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緊張的雍王府內,讓衆人有種窒息的感覺。雍王李渼終於在衆位御醫的救治下得以甦醒過來,也讓御醫們不禁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李渼呻吟了一聲隨後緩緩的睜開雙眼,還未等他張口說話,卻見李瀧踢開一旁的御醫來到榻前關切的詢問:“渼弟,你終於甦醒了,前幾日還好好的,怎會突然病倒呢?”
看着李瀧關懷之情溢於言表,讓李渼心中頗爲一暖。要說在衆多皇子內最爲親暱的,也就數他與這位皇姐了。較之於其他兄妹,他與這位皇姐乃是一奶同胞。
李渼咧嘴一笑拍了拍李瀧的玉手安慰道:“皇姐放心,渼弟無恙!”
這時立於遠處的李忱見雍王終於甦醒了過來,總算鬆了一口氣,臉色也緩和了許多。雖是擔憂李渼的病情,但是身爲皇上自然有該有的威嚴。故此來到近前沉聲問道:“皇兒,近幾日見你氣色略有好轉,今日爲何突然昏厥不醒?”
李渼見父皇前來探望受寵若驚之下,欲要慌忙起身見禮卻被李忱當場制止。隨後李渼喘着氣虛弱的說:“兒臣也不知爲何,只覺頭暈目眩渾身乏力……”
聽了李渼的講述李忱不禁怒氣一沉,衝着御醫們冷哼一聲道:“是何病理?”
爲首的王御醫見皇上詢問自然不敢怠慢,畢恭畢敬的回稟:“聖上,雍王之所以昏厥,實則因近日來消渴之症復發所導致……”
“陳愛卿留下的治療方法莫非無用?那爲何近幾日雍王氣色有了好轉之象?”李忱眉頭微皺的沉聲問道。
“這……,或許陳大人所供治療方子有失藥理……”王御醫面色尷尬的迴應道。
李忱一聽此言欲要盛怒,卻被一旁的太子李漼卻勸解說:“父皇息怒,王御醫之言不無道理,或許那陳大人不過是欺世盜名而已……”
李漼的這番話不由得不讓李忱重新思量,這消渴之症本就是不治之症,衆多御醫也均束手無策,陳浩留下的治療方法真的有用嗎,想到這裡李忱心中有了一絲懷疑。
太子李漼見李忱有了一絲懷疑,於是進言說道:“父皇,兒臣以爲,既然二弟險些因此喪命不如將其棄之,仍沿用此前的藥方!”
這時王御醫也懇切的勸解:“太子殿下所言極是,若是延用古方仍可保雍王殿下幾年無憂,若是……恐怕下次微臣也無能爲力!”
李忱聽着二人的分析也頗覺有理,最後認同的點了點頭道:“太子言之有理,就依你之言延用古方以續雍王之命!”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就在此刻臥榻上的李渼起身說道。
“哦?皇兒有話躺下再說,朕準你便是……”李忱見病態的李渼突然坐了起來,於是焦心的失口說出了這句話。
李忱的這句話讓衆人臉色爲之一變,尤其是身旁的太子李漼,此刻臉色陰沉的看了一眼榻上的李渼,心中有了一絲不悅。也對自己的這位父皇甚是不滿,心道若是雍王要了兒臣的太子之位,你老是不是也準了?
“父皇請恕兒臣直言,兒臣以爲陳大人所留的三位一體藥方卻有奇效!”李渼面色蒼白的強撐着身子緩緩說道。
李忱一聽不禁喜上眉梢,疾步來到榻前忙問道:“哦?皇兒當真覺得有奇效?”
“兒臣不敢欺瞞父皇,兒臣近日已然有康復跡象,四肢也漸漸有了氣力……”李渼很是肯定的回答道。
不待李忱詢問,一旁的太子李漼卻訕笑說:“二弟此言差矣,若真如你所言,爲何今日你昏厥不醒?”
李漼這一問自然也是李忱想問的,故此疑惑的看向李渼。李渼搖頭苦笑道:“皇兄有所不知,當日陳大人出京之時曾有言留與皇弟。若是生出昏厥之狀定是御醫鍼灸穴位有誤,並非他治療方法有誤!”
“哦?竟有此等事!”李忱聽了李渼的解述,倒是對陳浩預料在先頗感驚異。
“兒臣不敢妄言,對於陳大人品性,兒臣願爲作保!再而言之,即便真如御醫們所說,那兒臣寧願如此,也不想人不人鬼不鬼的苟延殘喘……”李渼說到最後,竟失魂落寞的低聲哽咽起來。
看着自己的兒子如此悲切,作爲父親的李忱心中也不甚好受。眼前的這個兒子,在衆多皇子中是他最爲虧欠的,也是最寄予厚望的一個。然而天公不美,李渼出生不久母妃便病逝尚且不算,四歲之時便身患消渴之症。十餘年的病痛折磨,使得李渼早已厭倦了生機。
李忱眼中有了些許溼意,見李渼如此消沉便安慰道:“皇兒不可妄言生死,既然陳浩能早有預言,那便有救治之法,朕這就下旨將之召回,以便爲皇兒治療!”
