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寒邪就頂着帝阮的臉,騎着一匹瘦不拉嘰的馬,拿着一個大饅頭,在路邊慢悠悠地晃。
御凰雪撫額,歸寒邪性情太過怪戾,這樣去雅風社,還不引起轟動嗎?
“小鳳凰!”一見御凰雪,歸寒邪雙瞳發亮,從瘦馬上跳下來,笑吟吟地看着他。
“歸寒邪,別人不是瞎子,你這張臉可是帝阮的。”御凰雪盯着他說道砦。
歸寒邪有些受傷,委屈地說道:“可是現在就是我的臉,這麼好看,我不想每天蒙着遮着。”
御凰雪把帕子丟過去,冷冷地說道:“蒙上,跟我去雅風社。”
“真的?”歸寒邪楞了一下。
御凰雪走了幾步,微微側臉,小聲說:“歸寒邪,醜話說在前面,這是你答應過我的事,幫我找到下蠱的人。男兒一言,駟馬難追。鰥”
御凰雪偏不說“君子一言”,免得這廝直接承認他是小人。
歸寒邪把饅頭一丟,牽着馬快步跟上了他。
小元和小歌有些怕他,趕緊跑了幾步,緊挨着御凰雪走。
御凰雪蒙上面紗,輕聲說:“今日去雅風社,你是我的侍衛。所以你的衣服太過眩目,我帶你去換一身。”
“很眩目嗎?”歸寒邪低頭看身上,一身淡紫色錦衣,繡着四尾鳥。每一支尾羽都由五彩錦線繡成,上綴寶石。
“我爲了見你,特地去耀美莊買的。”他撫了撫袖子,笑吟吟地說道。
“好看,收着吧,下回穿。”御凰雪不想廢話,索性哄了他幾句。
歸寒邪眼睛大亮,拉住她的袖子問:“查完了這事,你以後還會見我?”
御凰雪轉頭看他,歸寒邪的神情是帶着幾絲卑微的,眼睛裡燃着狂
熱的渴望。
她有點過意不去,今日帶着他,真就是利用他。想讓他認認看,現以的聶凌波到底是殺手假扮,還是她本人。還想讓他看看,雅風社是不是有古怪之處。
這種場合,帝炫天不好親自來,他氣場太強大,一走進去,十個人裡有十一個都能認出他來,多出的那一個是被嚇飛的一縷魂。
歸寒邪不一樣,他這人會演,演什麼人都像,放在梨園班裡,那就是名揚天下的名角。
“是不是還會見我?”歸寒邪固執地問道。
“你不騙我,我就見你。”御凰雪輕輕點頭。
歸寒邪滿眼笑意,深深地舒了一口氣,“我不會騙你,我說了,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好。”御凰雪點頭,帶着他進了路邊一家綢緞鋪子。
一大早就有衣着華貴的客人上門,這可是一天生意興旺的好兆頭。掌櫃笑眯眯地迎上前來,作揖問安,“幾位客倌,請隨便挑。”
御凰雪一眼就挑中了一件藏青色的長袍。
這身新衣上面沒有任何花紋,但是布料卻是上好的,讓人一看就知道出自大家。
“歸寒邪真是個美男子,穿什麼都好看。”小元湊到小歌耳邊嘰咕。
“死丫頭,你真不害臊。”小歌擰了她一把,臉皮脹紅。
“是真的……不過,我還是喜歡藏心大哥。”小元樂呵呵地一笑,跑去賣鞋子的櫃檯,給藏心挑鞋子去了。
御凰雪低眸看了一眼,歸寒邪藏在袍子下的鞋也很舊了,還染着血漬。
“你試試這雙。”她從櫃檯裡挑了一雙藏青色,上面繡着老鷹的鞋子遞到他的眼前,輕聲說道。
歸寒邪楞了一下,歡天喜地地坐下,蹬掉舊鞋子,把新鞋套到腳上。
“有點小啊,脫
下來吧。”御凰雪彎下腰看了一眼,小聲說道。
“就這樣,就這個……”歸寒邪連連擺手。
御凰雪看了看他,扭頭說道:“掌櫃,拿雙大一點點的。”
掌櫃看了看歸寒邪的腳,拿了一雙過來給歸寒邪換。
歸寒邪滿面春風,穿好新鞋,跳了跳,笑吟吟地看御凰雪,低聲說道:“小鳳凰你對我真好。”
御凰雪心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轉身付錢。
“我給藏心大哥也買一雙,小歌你不給沐雨大哥也買一雙嗎?”小元趕緊把鞋拿過來,腆着臉,讓御凰雪一起付錢。
“小元,你沒大沒小,你怎敢讓娘娘付錢?”小歌急了,趕緊過來阻止小元。
小元看了看御凰雪的臉色,小聲說:“娘娘……沒生氣吧?”
