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鼎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故作佯怒的索勳。從憤怒激昂的索勳的臉上,他捕捉到了對方的一絲得意。這是爲什麼?他張懷鼎心中自問!他沒有想到一直支持他的妹夫,會在此刻臨陣倒戈與他爲敵。
就在張懷鼎愣神之際,王琦風便怒不可遏的當面質問:“好你個弒兄叛敵的賊子,今日弄清此事還則罷了,若是不說出個道道來,某家絕不會放你離去!”
身旁的孫墨卻不似王琦風那般暴躁,方纔不過是索勳的一面之詞,真假難辨之下孫墨沉聲道:“張將軍,索大人指證你毒死節度使大人,不知你該作何解釋?”
矛頭指向張懷鼎,所有人也都在等着張懷鼎的回答。而張懷鼎卻是憤怒的衝着索勳質問:“爲什麼?爲什麼要背叛我!?”
“哼!張懷鼎,我索勳雖不敢妄稱君子,但也不是你這種喪盡天良之人,又豈會與你這弒兄之徒爲伍?你爲了讓諸位將軍察覺不到節度使大人中毒,特意用了無憂散這種失傳已久的劇毒。然而你莫要以爲這種劇毒不易查出,本官卻有辦法讓所中之毒顯現出來!”索勳對於張懷鼎的質問不予理睬,反而對其嗤之以鼻。
說到這裡,索勳的神情激憤的向三位將軍拱手道:“張節度使的屍身就在後堂,由本官的幾名護衛保護!本官雖爲沙州刺史,但兵力不足難以鎮壓這等逆賊,這才虛以委蛇順從這賊子,爲的就是等待諸位到來,索某好當面揭穿此賊的陰謀!如今三位將軍盡皆在此,還請速速將這等賊子拿下!”
索勳的言之鑿鑿,瞬間從小人一轉身成了忍辱負重的賢良。如今張懷鼎是徹底明白過來了,這一切都是早已在索勳的算計之中,於是咬牙切齒怒罵道:“好你個索勳,你個陰險之人,竟將我也算計在其中!”
此刻的張懷鼎懊惱之餘更深的是後悔,此事的情形他若再看不清楚,那他就真的是個白癡了。這一刻索勳將所有罪責都扔給了他,他便成了衆矢之地。想要出言反駁卻不知該如何辯駁,因爲堂兄張淮深就是他毒死的。仍舊不願意認輸的張懷鼎,此刻氣極反笑對着衆人道:“是又怎樣,堂兄是我毒死的那又如何?”
王琦風聞聽此言暴跳如雷,一指張懷鼎喝道:“好你個賊子,竟敢毒殺朝廷命官!今日某家就要活剮了你!”
“哼!就憑你們!?”張懷鼎掃視了幾人一眼,隨後冷喝道:“穆拓賢,還不速速將這三個逆賊拿下!”
張懷鼎雖然對於索勳的臨陣倒戈很是憤怒,但是他也不是沒有依仗。如今雖然情況有變但局勢他認爲還可以掌控,因爲進入節度使府的三位將軍之中,穆拓賢是他張懷鼎的人。在歸義軍中,穆拓賢一直是他的忠實追隨者。張懷鼎本不想在權利接替的時候妄動干戈,既然事情到了不能平和的解決的地步,那他只有撕破臉皮動武了。
然張懷鼎的話卻並未得到迴應,這一刻張懷鼎與孫、王二人一樣,都驚異的看向穆拓賢。張懷鼎見穆拓賢對他的命令似乎充耳不聞,於是臉色陰沉的又重複道:“穆拓賢,還不速速將這三個逆賊拿下!?”
穆拓賢此刻卻是冷聲喝道:“你這賊子做出此等罪行,竟然一錯再錯不知悔改!我穆拓賢雖然與你交情甚篤,但也不會助紂爲孽,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看在交情一場,或許給你留個全屍!”
“你!……你們這羣吃裡扒外的東西!”張懷鼎被穆拓賢氣的是說不出話來,這接二連三的臨陣倒戈着實讓他受了不小的打擊。
這時節度使府外一陣嘈雜,聽着府外傳來整齊而又厚重的腳步聲,張懷鼎鬱結難釋的心情,此刻卻是心中一喜,緊接着冷對衆人哼道:“哼!聽到了嗎?諸位認爲還能出得了府門?如今沙州城內有我的一萬兵馬,兩千兵馬包圍這節度使府,八千兵馬謹守四門,任爾等插翅難逃!只要將爾等一網打盡,又有誰知曉今日之事!”
話說到這裡,張懷鼎盛怒的分別點指索勳、穆拓賢,猙獰道:“今日一定要將你二人挫骨揚灰!方纔消我心頭之恨!”
聽着府門外的兵戈之聲,孫、王二人卻是面露凝重之色,而索勳與穆拓賢卻是暗自相視一笑,隨後索勳故作驚惶而怒斥責道:“到了這個時候莫非你還執迷不悟?”
