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雨軒的一處角落裡設了一座簡小的佛堂,一位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女跪拜在桌案面前,供桌上供奉着一尊千手千眼觀音,悲天憫人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人世間所有的苦難。少女修長秀美的腿依然動人,烏黑閃亮秀被高高挽成暨,一根簡易的烏木簪子斜插在上面,露出了修長白皙的頸子,秋霧迷茫凝月影,寒齋清冷聚冰心。如此傾城容顏,卻不敵眉間梅花隱含似水憂傷。
“公主,二更天了,該回宮了!”這時婉兒來到近前,對着背影輕聲提醒道。
“哦?時間過得真快,婉兒你整理一番,我們這就回宮!”少女轉過身來露出清麗的嬌容,眉間紅妝平添豔麗之色。少女正是奚王之女穆魯詩雅,只是相比之前而言倒是清瘦了不少。
“是!”婉兒乖巧的來到供桌前,將所有物什放回原處。
待一切整理完畢,因爲穆魯詩雅久跪在供桌前,此刻雙腿還有些麻木,婉兒便攙扶着穆魯詩雅走出聽雨軒。就在二人慾要走出聽雨軒時,突然天空烏雲密佈,接着片刻的功夫便下起了大雨。如此異發情況倒是二人沒有想到的,要知道弱水州自冬季一場大雪之後,就再也沒有下過雨。
聽雨軒位於弱水城南,是奚王匿舍朗三年前命人修建的一所宅院。匿舍朗知道自己的義女是漢人,因此爲了遷就穆魯詩雅可謂是事事順意。聽雨軒距離王宮雖說不遠但也不近,每每穆魯詩雅有什麼煩心的事兒,就會騎馬來到這裡靜心念佛。
此刻夜雨連綿已然無法夜行,於是穆魯詩雅只得退回軒內。看着窗外大雨濛濛,聽着雨打芭蕉之聲,她不由陷入了沉思。
自從上次幽州回來之後,她一氣之下率軍回到了阿會部。此次乘興而去卻是失望而歸,這讓穆魯詩雅的心無法得以平復。之後的幾個月裡,穆魯詩雅躲在房中誰也不見,因爲這一次她徹底的被陳浩傷了心。
穆魯詩雅不能容忍,她的浩哥哥心中再有別的女人,這是她一直以來苦等六年的寄託。不曾想幽州一戰之後,將她所有的夢都摔碎了。她的浩哥哥心裡不但有了別的女人,而且在她衝出府外之後沒有前來攔阻。
幽州城外的小河邊,靜下心來的她,曾在心中暗暗決定,只要陳浩能夠親自追出城外勸她回去,那她就會原諒陳浩。然而事與願違的是,他沒有等到陳浩親自前來。
這一切的一切讓穆魯詩雅痛恨陳浩的無情,更痛恨自己太過癡傻。當奚王匿舍朗提議爲她選駙馬時,見義父如此憂心她的終生大事,心灰意冷的穆魯詩雅便木訥的答應了。
但是隨着選婿的日子逐漸臨近,穆魯詩雅的心卻是愈加的亂,甚至近幾日食不下咽。明日便是選婿之日,穆魯詩雅夜不能寐只得來到這裡,默誦心經以圖靜心。
穆魯詩雅之所以將宅院取名爲聽雨軒,是因爲當年陳浩經常領着她在亭中聽雨。或許是因爲她本身喜靜,又或許懷念當初的一幕,使得她漸漸地喜歡上了聽雨。聽雨可以靜心,不過今日的雨夜卻是讓她心生煩悶。於是又重新跪到在供桌旁,手持念珠默誦經文,希望以此能夠讓煩悶的心緒平靜下來。
……
“公主,院外有一人前來求見!”就在這時守衛的侍衛在門外稟告道。
“不見!”
聞聽有人拜訪穆魯詩雅神色微動,此處在整個弱水城中是較爲偏僻的地方,如今又是夜間二更時分,又是何人前來拜訪?若是放在平時她或許會傳見,不過今日心緒本不寧煩悶異常,又豈會有心思接見他人。
婉兒見門外侍衛未有離開,於是不耐煩的斥問:“還有何事?”
“婉兒姑娘,那人讓屬下將此物交公主,他說公主見到此物自會見他!”侍衛猶豫再三,還是如實的回稟道。
穆魯詩雅聽完侍衛的話,心頭更是疑雲陡升,於是示意婉兒接過侍衛手中的東西。待婉兒輕輕的打開盒子,一股清香迎面撲來。誦經的穆魯詩雅並未急於查看,可是這股清香迎面撲來之後,就宛若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因爲這股清香太熟悉了。
“公主,是一盤燒雞!”
婉兒也是十分愕然的看着盒子裡的燒雞,據她所知公主是從來不吃燒雞的。當婉兒看向公主的時候,卻發現公主的雙手在微微地顫抖,灰暗已久的雙眸此刻也明亮了起來。接着婉兒便看見情難自禁的公主,疾步向軒外走去。
情難自禁的穆魯詩雅本欲要奪門而出,卻行至中途卻突然駐足,雙手手指不停相互纏絞,神情掙扎的不知該如何抉擇。婉兒從未有見過公主如此,於是便關切道:“公主,公主你怎麼了?”
“額……啊,沒什麼?傳他進來吧!”許久的掙扎之後,穆魯詩雅這才尷尬的決定。隨後回到了供桌旁繼續誦唸經文,但是此刻無論她如何誦唸都是無濟於事,因爲她的心已經亂了。
不一會兒功夫,一名白衣男子手持雨傘走進了這座小院。緩緩的走進小閣,輕收紙傘立於一旁。這時婉兒纔在燈光下看清來人的面容,棱角分明顯得英氣逼人,深邃的雙眸之中仿若無底深淵。當白衣男子衝着她微微一笑之時,婉兒驀然發現她的玉頰已然緋紅。婉兒看了佛堂誦經的穆魯詩雅,心中暗暗羨慕思忖道:“莫非這位就是讓公主神情失常的人?”婉兒知道此刻她不益在此,於是知趣的出了房門並且屏退左右。白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從無名寺回來的陳浩,如今永泰商號已經遍及整個大唐,就連奚族五部的阿會部也有永泰的產業,因此搜尋一些消息也是方便許多。經過詢問之後陳浩才知道,穆魯詩雅今夜在聽雨軒。所以他就領着特製好的燒雞,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一更。-- by:89|100543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