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錦年決定以身試險後,她避開了暗器直襲她的心臟部位,而是用肩部去迎接,並且,任由公子無血從她的身上奪走四爪墨龍鑰。
她這一番緊急情況下做出的應對措施,根本無暇與戴少銘商議,可當她快要陷入昏迷之際,潛意識裡感覺到戴少銘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她的大腦做出了最後一決定,瞞住戴少銘。
並非她不信任戴少銘,反之,兩人幾月相處,戴少銘已成爲她最親蜜的戰友之一。
可軍營中有不少是肖龍華的人,若戴少銘不能控制住自已的情緒,反而會被肖龍華之流所利用。
她清楚地知道,她離開蒼月軍營的消息目前決不能泄露半分,所以,在短期內,她都會以養傷之名不見任何人。
關於攻打大魏汴城,她已經有了很詳細的作戰方案,只要交到百里殺的手中,以百里殺的軍事才能,很快就能成功打下大魏汴城。
在此之前,她早已收到西北影衛用飛隼傳來的消息,肖龍華從今年三月份開始,就暗中不着痕跡地調兵譴將,每一次都是小規模調動。
北蒙的部族都是以遊牧式的作戰方式來騷擾蒼月的邊界,西北軍常常派出小分隊追擊在各個部落,所以,無需經過朝庭的准許,小規模調兵在西北是極爲平常的事,因此,就連西北防務的內部將領都不會對這種調動產生質疑。
賀錦年一直是不動聲色,她只是命令赤焰收集肖龍華調譴的行軍的具體路線,以及具體由哪個西北的指揮將領帶隊,又是由誰負草糧草供應以前和朝庭中的誰暗中聯繫。
在沒有明確的線索之前,她一直保持暗中不動,以保證一出手,便扼住肖龍華的死穴,便是肖妥塵也無法爲其父說情。
同時,爲防止攻打汴城的具體時間表泄露,她通知衆將馬上採取了時刻備戰的方式,讓營中的士兵,全部嚴正以待,只要她一聲令下,在兩個時辰內,便開始攻城,給大魏打個措手不及。
但十天前,赤焰綜合報上消息,若不再對肖龍華採取措施,恐怕接下來的局勢會難以控制。
賀錦年依然只下達密切監視的命令。
對於赤焰滿臉匪夷所思的表情,賀錦年僅淡淡回以一笑,說了句讓他聽不懂的話,“你放心吧,肖侯這是給本王送大禮,本王自是敬謝不謝!”
赤焰一時無法完全理解賀錦年話中之意,他只是反覆跟賀錦年表示,肖龍華很可能在近期密謀策反。因爲隨着賀錦年到達戰場,戰爭連連告捷,相對無爲的蒼月新帝顧容月,攝政王已經明顯功高蓋主,時間拖得越長對肖龍華的策反越不利。
想到眼下各種複雜的局勢,身在燕京的顧容月到現在依然是走無爲之路線,既便是她上個月攻下柳州里,燕京發來祝賀的文書,也是讓御書房幾個文臣代筆。
顧容月連對她都如此保持距離,很可能東閣在暗中潛入顧容月的夢中,告訴顧容月某些事情。
她並不顧慮肖龍華的謀反,惟擔心顧容月受最終受東閣所驅使,站到了蒼月的對立面……那她,又失去了一個朋友!
賀錦年微微一嘆,用力搖了搖首,不肯再細想下去,如今,於她最關鍵還是趁着大規模傷殺力極強的武器面世前,先揣掉整個大魏南方。
但以目前的局勢,她公然離開,必然會引起軍中混亂,讓肖龍華之流趁機在此事上大作文章,所以,她想了一個一石三鳥之計。
裝病留在軍中,暫時壓制下那幾股蠢蠢欲動、又兩邊倒的勢力,讓百里殺可以沒有後顧之憂攻打汴城。
而同時,以“重病、昏迷不醒”的消息,引誘肖龍華冒險回西北,調兵譴將,到時候,只要他敢反,等待他的將是肖氏一門的連根撥起,百年的蒼月侯門,從此沒落,西北的二十萬軍權,從此迴歸到顧城風的手中。
她做這一切的最終的目的……她想送兩個豪禮,迎接顧城風的歸來!