“沒有。”御凰雪搖搖頭,把銀子丟到櫃檯上,大步往外走。
歸寒邪緊跟着她,手指在她的肩上輕輕點了點。
“嗯?”御凰雪微微扭頭,視線落在他的新鞋上。
“小鳳凰,你對我真好。”歸寒邪咧嘴一笑,又說了一遍。
御凰雪飛快掃他一眼,輕聲說道:“你放心,你幫我辦到這件事,幫他找到解蠱的藥,我就盡力去幫你找你的父母親。到時候你回了家,你父
母看到你長得如此英俊瀟灑,一定很開心。到時候對你好的人就多了,你就不會覺得我好了。”
歸寒邪笑了笑,手指從她的肩頭滑落,碰到她的手時,飛快地握了一下,在御凰雪生氣之前,自覺地鬆開,背到了身後。
“歸寒邪,我還給說一房媳婦,作爲答謝。”御凰雪擰擰眉,邁出了門檻。
歸寒邪一言不發地跟着,不時擡眸看看她,神情複雜,眼含憂傷。
————————————分界線————————————
昨晚那兩個男的就在雅風社門口守着,都繫着紫腰帶,其中一個膚色稍白,長得好一些,另一個偏瘦,文質彬彬。
見到她過來,喜上眉梢,二人幾大步跨下臺階,衝到她的面前行禮。
“正擔心夫人不來,突有喜鵲從枝頭掠過,小生就知道,夫人到了。”
“唷,喜鵲是我家養的呀,退後!”小元上前去,雙手叉腰,大聲呵斥。
二人趕緊退了幾步,微笑着側身,請御凰雪先行。
“昨日未正式介紹,小生乃雅風社執事,名上官樓。這是我的弟弟,上官清。”稍白的那人介紹道。
“哦,你們是上官家人。”
御凰雪含笑點頭,她對上官家人略有耳聞,是書香世家,只管讀書育人,從不過問官場閒事。
“慚愧。”上官樓作揖,微笑着說:“夫人請。”
她擡頭看了看雅風社的牌匾,微微拎高裙襬,腳一擡,淡青色的繡鞋鞋尖露出來,一陣淡香隨風飄散,那個香,能讓人當場就醉了。
女子要傾國傾城,那就得從足尖開始美。
兩個大男人的眼神跟着她的腳尖走,呼吸都亂了。
歸寒邪拳握緊,眼裡殺機悄起。
御凰雪感受到這寒意,立刻扭頭瞪了他一眼。
歸寒邪笑笑,垂下了眼睛。
“若胡來,你知道後果。”御凰雪等他走近,小聲威脅他。
“都聽你的,聽你的,我不亂殺人。”歸寒邪脣角一掀,笑嘻嘻地說道。
不亂殺,他就好好殺。這些人再不管着自己的眼珠子,在御凰雪身上亂看,或者敢對御凰雪動手動腳,今晚他就血洗雅風社。
好在雅風社畢竟是高雅文人聚集的地方,是容不下品行低劣的人的。能進這裡的人,都經過了嚴格的考覈,從文采到品行,都有過人之處。兩個男人對御凰雪的驚豔,那也是人之常情,此時已經調整過來了,規規矩矩地引着御凰雪往裡面走。
上官樓在前面的小塘前停下腳步,微笑着說道:“夫人請這邊,這是我們雅風社平常對詩的地方,叫回悅橋。”
御凰雪的視線直接掠過了小橋,到了小湖對面。那裡有些人正在掛燈籠,有一個正是聶凌波。昨日崔蝶意之所以上街,正是受聶凌波所邀,去給雅風社挑選新魚燈。
這些事聽上去都很平常,但御凰雪總覺得裡面有些不同尋常的味道,讓人疑惑。
聶凌波平常與崔蝶意來往並不多,爲何偏偏昨日邀請她上街?魚燈而已,何需她親手去挑呢?
聶凌波正站在梯子上,手託着一盞金魚燈,低眸往她這邊看了過來。
顯然她認出了御凰雪,身形晃了晃,立刻鬆開了金魚燈。
“那是聶家千金,以前的麟王妃。帝麟逃跑之後,皇上恩准他們和離。聶小姐就專心打理我們雅風社了。”
“她打理雅風社?”御凰雪好奇地問道。
“對,聶小姐文功武略,才華絕倫,而且還通經濟,天文,讓我等男兒都自嘆不如。”上官樓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