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蘇桓基本就是被外面的喧譁聲吵醒的,他揉了半天眼睛,這纔想起今天是舉辦徽山大會的日子,剛打算起身,自己的房間就被人一下撞開……
蘇桓被屋外的陽光刺得一下閉上眼睛,只聽來人嚷道:“蘇老弟,起來了起來了,今天外邊可熱鬧了,你不去看那就可惜了哈!走走走!”
蘇桓這次慢慢睜開眼,看到一臉興奮的劍卿施劍仁,提了提自己的被子說道:“賤人兄,難得你今天會起那麼早,你等等啊,我穿完衣服就跟你一起出去!”
施劍仁點頭道:“行,老弟,待會你就跟着我混吧,如果有人問起你的來歷,你就說你是影教的人!”
蘇桓迷迷糊糊得點了下頭,然後突然一下擡起頭,滿臉尷尬得說道:“對了,我昨天跟墨雪說好了,今天會一直跟着他……”
施劍仁道:“小墨麼?他今天應該會很忙纔對,不過他願意照顧你那也好,只是,若有人敢欺負你,你就直接報自己是影教劍卿的好兄弟,知道不!”
蘇桓點點頭:“多謝賤人兄!”
施劍仁轉身把那把黑乎乎的劍橫架在腦袋後面,兩手掛着回頭道:“那我先走了,等等你去找小墨吧,我也該去跟教中人會合了!”
見劍卿正要離開,蘇桓忙起身問了句:“賤人兄,你有沒有教過墨雪鬼尋蹤這個步法?”
施劍仁思索了下,回道:“這步法名字聽上去挺熟的,比較像我們影教的武功,不過我這人記性差,老記不住事,可能以前跟小墨比武的時候用過?”
蘇桓“哦”了一聲。
施劍仁道:“還有別的事不?”
蘇桓搖搖頭:“沒了。”
等施劍仁走了之後,蘇桓才慢吞吞爬下牀,完全洗漱結束後,關上門走了出去,本來想找人打探一下葉墨的下落,結果發現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一跑出去,哪裡圍着犯花癡的人最多,哪裡就一定是葉墨在的地方……
蘇桓看着前面圍觀欣賞美色的一大幫子人,突然覺得慕影那傢伙選擇戴面具是非常明智的選擇!此時從一羣穿着迥異,有粗俗有高雅的江湖人中看葉墨,真覺得他美得出脫凡塵,一顰一笑,盡態極妍,更有着出淤泥而不染的臨世之感……只是,爲嘛他的身旁還有一個人搶風頭的?林子淵依舊坐在輪椅上,那儒雅沐風的氣質,即便是在葉墨身旁,也絲毫不減大家對他的關注……
蘇桓扁了扁嘴,朝着擁擠的人羣邁進。
“喂,看見不,那個就是墨雪公子,武林第一美人嘿!這樣貌,還真是不枉我們千里迢迢跑來參加徽山大會!”
“嘖嘖,我聽說他不但有傾城之貌,武功也不弱哦,而且,他從來不殺人!”
“從不殺人?”
“嘿,很奇怪吧,像我們這種江湖中人手上不沾血腥的那可真叫稀罕,這墨雪公子絕對是稀罕中的稀罕!”
……
蘇桓看了看正在不遠處的葉墨,不知怎麼的,突然很驕傲得笑了起來,就跟聽見別人誇了自家媳婦似的……正巧,葉墨也朝着他這邊看來,正對上蘇桓的目光,葉墨側過頭,雙眸盛水,微微勾了勾脣,帶出的笑意一下子就看暈了一片人,蘇桓微微一怔,搖了下頭,徑直朝着葉墨走去。
好不容易來到葉墨身旁,先跟林子淵打了聲招呼後,蘇桓吁了口氣道:“墨雪,你別一直對人笑!”
葉墨有些錯愕:“怎麼了?”
蘇桓看了眼下面的人,咂咂嘴道:“殺傷力太大……”
葉墨:“……”
接着蘇桓便一直跟在葉墨身旁,葉墨一邊迎接着各路江湖人物,一邊推着他三哥的輪椅,蘇桓四處張望了下,點了點葉墨的肩膀問道:“就你跟你三哥出來接客麼?你那些師兄們呢?”
葉墨指了指自己的右側,說道:“風月樓共有兩個扇大門,二哥和四哥負責迎接從天地門進來的客人,我跟三哥負責從玄黃門進來的賓客,師父和大哥就在無關樓那恭迎各路英雄了……”
蘇桓順着葉墨的手朝右望去,果然看見藍夜跟他肩上那條作孽的白莽巨蜥,他身旁還站在一個一身紅衣的人,長得倒是器宇軒昂,身姿挺拔,就是看上去不大好接近,一直板着一張臉,就跟來的人都欠了他一屁股債一樣,蘇桓觀察了會,發現那一邊的天地門來客頗少,稀稀拉拉的跟這邊玄黃門門庭若市的景象完全不能比。他拉拉葉墨的衣袖,小聲問道:“那個紅衣服的就是你二師兄?”
葉墨微笑着點點頭,然後伸手輕輕按了按蘇桓的手。蘇桓一愣,緊接着撓頭道:“換了我也走這玄黃門吶,你那個二師兄煞氣太重,兇巴巴的樣,誰敢接近他!”
