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商與盧綰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均從各自的眼中看到驚異之色。因爲在他們想來,能夠指證盧傢俬通太極門的只有名冊與太極門門主。
然而如今武天已死名冊又已然在他們的手中,可謂是死無對證毫無擔憂可言。一直以來盧商與太極門都是與門主單線聯繫,即便是太極門的護法長老也對盧家知之甚少。因此二人倍感不安的同時,都想知道李忱所說的到底是誰。
“陳愛卿,你此刻可以出來與諸位愛卿見一見了!”陳浩端坐龍之上,繼而自言自語的說道。
陳愛卿?那會是誰?羣臣再一次陷入了疑惑之中。然而還未等衆人深入疑惑之時,從龍屏之後的側翼走出一人,此人一身翰林官服白皙的臉上帶着如沐春風的微笑。待衆人看清來人之時,均是不敢置信的擦了擦眼睛。他們實在無法相信死去的人,如今卻生龍活虎的站在他們的面前。
“賢弟,你還活着!”於珪激動的有了一絲哽咽,此刻竟然忘了是在宣政殿上。
居於最後的白世言聽聞於珪之聲於是便移目望去,這一觀瞧竟然眼眶多了一絲溼潤,不禁暗自語:“你小子竟然還活着,還活着……”
而此種最爲驚訝的莫過於盧氏叔侄與李褒,萬沒想到當初聯合將之整垮的人,竟然此刻站在了他們面前。
“陳浩!?”盧綰驚訝試探性的問道,此時此刻他寧願相信是人有相似,也不願相信眼前之人是陳浩。
沒錯,殿前出現的正是從洛陽回來的陳浩,此刻一副清風拂面的拱手微笑道:“盧尚書,別來無恙!”
見陳浩親口承認並且毫無瘋癲之狀,羣臣又一次譁然四起。紛紛猜測陳浩此次現身宣政殿,不知是意欲何爲。待衆人反應過來之後,盧商深明陳浩此時現身的意圖,於是先發制人道:“聖上,陳浩此賊乃是私通太極門的逆賊,豈能讓此人在殿上耀武揚威,懇請聖上將此人押入天牢,待元旦過後問斬於長安百姓面前!”
陳浩臂抱於懷一臉鄙夷道:“賊喊捉賊!”
“豎子休要污衊老夫!”盧商聽到陳浩說出四個字,頓時臉色餘怒的呵斥道。
“誣衊?盧老當真是貴人多忘事,不過晚輩倒是記得十分清晰。三十五年前盧老尚是而立之年,因機緣巧合之下識得前任太極門門主武通。其後爲求上位便藉助武通之力,使其一路平步青雲登上如此高位……”陳浩甚有興趣的解說道。
“你!……你胡言亂語!”盧商不可置信的看着陳浩,他實在未曾想到陳浩會對他的事情知之甚詳。此刻再看陳浩的眼神,已然多了幾份恐懼。
陳浩緩步來到盧商近前,很是佩服的直言道:“胡言亂語?盧老,需要晚輩將您歷任以來,所爲太極門私開方便之門一一細數否?”
盧綰面色陰沉的看着陳浩說:“陳浩你休要呈口舌之快,你無憑無據隨意捏造誣陷朝中宰輔,你可知此乃重罪!”
“盧尚書怎知陳某無憑無據?”陳浩戲虐的反問道。
“……”
盧綰見陳浩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他突然感到了一絲涼意。他知道陳浩此人做事向來有備而來,這也是爲什麼聖上宣他入殿的原因所在。
“哦?若有證據還請陳大人速速與皇上御覽!”此刻久久未說話的崔式,見此刻時機已成熟於是便推波助瀾道。
此刻崔式終於看清了這殿內的玄機,原來此事的根源又是在這個陳浩身上。他料定陳浩定是掌握了盧氏勾結太極門的證據,否則聖上也不會如此力挺陳浩了。而陳浩時至今日巧合的站在這裡,崔式仍舊一時半會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論陳浩爲何瘋而復原又是如何死而復生,但是崔式明白今日是扳倒盧氏的最好時機。若是陳浩手中的證據能夠證明盧家與太極門有關聯,那麼今日便會盧氏萬劫不復之日。
陳浩善意的朝崔式溫和一笑,他當然知曉崔式此刻的想法。但是陳卻未有絲毫在意道:“崔大人所言有理……”
說完將一本名冊交予李忱,而待李忱打開名冊之時整個臉卻鐵青了不少。以至於看到最後怒不可遏之餘,一拍御書案怒喝道:“好一個盧商,好一個盧家!”
皇帝雷霆之怒使得羣臣盡皆伏地,衆人低頭無人敢多言語半分。盧商從一開始見陳浩呈上名冊,心中就開始發涼了。因爲陳浩所呈上的名冊,竟然與他手中半本名冊樣子一模一樣。
久久的沉寂之後李忱這才道:“盧商,如今名冊在手你還有何辯解?此刻你應該知曉爲何朕將二位節度使打入天牢了?”
