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輝下,他墨眸如血.
被他強行鎖在懷中的盧縈,仰着頭看着他,在他沙啞着嗓子一句又一句地重複着";殺了你";時,她眼波一動,一種說不出是心痛還是心軟,或者,是一種歡喜甜蜜隱於她的眉眼之間.
突然間,她湊上脣,吻上了他的嘴!
她的動作十分突然,少女帶着淡淡芳香,還有一分清冽的脣覆着他的,那麼軟,那麼溫暖,令得劉疆一僵.
盧縈伸出雙臂,她用舌尖挑開他的脣,擠入他的口腔,與他的舌頭相追逐.在他僵硬地呆立中,她不停地加深這個吻,直到他那鐵硬冰冷的雙臂,慢慢變得溫熱.
吻得自個氣喘吁吁後,盧縈擡起頭來看着他.
月輝下,劉疆俊美到了極點的面容,因帶着幾分黑色而越發深邃,木然.他在一動不動地看着她,那眸子,彷彿隱藏着驚濤駭浪的海面.
盧縈仰着頭端詳他片刻,把自己的臉貼上他的臉.輕輕蹭了兩下後,她輕軟的呢喃道:";阿疆,我這兩天一直很開心,從來沒有過的開心……元娘說,我自那日從文園裡回來後,便變了一個人,連走路也是飄的.";
劉疆再次一怔.
他低頭看向盧縈.
他的眼神在不知不覺中,戾氣少消.
他的脣角在不知不覺中,少少揚起.
他知道盧縈,這個女人很驕傲,她驕傲得在很多時候,都不屑用謊言來矇騙他.所以,她說的是真的.
她是真的歡喜,是真的在與他相聚後,滿懷欣喜着.
盧縈的臉依舊貼着他的臉,她輕輕蹭着,感受着他肌膚的溫熱還有那與她細膩有所不同的男人的皮膚硬度.
滿意的輕吐一口濁氣後.盧縈繼續說道:";阿疆,我今天很開心很開心,你知道嗎?我贏了七千二百兩黃金.";談到這個鉅額的數目,盧縈已經忘記了剛纔的劍拔弩張,她激動的,雙眼亮晶晶地看向他.得意地擡起下巴,語無倫次地說道:";阿疆,我現在有錢了,我有很多很多錢了.阿疆,以後我與耿六他們去玩.我可以每次都請客!以後有誰看不起我,我可以用金子把他砸暈!以後,以後你要到哪裡去儘管開口.反正我有的是錢.";
她得意地看着他,笑眯眯地說道:";阿疆,我們難得出來,不如干脆趁夜離開洛陽,到哪裡玩個兩天再回來?";說到這裡,她豪氣萬千的補上一句,";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我請客!";
盧縈說得歡快.
她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候,劉疆已閉上雙眼.
他有一種無力感.
每次都是這樣,不管他有多大的怒火.她總是輕而易舉便把他的火氣消去.不管他有多麼不舒服,她也總是隻字片語,便能讓他的心情恢復舒緩平靜.還有這種啼笑皆非……
閉着眼,直過了好一會,劉疆才冷笑道:";盧氏,你莫以爲說幾句好聽的話,今晚便可以脫身!";
他的聲音一落,盧縈的臉便騰地一紅,她微微低頭,臉頰依靠貼着他的臉頰,吐出的話細得如同呢喃,";你是我夫君……我願意的.";
月色中,劉疆徹底僵住了.
直過了好一會,他才啞聲說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盧縈沒有再說一遍,她只是摟着他的頸,在他的臉上胡亂親了幾下後,笑嘻嘻地樂道:";阿疆,我現在發財了,我有好多好多錢了.嘻嘻,阿疆,我跟你說?隳翹又?你想當就當,如果你不想當了也別害怕,我現在養得起你了!";
劉疆的臉一黑.
站在外面的,或明或暗的護衛都是一僵.連同站在艙外,悄悄聽着壁角的郭允,也是倒抽了一口氣.
每個人這時都想苦笑.
這盧氏娘子,怎麼能把那麼嚴肅的事說得這麼天真?太子之位,是想當就當,想不當就不當的嗎?堂堂太子,便是落魄了,輪得到一個女人說養他的麼?
劉疆啼笑皆非一陣後,發現自己剛被盧縈那句";我願意";激起的激動和些許性?欲,已被她這句話消了個一乾二淨.
他一時也不想追究盧縈是不是故意的.暗歎一聲後,他摟着她的腰,退後兩步,把自己倚着窗沿,讓盧縈把體重完全放在自己身上後,他撫着她的頭髮,搖着頭低沉地說道:";你本是聰明人,那種太子想當就當,不想當就棄的話,是不能輕易說的,以後,別說這樣的話.";
";爲什麼不說?";盧縈卻是斜睨於他,月光下,她寶石般的黑眸熠熠生輝,透着種飛揚跋扈和自在輕狂,";這天下間,沒有不可爲之事.如果想,就步步爲營去爭得奪得,輸也無悔.如果不想要,也可以謀一條退路,總有一天衣袖一甩,也能翩然而退!我就不信這個世間,做不成太子的皇子,只會是死路一條!";
劉疆完全僵住了.
