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搖舟的青衣護衛大叫道:“盧氏娘子小心!”
盧縈知道他喚自己小心的原因,不管什麼時候,他能護的,會護的,只會是貴人,而不是她。所以他提醒她,讓她護着自個兒。
漫天巨浪中,盧縈迴頭看向貴人,只見他含着笑負手而立,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這浪頭下去,他便是有沖天的權勢也救不了他的性命!
感覺到盧縈的目光,貴人回過頭來,他朝着她燦然一笑,這一笑,那滿口白牙在陽光碧浪中發着光,“阿縈,你可以抱緊我。”
他下頜微揚,朝着那越來越近的大湖,以及一湖上瞪着兩人叫的叫,發的發呆的路人點了點後,對着盧縈慢慢說道:“青天白日的,連見證的都有不少,阿縈,你今番抱了我,以後就是我的人了。今晚回去,是要侍寢的!”
他似是認真,又似是戲謔,只是那雙合着笑看着盧縈的眸子,帶着某種刻入骨髓的不在意。
似乎,他對於她能成爲他的人,並不在意,他對於馬上能得到她的身子這回事,也不在意。也是,這世間的美人也罷,繁華也罷,對於他來說,還有什麼值得驚喜的?
”…幾乎是突然間,盧縈明白過來,早在那天貴人給她那塊玉佩時,便已打定了主意,要收她入房。
也許是她亂了他的心,也許是他發現,對這個婦人,自己關注了太多。
原束他是想過放養她的,可當他發現自己關注太多在意太多時,他想到,該適可而止了。
這世間,有很多狩獵遊戲縱然有趣可那遊戲一旦變了味,換了調,玩玩而已變成了上心,唾手可得變成求而不得,就沒意思了。
他是想,他該收手了。
不過出於對她地看重,他還是願意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
在這人的目光緊迫盯視下,盧縈淡淡地說道:“好。”轉眼她又說道:“不過今日如果我不曾抱了郎君那玉佩,便當是郎君賞給阿縈的玩意兒,不管阿縈日後如何使用主公一律不管!”
這話一出,貴人雙眼微眯他緊緊地盯着盧縈,緊緊地盯着,直是目光如灼。轉眼他燦然一笑,亮着那口雪白的牙齒,溫柔地應道:“好!”
至此,交易送成!
盧縈是怕死!
漢陽雖是靠湖她也在七歲那年無意中摔下河道後,發現自己很喜歡那種盪漾中湖水中的感覺。雖然之後的日子裡,她沒能再玩幾次,可要是說她非常懼怕水,那也沒有。
是,這種沖天巨浪,那種就要窒息,就要滅頂的恐懼,確實能毀去一個人所有的理智口確實會讓一個正常的女人輕易地投降。
只是,盧縈知道,
她這一生,一定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她不能讓一個輕視地看着她,把她視若無物,準備在得手之後便轉身忘記她的男人,當她的夫君。
不,她冇不要嫁人,她不需要任何男人幫她的夫君!
抱緊他只是一個動作,可輸了就輸了一生,贏,也是贏得無盡榮華!
她不覺得自己是個bo命之人,所以,她能賭!
咫尺而來的濤天巨浪中,盧縈朝他嫣然一笑,然後,她轉過頭,身姿穩穩地迎上那巨浪。
白浪呼嘯而來。夾着風聲,夾着不遠處的尖叫,還有那一聲聲女子的喊叫,“快救人,快去救人!”
轉眼間,白浪撲上了盧縈的頭頂,沖天而來的浪濤中,一股巨力令得盧縈先是朝後一倒,後又向前一跌。
緊接着,輕舟似是被整個地掀了起來,一直飄到了半空中,然後,重重地向下一沉!
令得人窒息的浪濤,劇烈到極點的顛覆中,盧縈卻感覺到自己很平靜,也站得很穩。除了最開始迫不得已地向後退出兩步外,她便沒有別的動作。
真是奇怪,這個時候,她不但沒有慌亂,她還想到那人握着她時,那雙冰冷的手。
因此,她右手一陣划動後,終於握住了那隻冷得像鐵一樣的大手。
從這隻手的溫度可以看出,這人正處於恐懼當中。
盧縈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穩穩地站住。而她的身形,隨着浪濤在輕鬆自如地擺動着。
轉眼,浪濤洗盡,三人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輕舟還是那葉輕舟,盧縈還是穩穩地站在舟中,渾身上下溼淋淋地,被束緊的胸口平板得很,只見她笑容平靜,目光溫潤。
貴人也是,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一派雍容和鎮定。
唯一壞了風景的,只是那個青衣護衛,他正跪在舟上,一隻手緊緊握着舟邊,另一隻手,緊緊握着貴人的右手。
貴人的左手,正被盧縈握住。
“…。。。
暮然的,盧縈放聲笑了起來。、
渾身上下溼淋淋的她,笑得暢快而戲謔,笑着笑着,盧縈朝着貴人嘴角一揚,說道:“主公,你輸了。”
一邊說,她一邊放開貴人的手,然後從溼得滴水的懷中拿出那塊玉佩,低下頭在它上面親了親後,盧縈笑吟吟地說道:“主公,你真輸了。”
在盧縈得意洋洋時,貴人雙眼慢慢眯緊。
他的眸光,精芒閃動。
不止是盧縈的這份鎮定,還因爲她削這份得意!
