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說到這裡突然想到了什麼,隨即從一旁提起一個籠子,籠子上罩着一層黑布難以辨清籠子裡到底是什麼。陳浩將這個籠子交予張淮深:“張兄,這件禮物還有勞你轉交李將軍!切記,你從來沒有見過我!”
看着遠遠離去直至消失於視野的陳浩,張淮深卻有些莫名的失落。一陣輕風吹來將籠子上的黑布吹起來一角,張淮深虎目不經意一瞥,便瞧見一個毛茸茸的白色動物。這時張淮深嘴角露出了些許笑意,對着陳浩消失的方向自語道:“長風,河西一行,你倒是不忘留情啊!”說着便拎着籠子下了谷坡向沙州城而去。
當張淮深單人匹馬回到沙州節度使府時,便看到李月娥已經在客廳等候。張淮深心道這兩人是商量好的還是心有靈犀,這陳浩剛將東西交給他剛離開,還沒有派人給李月娥送去,這李月娥竟然主動登門而來……
李月娥一見張淮深回府,於是神色驚喜的便迎了上來。還未等張淮深站穩腳步,李月娥就急匆匆的詢問他,是不是陳浩來過沙州。
張淮深初聞此言不禁神色一震,繼而用驚異的神色看着李月娥。心道陳浩來到沙州,這李月娥又是如何得知的?難道今日他出府之時,這李月娥跟蹤在後面不成?但很快他又否定了這一猜測。要知道他可是按照陳浩的要求秘密會晤的,任何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經過一番瞭解之後,張淮深這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李月娥之所以認爲陳浩來到沙州,是因爲她看到了穆拓賢雙膝上的兩支羽箭。這兩支羽箭直接擊碎了膝蓋骨,深深地沒入腿骨之中。
這兩支羽箭不同於其他羽箭,因爲每一支羽箭都是不完整的,將兩支箭合在一起,卻是一隻完好的羽箭。當李月娥看到這些時,他就很自然的想起了陳浩。雖然當年陳浩並沒有接受她的表白,但是她一直未有對陳浩忘懷,這也爲何至今未有婚配的原因。
因爲在意所以關注,所以對陳浩當初在弱水城的事情,她也大致的知曉一些。故而對於陳浩當初所展示的雙子箭絕技,她也是略有聽聞。所以當她看到一分爲二的羽箭,他就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陳浩。雖然衆人皆知這羽箭是何璇所射,但是李月娥仍願意相信是陳浩所射……
對於李月娥的執着,張淮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雖然李月娥此番有種誤打誤撞的成分在裡面,但是也不得不說她猜對了。射中穆拓賢雙膝的羽箭就是陳浩所發,只是由於不便露面便張冠李戴,讓何璇手持長弓以作掩護。
當日陳浩化裝成侍衛跟隨何璇進了內堂,待李月娥拿着令箭潛逃出節度使府後,陳浩才與張淮深正面相見。原本在陳浩的計劃中,張懷鼎的生死並不是很重要。不過陳浩架不住張淮深的央求,這才使得陳浩無奈之下,彎弓搭箭救下了張懷鼎。
當然這些張淮深是不會與李月娥說的,因爲他答應過陳浩保守秘密。但是看着李月娥滿目焦急與哀傷的樣子,他又不忍心隱瞞與她。於是在極力否認之後,低首看了看手中的籠子,於是沉聲道:“李將軍,這是張某的一位朋友送於你的禮物,希望你能好好珍藏!他可不想讓外人知道……”
張淮深說完便扔下籠子回後堂去了,心道這話兒說到這個份上,就看你的領悟能力了。
李月娥似乎也聽出了張淮深的言外之音,秀眉微蹙的來到桌旁,緩緩的打開黑布,籠子裡赫然出現一隻小犬。此犬很是嬌小應該是剛斷奶不久,一身雪白的絨毛煞是好看,通體白色沒有一根雜色。
李月娥將其抱在懷裡,愛不釋手的撫摸着猶如錦緞的毛髮,俏臉上卻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只是這幸福的笑容之中,卻閃爍着晶瑩的淚花。懷中的獅子雪似乎頗懂人性,見新主人眼眶潮溼略顯微紅,小傢伙十分聽話的待在懷裡,時不時的發出幾聲犬吠聲。
……
月夜明空,幾顆星斗灑滿夜色,曠野的大路上兩匹駿馬一前一後疾馳而過,疾風過處捲起陣陣塵土。
“籲!”疾馳在前方的陳浩這時突然勒住馬繮,跑得正歡的馬兒突然被主人勒住,似乎心情很是不悅,於是前蹄一躍而起帶着不忿的嘶鳴聲,響徹夜空顯得極爲刺耳。
過了好一會兒,何璇才趕到近前,急忙勒住了馬繮,一臉欣喜的看着陳浩道:“這等烈性難馴之駒,浩哥竟然馴服了!幾年不見,浩哥你這馬術,着實是讓小弟望其項背啊!”