思定後,賀錦年起身穿上鞋子,走到窗邊,揭開厚重的簾子,眸光穿過夜空,探向某一處黑暗,無聲地用脣語喚:晴雪,出來!
說完,移開身子,讓出窗口的位置。
果然,一陣簾動,一個黑色勁裝蒙着黑色頭罩的人單肢跪在了她的身前。
“晴雪!”賀錦年微俯下手,將懷中珍藏的密函小心翼翼地拿出,遞給了梧晴雪,“皇上他……回來了!”
梧晴雪顫着手接過,連連看了幾遍後,雖看不懂錦帛所畫的意思,但那熟悉的筆跡她不會忘,許久,擡眸,眸光卻如同一片靜謐的湖水,“殿下,屬下應做什麼!”
顧城風駕崩後,梧晴雪幾乎是一病不起,直到四十多日後,賀錦年找到了她。
兩人同病相憐,可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就這樣相伴坐了一天一夜後,賀錦年告訴梧晴雪,要死,也要將顧城風的遺願先辦好,別這樣毫無價值地殉主,死後靈魂相見,也未必能賓主盡歡!
遂,賀錦年決定馬上動身南下,前往通州助戰,希望梧晴雪早已振作。
梧晴雪是攻下柳州城時獨自潛進軍中,她決定振作後,修習了葉淵留下的琴諳,恢復了武功。
只是她並不肯接受顧城風卿賜的郡主身份,堅持以影衛的身份潛在了軍中,暗中保護賀錦年。
昨日她正值來了月信,所以,和同組的影衛調了班,想不到,賀錦年會在重重影衛的保護下受了傷,今夜,爲防止刺客再襲,她親自隱在了賀錦年的帳外。
“我心裡有個一石三鳥之計……”賀錦年附耳,將她心中已考慮成熟的計劃一一道給了梧晴雪。
琥珀般的璨燦眼眸一亮,梧晴雪斬釘截鐵一交拳,“殿下,屬下決不會負殿下所託!”
戴少銘離開太醫行營後,一路納悶,心裡鎖着個謎雲,卻不知該找誰解開,心裡頻頻直問:“難道所有人都知道賀錦年是女的,就我一個人被矇在鼓裡?”
戴少銘並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他馬上招集曾經分佈在大魏的四海影衛來議政營,開始綜合所有的情報,做出應對的措施。
這些四海影衛,是最早一批分佈在大魏汴城!
當後申鑰兒從蒼月回到大魏後便昏迷不醒,且被申氏一族隱藏。
當年的景王顧城風爲了尋找她的下落,派出就是一組最精銳的四海影衛。
他們爲尋找申鑰兒,不僅對申家進行徹底的摸底,還對大魏的各個勢力進行深入的瞭解,以便蒐集全面的信息彙總,傳回燕京。
從賀錦年開始感應鳳繁星的記憶開始,戴少銘便沒有機會詳細瞭解賀錦年究竟看到了什麼。
賀錦年當時僅命他派影衛赴揚州查兩個地方,一是揚州的錫礦礦山,二是去傅王府,還有讓他去查一個叫喻守堅的商人,或是讓他直接去查昊王,言中之意隱隱透出,喻守堅就是昊王顧城風。
昊王當年奉旨去川西時,突然失蹤,當時隨同一起消失的還有近百名的影衛,生死不明,包括葉明飛也未必清楚,此事可能只有帝王顧城風一個人清楚。
如今看來,昊王一定另有任務在身,不得不以假死消失。
昊王的另一個身份很可能就是喻守監。
他如今身代葉明飛負責所有的信息彙總,自然一問影衛便知喻守堅是揚州首富。
但是,僅憑這一點線索,又要確保下一步的行動不能有任何的偏差,戴少銘必須做到詳細而深入的分析每一條有用的線索,最後所有的線索都要指向同一個方向,方能保證行動順利。
議政營帳內,兩盞的宮燈搖晃着滿室的人影,數十個影衛呈三排規規距距地站着,戴少銘負手站在案前,桌上攤着一張揚州城的地圖。
戴少銘將今晚的事詳細地呈訴一遍,只是戴少銘沒有親眼見到那四爪墨龍鑰匙,也無法對影衛描述鑰匙的形狀和大小。
影衛汲塵馬上道,“先斷定誰是幕後之主,便能推斷出攝政王所說的四爪墨龍鑰匙爲何物!”