看着那張溼淋沁的臉上,那笑容可掬的模樣,陡然的,貴人的喉結滾動了下。
好一會,化低笑道:“好,是我輸了。”
說到這裡,他朝那個護衛踢了一腳,笑喝道:“真丟臉,還不站起來。”
這一刻,他看向盧縈的目光中,有一點複雜。
這個小姑子,遠比他所以爲的還要從容鎮定。以往,她在他面前談笑自若,不過是眼色過人罷了,可現在的她,還真正讓他感覺到有點微妙的不同。
這種不同,讓他心跳加速。
盧縈得意洋洋地宣佈後,把玉佩慎而重之的系在頸上。一邊系,她甚至還一邊小人得志地說道:“這玩意兒現在是我的了,可不能隨意丟了。”然後她右手一揚,朝着那越來越近的大湖叫道:“靠過來點,拉我上去。”
聽到這裡,貴人忍不住低笑道:“怎麼,不玩了?”
盧縈笑吟吟地說道:“贏都贏了,還玩甚麼?”
就在這時,從大船中甩出一隻繩索。
盧縈雙手抓住那繩索,向後退出幾步後,猛然蕩了過去。
她的用勁很妙,這一蕩,恰好盪到了大船上。
上了大船後,盧縈讓人把繩索繼續丟到輕舟上。直到貴人和那個護衛都被扯上了大船,她才一邊向圍觀的衆人一個團團揖,一個笑道:“多謝諸君相救。”
一個黑鬚中年人走上前來,朝着他們問道:“敢問幾位是?”
盧縈正準備回答,便聽到貴人磁沉中透着儒雅的聲音傳來,“我們是成都人氏,不幸落了水,幸好碰到這一葉舟,便爬了上去。沒想到長江浪大,幾致覆滅,幸遇到了諸位。“
很是平和親切地解釋到這裡,他走到盧縈面前,伸手把她細腰一摟後,微笑道:“鄙姓郭,族中排行第三,你們喚我郭三郎便是。這位是我的枕邊人,你們喚他文郎便可。他是我的護衛。“
“枕邊人”三字一出口,好一些對盧縈另眼相看的少年男女,齊刷刷露出失望之色:原來這個人才出衆,膽量過人,舉止灑脫的少年,竟然冇只是一個男寵!
盧縈則是迅速地回過頭來,她胳了貴人一眼。
現在的盧縈,覺得自己贏了那個賭,已具有瞪他的資格了。
這一瞪之下,貴人卻是嘴角一揚,只見他把盧縈朝懷裡一拉後,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吻,摟得更緊地說道:“這裡人多,別鬧。”
盧縈吸了一口氣,恢復了面無表情。
“原來是郭三郎君。”中年人連忙行了一禮,他見到貴人雖然全身上下都溼淋淋的,卻舉上雍容,連他懷中的這個男寵,也不似尋常人,不由敬了三分。
行過禮後,中年人連忙說道:“來人,給這二位一間乾淨的艙房,送上熱水。”又向那護衛點了點頭,“給這位也騰一個地方,送點熱水吧。”
“多謝了。”
貴人朝着那中年人一禮後,摟着盧縈跟在僕人的身後走去。
不一會,他們便來到一間只能容兩間牀塌的小艙房中,這艙房裡,擺着一間大牀,另外還放着一隻大木桶。這木桶很大,是那種可以容下兩個人的那種。
兩個僕人一邊倒水,一邊笑道:“郭三郎君,還有您的這位,水好了,可以洗了。”轉眼他們又說道:“船上鄙陋,兩位有什麼吩咐,儘管道來。“
他們剛退出,有婢女棒着衣裳進來,隨後跟着那中年人,只見他笑道:“郭三郎君,鄙處只有這些衣裳,還望郎君勿要介意。”
頓了頓,他吩咐道:“你們去煮點姜水,等兩位洗過熱水澡後,再喝點姜驅驅寒,免得落了病。”
說罷,他帶着衆人走了出去,殷勤地說道:“兩位慢洗,有什麼吩咐儘管叫喚,我的人會在門外侯着。”
說罷,艙門被人從外關上,隱隱間,還聽到兩個僕人在外面的說話聲。
狹小的艙房中,恢復了安靜。
盧縈呆呆地看着那隻直冒着熱氣的大木桶。
而那貴人,則低着頭,笑盈盈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