陳浩只是笑了笑並未有言語,而是輕輕地拍了拍胯下的馬兒,眼中流露出的盡是喜愛之色。這是一匹通體火紅的烈馬,渾身的每個部分都搭配得那麼得當,每塊肌肉都顯示出力量,讓人一看就覺得那麼柔和健美。
這匹神駒乃是索勳在隴右無意中得到,但由於性子太烈一直沒有敢駕馭。曾經索勳也從家族之中招來馴馬師,希望由馴馬師之手將這匹馬馴成千裡駒。然而讓索勳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馴馬師不但沒有將這匹馴好,反而一次意外經活生生的被踩死了。
索勳聞聽這個消息氣的是憤怒異常,曾一度想要將這匹立馬給殺了。否則這太丟人了,要知道河西之地無論男女都會騎馬弓射。如今他索勳竟然對一匹野馬素手無策,還平白無故搭上一條人的性命,這說出去也實在不怎麼好聽。
但是最後索勳還是放棄了,因爲他也是愛馬成癡的人。這匹赤紅色的駿馬雖然烈性難除,但若就這麼殺了,索勳也下不了手,於是最終無奈之下便將這匹烈馬圈養在馬場。
然而這匹馬似乎很不合羣,在馬場內經常與一個馬廄的戰馬,因爲地盤與草料而爭得是不可開交。一段時間之後,這匹赤紅色烈馬倒是吃得好睡得好,雙目一合沒煩惱。但是與它同廄的戰馬,一個月下來可是瘦了一圈,不但掉了膘而且生了病。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馬場的管理人員只得將這匹不合羣的烈馬,單獨的餵養在一個馬廄裡。之後索家衆人落網之後,何璇就向陳浩提及過這匹烈馬。陳浩對於這匹烈馬倒是很感興趣,於是便向張淮深討要了這匹特殊的烈馬。
當陳浩騎上這匹烈馬之後,果然如何璇之前所言,這匹烈馬極其的乖張難馴!一路上這匹烈馬一直不聽使喚,橫衝直撞一心想將陳浩甩下馬背。不過陳浩似乎也跟這匹馬槓上了,一路上緊緊地抓住馬繮愣是沒有摔下來。
這匹烈馬見陳浩坐在背上像是生了根一般,這脾氣就跟身上的毛髮一樣,頓時惱火了起來。一路上專揀坑坑窪窪的地方奔行,整的陳浩飽受顛簸之苦。如此一來陳浩也來了火氣,你不是性子烈嗎?好!
刺啦!
五根手指深入馬鬃之內,一使勁直接連皮帶毛都給扯了下來!暗自得意跑得正歡的烈馬,被陳浩這一抓之下,疼痛難忍嗷嗷亂叫。陳浩見着烈馬仍舊不肯馴服,於是在馬背上上下其手,一邊撕扯鬃毛,一邊沒好氣的威脅道:“讓你不老實!讓你不老實……”
烈馬很想將陳浩甩下來,但是它無論如何也沒法將陳浩甩下,最後愈加疼痛的烈馬終於選擇了妥協,在陳浩殘暴的虐待下,這匹赤紅色烈馬終於被馴服了。
“果然是匹神駒!”陳浩愛不釋手的撫摸着馬背,隨後卻面向何璇鄭重道:“這些年難爲你了!”
何璇初是一愣,隨後見月光下陳浩神情鄭重,於是爽朗的大笑起來:“浩哥,一家人何須兩家話?當年若不是你與月媱姐關照我,恐怕我何璇早在七年前凍死了!再者而言,若不是浩哥你暗中支持,也不會有今天的何璇!”
雖是爽朗一笑,但是何璇的眼眸之中卻泛起水霧,只是夜間光線陰暗不易察覺罷了。何璇故作開朗,但是陳浩卻是心中明瞭。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摸爬滾打這些年,其中的艱辛是無法想象的。雖然這其中陳浩提供了不少資助,但是這畢竟是一個艱苦而又漫長的七年。
何璇這個名字是當初陳浩給取得,當年他們一幫乞丐可以說都是孤兒,有的連個名字都沒有。而何璇就是這其中的一個,之所以取名爲何璇,實則是陳浩根據太和縣,和字的諧音取姓爲何,而這個璇字,正是出自七星之一的天璇!
久久的沉默之後,陳浩神色欣慰的笑道:“好!不知你有什麼志向?只要爲兄能夠做到,一定讓你得償所願!”
何璇聞聽卻是輕輕一笑:“浩哥,大可不必,小弟胸無大志,只想過一些快意恩仇的日子。待浩哥下完這盤大棋之後,小弟想遊歷天下鋤強扶弱!至於那些國家大事,還是留給其他兄弟吧!哈哈哈,小弟就是一俗人,還望浩哥莫要笑話纔是!”
陳浩沒有說話而是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什麼是俗人?陳浩此刻覺得自己反而是一個俗人。現在陳浩覺得何璇倒真是像一名俠客,不爲俗世所擾只爲遊歷天下鋤強扶弱。相比之下陳浩反倒有了幾分羨慕,最後輕輕地舒了口氣,繼而自信道:“放心吧!你的期盼之日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