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些陳浩也不再多想,吩咐衆人按照指令行事。只待第二日將案件澄清,他也就可以了卻太和縣最後一樁心事,輕輕鬆鬆的入河西上任。
第二日清晨城裡的百姓便早早的來到了縣衙門口,因爲衆人皆知陳浩今日要替劉婉茹翻案。對於陳浩的種種事蹟,太和縣的百姓皆是口能成誦,因此對於今日陳浩破案很是期待。此刻公堂之上一片寂靜,兩班衙役分班列隊站立兩旁。
王百川居於中堂一拍驚堂木冷喝一聲,令衙役將犯人劉婉茹帶上公堂。待劉婉茹吐着腳鐐,一臉憔悴的跪於公堂後,陳浩便率先從旁聽席上起身,繼而沉聲道:“堂下孫劉氏,今日陳某受你父之所託,前來爲你辯護伸冤。故此一會若有所詢問,切不可有所隱瞞!”
“是!”
劉婉茹甚是感激的看了陳浩一眼,這才溫婉地點頭稱是。對於今日陳浩能夠出手相助,劉婉茹的心中卻是患得患失。當年若不是受到威脅不得已提供僞證誣陷陳浩,或許今日她已經與陳浩共諧連理。然而世事如棋百般曲折,讓她最終與陳浩失之交臂。
如今陳浩能夠不計前嫌的出面替她伸冤,這已經讓她十分的滿足。雖然心中帶有些許情愫依舊存在,但是她知道她已經配不上陳浩。因爲如今的她已經爲人妻又將要爲人母。
見陳浩已然吩咐完畢,於是王百川一拍驚堂木,又傳召了人證張振上堂。這一刻衆人知道審理案情馬上開始,於是皆是屏住呼吸仔細聆聽。這時來到堂中向王百川拱了拱手道:“大人,陳某身爲孫劉氏的訟師,此刻可否問話?”
陳浩向王百川行禮倒也合情合理,雖然陳浩有着翰林之身但是卻是無職之人。因此對於當地父母官行禮,自然也在情理之中。王百川一臉鄭重的沉聲道:“自然可以,然本官可要提醒於你,我大唐律例疏議中對訟師之人可是法不容情!”
陳浩聞聽此言也是極爲鄭重回應道:“多謝大人!”他當然知曉唐律疏議中“鬥訟律”,其中便有明文規定,凡事與人寫狀紙或是替其辯解之訟師者,若是與最終事實不符則處以笞杖五十。
隨後一轉身輕搖摺扇來到張振的身旁問道:“張振,你可否將當日情形再說上一次!”
張振神色緊張的說:“小的自幼未曾進過私塾不認識字,因此經常尋孫秀才幫忙代寫書信。當日小的本要尋孫秀才寫封書信,卻不想當小的推開大門,卻見到孫劉氏手中摸着帶血的匕首。起初小的雖是驚詫,但是也只當是秀才公家中今日開了葷,或許無刀可用便用上了匕首……”
說道此處張振想起之後的情形,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道:“隨後小的就進入院中,舉目一瞧這才發現孫秀才已經躺在血泊之中。而孫劉氏卻神色慌張的看着小的,小的當時三魂丟了七魄,連滾帶爬到了縣衙將此事稟明於父臺(縣令)大人!”
陳浩聽完之後點了點頭,然後朗盛道:“大人,從張振的口供之中可以得出兩個結論,其一孫科是如何死的並不清楚,其二孫家房內的真實情況張振也不得而知。然而如此一來又豈能妄言孫劉氏就一定是兇手?難道這其中就不能隱藏玄機?”
“可是小的的確看到孫劉氏手中拿着兇器,此事是千真萬確的!”張振見陳浩有意替劉婉茹開罪,於是便義正言辭給予辯駁。
張振的這一反擊,也讓衆多聽審的百姓深以爲然。對於此陳浩卻笑道:“諸位皆記住了張振的供詞,卻未曾記住孫劉氏的此前的辯護直言,似乎有些不太公平。陳某可是記得卷宗上有記載,當日孫劉氏從外面買菜回到家中,見孫科已然身中刀傷倒在血泊之中,於是驚恐之下跌倒在地,而很是湊巧的坐在了匕首上……
因此才讓同樣驚慌的張振誤認爲,是孫劉氏用匕首殺了孫科!諸位試想一下,一個就要做爲人母的婦人,又豈會讓孩子未出生就沒了爹?若真是孫劉氏所殺,六刀之下不說血濺五步,也定會濺起一身的血漬,爲何孫劉氏衣襟之上未有血漬?”
“此話雖有道理,然不過是疑犯的片面之詞做不得證供,陳訟師,除非你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此事,否則方纔所言也皆是無稽之談!”王百川秉公執法,絲毫不因二人的交情而有所偏袒。
陳浩微微一笑,繼而躬身道:“大人所言極是,陳某既然如此斷言自然有其道理。此刻陳某請郝捕頭帶上一人,還請大人恩准!”
