在身體四周凝結出一道三尺厚的無形氣牆,令顏驥無法靠近。
“小子,你去死吧!”
劉長楓大喝一聲,祭出一股無形真氣將顏驥包容其中。顏驥只覺身處一片汪洋之中,渾身力氣無法使出,如同不會游泳的人溺水一般。
“劉長楓開始出狠招了,竟然祭出全部真氣做最後一擊,若他此舉不能擊垮顏驥,他必敗無疑!”長松子收去面頰上的微笑,肅然凝望檯面上的顏驥,似乎在判斷他能不能躲過這一擊。
黑白玄光,直上天際,在擂臺上方匯聚成一個巨大的太極圖形。
狂風大做,烏雲蓋天!
忽地,劉長楓昂天長嘯,嘶聲喝道:“太極兩儀!三清化氣!破!”
太極圖驟然轉起,煙塵,雲霧,塵土,被那飛速旋轉的太極圖盡收其中,那一片飛速旋轉的黑色光團似無底洞一般,不斷將塵土、煙雲捲入其中。
“好像是被一堵看不見的牆給圍住了,不能動了!”
顏驥心急如焚,額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眼睜睜的望着頭頂的黑色旋渦緩緩壓下,將他吞噬。
“我的能力就只有這樣麼?好像稱不上‘強者’這個稱謂。”
“師哥他有危險了,師姐你想辦法啊!”周若涵的眼眸中透露瑩瑩光澤,扯着樑湘菱的衣角。下一刻,她似乎要獨自衝上擂臺。
“師哥爲了我可以衝上了擂臺,我是不是也要……”
周若涵鬆開了樑湘菱的衣角,緩步前行,眼眸中優柔的瑩瑩光澤,已然變爲殺氣。
長松子長嘆一口氣,向一旁的師兄長青子低聲問道:“你怎麼看?鬥劍臺爲我三清觀弟子切磋之用,有些人則把它當做爭強、出名的場地,甚至在臺上與人拼命!”
話說一半,又嘆出一口氣,緩緩的道:“俗家弟子就是俗家弟子,脫不開一個‘俗’字,要出狠招也就罷了,居然也不顧同門的死活。他勝了又能如何?只是要證明他比別人強麼?比別人強那又如何呢?天下第一那又如何呢?何必要證明那麼多?”
長青子面色肅然,淡淡道:“既然你都說了,我出手阻止這場以殺人爲目的地比試吧,看他想不想證明比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