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讓陳浩感到莫名其妙的是,這劉婉茹的衣服上怎麼會有血跡。當看到劉婉茹那驚愕的樣子,陳浩能看得出她也十分地不可置信。陳浩心中暗道,若劉婉茹真是殺人兇手,他今日能夠輸於大唐第一訟師,也無甚丟人之處。但是此事若是有人故意設下陰謀圈套,那陳浩只能說,這幕後主使者爲此可是大費周章,爲了他竟然早早的佈下了此局。
就在這時萬蒼松來到孫科的屍體前,大致的用眼掃了一下旋即躬身道:“王大人,方纔陳翰林言說這死者身上有暗傷,不知大人可否認同!”
“萬訟師莫非以爲我等皆是瞎子不成,老夫女婿身上傷痕已顯現,又豈會看不出?休要再爭口舌之利,老夫女兒婉茹絕對不會是殺人兇手!”還未等王百川搭話,身於公堂外的劉子衡卻出言駁斥萬蒼松。
劉子衡的這番話也引得衆人頻頻點頭,孫科屍體上呈現數道黑色痕跡,已然說明孫科生前深受虐打。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莫非這萬蒼松要給予推翻事實不成?關於萬蒼松的傳說早已被民間津津樂道,因此如今萬蒼松在此想必又是一場龍爭虎鬥。
此刻王百川板着臉沉聲道:“公堂之上不得喧譁,劉子衡,若再有下次將你杖責三十!”隨後又目視萬蒼松:“不錯,方纔本官與諸位鄉親俱已看得真切,孫秀才的屍身之上確有暗傷!”
萬蒼松怡然自得一指屍身,繼而冷笑衆人:“諸位皆是被矇在鼓裡,其實也怨不得諸位,只因作案之人手法高明罷了!”
說着便來到屍體近前,用白色麻布在屍體上抹了一下,接着揚了揚麻布鄭重道:“諸位請看,這麻布已然顯出些許淡青色,諸位可知爲何?”
衆人不知萬蒼松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對孫科的屍身上有淡青色,卻很是疑惑不解。而此刻的陳浩居於一旁卻心頭一震,思忖這孫科的屍身上怎麼會有淡青色的顏料呢。
就在衆人疑惑不解之時,萬蒼松卻笑道:“方纔陳翰林已經說過,若是死者生前被人虐打或者重傷,均會在死後不久於屍身上表露出來。若是隱藏過深者,可用敷熱的梅子餅貼在屍身之上,如此一來便可顯現!陳翰林能有此方法,實乃讓萬某佩服不已!”
王百川與衆人一聽均紛紛點頭,方纔陳浩就是如此說的。而陳浩對於萬蒼松的佩服之詞未有絲毫欣喜,而是感覺萬蒼松正在烘托着什麼。
果然如陳浩所料,就在這時萬蒼松卻話鋒一變:“然而諸位卻不知,有一種方法可以使死者生前無暗傷,死後卻可以顯出暗傷來……”
譁……
萬蒼松此言一出引得堂上堂下一片譁然,若是這方法真的有這般效果,那豈不是太過匪夷所思。就連一旁的陳浩也爲之驚愕,不禁暗自思忖,莫非與方纔那淡青色有關。此刻陳浩很是疑惑,孫科的屍體上何來的淡青色。即便是有屍斑,也不是淡青色而是綠色。
衆人疑惑的看着萬蒼松,而萬蒼松卻走到陳浩身旁,繼而揚起方纔的白色麻布道:“說起來此事十分簡單,只不過諸位不知其中玄機罷了。櫸樹想必諸位也是見過,可將櫸樹汁液塗抹在死者屍身之上,十個時辰之後便會隱現黑色淤痕……”
萬蒼松將話說到這裡便不再往下說,而是一臉戲虐的看着身旁的陳浩。此刻衆人似乎明白了什麼,方纔萬蒼松用麻布擦拭屍身所殘留的淡青色,可不就是櫸樹汁液所留下的嗎?
“若真如萬訟師所言,此案可是迷霧重重啊……”
“只是不知這塗抹櫸樹汁者,究竟是何人……”
“哼!除了他誰還有這能耐?”一華服公子,眼神銳利的看向堂上的陳浩。
“你是說……”
……
堂外衆說紛紜譁然唏噓,而堂上卻是冷眼相對氣氛凝滯。陳浩是實在未有想到,櫸樹汁可以起到這種效果,而此前他又言之鑿鑿的說孫科生前受過重傷,這明顯的是自己的錯誤判斷。如果這就算了完事了陳浩也不會如此鬱悶,只因這件事情他也要背上嫌疑的罪名。
“相信此刻萬某不便多說,諸位心中也早有端倪。若萬某所料不差的話,陳翰林曾於十個時辰前到過殮屍房。而能夠做出他人所意想不到的僞證,想必天下間屈指可數!”
陳浩露出一絲苦笑道:“萬訟師這是在懷疑陳某?”