他不吱聲地看着盧縈,摟着她的手臂在慢慢收緊.
盧縈卻是不在意他的心神起伏,她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在壓得他向後完全靠着窗沿,她自個兒有點下滑時,她甚至還伸出雙腿纏着他的小腿.
感覺到她的依賴,劉疆的心再一次沉靜下來,他託着她的臀向上擡了擡後,脣角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微微揚起.這時的他,哪裡還有半分剛纔的戾氣和沉怒?那早就收到腰間的佩劍,更是彷彿從來不曾出過鞘.
……這個時刻,他已完完全全沒有了半點火氣.
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後,盧縈右手撫着他的脣角,又樂了起來,";阿疆,你說我得了這麼多金,怎麼花銷它的好?";她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要不是我是個女子,明天我就回漢陽去.然後,我整一輛黃金做成的馬車,請一萬個浪蕩子籌擁在我身後,然後令得你的青衣衛擡着幾千個裝滿鐵錢的箱子,我就這樣一路撒下去,一直撒一直撒,到了平府我還多撕一點,直到把他家的大門口全部用鐵錢鋪平!";她掐着手指算了一會,哼了哼後又道:";不對,平府大門也就那麼大,鋪平它算不得什麼,我有那麼多錢,完全可以把那地面用鐵錢鋪個一尺高!我要讓他們踩在上面腿打戰.";
她堪堪說到這裡,劉疆磁沉的聲音便冷笑着說道:";怎麼不是用黃金鋪地?用鐵錢鋪地這等窮酸行徑,值得埋汰我的青衣衛?";
聽到他語氣中滿滿的不贊同,盧縈一怔.
她不知道,此刻艙門外的郭允,已雙手捂臉痛苦地蹲到了地面上.一邊蹲着,他一邊痛苦不堪地想道:什麼叫雹戶?這就是雹戶!什麼叫無臉見人?這話傳出去,我們青衣衛就通通無臉見人了!幸好主公明白事理,知道這種行徑是在埋汰我們青衣衛.
不知爲什麼,他越是想,就越是痛苦,心下總是忍不住升出一個念頭:這還只是得了七千二百兩黃金?饒囊惶斕釹碌橇嘶?她成了新皇那寵冠後宮的愛妃,不知會想出個什麼樣的花樣來埋汰我們?
這時,劉疆嘆了一口氣,只是嘆着嘆着,他還是忍不住在盧縈的脣上輕輕一吻,低聲說道:";你呀……虧你平日整得比誰都像世家子.";
他只是說到這裡,畢竟,他和郭允都深刻的知道,他們這些自?憔笱毖靡躚艄制氖蘭易?哪個還能有盧縈的這種坦蕩?他們的虛僞已刻在了骨子裡,而坦蕩地亮出自己的本色,不管面對的人看起來有多高貴,永遠能做到不卑不亢,揮灑從容,纔是真風度!纔是";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的由來.
低下頭,劉疆雙手捧着盧縈的臉,不知不覺中已是一臉寵溺.他的脣覆着她的脣輾了一陣後,劉疆啞聲說道:";虧你在外人面前還知道裝……這樣子,真不能讓別人看到了,這話,以後也只對我說就可以了.";
面對他的溫柔,盧縈不滿地哼哼兩聲.她安靜地伏在他的頸間,悶悶地嘀咕道:";我得意嘛,再說了,我還小呢,我本來就是個雹戶,這麼多理由加在一起,都不許我高興了樂一樂?";
回答她的鬱悶的,是劉疆印在她眉心的輕吻.
這時,他也站累了,便抱着盧縈坐在塌上.兩人就着窗外明亮的月光,這般摟着抱着,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起話.
站在艙外,郭允只聽得自家主公說了幾句後,突然不高興地問道:";怎地心不在焉的?";
然後,是盧縈也有點悶悶的聲音傳來,";我這還是第一次得了這麼多錢呢,以前連做夢也沒有夢到過……阿疆,你生來就是有錢人,不能體會我的這種興奮的.我現在就是太高興了,都沒有心情與你說別的事了.";她這話透着種委屈,鬱悶了一陣後,她又興致高昂地說道:";阿疆,聽說杭州之地富得流油,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杭州好不好?到了那裡,你看中了什麼儘管跟我開口,有房有房要車有車,阿文我富得很,完全送得起!";
艙中安靜了一會.
然後,郭允聽到他家主公冷冷笑道:";盧文,你莫要忘記了,你是女子,我纔是丈夫!這樣罷,你到了杭州之地,你看中了什麼儘管跟我開口.有房有房要車有車!";卻是被他的女人那口口聲聲的包養之意給激得怒了.
也許還有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