就在說話之際府門外涌入大量的甲士,頃刻之間就將節度使府的現場予以控制。爲首的是個中年的漢子,觀其甲冑裝扮應該是校尉。此人名爲彭泰身居都尉一職,乃是張懷鼎麾下一員得力助手。也正因爲張懷鼎對此人十分信任,這纔將此等重任交予彭泰。
張懷鼎見彭泰領兵走了進來,興奮的正要說話,卻不料彭泰二話不說,陰沉着臉怒斥張懷鼎道:“大膽賊子,來啊!給我捆了!”
又是一個始料未及的一幕,讓張懷鼎驚詫之餘,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身邊的護衛也悉數被拿下,這時上來兩名甲士欲要將張懷鼎捆縛起來。但張懷鼎畢竟練武之人,又豈是幾名小兵就可以輕易拿下!於是拔出佩刀極力予以反抗!
張懷鼎在努力掙扎之際,無意間看到索勳陰測測的笑意,於是破口大罵道:“好你個索勳,這一切……”
就在張懷鼎要說出此事是索勳合謀時,穆拓賢此刻動了!他奪過身邊的甲士的弓箭,彎弓搭兩箭手法行雲流水,隨後羽箭便向張懷鼎的面門而來。
“住手!”
孫墨見穆拓賢搭箭就要射殺張懷鼎,心中卻是大急。雖然方纔張懷鼎親口承認殺害張節度使的事實,但是他始終覺得身旁的索勳有事情隱瞞。因爲這一切實在是太過巧合,彷彿一切都像安排好的一樣。
雖然就目前看來張懷鼎已是罪大惡極,但是事情還是需要弄清楚的好。畢竟這只是二人的一面之詞,連張節度使的屍身都還未有見到。孫墨一開始以爲,穆拓賢是想盡快制服張懷鼎,纔會箭射張懷鼎。但是此刻他明明看到,羽箭所對方向不是四肢,而正是張懷鼎的面門。這一刻他慌神了,張淮鼎若是一死,這事情就理不清了。
可是這一刻羽箭已經離弦,衆人的驚呼都已經做了陪襯。索勳冷冷的看着場中驚恐的張懷鼎,這一刻他的眼中露出笑意,這種笑意透露着戲虐與得意。只要張懷鼎一死,他的計劃就已經完成了大半。
此刻張懷鼎在擊退兩名士兵之後,猛一擡頭便見到兩支羽箭正朝着他飛來。他本能的欲要躲避,但是羽箭的速度極快,根本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兩支羽箭飛速而過,分別向張懷鼎的咽喉與胸前而去。兩個方向全是死穴,只要命中一處都會氣絕身亡。
這一刻張懷鼎感到莫名的悲哀,自己還沒有得到他應得的東西,就三番兩次的被人出賣,到頭來還要死在這裡實在是莫大的諷刺。而就在穆拓賢雙箭剛剛離弦那一刻,卻聽到空中傳來一個輕鳴,這個聲音速度極快,還未待衆人反應過來,衆人便看到從後堂而來的兩支羽箭,正好在張懷鼎的面前,與穆拓賢的羽箭碰擊在了一起。
叮叮!
兩聲清脆的聲音應景響起,再看這兩支羽箭阻擋了穆拓賢的射殺之後,箭勢依舊不改順勢向穆拓賢雙腿而來。穆拓賢何曾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於是措不及防未能及時躲避,雙腿的膝蓋上被牢牢地射了兩箭。這兩箭當穿透衣褲之時,衆人分明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噗通!
穆拓賢雙腿已然失去了支撐之力,入骨的痛讓他實在是站立不起。可越是跪倒在地,膝蓋處傳來的劇痛就越是痛徹心扉,因爲他的膝蓋骨已經碎了!
嘶!
這突發的一幕讓衆人神情有些錯愕,首先最爲錯愕的當屬張懷鼎,方纔可是生死一線,瀕臨在生死關頭那種感受最爲深刻。在這個時候他沒有想到會有人出手救他,因此他慣性的循着羽箭射來的方向望去,因爲他很想知道是何人在緊要關頭救了他。
此刻索勳卻是神色凝重的望向後堂,眼中除了震驚之外還有很多疑惑。要知道這後堂之中可都是他的護衛,有何璇看押着李月娥,料想這後堂也不會有敵人敢隱藏其中,那這破空一箭又是何人所放?難道是……
就在衆人疑惑之際,從後堂走出一人,此人的出現讓索勳與張懷鼎更加的疑惑,因爲這個不是別人正是索勳的護衛長何璇。何璇此刻手中握着一張鐵弓,神色平淡的從後堂走進府院。
“何璇,你!……”索勳見發箭之人是何璇,這心中的怒氣就陡然升了上來。
何璇卻是神色微冷道:“怎麼?難道索大人不想讓張將軍把話說完嗎?”
“額!這……當然不是……”索勳被何須這一問,問的是尷尬異常。
看着臉色陰沉的索勳,正用憤恨的目光瞪着他,何璇也不以爲意,而是轉過身來,輕輕地拍了拍還在發懵的張懷鼎,輕聲道:“張將軍,現在你可以將你未有說完的話,向衆人說個清楚明白!你要知道如今你已經是窮途末路,與其就這麼獨背罪名死去,不如乘着此刻有冤抱冤有仇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