衆人表示贊成。
煉青多年護衛賀錦年,他今日又在場,思忖片刻,開口道:“首先,能在十個四海影衛的眼皮底下傷了攝政王,又能全身而退,屬下認爲,整個蒼月大陸,不出五人!”
“有三個人可以直接排除,一是葉明飛將軍。二是龍門堂的堂主和泗水鹽幫的幫主,龍門堂堂主如今正與江湖各派爭奪地盤,根本無暇插手此事,而泗水幫的幫主的兒子正在娶婦,不可能突然來大魏行刺。”赤焰今晚也在場,看睜睜地看着賀錦年倒在眼前,到現在他還緩不過勁來,臉色鐵青,蓄力說道:“只剩下兩個人了,一個是高手榜排名第五的公子無血,和高手榜排名第三的姚晉南。”
慶安公主身邊的侍僕姚晉南,當年姚晉南狙殺顧城風時,被現在的賀錦年所救,並被賀錦年卸掉一條腿,此事除了蒼月的影衛外,在蒼月大陸上,知道的人並不多。
而當年公子無血年紀輕輕已是聲名大噪,位列蒼月大陸殺手榜第三,蒼月高手榜第五,卻在執行殺手任務時,被十一歲的申鑰兒卸骨,那一敗幾乎天下皆知,公子無血從此退出江湖,而申鑰兒亦是一戰成名!
雖然今夜襲擊之人離開時放了話,聲音顯得稍年輕,應不過三十,而姚晉南已年過五十。
但不排除是對方故布迷陣,所以,赤焰還是把姚晉南算在了內。
“屬下贊成赤焰,龍門堂和泗水幫皆是江湖中人,又是幫派的首腦,自視甚高,不可能爲朝庭賣命。”
多年監視慶安公主府的影衛緩緩站出,緩聲道,“姚晉南也可以排除,五年前,慶安公主駕車帶着申劍國逃離燕京後,皇上便令屬下追查慶安公主的下落,並誅殺。屬下追查到時,慶安已和申劍國分開,不知何故慶安已經瘋掉,流落街頭以行乞爲生。而姚晉南當年先是被十三歲的賀錦年卸骨,又被梧晴雪生擒,雖逃脫,但因爲兩次敗於年輕一輩之手,顏面俱失,從此隱於川西,再也不肯出世。”當年他把這情報匯給顧城風后,顧城風沒有下令誅殺,而是任慶安自生自滅!
這件事,多少牽扯到皇家的體面,所以,這個消息並沒有歸檔,因此,所知的人並不多。
戴少銘閉目沉思很久,篤定說道,“不錯,公子無血嫌疑最大。當年無血被申鑰兒卸了骨後,便消聲匿跡,但這兩年來,揚州影衛有傳回消息,有人看到公子無血在揚州接單,而且,今日此人留下一句:卸骨之恨,本公子終於報了。不僅聲音與他的年紀相附和,更與無血的張揚個性紊合。”
“戴將軍所言極是,在蒼月大陸上,頂尖的殺手,在做案時,除非不留名,若有留名的,不可能會故意留下別人的名號,這有損與殺手的聲名,得不償失。”
“這就清楚了,定是公子無血,而且,整個蒼月大陸能僱得起無血的人並不多,他位列十大殺手,也是唯一一個肯爲朝庭顯貴服務的殺手,要價驚人,每做一案,幾處以千兩黃金來計算!”其它的殺手,多數是處理江湖之間的恩怨,一般不願涉及朝庭中人。
尤其是蒼月帝王,衆所周知,帝王顧城風的影衛遍及天下,武林中人不想與一國帝王抗衡。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影衛最終得出結論,今晚襲擊賀錦年的是公子無血。
那麼,公子無血是受僱於誰?