“萬某豈敢,萬某不過是就事論事,對事不對人罷了!還望莫怪纔是!”萬蒼松揶揄一笑,隨後向陳浩虛拱一禮。
這時王百川一拍堂木沉聲道:“至於櫸樹汁能否如萬訟師所言,須得本官親自試驗纔可確認,不知萬訟師可還有疑惑之處?”
萬蒼松微微一笑道:“王大人果然獨具慧眼,萬某對方纔案情尚有一點不明之處!雖然根據孫科的手中淤痕與家中的鐵屑、硃砂將劉鐵膽抓獲,又因劉鐵膽嗜賭如命欠下賭債,也已有了殺人動機。然而對此萬某不予苟同!”
“哦?莫非萬訟師認爲劉鐵膽不是殺人兇手?”陳浩擰眉沉聲追問萬蒼松。
“然也!孫秀才即便要打鑄金簪,也未必要尋劉鐵匠,據萬某所知城中不乏有金匠鋪!”萬蒼松輕搖摺扇自顧的說道。
“陳某覺得甚爲合理,孫秀才出身寒微,打製金簪已然是極爲不易,故此籌集多日只爲孫劉氏生辰當日送作禮物。因金匠鋪打製金簪工錢甚是昂貴,故而拮据的孫秀才尋得劉鐵匠打製,此乃劉鐵匠青口所述,也認得孫秀才那枚髮簪。如今髮簪在劉鐵膽的房中搜出,又有何不對之處?”
萬蒼松見陳浩解釋了他的疑問,緊接着又拋出一個疑問,對此他也只是深意一笑:陳翰林所言有理,然對於在劉鐵膽房中搜出金簪,萬某認爲並不能說明那枚金簪就是孫秀才的。據萬某所知,劉鐵膽的手藝已得劉鐵匠真傳,他自然有本事打鑄一枚簪子。只是不湊巧的是,這枚簪子與孫秀才的一模一樣罷了。陳翰林,莫非這等巧合也算有罪?”
“然劉鐵膽一男兒之身,爲何要打製金簪?據陳某所知劉母早已離世,且劉鐵膽至今未有婚娶。再者而言劉鐵膽在賭坊欠下賭債,何來金子打造金簪?衣角之處有硃砂,又作何辯解?”陳浩未曾想到萬蒼松會如此獨闢蹊徑,化解了藏有金簪一環。
“此事也怨萬某未有知會衆位,才使得此事冤枉了劉鐵膽。當日萬某遊歷至太和縣,覺得太和縣景色美不勝收,於是便在此地小住幾日。萬某也是嗜賭之人,故而在賭坊認識了劉鐵膽。當日劉鐵膽輸了許多,萬某知曉劉鐵膽手藝不錯,於是便私下商定,若是打製一枚上好的金簪,萬某將他所欠的賭債全部還清!至於萬某制金簪何用,就不便與外人道哉矣……”
說到這裡萬蒼松像似想到了什麼,輕輕用摺扇一拍額頭嘆道:“至於劉鐵膽衣角的硃砂,就更是與此案無關,純屬子虛烏有。劉鐵膽頸背身患牛皮癬,而硃砂正是外用解毒之用。因牛皮癬生於背後,劉鐵膽常常抓撓,背部自然也會留下抓傷,王大人,莫非頸背患有牛皮癬也是罪?”
“這……”王百川被萬蒼松問得是啞口無言,只得將目光落在了陳浩的身上。
陳浩今日算是領教了這位第一訟師的本事,竟然將案情歸納的是環環相扣,絲毫不顯突兀。今日萬蒼松如此咄咄逼人,於是陳浩讓衙役端過丟落孫家的兇器,隨後指着帶血的匕首道:“此乃丟落在孫家的匕首,去除手柄上的繩線,刀柄之上卻刻有‘劉’字,此事萬訟師又作何解釋?”
帶有‘劉’字的匕首一擺在公堂,不禁讓公堂外的衆人一片譁然。如今兇器在前,衆人想要看看萬蒼松作何辯駁。公堂之上二人你來我往,爭辯不休已經讓人應接不暇。
“呵呵!此事萬某無須解釋!”萬蒼松一收摺扇輕聲笑道。
本以爲萬蒼松會給予辯駁,繼而會口槍舌戰的衆人,此刻卻是有些失落。而陳浩卻對此卻有些凝重,因爲他覺得萬蒼松能如此有備而來,斷然不會再此刻打住。果然在萬蒼松停頓片刻之後,緊接着朗盛道:“據萬某所知,孫秀才的死亡之日應是三日前的辰時。然而很不湊巧的是,當日辰時萬某與劉鐵膽在鄰縣相遇,當日他在鄰縣購買鐵石。試問劉鐵膽遙隔百里之外,又豈會回到太和縣殺人行兇?今日很是湊巧,當日與劉鐵膽鐵石生意的東家也在太和縣,大人可傳喚此人上堂一問便知!”一更。--by:89|100542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