“哦?嗯!如你所願!”王百川未曾想到陳浩當真有後招,這讓他內心卻是一喜。
不一會兒功夫便有人進入縣衙大堂,此人二十來歲身型健碩,一副虯髯的鬍子平添了幾分威武。待來人跪於公堂之後,王百川便問其姓名根源。
此人名爲劉鐵膽乃是城西劉鐵匠的兒子,劉鐵匠雖然是個鐵匠,但是對於細緻的手藝活也是極爲了得。對於打造金銀首飾之類的東西,劉鐵匠可謂是得心應手。這倒是讓人歎爲觀止,心道一個打鐵的竟然做起了金匠的活兒。非但如此,劉鐵匠的手藝遠遠超出了城裡的金匠,因此經常有不少人請求劉鐵匠給予打造首飾。
劉鐵膽跟隨父親學習打鐵十餘年,早已經練得一身好手藝。然而可惜的是,此人平日裡生性好賭不務正業。雖然不至於欺男霸女,但是也讓全城百姓敬而遠之。此刻對於陳浩傳喚劉鐵膽上堂,衆人表示很是疑惑不解。
王百川對此也是疑惑不解,於是便向陳浩詢問,這劉鐵膽與此案有何關聯。陳浩既然將劉鐵膽帶上公堂,自然就不會無的放矢,於是將在孫家查獲的線索與之一說。
昨夜陳浩發現孫科的桌案下有些許鐵屑,當時陳浩就懷疑是打鐵之人進過這間房。之所以如此斷定,是因爲在孫科的家中,只有孫科與劉婉茹二人生活。
一個是寒窗苦讀的秀才,又豈會弄得一身鐵屑?讀書人皆是一番腐儒傲骨,連庖廚都可以遠離自然不會沾到鐵匠鋪的鐵屑。一個是已有身孕的婦人,自然不會攜帶鐵屑,也更不會讓它存留在房間內。而如今房間內卻有着殘留的鐵屑,這就說明劉婉茹還沒有來得及打理房間。
因爲大唐對鹽鐵這兩項國脈之物,有着官府部門把控。因此在民間能夠見到大量鐵的,也只有在鐵匠鋪。然而太和縣的縣丞就有三家鐵匠鋪,究竟是那兒最有可疑呢。這一疑惑陳浩從孫科的手掌上找到了答案。
當初在觀察孫科的屍身時,無意間發現手掌心有一條略黑的線狀屍痕。一般人剛死不久是不會發現身體某處曾經受過擠壓重創,只有等屍體冰涼之後屍體才慢慢的顯現出各種痕跡。而孫科手中屍痕便是生前留下的痕跡,只是當時未有發覺而已。
而根據孫科手中黑痕形狀與長度,陳浩當時就判斷是一種細長的金屬利物所造成。而當時陳浩的猜測是:當兇徒欲要奪取這金屬利物之時,孫科卻是誓死不放。於是便手心緊握攥住那金屬利物,在兩人爭奪的過程中,由於手心用力過猛也使得手心受到了擠壓與拉傷。
陳浩當時就在想如果他的猜測是正確的,那又是什麼東西能夠值得孫科與兇徒如此拼命。然而最後在進入牢房探望劉婉茹的時候,他突然想到那件金屬利物是什麼。因爲他看到劉婉茹雜亂的髮髻上插着一支木簪,由此可推斷孫科所以奪回的應該是一支簪子。
有了這個想法陳浩纔會在牢中問及一些,看似不明就裡的問題。當劉婉茹說道當日是她的生辰時,陳浩就猜測孫科定是想送給妻子一枚銀簪或是金簪。雖然只是猜測但是也算有了眉目,其後又根據孫科家中的鐵屑,陳浩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城西的劉鐵匠鋪。
鐵匠鋪中除了劉鐵匠與劉鐵膽還有其他夥計,因此盤查起來甚是困難。但是陳浩卻已經早有準備,因此很快的便從衆人之中將劉鐵膽鎖定。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爲孫科的桌案上那一角不規則的硃砂水漬。
當時陳浩就懷疑這是二人爭鬥之時,無意之間打翻的繪畫的硃砂,隨後兇徒又不經意的衣角沾上了硃砂。因爲只有外物擦拭而過,硃砂水漬纔會呈現那種形狀,同時陳浩檢查過孫科的衣物未有硃砂浸染。非但在劉鐵膽的臥房內的確搜到了一枚金簪,而且還發現劉鐵膽背部有多處抓傷的痕跡……最後陳浩讓仵作將孫科的屍身擡了出來,待打開殮布之後孫科的整個胸前出了刀傷之外,全部都是紫黑色個痕跡。陳浩向衆人解釋這些全部都是孫科生前受到的虐打,用梅子餅覆蓋屍身,便會很快的顯現生前的內傷。試問如此重的內傷,又豈是一個弱女子所能夠造成的。一更。-- by:89|100542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