戴少銘攤開桌面的萱紙,每一個影衛都把最值得懷疑的對象道出,最後,萱紙上位列榜首的是傅王秦河、第二個是清王秦邵棟,第三個是大魏皇帝秦邵臻,最後一個是江南仕族支持朝庭征戰的代表古致遠。
戴少銘思忖片刻,擡首看了衆人一眼,笑容冷淡,“這個可以直接排除!”言畢,執筆在秦邵臻三個字上打了一個叉。
顧城風駕崩後,留下遺旨,告天下書,賀錦年就是當年的申鑰兒,讓賀錦年擺脫了男chong華而不實的聲名,毫無障礙地登上攝政王之位。
但這裡除了戴少銘外,所有的影衛皆不知秦邵臻與申鑰兒之間的過去。
賀錦年更是顧城風的人,有關她的一切,除非顧城聖諭,所以人皆不得私查賀錦年的一切。
有關賀錦年與秦邵臻之間的牽扯,只有顧城風身邊極少數的貼身影衛才知道,帝王顧城風駕崩後,他們已經隨着葉明飛一起消聲匿跡。
包括戴少銘,知道賀錦年與秦邵臻的糾纏也僅僅是憑一些蛛絲螞跡推斷而出。
最初讓戴少銘感到不妥是從賀錦年爲了廣陽鎮之事,前往大魏失蹤後開始。
當時,在岐州府的行苑中,葉明飛上奏顧城風,他親眼看到賀錦年不僅沒有失蹤,且與秦邵臻在大魏同歡同騎時,戴少銘便注意到顧城風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
接着,顧城風竟然不顧安危,以身犯險帶着幾百個影衛就從秘道前往大魏,在兩國臨戰的之時,這顯然不應該是一國帝王應該做的事!
而顧城風從大魏回來後,身體急劇破敗。
並且,不顧衆臣的反對,執意在臨近冬天之際發動對外戰爭!
綜合種種,他懷疑能讓顧城風如此失態的不僅僅是賀錦年去了大魏這麼簡單,其中必有不爲人知的隱秘,之後,對於大魏傳來的信息,他開始多加留意,結果,答案令他大吃一驚,秦邵臻不僅對賀錦年癡心一片,更爲了他打造了一個雙帝鑾座。
就算後來頻頻生變,但戴少銘卻斷定,憑秦邵臻的癡情,不可能會做出傷害賀錦年之事。
所以,他不會僱用公子無血這個殺手,因爲公子無血並不會完全聽令於秦邵臻,他與賀錦年有舊怨,如果他接了這個任務,必定出手極狠。
戴少銘並沒有詳細對衆人解釋緣何他直接排除秦邵臻,衆人的直覺亦猜到這其中可能牽扯到一些不爲人知的隱晦,沒有追問,只選擇相信戴少銘的判斷。
“古致遠也可以排除在外!”煉青道,“大魏的江南仕族一直擔心秦邵臻通過這一場戰事,趁勢集中皇權,所以,他們以古家爲首,推出軍營出生的古致遠,以肖宴臣連續兵敗爲由,幾次聯名上奏讓古致遠取而代之,皆被秦邵臻化解,雖然柳州失守,肖宴臣被奪了將印,但接替的卻是宗政博義。因此,大魏江南的仕家目前還是會觀望,畢竟柳州離江南還有上千裡。目前,攝政王在反而對他們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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