“老臣不明,當初老臣所呈交於聖上的名冊絕無僞造,爲何與此賊人的名冊有出入!請聖上明察!”盧商依舊心有不甘的極力反駁道。
陳浩聞言倒是樂了,隨即朗聲道:“盧大人之意便是晚輩僞造了?呵呵,真是荒謬!”
“那你何以證明不是僞造?”盧商言辭色厲的反問道。
“若要證明卻也不難,盧大人呈於聖上的名冊不過是陳某僞造的一本,爲求真實故此臨摹之餘用了硝石硫磺微薰一番而已。這般看來更會顯得紙質泛黃年限久遠罷了……”陳浩侃侃而談述說着自己的作品。
嘶!
陳浩的此話一出讓衆人大吃一驚,羣臣驚異的是爲何盧商得到的名冊是陳浩僞造的,那真的名冊又在何處,莫非正如陳浩所說今日所呈交的纔是原本不成。那疑問又一次縈繞衆人的心頭,既然如此那陳浩又是如何得到原本名冊的呢。
他們自然不知道陳浩潛伏太極門的經過,因此不知也實屬正常。然而陳浩的話卻讓略失慌亂的盧商更是面如死灰,他此刻開始相信了陳浩的話。因爲當初他第一次接觸名冊的時候,就略感有了一些不對勁。因爲他覺得那名冊的紙質雖是泛黃,然卻少了幾份柔軟多了幾份清脆。
就在衆人各懷心事的思索時,陳浩有接着說:“若要分辨真僞實爲簡易,只需深嗅紙張其味即可。硝石硫磺微薰的僞名冊會有一絲尋黃氣味,而原本則是草木墨香之氣……”
聽完陳浩的講述羣臣均深以爲然,覺得此舉的確是一個可行的好辦法。而此刻的盧商卻癱軟的坐在大殿之上,轉瞬之間蒼老了許多。他知道陳浩所說絕非虛言,只是他仍舊不知陳浩是如何得到名冊的。
於是擡眼看向陳浩問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陳浩見盧商一副頹然之色,不禁搖了搖頭道:“只因陳某是太極門新任護法……”
“你就是常風?”盧商似乎想到了什麼。
當初段子法辭去天雷護法一職,其後由名爲常風的年輕人擔任。但是盧商聽聞這個消息時,還自嘲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武天剛登上門主之位便開始換上自身的班底。然而讓盧商萬沒想到的是,這常風竟然是此刻站於他面前的陳浩。
“正是!”
見陳浩如此肯定的迴應盧商頷首一嘆,他知道這一次是徹底的輸了。如今有名冊在手尚且不說,就憑陳浩在太極門擔任護法,就會知曉一些他盧家與太極門的一些蛛絲馬跡。
“況且名冊只有一冊,而陳某僞造之時故意分爲兩冊,其中用意想必盧大人明白……”
盧商失魂落魄的自語道:“有意讓老夫得到名冊,又故意分爲兩冊,爲的就是讓老夫慶幸盧氏衆人名錄不在下冊之中。故而老夫自信滿滿的將下冊敬獻聖上,留下有盧氏名錄的上冊使得老夫心安,也讓盧氏各方勢力心安……”
李忱見盧商已然失去了往日的沉着,於是道:“朕之所以在太極門覆滅之後,未將陳愛卿之事公諸於世天下就是爲了今日……”
“想來聖上是擔心盧家魚死網破之時,這兩大節度使羣起刀兵之災,屆時內憂外患朝廷不堪重負。於是靜等兩月得以休整,待刀兵再起也可有應對之力,不過此乃下策罷了;
聖上靜等兩月對我盧家優厚待之讓其失去戒備之心,使得兩鎮節度使輕易進京述職。如今擒賊先擒王,不費刀兵之力便可解決此事,此乃上策也……”盧商彷彿一切都想開了,但言語之中卻是莫名的悲涼。
衆人聽着陳浩、盧商、李忱三人對話,這纔將事情的大概理個清楚。驚訝盧家勾結太極門的同時,也對陳浩的身份感到不可思議。
盧商眼神渾濁的看了看李忱道:“老臣自知罪該萬死然卻未曾想塗炭黎民,這也是老臣爲何一直隱忍不發的原因。老臣深受兩朝皇恩,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也是迫於無奈之舉。一步錯則步步錯,故而越陷越深以至於不可自拔……”
說到這裡渾濁的眼神陡然明亮了許多,於是轉頭看向陳浩道:“老臣自認洞悉一切,但卻不曾想從初始老臣就陷入了棋局之中……”
陳浩見盧商這般瞧他,又見羣臣也疑惑的看着他。於是將目光投向李忱,見李忱點頭示意陳浩這才向羣臣講述身陷囹圄,裝瘋賣傻的經過。
當初陳浩在入京之時就已經料到會有此一劫,但是卻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的兇險。當陳浩被雙方勢力逼迫的走投無路之時,就連當時的李忱也對陳浩產生了懷疑。當陳浩走出宣政殿的那一刻,他確實生出了無以名狀的悲涼。而念出的那一首詩,卻讓懷疑陳浩的李忱有了一絲觸動。一更。-- by:89|10054150 --