葉墨笑道:“二哥一直都是這樣,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他脾氣不好,也沒人敢得罪他。”
蘇桓扯嘴笑道:“你們師兄弟都挺有個性的……”
“蘇公子過譽了。”
蘇桓和葉墨同時低頭,只見林子淵正淡笑着看着兩人,蘇桓忙解釋道:“額,我的意思是你們五兄弟都是人中之龍,是褒義,褒義,絕對沒有對你們不敬之意!”
林子淵聞言笑道:“蘇公子不必急着解釋,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現下來客都差不多齊了,我們該入席去了。”
蘇桓擦了把汗道:“是是。”
於是葉墨推着輪椅,三人一齊朝着無關樓行進。蘇桓來風月樓也有一段時日了,可一直沒去過無關樓,這次跟着葉墨和林子淵進了無關樓,纔算見識了什麼叫宏偉!無關樓分東南西北四樓,前爲南樓,共四層,是古典式的擡樑式木構樑柱,檐外的斗拱上懸有風鈴,每有風過,玲瓏作響,婉轉撩人。後爲北樓,北樓爲無關樓的主樓,爲五層結構,三樓的位置處懸有架橋,相連一旁的西樓和東樓;東西二樓長相一模一樣,是塔形結構,共有六層,西樓擺放的是風月樓歷代掌門的靈位,東樓內則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器,據說只要通過考驗,就可以進去挑選屬於自己的武器……
也因爲無關樓的宏大,所以即使來了那麼多的江湖人物,還不覺得擁擠,只是忙壞了一些風月樓的弟子、侍女們,安排座位,斟茶倒水,忙裡忙外毫不停歇。
蘇桓進來後,看到的第一張熟悉的面孔,就是謝陽謝大少了,不過這個時候的謝陽正和他的父親謝晉天,也就是風月樓的樓主在一起跟各路英雄客套,沒看見蘇桓,不然估計該拉不下臉了……葉墨推着林子淵進樓後,立馬吸引了在場一半以上的目光,原本鬨鬧的場面一下子安靜了很多,葉墨淡淡一笑,場中登時有人倒抽冷氣。
蘇桓假意咳了兩聲,望了望謝陽身旁正氣凜然,雙鬢處一片雪白的灰衣中年人說道:“那位應該就是你們的師父,這風月樓的樓主了吧?”
葉墨點點頭,說道:“一直沒帶阿桓你去拜見我師父,有機會的話……”
蘇桓忙打斷道:“不不,不用了,我對像你師父這樣作風硬派,大俠風範的仁者有種天生的恐懼感,太正氣的我不感冒,還是不用引薦了……”
葉墨笑道:“我師父沒你說的那麼刻板,不過你既然不想,那我也不會逼你。”
“三弟,五弟,你們來了,快過來入席吧!馬上就要開始了!”
三人這纔看見風月樓的首席大弟子謝陽正站在他們面前,林子淵應了聲“好”,葉墨便推着輪椅往前走去,謝陽這才把注意力放到蘇桓身上,打量了一會突然疑惑道:“你……”
蘇桓特諂媚得笑道:“謝大少,好久不見!”
謝陽:“……”於是之後,蘇桓驚異得發現,原來謝大少還有變臉的功能,沒過一會,他的臉就變黑了,之後又變紅,再變綠,最後變得跟茄子一個顏色……
葉墨好奇道:“你們認識?”
蘇桓伸出食指抓了抓臉頰:“有過一面之緣,是吧,謝大少?”
謝陽皺眉道:“五弟,你怎麼跟這個人認識的,他是,他是……”
“是什麼?”
“他是那個魔頭的……的,的……唉,我真是說不出口!”
蘇桓清了清嗓子:“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謝大少,你當時看到的並不一定是事實真相,但你所說的話會成爲呈堂證供,所以你亂講話,我一樣可以告你誹謗哦!”
謝陽:“……”
蘇桓笑道:“好了沒事了,大家快入席吧!”
於是,謝陽的臉再一次玩轉大變色!
這之後,所有的人都定定心心坐了下來,按照門派排位,有名望的門派都坐在前列,後面都是一些小門小派,蘇桓很榮幸坐在了最前面,因爲葉墨特意幫他留了個位置,就在他的身旁,入座後,蘇桓到處張望着找劍卿施劍仁,結果不管哪都沒找着人,正在納悶,就聽見前方一個渾厚的聲音道:“各位英雄,各位好漢,今日我們齊聚一堂,正是爲了商討如何對付武林第一邪教——影教!”
蘇桓擡頭一看,只見風月樓樓主謝晉天雙眼犀利,臉色肅穆,下巴處的鬍鬚隨着他的話語微微顫動。
他的第一句話剛剛說完,下面便有人起聲應道:“要剷除影教,自然要先滅了他們的教主!”
“是啊,慕影這魔頭殺人不眨眼,靠着魔功棘影訣,視人命如草芥,此等大奸大惡之徒,實在天理難容!”
“沒錯,影教歷年來行事詭異,教下九龍旗更是打着影教的名頭,劫財掠色,無惡不作,我們身爲武林正道,自然要爲民除害!”
……
衆人正說得慷慨激昂,忽然聽到門口傳來一個有些冷漠的聲音,明明不響,卻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人還沒齊,你們就急着開批判大會了,會不會,太早了些?”
所有的人都回頭看去。
白衣,面具,清清冷冷的笑意。
攝人心魂。
在座之人全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蘇桓皺了皺眉,不自覺身體往後挪了挪。
只是,這個時候,誰都沒有看見,葉墨脣邊揚起的那一抹玩味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