“陳大人剛出京不久,父皇何須勞師動衆。東都洛陽離京城雖是遙遠,然也絕非千山萬水。兒臣親自到洛陽便是,也可一覽洛陽之景與長安之別!”李渼溫和一笑進諫道。
“然皇兒你這身體……”李忱擔憂的看了看李渼旋即說道。
“父皇還請放心,最不濟兒臣與十年來一個模樣以藥物養着。說不準兒臣出得京城,病情會有所好轉也未嘗可知呢!”
見李忱仍然猶豫不決,李渼便衝李瀧使了個眼色,希望這位皇姐能夠幫他說兩句。李瀧見狀只是狡黠的點了點頭,繼而拉着李忱的衣袖撒嬌道:“父皇,渼弟說的言之有理,或許這一出京城渼弟的病情就大有好轉呢……”
太子李漼此刻聽了李瀧的話,不禁譏諷道:“皇妹此言當真有趣,京城乃是我大唐中心名醫多聚於此,若京城不適養病,皇兄還真不知何處纔是佳地?”
二公主李瀧對這位皇兄的話很不認同,於是把嘴一撇歪着腦袋沒好氣的迴應說:“皇兄這話皇妹可就不愛聽了,皇兄不知的地方多了去了……”
李漼得理不饒人的繼續問道:“既然皇兄無知,那還請皇妹指教一二……”
“這……你……”李瀧沒想到今日李漼會如此追問,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左右顧盼之際,見雍王李渼臥房之中有一羅盤,陡然思緒而出道:“或許這雍王府就是困龍之地……”
嘶……
李瀧這句話剛說完,卻發現整個臥房內鴉雀無聲。下首的御醫均是低頭不語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而一旁的李漼眼角很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再看躺在榻上的李渼此刻早已冷汗連連,慌忙起身滾下榻前惶恐的恭稟道:“父皇明鑑,方纔皇姐一時口無遮攔,還望父皇勿要放在心上!”
李漼卻冷哼一聲:“是口無遮攔還是有心爲之,想必只有二弟自知了……”
此刻李瀧也意識到了自己語言有失,於是也慌忙跪地不敢言語。此刻李瀧可謂後悔莫及,方纔不過是看到房中的羅盤,便想到了風水之上,卻不想一時情急之下失口說出此等忤逆之言。
古往今來皆是將天子曾經居住的地方稱之爲‘潛龍之地’,若是受難的地方則被後人稱之爲‘困龍之地’,反之發祥之地則被稱爲‘龍翔之地’。這困龍之地豈能隨意說的,將雍王府比喻成困龍之地,豈不是將李渼是真龍天子嗎。
此言一出就等於是將李渼架在了風口浪尖之上,如今天子與太子皆在於此,口出此言實爲有謀逆之嫌。李忱雖喜愛這姊弟二人,但身爲帝王對待權力有着特殊的銘感度,故而也臉上略感不悅。心道自己還沒駕崩呢竟然敢妄稱龍,怎麼着,你這是要篡位不成?
“父皇,瀧兒向來言不由心,還請莫怪!”李瀧此刻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於是一改往常的任性鄭重道。
李忱沒有理會李瀧的話,而是鷹目一般的看向跪地的李渼。一旁的太子李漼見此情此景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心道這一次看你李渼如何逃過。
李渼自然能感受到李忱的不善的目光,心道自己怎麼這麼冤呢。然而此刻不是喊冤的時候,略作沉思這才恭敬回稟道:“父皇,兒臣對於皇姐所言頗爲認同!”
額……
此言一出又是引得房中之人不禁愕然,心道這對姐弟果然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個大膽推測,一個是坦然論證,這還真是一母所生。
李瀧跪在一旁驚得傻傻的看着李渼,看向李渼的眼神若是讀出的話,那就是再問:“渼弟,你昏厥之症將腦袋睡傻了吧?”
“二弟,皇妹有口無心尚且罷了,你可是衆多兄弟之中聰慧之人,竟敢說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話來。父皇尚在,你竟然如此忤逆!”李漼說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對於李渼說出此等話來倍感悲憤。
而聽在李渼的耳中卻是倍感刺耳,對於此時皇兄不幫襯反而處處設陷感到失望。他感到很是疑惑的是,一直對他親善的兄長爲何近日竟然變了模樣一般,莫非真的印證了當初陳浩之言嗎?此時此刻,他想起了當初陳浩離京之時私語他的一句話。“夠了!”李忱眉頭微皺的訓斥李漼道,繼而側身凝視李渼說:“雍王認爲瀧兒說的沒錯?”一更。--by:89|10054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